【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 农夫,你家屋顶有流氓 文 / 南宫四叶 内容介绍: 她是谁?   一朝醒来,前尘尽忘!   以为好心救了她的恩人,转而挟恩胁报,以败坏她的名声为威胁,要逼娶她进门!   投奔的亲戚对身中奇毒的她避之不及,便急着送她上了花轿。   可这要娶她的“恩人”农夫,居然是村里有名的大傻瓜!正常人都不会答应吧!   无奈她记忆空白,加上身中软骨散的毒,无法挣脱,被迫抬进了洞房!   可当盖头掀开——   眼前这眸如春水,一脸纯真的绝世美男子是谁?   好吧,看在这傻瓜无害又养眼的份上,她暂且就先陪他一起种种田,摘摘菜,兜兜小鱼虾吧!   可当某一天,突如其来的刺客踏破她们家的茅屋顶。   满村追砍的不是恢复了几许记忆的她,而是她的傻夫婿时——   夫君,你又是谁?   傻夫君疑惑的眨巴着纯洁无暇的眼:娘子,我是你夫君呀!   然后悍然的护卫在她身前:娘子别怕,夫君帮你打跑流氓!   【花絮】   他是傻瓜,村里有名的。因为姓袁,名熙,又是个傻瓜,村民“昵称”:西瓜!   甲:西瓜,借下你家锄头。   西瓜:哦!(双手奉上,从来不记得人家借了他家东西是没有还过的!)   乙:西瓜,在你家地里拔几根葱呀!   西瓜:哦!(拾辍了一篮子给人家送了去,从来是不知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滴。)   丙:西瓜,我媳妇不能生,你家的借我一下呗。   某女闻言抬起头来看向他家傻相公,却只来得及看见她家西瓜举着锄头追出去的背影… 001章 寄人篱下 “唔——”手背突来的疼痛将昏迷的人刺激出意识。 不过,也只是将醒未醒。 女子勉强想睁开眼,奈何眼皮好似压了铅水,只开了一条细微的缝,便已经到了极限。 “啊——”几乎是同一时间,那踩着人的颀长身影也违和的惊跳而起,退开数步距离。 “谁?”提着灯笼原本走在前面的女人也被惊的回头,女人赶忙提着灯笼挡到了那高大的身影前,戒备的望着最先发出人声的草丛。从声音可以听得出,这提灯笼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妇人。 春日的夜里,料峭清寒,广阔的田野间除了这突兀的声响,便余一天地的空寂。 地上女子一声细微的嘤咛,便显得十分清晰。 “好像是个人!”高才跳起的颀长身影开口了,听得出声音里的唯诺和几分仿佛孩子般的稚气,显然刚才被惊吓到了。 此时,他避在那妇人身后探出半个脑袋,朝昏暗的笼火照着的地方张望过去。 男子隐约的轮廓与他说话的语气便更是违和,分明是个七尺高的男人,此时却显得比旁边的妇人还胆小。 妇人已经一手高举着灯笼弯下了腰,凑近地上的女子。 那女子奄奄一息的躺在那里,面目都被散乱的发丝遮盖住,看不清她的具体样貌。 “呀,娘、娘、你看她受伤了——”男子突然惊吓的叫道,一边摇着妇人的衣袖,一手指着地上羽睫颤动的女子。 只见女子一身灰白的衣裙上,一道道血口子赫然醒目。 就连被拨开的脸颊上,也可见几道清晰的细小划痕。 妇人当然也看见了,她看了眼女子,探了下她的脉搏,继而黑暗里的眸子一暗。不过也只是瞬间,便恢复了平静,继而抬眼看了下前方黑漆漆的巍峨山崖: “估计是从山上面滑下来摔伤了,所幸并无大碍!” “那咱们将她捡回去治伤吧!” 妇人闻言,刚想开口对男子说什么,但又快速的垂眸望了一眼女子不甚干净的脸庞,犹豫了下,便伸手去触了触她的轮廓。少许,才开口:“那……你将她背进村子里可好?” “好!”男子刚干脆的应了声,继而觉得哪里似乎不对劲:“可是,娘您不是说,我不能碰到女孩子吗,他们闻见西瓜香香的,会吃了西瓜的!” 妇人听了,却是慈爱的道:“平时是会的,不过这个姑娘不是昏迷不醒吗。咱们熙儿生病的时候,不也吃不进东西吗!” “也对哦!”男子理所当然的相信了。 然后走过去在妇人的协助下背女子上肩! “啪嗒”—— 一声轻微的声响引起妇人的注意力,妇人下意识的朝地上看去,便见一张信笺掉到了地上。显然是方才从女子身上掉下来的。 妇人下意识的就将那信笺捡了起来,一见那信封上的字,眉峰便蹙起—— 蒋贵仁吾婿亲启! 蒋贵仁这个人,可是本村出了名的吝啬地主。 犹豫了一下,妇人将本未曾封严实的信笺打开,抽出信纸,借着微弱的烛光一扫信笺的内容。 看完后,眸光几不可查的一闪。便对身边的男子道:“熙儿,咱们去趟蒋地主家!” “哦!”男子听得妇人的吩咐,也未多问,只乖巧的应了声,便背着女子矫健的朝前走去。 而他背上的女子此时也并不是毫无知觉的,朦朦胧胧的,似是明白,自己被救了! 可是,这是要去哪里—— 不待她理明白,便再次昏睡过去。 —— 她是谁? 这是彻底清醒以后,凌婉歌无数次问自己的问题。 静静的躺在床上,透过敞开的窗户,看着屋外映着骄阳金光的梧桐树,更远的世界她不但看不见,想回忆一点,也只是一片空无。 这几天隐约听说,几天前她从山崖上滚下来,被一对好心的农家母子遇见,救了以后送到了这里。 眼前她住的地方的主人,据说是她死去爷爷的表兄弟的女婿家里。而她名叫凌婉歌,父母亲因为朝堂派系斗争被牵连获罪诛杀。 也就是说,她被托孤到了这里,目前正寄人篱下! “李大夫你今天一定得帮忙仔细看看,我那外侄女究竟如何了?”这时,一声颇为尖锐的女声打断了凌婉歌的思绪。 凌婉歌下意识的转眼朝玄关处看去,隔着织纱的梅花屏风,一男一女正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不瞒您说,但凡这方圆百里能够请到的大夫,咱们蒋家也都请了。却都说我这外侄女没有病,可是若没有病,好好的人怎就摊在床上不能自理呢?” 来人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字面上看,是在叙述她的病情。 但是凌婉歌这个当事人却很清楚,女人话里行间对她的讥讽。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她那远房表舅的填方周氏。 是啊,她自从被送回来,都快四天了。擦破的外伤早已好清,已经没有任何的病痛。可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浑身虚软,行动困难。 不过,也没有这远房表舅母说的那样严重,生活不能自理?她只是起坐吃力而已!只是,她眼下这种情况寄住在亲戚家里,惹人嫌弃似乎也是在所难免的。 毕竟也不是亲舅家,人家没有立即将她扫地出门,还给请了大夫看病,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呦,醒着呢!”尖锐的女声更近了。 周氏正撩开外室与内卧之间的纱帘,迈步进来。 周氏是她那位表舅三年前新娶的填方,大约三十左右的年纪,只见她内里穿着百褶广袖的粉蓝长裙,外罩玫红色的绸衫。腰带系着的锦带上缀着精美的玉石。面容被厚重的妆品点缀的十分艳丽,一颦一笑时,眉目间便带起一丝刻意勾人的妩媚。 虽然凌婉歌对这舅母认识不深,但一眼便直觉的感觉:这个小她那表舅十几岁的年轻舅母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身。 “表舅母!”凌婉歌轻唤了一声,唇瓣微微翘起一抹虚弱的笑弧,就想撑坐起来。 “哎呦,快别!”周氏忙虚应道,却没有真走过去阻止凌婉歌。 凌婉歌试着努力了下,却始终四肢无力,虚弱的躺回枕头里。 周氏眼看着凌婉歌,眼底一抹很明显的讥诮厌恶闪过。 凌婉歌当然是看见了,却又能说什么? 倒不是她明知道不受欢迎还厚脸皮的赖着不走,只是此时的她根本动弹不了。 虽然她记不起以前的事情,却明白做人要有骨气。可是命没有了,就什么也都没有了!所以,等她病稍微好转,她一定自己离开。 周氏轻摇着腰肢慢步走向婉歌,随后,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大夫也跟了进来。 那大夫也不多话,看了看她,便坐在婉歌床头的凳子上,隔着手帕给她把起脉来。 许久,大夫的眉头越皱越紧。 凌婉歌当然担心自己再也好不了,望着那大夫的眼神便有些期许,可千万别是什么不治之症才好。毕竟,人的本能都是求生的,与记忆无关。 周氏同样紧张的看着大夫,心里也道:只千万别是什么传染病就好!要么快点好起来,早些打发她走了算了,或者病死了得了,不然活着也是拖累他们。 “张大夫,我外侄女这病况如何?”许久那张大夫也不开口说话,只管皱着眉头沉思,周氏忍不住就催问了。 张大夫闻言抬眸看了一眼床上的凌婉歌,只见床里的女子素面干净,说不上多美丽,但还算清秀,尤其那双眼睛清灵的仿佛山涧的溪水。 此时的她只着了素衣靠在那里,淡粉的唇轻抿着,显得很安然的样子。 张大夫眸子里一道光芒迅速的一闪,再看了一眼身边花枝招展的周氏,然后撸着胡须站了起来。 “张大夫?之前的大夫都说我这外侄女磕碰到脑子失忆了,依您看,她除了失忆之外,可还有哪里不妥?不然,好好的一个人为何许久都下不得榻呢?” 张大夫依旧没有说话,而是又看了一眼脸色沉静的凌婉歌便转身走了出去。 周氏见此,大感疑惑,也看了凌婉歌一眼,忙也追问了出去。 凌婉歌望着两人出去的背影,微垂下了长长的羽睫,掩盖了其中的颜色。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刚才那张大夫什么也没有说,可是他看她的时候,她清楚的捕捉到他眼底闪过的那抹复杂颜色,甚至是那背后的犹豫之色!究竟,她是得了什么病? 张大夫分明已经看出来了,却是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 婉歌同样看出,那张大夫并没有恶意。那她可以设想,那大夫是知道她得了什么病,也同样看出周氏对她的厌弃。他是怕说出来,周氏对她不好,而不说,恐怕周氏也不会宽待她吧! 而这边张大夫,心中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就在刚刚诊断出凌婉歌的病因后,他心底是惊骇异常的,她哪里是生病,分明是中毒!而那毒…… 他看得出这小姑娘的表舅母并不待见她,若是知道了,恐怕会为了避免惹祸上身而赶走她。而若是不说——来的路上,那周氏也跟他絮絮叨叨了很多关于这小姑娘的事情。 怕是会以为她真的装病,在他们家躲懒,然后驱赶她吧?! ------题外话------ 四叶新文,求支持\(^o^)/~。此文虽未种田,也算是盲妃的又一系列文…。咳咳。 002章 上门提亲 医者父母心,行医几十年,张大夫深谙曾经学徒时,师傅的教诲。 于是,沉吟了半晌,对着追问不休的周氏道: “她怕是自骊山跌下来的时候,割破了皮肉,让那骊山上的狗尾草粉给沾到了,所以才会中毒,觉得浑身无力,不能自理——待老夫开张方子,夫人吩咐人照料好了,不出五日,小姐必能恢复如常!” 周氏听了这话,着实一愣! 等张大夫疑惑的看了她一眼,又重复吩咐了一遍,她才回过神来。而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么说,就是今天老爷谈妥了那边的事情……他们暂时也还没有理由赶凌婉歌走了? “夫人!”这边周氏还在消化这则消息,就听得一旁一个婆子的唤声。 周氏抬头看了那婆子一眼,看她闪烁的眼神,便知道她是有话要说。再看了一眼身边的张大夫,那神色便已经变得淡淡的,少了之前的热络,继而便吩咐丫鬟送了客。当然少不了一些封口的银子,她方才那般刻意的作为也只是做给张大夫看的而已,却还知道,家事不可外扬。 对于她前后不一的态度,张大夫也未曾说什么,只淡然的告辞走掉了。银子,却是不声不响的收下了。 “夫人,那日送表小姐过来的袁嫂子过来了!”张大夫一走,那婆子就忙挨到周氏身边压低声音道。 “袁嫂子?”周氏听得纳闷了一下,继而反应过来:“就是那日送表小姐回来的那个村姑——她来做什么?莫不是上门来讨谢礼的!”说到这里转眸望了一眼身后凌婉歌的房门,眼底的厌恶越发的彰显:“自己一身的病没有好不说,白使了咱们那么多银子,这下又来个讨债鬼!这还有完没完了……” 这时周氏话未完,身边的婆子就赶忙碰了她一下。周氏连忙住嘴,愤愤不平的看了身边的婆子一眼,却不是对她不满的样子。 “夫人,您可记得,老爷临出门前吩咐的。要好好照看表小姐,不论上一辈表舅丈对咱们老爷的恩惠。这要让村里人知道咱们家里来了个京里的小姐,还不是给咱们蒋家长脸的事情!京里的小姐呀,那平时可是这些人只敢想象,做梦都望不着的呀!”一旁的婆子跟着劝慰道。 “呸,什么千金大小姐,还不是落难到了咱们这里。”周氏不以为然的嘀咕,可是婆子的话,她还是听进去了不少。 周氏本出身青楼,以前就是嫉妒这些养尊处优的所谓大家闺秀!知道这种人恐怕也从来看不起他们,而今有个这样的小姐寄宿在她下面,心里终究是痛快占了上风的。 “夫人,当心隔墙有耳!”一旁的婆子听了,赶忙惊了一下制止她的话! 周氏摆摆手道:“行了,本夫人还不算糊涂,知道老爷想凭着她的身份,施压给村长,买下西村那块地……好了,就给个几两银子打发那村姑走了吧!” 老爷也说过,终究还是会送凌婉歌走的,只是,她这不是着急吗。想着先大声响的请大夫,弄了名目出来,到时候也好赶人走吗!谁知道,她竟然只是中毒。 “夫人,方才奴婢未曾说清楚,那嫂子不似来讨赏的,倒像是来送礼的!” “送礼?”周氏听得疑惑万分。 “是啊,而且……”婆子如今想起那礼都觉得蹊跷,但是想想,又觉得是她想太多了。于是对周氏道:“夫人,您还是亲自去看看吧,那袁嫂子,说有重要的事情要亲自于您说!” 到了客堂,本来还不以为意的周氏,当即因为前堂玄关外摆放的礼盒愣住。 “蒋夫人!”听见这声唤声,周氏才回神。 一回神,便抬眸看向面前的妇人。 只见眼前的妇人年龄比自己应该长上几岁,虽然头上裹着蓝色的布巾,衣着简朴,但整个人的气质给人感觉,却不似田野里长大的村姑。 之所以周氏还记得袁嫂子是谁,可不就是因为她这通神不错的气质。听说,这袁嫂子早年是在京里给富贵人家当丫鬟的,因为伺候的好,被主子指给了府里的管事,后来丈夫死了,这才带着儿子回了乡下。而她那个儿子…… “袁嫂子是吧,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可不是走错了门?”周氏直接指着玄关处,裹着红布,结着采花的礼盒挑眉问道。 被称作袁嫂子的妇人见周氏如此,便也开门见山道:“小妇是为我那儿子,来向府上的凌小姐提亲的!怎么会走错!” “你说什么?”周氏一听,当即惊起,满目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袁嫂子。 —— 凌婉歌自那张大夫走了之后,便安静不下来。 心底有对未知过往的疑惑,也有对未来生活的担忧。 不过眼下问题却是,那张大夫究竟会如何说她的病情? 她看得出,她那表舅和表舅母都应该不是大方的人——这几天她虽然身子不利索,却还耳聪目明。丫鬟们以为她病的神志不清了,经常躲在她的窗外晒太阳,顺便互相倒倒苦水。说的便是她这表舅表舅母如何的刻薄小气,还谈到这回救她,却是大方的让人惊奇了。 这让心底本存了几分感激的她,也有些疑虑起来。 若说是因为亲情,打死她,她也是不相信的。只因为那表舅母自从见到的第一面,就没有给过她好脸色看。 叩!叩!叩! 这时,一阵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打断了凌婉歌的思绪。 “谁在外面?”凌婉歌轻声问道。 然后,只听门吱呀一声开了,跟着探进一个脑袋。 那脑袋上梳着两个包子头,简单的发髻上,只缠了根浅碧的绸带,是府上丫鬟惯梳的发髻。 “是巧月吗?”隔着屏风,凌婉歌一眼就认出了来人。 “表小姐!”那叫巧月的丫鬟怯怯的唤了一声,而后又缩回半个脑袋,像是谨慎的看了门外一阵,确定没有人看见她,这才匆忙的进屋,转而反扣上了门板。 对于巧月这可谓鬼鬼祟祟的举动,凌婉歌顿感诧异。 巧月是表舅父派过来伺候她的丫鬟,平时总是唯唯诺诺很胆小。可她本是伺候她的丫鬟,进她的房间也是理所当然,她此举难免不让她怀疑。 而疑惑间,巧月已经绕过屏风到了她的床头。 003章 夜半出逃 “表小姐,你赶紧跑吧,夫人她答应把你嫁给村北的大傻子当媳妇儿了!” 蓦然一语,仿佛一道旱雷打进凌婉歌的脑海。 “什么傻子?怎么回事?巧月,你快跟我说清楚?”凌婉歌理智恢复的还算快,赶忙吃力的抬手拉着巧月的手臂追问。 巧月显得很惊慌,一边扶着有些激动的凌婉歌,一边忐忑的回头朝闭合的门口张望。可见她的惧怕,和给凌婉歌通风报信的善良勇气。 “就,就是那天送你过来的那对母子。那袁大嫂是住在村北的寡妇,她儿子是方圆百里出了名的傻子!还有,之前的张大夫,说表小姐只是不小心沾染了山上的狗尾草毒,才起不得身。待晚些喝了药应该会好些……表小姐,奴婢也只知道这么多了,奴婢先出去了,不然李婶看不见奴婢就该起疑了!”说着,巧月挣脱了凌婉歌的手,便往外奔去。才走了三步,便又退了回来。 望了一眼因为她的离开而跌趴在床边的凌婉歌,然后又跑回她身边,将一样东西往凌婉歌手里一塞,道:“表小姐,奴婢区区一个粗使下人,能帮您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之后,再不敢停留半刻的匆忙离开了。 凌婉歌怔怔的望着闭合的门板,许久,才回头看自己的手心,方才巧月塞给自己的,竟然是被红线串着的十几枚铜板。 那刹那,心里是百般滋味萦绕! 尤其是这些日子以来,在表舅母对自己言语间冷嘲热讽的苛责对比下,巧月此举却是让她的心头沁上了一层暖意。 哪怕,在消化了刚刚那个惊人的消息后,这暖依旧挥之不去。虽然她与巧月相识不久,却是隐约知道,她的家境也很拮据。这十几枚铜钱,恐怕是她攒了几个月省下来的,这时,却拿来给她救急。 连一个相识不久的陌生人都比所谓的亲戚关心同情她……果然是人心难测呀! 凌婉歌捏着手心里还有余温的铜钱,躺在床头试着冷静了好一会儿。 她终究理不明白,表舅母就是不待见她,为何非要将她嫁给一个傻子?哪怕不管她,将她扔出府门也好,莫不是对方给了不菲的聘礼? 等等,刚刚巧月还说了:她种了狗尾巴草的毒! 这不可能! 这个讯息一入脑海,凌婉歌就直觉的否定。下意识的就想,狗尾巴草的确有毒,但那毒至多让人头晕目眩虚软几刻钟而已,而她已经好几天不能随意动弹了! 随之凌婉歌又便被自己这认知吓一跳,她不是失忆了吗,怎么就知道狗尾巴草的毒性了?不待她惊疑探究更多,便听见门外一阵脚步声。 凌婉歌一惊,连忙吃力的将手缩回被子里,藏好那些铜钱。 随着门扉推开,一阵浓郁的香风袭来,不抬头,凌婉歌也知道,给她解疑惑的人来了! 周氏绕过梅花屏风过来看凌婉歌的时候,从她的脸上可以看得出,她此时的心情特别好。 为了不连累巧月,凌婉歌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当做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样子,只楚楚可怜的望向周氏,等着她的各种奚落以及解释说明。 “醒着呢!得,好好养着吧,大夫说,过几天你就无碍了!”而此时周氏心里打着的如意算盘是,一定在凌婉歌好之前,解决了她这个拖油瓶。 心想:还是摊着好啊,摊着好,这样可以任她搓圆捏扁,这丫头也不能反抗! 最终,周氏只字未提她的婚事,便离开了。 凌婉歌对于周氏的行为,却是了然于心。 如果周氏没有那样不怀好意的望着她笑,她还有些怀疑巧月的话。而她刚才看她那幸灾乐祸的眼神…… 周氏之所以没有开门见山的说,是怕她反对,从而寻死觅活的吧! 不知为何,她没有半分过往记忆的脑海里此刻是清明万分——周氏是想在她痊愈之前,就强行将她嫁人吧!哪怕没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一个孤女寄托在他们家,他们就是强行将她卖了,谁又能为她出头? 到时候米已成炊,她就算好了也抗拒不了已成人妇的事实了! 此时凌婉歌心底一阵气愤焦虑,深呼吸了很久,才算平定心底的郁气——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主意打定以后,凌婉歌反倒冷静下来。然后,安静的闭上了眼,等待夜晚的降临。 —— 直到晚膳用过,大家都以为凌婉歌已经睡下了,凌婉歌也没有见着巧月说的大夫开的药,这更证实了她的猜测。 不然的话,原本嫌弃她在蒋府白吃白喝装病,大张旗鼓满城镇的找大夫的周氏,为何不将能治好她病的药送来? 甚至,就连之前大夫开的那些也一并省了! 周氏这分明是打定主意,不想她快点好起来了! 此时的凌婉歌已经没有心思去追究周氏这些用心背后的目的与原因,首要问题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静静的躺在床上,凌婉歌此时分外的清醒。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只觉一片寂静,只偶尔听得几声树叶被风拂动时,摩挲出的声响。 因为她没有起夜的习惯,所以伺候的丫鬟便都是吩咐在侧间休息。 大约四更天的时候,凌婉歌有了些许困意——就是这个时候! 这不仅是她,也该是所有人睡意酣然的时间。 凌婉歌费力的撑起虚软的身体,试图下地。虽然身上毒素未清,不过人体自身的调解致使她已经不若初时那般一根手也抬不起来。 一点点的,终于下了地,凌婉歌不急着往门口去。而是首先弯着腰,撑着腿,一步步往桌边挪去。 虽然此时是深夜,但是透过白色窗纸糊着的窗棂投下的月光,让她得以看清屋内的摆设。 凌婉歌一到桌边,就够到了桌上的茶壶。 茶壶拿在手里后,凌婉歌输出好大一口气,稍作休息。 如果只是这样,恐怕她根本就没有办法走出蒋府,天就已经亮了。所以,她将茶壶用之前在床边扯下的衣衫裹上,然后往地上砸去。 “砰”的一声闷响,茶壶碎了,却因为布料的隔绝,才不至于惊动其他人。 凌婉歌接着拨开衣衫,从里面拨拉出碎片,犹疑了一下,伸出了自己的手腕,不甚锋利的碎瓷片便朝着自己的手背割去。 顿时,肌肤破裂的刺痛传来,顿时刺激了凌婉歌的神经,令她整个人清醒了很多。 ------题外话------ 俩字:求收藏~\(^o^)/~ 004章 自己是谁? 凌婉歌咬着牙,一声未吭,只为伤口做了简单的包扎,便赶紧努力爬起来,朝门口的方向挪去。而有了疼痛的刺激,也确实是利索了那么几分。 可是,刚刚走了几步,凌婉歌却觉脚下一绊,整个人重心不稳,当即扑倒在地,脑门狠狠的磕上了门槛,疼的她忍不住闷哼一声。 “表小姐?!”几乎是同一时间,隔壁传来丫鬟的惊喊。 凌婉歌顿时一阵惊慌失措,心知,如果被发现,那么以后想逃,对于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难如登天了! 而就是逼嫁,对方也该需要时间准备许多东西。哪怕这次不成功,但是她说不定还有机会。所以,只犹豫了一下,凌婉歌便喊道:“救命……” 一声呼唤出声,凌婉歌同时发现那里不对劲,下意识的抬手抚了一下额头。 也是这一抬手,让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此时,门外丫鬟匆忙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近。 凌婉歌赶忙按了按额头,将一头没有束缚的长发撸下来,挡住了刘海,顺便扯开包扎好的的伤口。 “表小姐,你这是怎么了?”丫鬟推门进来,就发现凌婉歌跪坐在门边,赶忙借着月光扶她站了起来。也顾不上点灯,就着朦胧的月色将她扶到了床边。 “玉儿,我刚才突然觉得口渴,见夜色深了,想你们白天活计多,这会儿应该睡的正香,便不想惊动你们……哪曾想,我这不争气的身子站不稳,碰坏茶壶——吵到你了吧!” 今天值夜的不是巧月,是另一个丫鬟玉儿。 本来这丫鬟对凌婉歌也不甚亲近,这大半夜的被吵醒,心里却是有些不痛快。但听了她的话,却为着自己那点小心思有点不好意思起来。 忙燃起了烛火道:“表小姐体谅奴婢们,是奴婢们的福分,但伺候表小姐也是奴婢们的本分。表小姐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凌婉歌听了,微微苦笑:“只表舅母收留我,才得一声小姐的尊称……若如不然,我如今的身份却是比你们不得!”说话间,仿佛无意识的抬起手臂,想拂去挡住眉目的刘海。 “呀,表小姐,您流血了!”丫鬟一回头,便正好看见凌婉歌抬起的手背上的殷红。她的皮肤本就白若凝脂,上面赫然多了一道深口子,对比十分的鲜明。 “我去给你找药!”丫鬟说着,赶忙抓过她的手看了看,继而低头去房间的多宝阁里翻药箱。 “无碍的……”凌婉歌望着丫鬟忙碌的背影,抬起另一只手再次撸了下刘海,挡住了大半个额头,然后若无其事的又放下手,带着几分犹豫的开口:“是我自己不小心,这事不怪你,玉儿你能不要告诉表舅母吗?我怕……” 后面的话没有继续,但是被称作玉儿的丫鬟却是被这话撞了下心口。 今晚的事,的确是表小姐自己不小心,但是追究起来,却是她们做下人的不用心了。她不怕周氏以她怠慢表亲责罚她,而是怕周氏假仁假义,以此为借口扣她们工钱!因为这种事情,蒋家两夫妻从来没有少干过! 当即对凌婉歌的善解人意又多存了几分感激,给她上药时也跟着认真仔细了很多! “表小姐,你人真好!”玉儿由衷的夸赞了凌婉歌一句。然后,便去收拾地上的残片,忙碌的时候,突然就想起白天听得的一些闲言碎语,便有些心不在焉起来。直到她走的时候,看了一眼已经面朝里背对着她睡下的凌婉歌,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沉默的退了出去,小心翼翼的合上了门扉。 凌婉歌其实一直未曾睡着,直到确定丫鬟去了隔壁睡下,这才再次撑坐起身子。继而连鞋子也顾不得及上,便艰难的扑向梳妆台。 借着月色,凌婉歌看着镜中披着长发的自己。虽然光线并不明亮,但已经足够她看清自己的轮廓。 凌婉歌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抬起手,纤指拨开额头的青丝——赫然,一块与肤色相同的皮,就那么翻开来一角,醒目异常的黏在她的脑门上。 这样的月夜,如果不是早有心理准备,凌婉歌恐怕自己都会被自己吓得尖叫出来吧! 此刻,连她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镇定! 她一言不语,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一会儿,才再次抬起手,一点点的,沿着那皮层的破口慢慢的揭开那层应该本不属于自己的皮囊。 那层皮应该覆在她的脸上有不短的日子,贴身的都几乎与她融为一体。所以,虽然她撕扯的很慢,但是,疼痛依旧。 而此刻,她不禁庆幸,她上次从山上滑下来,只是弄脏,而并没有实质伤着脸部肌肤,不然的话…… 终于,那层面皮被揭开。 凌婉歌怔怔的看着镜中的那个自己——另一张完全陌生的脸! 镜中的人,漆黑的眸子在月色下若琉璃星月般灵动惑人,精致的五官轮廓仿佛天工妙笔临摹而出的完美。她眉目清浅,羽睫折射出微弱的月华,好似流梦蝴蝶的羽翼振翅欲飞。这是一张天生妩媚惑人的脸,可因为那秀眉间的一抹英气,使得整个人看起来婉约了几分,而少了几分惑乱人心的妖娆。 这里面的人是她? 凌婉歌自己都被自己震住! 里面映着的这个人如果才是真的自己,那么她刚刚接受的凌婉歌这个身份的主人,又是谁? 如果她不是凌婉歌,她又是谁? 是杀人越货的江湖女匪?还是李代桃僵的别的谁? 或者,她可以简单一点想,她真的是那个无依无靠的罪臣之女凌婉歌!这张破裂的面皮只是为了遮掩她过于耀眼的容貌,因为朝上还有仇家,前途未知,为了自保,所以她才隐瞒了真容? 这样想来,她隐隐的也希望,自己是真的凌婉歌,而不是别的谁…… —— 这样,又过去了三天。 凌婉歌却安静下来,没有想着再逃离的事情。这倒是让一旁看着的巧月担忧不已,以为凌婉歌是身子不适,动弹不得。但是,以她的身份地位,又帮不上忙,也是她胆子小,不敢有更大胆的举动。 这天,蒋府上下已经开始张灯结彩,为婚事做准备,巧月这个善良的小丫鬟终于是坐不住了。 再次偷偷进了凌婉歌的房间,看看能不能帮帮这身世可怜的表小姐。 005章 一唱一和 凌婉歌本静靠在床头看着拱起的膝盖上放置的书籍,看样子很是怡然。 巧月进来的时候,她并不意外。虽然巧月什么都还未说,她便已经看出她的来意。 “表小姐,你还好吧?”巧月端着茶盏,凑近床边,试探性的问道。心里则是对于凌婉歌此时的淡然自在感到意外和惊奇。 凌婉歌抬头看着巧月淡淡的笑了下,应道:“谢谢你巧月,我很好!” “那你听见外面的动静了吗?”巧月试探性的又问。 虽然小姐的视线被窗前的梅花屏风隔着,但是她不可能看不见门口不时来去,在她门前挂上红灯笼的人吧?就是看不见,也不会半分也听不见吧? 凌婉歌唇瓣动了下,方想开口,却突然淡了脸上的笑容。 巧月则是一愣,继而听见身后的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氏。 巧月当即一阵慌乱,有种做坏事被逮个正着的心虚。 “表舅,表舅母!”凌婉歌跟着柔声一喊,声音似是故意提高了几分。“巧月,还不去奉茶!” 巧月一惊,忙回神,继而赶忙匆匆的去斟茶。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本就有事寻来的周氏夫妻二人并没有注意到一个小丫鬟的不对劲,只谄着笑走近床边。 “在表舅这儿住的还习惯吧!”周氏身边的蒋贵仁挺着浑圆的腰身,凑近床边关心的问道。面上的和善似乎一点也不参假,好似是真的在关心自己亲人般。这个才第二次见面的蒋贵仁让凌婉歌尤为诧异,难道外面张灯结彩的不是要把她给卖了?蒋贵仁还能这样面不改色的与她寒暄问好! “舅母一直悉心照顾,可谓无微不至!”凌婉歌不动声色的应道。 却见周氏的眸色不自在的闪了闪,用手肘几不可查的拐了蒋贵仁一下。 蒋贵仁斜睨了她一眼,眸光闪了闪,似是警告,继而才笑着望向凌婉歌,脸上同时现出了几分难色,欲言又止的样子。 蒋贵仁不说,凌婉歌也当不知道,并不追问,只静静的靠在床边,一副温婉娇弱的样子。 “其实,今天过来,是有事与你说!”犹豫了一会儿,蒋贵仁还是首先起了话头。 “表舅有何吩咐吗?”凌婉歌看了眼蒋贵仁的脸色,继而眨着无辜的眼睛看他。 蒋贵仁对上凌婉歌清澈的眸子,心底刹那划过一抹心虚,但咬了咬牙,还是开口:“你记得你是怎么被送来蒋府的吗?” “听说……是村上的一对好心的母子救了婉歌,将婉歌送过来的!”凌婉歌说,脸露不解:“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哼,好心?!”一听这话,蒋贵仁转而便是一副怒不可遏的表情:“分明就是狼子野心!” “这,表舅,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对?”凌婉歌似是被蒋贵仁的表情吓了一跳,小心翼翼的追问。 蒋贵仁仿佛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忙压了压情绪,继而深深叹了口气:“事到如今,知道也是瞒不住你了……你不知道,那刁妇没过几日就找上门来。说当时为了救你,他儿子背你回来,与你有了肌肤之亲,非得娶你为妻不可!如若不然……便将你们的事宣扬出去,让你再无面目做人。你京里已经没了依靠,以后肯定是在表舅身边安顿。这要是真传扬出去,坏了你的名声,你以后要如何嫁人……那刁妇的表兄和族长是近亲,我真怕她到时候弄点名目出来,抓你去沉塘……” 蒋贵仁一边说,一边注意着凌婉歌的表情,脸上的悲痛愤恨却是难以抑制般。 只见凌婉歌一听他这话,便好似受不住打击,身子一软,躺倒床里,原本苍白的脸色此时似乎更多了几分哀戚和苍凉。 蒋贵仁忙向周氏使了个眼色,周氏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赶忙伸手去虚扶了凌婉歌一下:“呦,婉歌呀,你可别吓舅母,你没事吧?” “表舅也知道,你自小就是在名门书香世家长大的,让你嫁给个农夫那是天大的委屈——而且,那刁妇的儿子脑子也不大好使。可是……哎,罢,只要你不愿意,表舅就是拼着这张老脸不要,也不能将你嫁给那样的人糟蹋。表舅这就找他们把话说清楚去!” 说着蒋贵仁迈着步子,挪动着圆滚滚的身子,就要走。 “呦,老爷,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要得罪族长,毁了蒋家在这儿的基业呀!这家里若有个这样的例子,你……你让咱们丽儿以后要如何说人家啊?”周氏见此,就大急,赶忙追上去,拉住了蒋贵仁的胳膊。 蒋贵仁浑圆的身子还真给纤弱的周氏给拉住了! 周氏话出口,却好似才发现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般,继而尴尬的望了眼凌婉歌,拉着蒋贵仁胳膊的手却没有放开。 “诶,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舅爷当年于我们蒋家有恩。没有舅爷,就没有如今的蒋家。婉歌便如我的亲闺女无二,你怎能说出这般忘恩负义的话来?”蒋贵仁一听,继而心虚尴尬的看了凌婉歌一眼,转而愤怒的拂开周氏的手,怒声斥责。 也只一会儿,周氏的脸色又是为难的变了又变。继而,像是豁出去般:“是,你是知恩图报,连自己亲生女儿都不顾了!”转而激动的走近床沿对着凌婉歌道:“婉歌,你也看看,你表舅可没有半分亏待于你。你大老远的来投亲,这吃穿用度,他可没有短缺你半分。而今发生这样的事情,不是我们老两口逼你,而是你自己命不好摊上了这么对母子——表舅舅母也不是为了我们自己,就当舅母求你,你那丽儿表妹今年才十二岁……那刁妇要是将事情传言出去,她的一辈子可也跟着毁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已经毁了,就别再拖着无辜的人下水了! 凌婉歌不言不语,脸色凄楚的看了这一唱一和的俩老好一会儿,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道:继续唱啊! 如果是她事先不知道,肯定是会理解这俩老的苦心的。也亏得他们这么卖力的演戏,在这里逼她自己主动点头嫁给那个陌生的傻子。 可是,如果他们真的为她想,为何这事情没有发生在张灯结彩之前? ------题外话------ 为了上首页字推,以后四叶的更新,多半会在下午一两点或者晚上七八点。谢谢亲们的支持理解,O(∩_∩)O~ 006章 她的打算 这边蒋贵仁满脸的愤怒不止,还欲斥责周氏的样子。 “我答应嫁过去!”凌婉歌突然觉得挺累,只淡淡的开口。 蒋贵仁与周氏闻言同时止了声音,转而脸色各异的看向凌婉歌。却只见眼前这个少女静静的靠在那里,垂下了羽睫。虽然看不见她眼底此时的颜色,但是他们分明感觉到了她娇弱身躯透出的无力认命。 蒋贵仁本还欲说什么,可也不知是心虚还是怎的,唇瓣张了张。最后还是身边的周氏拂了他一下,张口道:“这结果……也好!那你准备一下,也就这两天他们便要来接人了!” “我知道了!谢谢两老这段时间对婉歌的照顾!”凌婉歌柔声应着,却未曾再唤她们一声表舅舅母。 两人似有所觉,眸色又不自在的闪了闪便相携出去了。 “怎么样,您夫人,还为您争气吧!”一出了门周氏便媚眼如丝的掀了下手中的帕子,倚着身边浑圆的靠山。 蒋贵仁一改之前在凌婉歌面前的凛然正气,改而谄上笑脸,一把搂着周氏,在周氏的娇tun上掐了一下,另一手捏了下她的鼻子:“我的小心肝儿,娶了你是为夫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是啊,对于蒋贵仁这样唯利是图的小商而言,有个女人愿意为她做尽罪恶的嘴脸,让他大仁大义,事业有成,当然是如虎添翼?哪里有不疼惜的道理? “村长那边的契约也签上了,这吃白食的也解决了,老爷,您说你要怎么奖励妾身?”周氏撒着娇,顺势贴近蒋贵仁的怀里。 “你想要什么?哪次有不如你意的,老爷的东西,不都是你的吗!” “哼,老爷,你惯会说好听的话哄妾身……” 屋外两人的对话调笑越来越远,凌婉歌也在屋内抬起头来。清澈的眸子里却是一片淡漠,没有半分的悲凉。 原来她以为是这两口子太嚣张,转身就敢当着她的面变脸。后来她知道,是她的耳力过于常人,才容易听见一些别人不容易听见的声音。 就这两天吗?也好! 要问她为什么不逃了? 试问,她是以现在虚弱的身躯,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从这个有众多丫鬟婆子看守的蒋府逃出去容易?还是等养好身体后,在一个据说穷苦的农家院子里逃出去比较容易? 早已打定这主意的凌婉歌又安静的躺回床里,知道自己的首要问题就是静心养病。 —— 后面的几天,丫鬟婆子们也不再避开她。张罗婚事的动静更大了,有时候进她房间布置的时候,看她的同情眼神也多了许多。 “表小姐……你也不用太难过,其实老奴见过那北村的孩子……虽然人是单纯了点,不过却是没有坏心的!”这天,洒扫的李婶眼见凌婉歌整日不言不语,以为她正悲痛欲绝着,便好心安慰。 凌婉歌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那李婶被凌婉歌看的一愣,只觉她眼波淡的出奇,但好在似乎不生气她的话,便大着胆子又说:“您初来这边是不知道……”说着凑近凌婉歌身边,压低声音:“西村原有个家里还算殷实的秀才,那秀才未娶那会儿,上门说亲的可是踏破了门槛。后来是娶了镇上桂花酒坊老板的独生女儿,当时那酒席摆了三天,请了全村的人去吃酒,那可叫一个风光。结果现在呢……后来才知道,那秀才原就好赌成性,后来赌输了就喝点酒,经常虐打自个儿的媳妇儿。这不,前不久那媳妇儿才病死……”说到这里,李婶唏嘘的自叹了一会儿。那最后一句里病死两个字,分明是别有深意。 凌婉歌静听着李婶的话,并没有打断,直觉她还有下文。果然,李婶转而又说:“北村那孩子可真是心善,平时走路啊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上回啊,为了把一只跌落鸟巢的小麻雀送回窝,自己摔了也不喊疼的!自个儿得了袁嫂子一点零花钱,也是买了糖人与村里的娃娃们一起分的。可见,是个会心疼人的。虽然他们家不如那秀才家殷实,好在袁嫂子一家勤俭节约,能吃饱穿暖,那孩子也没有什么恶习。这女儿家嫁人啊,重不在宏图大志,重在会守家护业!” 凌婉歌听李婶说了好多,虽然听得出李婶是真心宽慰她,不过她所要的重点是想知道这个她被逼嫁的人大概会是个什么品性,以为将来出逃做打算。 其实,李婶说了好多,她也不是没有听明白她最终的意图。 如果,她是真的恨嫁,也许会赞同她的话。 可是,她并不想就这样不明不白的嫁给一个连面都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虽然她前尘尽忘,却隐约听得丫鬟们闲谈,自己目前所处的地方叫做沧澜大陆,沧澜大陆如今有三大国,一小国。她便在其中的一个大国,南临的土地上。 南临开国最初,是女帝治国。哪怕经历了百年,帝者更替,如今的圣上为男子。但是女子的地位相较于其他男权制开国的国家,还是较为被尊重的。直至如今,女子还是可以入学,参加科举的。 而据说,在别的国家,婚前未曾见过面的事情是常有。 但是在南临,却很少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南临的婚约制度,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子可以对自己的婚姻说不。只除非是帝王圣谕,你没有办法抗旨。 但是,不管是哪里,世人还是难敌人言可畏,人生一世,谁想一来就博了个恶名?所以,为了名誉,她如今不得不被嫁给一个陌生人。 可是,那是所谓的亲戚为着他们的名誉,或者是说,他们本就想甩开她这个拖油瓶。 他们哪怕送走她,她就不信,真就影响了那个才十二岁的表妹?南临女子十五岁及笄,嫁人的年龄可多在十七八岁!等到她离开五六年后,谁还记得她这个投奔来的孤女?就算记得,就为了她被救时不小心与男子有了接触,就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那她听说的,周氏本是青楼出生,岂不是该自缢千百回了?何况表妹是她的亲生女儿! 所以,这个时候,她能想到的只能是自己的将来如何走。 如此,又过了两天,便到了嫁娶之日! 007章 西瓜娶亲 凌婉歌这几天从打扫的李婶口里分享的经验得知,按照习俗,女子出嫁的时候,都会请子女双全的妇人给出嫁新娘开面——那一根根的棉线贴着面颊刮过,意在去除面颊上的细密汗毛。 凌婉歌知道自己的秘密,哪能等到婆子动手?所以未曾等到开面的婆子过来,就自己早早起身,拼着力竭自行上了妆容。 婆子来的时候一看凌婉歌批好了嫁衣,顿时为难了,便忙去请示周氏。周氏只恨不得立马将凌婉歌送出门,所以当然不会浪费时间的让婆子给凌婉歌洗脸,在一点点的开面,再重新上妆。 周氏没意见,婆子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给凌婉歌盖上红盖头,凌婉歌便就这么给抬上了花轿。 听说她这夫家是住在村尾,路途并不遥远。 一路上凌婉歌在沸腾的鞭炮声中被轿夫摇的七荤八素,而外面喜庆的唢呐声却好似与她无关。就在她被晃的头晕目眩几欲昏厥的时候,总算是盼到花轿落地。 这时候唢呐声也止了,只听谁喊了一声:“新郎出来了!”凌婉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这句话里含着几分戏谑和讥诮的意思。隐隐的,仿佛还有几分嫉愤。 不过也是这声之后,周遭的声音顿时静止。 静靠在花轿内的凌婉歌都感觉到异样,微微诧异了一下。那刹那,她感觉外面的世界仿佛被什么阻断时间,静默的让她仿佛自己到了无人的虚空或者是旷野。 “砰”!的一声,轿门被踢响的声音惊回凌婉歌的注意力。 透过红盖头的下摆,凌婉歌看见轿帘掀开了一角,然后一只大手伸了进来。看见那手,凌婉歌直觉的又是一讶。 那双手的手心有着厚厚的茧,想来是做惯了粗活。但是那手的指的关节却是匀称修长,是很柔和的麦色,哪里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夫会有的手? 然后凌婉歌记起,这傻子原也算是在大户人家长大的孩子,不像农夫也很正常。 “娘亲,阿罗不理我!”凌婉歌望着那手一时未有动作,却见那修长的手瑟缩的屈了下关节,同时轿外传来一个带着几分稚气的男声。 那声音……凌婉歌一时说不出听后感,好听是好听,却觉得哪里有些违和。 “她是害羞了,你且背她出来吧。她身子不不舒服,你当心一点!”另一个妇人跟着应道。 “哦!”男人很乖顺的应了一声,继而未待她反应,就觉得腰上多了一只手,同时听见那靠近了的声音道:“阿罗,那我背你咯!” 接着,她虚软的身子便被一双手托上了一个宽厚的背。 凌婉歌当即就面颊发热羞红满面,怎么说她也是个女子,而,而这个人居然两手托着她的大腿,就将她给背起来了。 咬了咬牙,凌婉歌忍着羞辱,只得在心里告诫自己:我忍! 如果这个时候挣扎,别说她没有力气,就是挣脱了,也会掉下去,吃苦丢脸的也是她自己。所以凌婉歌只得红着脸任这个“夫婿”背着,可过程中,只觉这个男人宽厚的背散发出的热量炙烤的她浑身不自在。 “看,那就是蒋家的表小姐——京里来的大家千金!” “什么?没有搞错吧?莫说是京里来的大家千金,就是蒋家的婢女也不可能嫁给这个大傻瓜啊!” “当真!你可不知道,这小姐命犯天煞,不仅克死了亲爹娘,自己也是一身的病……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些波折,正好被这傻子救了,可不就正好以身相许了——这就叫嫁祸他人!” “我说呢,一个好好的女儿家怎么就嫁给了这个傻子,也只这对同样带煞的孤寡傻母子敢让这样的女子进门!”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而且,你瞧那傻子今天洗干净的那张脸,啧啧……” 凌婉歌不是没有听见耳边众村民的奚落谈笑,却只当未曾听见。等她离了这里,这些人又与她有什么关系? 在各种声音里,凌婉歌终于得以解脱,那大傻瓜放下了她。可是她身上的毒素未清,此时还站不稳。那傻瓜夫婿一放下她,她身子便是一软,往旁边栽去。 还好身边的人反应快,一把拽着她,又将她揽回怀里。 经过刚才,凌婉歌惯性的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好在这人是好意,是为了不想她摔着,才揽着她的。可一手扶着不就行了?干嘛当她是棵树似地,揽的那么严实? 这时,她夫家还未来得及嫌弃她的病态,耳边就又响起了奚落声—— “大西瓜娶媳妇儿,扛回来一个矮丝瓜,矮丝瓜站不稳,原是空心树上挂的藤!” 这还编上顺口溜了! 周遭是孩童编的朗朗上口的童谣,充斥着大人们各色意味的笑声。 凌婉歌唇瓣动了动,心底刹那涌上一股怒气。 不是为自己,而是突然觉得,这逼娶自己的母子其实也挺可怜的。本身母亲守寡,带着一个脑袋不好的儿子生活一定很艰难吧。 不管她这个新嫁娘是谁,可这好歹是人家的大喜之日,这群人便就这么大声奚落,一点面子也不给主家,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就算人家是傻子,想来也不是无知无觉的草木,被骂了很难受吧? 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瞬间,也是这时,凌婉歌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紧了紧,她甚至能够感觉到臂弯主人的颤抖。 “不许你们这么说阿罗,阿罗不是丝瓜!她是我媳妇儿!” 这时,身边的人突然喊道。 听得出声音里的气愤! 凌婉歌也是从这一声里发觉了不对劲——阿罗? 他好像掀开她轿帘的时候,就唤了这个名字!她当时没有在意,以为他在唤人群里的谁。这会儿,是清清楚楚的知道,他在唤自己! 人群里因为这位新郎的一声大喝,静默了那么一瞬间。凌婉歌隔着朦胧的红布,隐约看见周遭人脸上的惊奇。 凌婉歌此时被护在怀里,背对着正堂,她感觉到她那准婆婆此时应该是高坐在主位上,等待他们行大礼,却不知道她此时什么脸色。 “娘亲啊,您昨天还说颖儿不通事理不如谁家闺女勤快,会帮衬家里干活,只知道读死书——女儿若真像一些没有家教的孩子一样,在人家婚宴上辱骂主家,你可该高兴了?”这时,一声带着稚气的娇俏声音突兀的打破沉默。 “林颖嫣,你说谁没有家教?” 凌婉歌下意识的转了眸,看向门边的方向。 008章 送入洞房 只见一个十一二的少女正歪着头望着一旁的丰满妇人,而少女旁边那妇人则是一脸尴尬的忙想去捂少女的嘴。 旁边另一个个头稍高的少女正一脸怒不可遏,双手叉腰,就想上去抽那矮个头少女的架势。 凌婉歌隐约认得出后者的声音,之前那顺口溜似乎就是她带头喊的。 “你这死丫头,在这凑什么热闹,还不家去?”这时一个年约六旬的老妪突然冲上前来,扯着她的胳膊就要将那矮个子的少女往外拖。顺便对那妇人骂道:“老三家的,快把这臭丫头带回去,在这丢人现眼!读书,脑子都读坏了!没事干,就去把老娘前天挖的芦蒿都摘了!” “谁稀罕和这群人混在一起啊,听说等会儿隔壁村的李氏族长会过来吃酒。没得让他看见我们西林村的大伙儿在这内杠,平白被笑话,我家去了!”说完便蹦蹦跳跳的走了。 也不知道这小丫头是知道自己犯了众怒,所以赶紧溜走,还是真的避嫌!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一个村落一个小集体,大伙儿总算都是有点荣辱共存意识。就像谁家有事,多半会关上大门自个儿闹腾,不会敞开大门让外人看笑话是一个道理。 一时间,嘲弄的声音止了,或是来吃酒或是凑热闹的村民们此时都有些尴尬。可也不见家主出来调和,让他们台阶下的。 静默了好一会儿,有人终究是忍不住探寻的开口: “袁家嫂子,这……李氏族长真的要来?你怎么认识那李氏的族长了?” “这我不太清楚!”一直沉默的袁氏总算说了一句话,可这回答却是让众人诧异。 就是凌婉歌也诧异了一下,却是为这“准”婆婆的淡漠。 “咦,那李氏族长不是林家三嫂子的娘家吗!”有谁跟着一拍大腿喊道。 “林家三嫂子,你家嫣儿说的是真的吗?”有人也跟着问了,想来外公要上自家村里吃酒,林家三嫂子就住在袁家的隔壁,作为女儿应该不会不知道吧!而且,刚刚那话还是从人家外孙女口里说出来的。 被问道的小女孩的母亲林家三嫂子李氏愣了下,想了想才道:“上次我爹起夜不甚,滑了一跤,幸好袁家嫂子自城里帮忙捎了药酒回来……袁家嫂子有心帮人,可能已经不记得了。我听我爹说,有机会要好好感谢袁家嫂子一番,这些日子我忙着农活也未曾去看望他老人家,若是伤势好转……今天定是会过来吧!” 李氏这话说的可算圆滑,一来,如果今天李氏族长来了,那是她家女儿没有胡说。 二来,如果来不了,那人家确实说过要来,只是身体没有好,没有办法而已! 三来,因为有这个“不一定”在,想来接下来村民们也不会继续奚落主家,让主家太难看。 一旁的凌婉歌听了,唇瓣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闹腾了好一会儿,终究是要拜堂了! 凌婉歌听周围的人又议论,原说今天本是想请林氏的族长做个证婚人,不过因为林氏族长家里有人,便未曾亲自过来。 而她这准婆婆话是少的可怜,除了之前那句话后,就是在她被扶着拜堂后,她递红包时说了一句:“以后要好好侍奉你相公!”便再无他话。 至于那李氏族长有没有来,凌婉歌不知道,因为她已经被送进了洞房。而就是没有被送进去,这些事似乎也与她关系不大。本就抱了逃跑之心的凌婉歌,现在的心态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那如今该是她“准夫婿”的男人,后来又是将她背入房间。将她在床边放下的时候,那动作就是当自己是个事外人的当事人的她都感觉到了他的温柔。 他将她自后背放下,一只手却还扶着她不让她倾倒,像是怕她因此摔着般。 透过红盖头下摆,她垂眼看着宽大的肩袖被他转身的动作扭成了麻花,他也未有松开的意思。 等到他转了身,就赶忙伸来另一只手,竖起软枕在床头垫好了,这才将她小心翼翼的扶靠了上去。 整个过程中,凌婉歌只觉自己整个人好似幻化成了易碎的玻璃般。甚至是比玻璃还脆弱,至少玻璃杯被放置于桌面上还能发出声响。 而她连衣衫摩挲的声音,都差点未曾听见,可见对方的小心翼翼。和对他口里那个“阿罗”的珍视! 这一刹那,凌婉歌不禁想,他喜欢的那个姑娘怕是因为很多原因无法娶进来,那个准婆婆这才欺骗他,说今天娶的是阿罗,他才这般珍视她的吧!如果当盖头掀开,真相大白,面前这个傻子,不知又会是何种表情? 凌婉歌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因为这个想法,心底竟然产生了那一丝微妙的忐忑。 “好了,麻烦各位宾客都去前厅吃酒吧,这里就留给他们小两口吧!”这时袁嫂子冷冰冰的道。这毫不客气的逐客令,使得原本兴致勃勃想闹傻瓜洞房的村民们笑容有些挂不住,主人家都摆这种脸子了,谁还好意思开什么玩笑? 于是便也都讪讪的出去了! 然后没有多久,凌婉歌便听见房门闭合的声音。 一下子,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虽然外面喧闹仍然,可是凌婉歌却依旧听见自己过于忐忑的心跳。 这傻子……通不通人事啊? 似乎是此刻,凌婉歌才意识到洞房的意思,从而担忧起来! 不多时,听见靠近的脚步声,凌婉歌袖中的手忍不住一攥,身子僵硬起来。垂着的眸子透过红盖头紧紧的盯着那双走近的大脚。 就在她紧张万分的时候,盖头被小心翼翼的揭开一角,一个脑袋微微探了下来,随之带来一阵清新的草药香气—— 凌婉歌下意识的抬眸,当即一怔。 “呵呵,阿罗!”那人傻呵呵的唤道,由那一角,再小心翼翼的掀开她的整个盖头。 而凌婉歌仿佛被人定了神魂,已经全然愣在那里,忘记了所有反应—— “你别过来!”凌婉歌忍不住惊喊,却有些螳臂当车的味道。 某傻瓜褪去凌婉歌嫁衣的手一顿,懵懂不解的看着满脸惊慌的凌婉歌:“阿罗,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009章 洞房吧! 只见眼前一室鲜红,而妖娆漫天的红里,眼前的男子一身大红的衣衫,红带束发,他颀长的身姿静静的立在那里,线条优美的轮廓,有着江南男子疏如细雨春云般的清隽俊逸。那双好似碧波陈潭的眸子里,波光潋滟,修长的眉峰因为眼角的笑意而微弯了凌厉的弧度,显得温柔似水。 镜中花,水中月,便似眼前男子的音容笑貌,绝丽得不似真实。 凌婉歌错愕了好一会儿才回神,眨了下眼,再看眼前人俊美的容颜,还有些恍惚不定。 因为那个前一刻还让她惊为天人的男子此刻正傻呵呵的看着她,得劲的裂嘴直笑。所有的美感此时堆砌在这男子身上,都显得滑稽非常。 而更令凌婉歌奇怪的是,这傻瓜正双手搅着自己的衣摆,局促的站在她的面前,不时的抬眼偷看她一下——就没有发现她不是他的那个阿罗?! 对方没有什么异样,凌婉歌也不想有太大的动作刺激这人,还不太清楚这傻子傻到什么程度的她觉得还是先静观其变的好。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你探究的看着我,我羞涩的看着你,眼下的气氛不是一般的诡异。 “呵呵,呵呵,阿,阿罗!”看了她好一会儿,那原本站在她面前的傻瓜终究先有了动作。 凌婉歌下意识的身子一僵,就见这男人一点点的挪到自己身边,挨到床边,然后羞答答的低头看了她一眼,好似未曾发觉她的不对劲般。只见她没有出声,便以为她不抗拒自己,便又磨磨蹭蹭的挨着床边,定了一会儿,才磨磨唧唧的坐下。 虽然是坐下了,可是还好,和她隔了两掌的距离。凌婉歌这才算松了口气,忍不住又仔细的打量了眼前双颊燃上红霞的娇羞傻男子。 “你……唤我阿罗?” 听见凌婉歌和自己说话,原本还局促不定的大傻瓜眸光陡然一亮,继而猛的点了点头,忙道:“阿罗!你,你还认识我吗?” 这问题出来,道让凌婉歌一讶。 而不待她追问这问题的原由,对方就给出了答案:“娘亲说,咱们十几年没见过,你可能已经不记得我了……”说到这的时候,语气有些黯然,好似被主人遗弃了很多年的小狗般。 此时的男子水汪汪的眼,无辜的表情,稚嫩的语气——那境况看得旁观者都有些动容,仿佛谁真的干了抛弃他这种天理不容的奸恶之事般。 凌婉歌看着他说话,有刹那错觉,自己真就是那个恶棍。 “不过,阿罗还喜欢熙儿,还愿意给熙儿做媳妇儿,这就好了!熙儿以后会好好疼阿罗,让阿罗慢慢记起熙儿,以后都不会忘记熙儿!”突然,对方又一改之前的黯然,转而喜笑颜开的抬眸看她。 凌婉歌又是一愣,只觉他那带着几分释然的笑意起,弯起的眸子里流光溢彩,就是七月萤火也比不过他的灵慧勾人。分明不是很耀眼,却让人看一眼便仿佛坠入了无边的温柔黑乡里,但置身其中又不怕迷失方向,因为那左右都是他的气息编织出的温柔网床。 分明还带着几分孩子气的话语,却是参杂了孩子才有的纯真无伪。 他说完之后,就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凌婉歌。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凌婉歌分明看得出他眼底兴致勃勃的期待。 “嗯!”最终,凌婉歌轻应了一声,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声音出口,不禁被自己过分的柔和吓了一跳。 可是,眼前这男子,虽然外表是个成人,而实际上,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 就是有再多的不甘心与逃避心理,但在这个傻子面前,她却仿佛起了过多的恻隐之心,不想给出一丝毫的冷漠与伤害。 “那,那我们洞房吧!”屋内又沉默了一会儿,准新郎官突然迸出一句话来,顿时将凌婉歌惊了个魂飞魄散。 她怎么就忘记了,就是心性再像孩子,但是他也终究是成年男人的躯体啊! “什么洞房?我们不是已经洞房了吗?”镇定,镇定!凌婉歌不断的告诫自己,面上冷静的道。顺便费力的抬手指了指两人所处的幻境,心道:这男人是傻子应该很好糊弄吧! “不是啊,娘亲说,咱们还得睡觉!”傻夫婿很谆谆教诲的说,原来嫣红方退的俊颜再次染上红霞。 凌婉歌顿时有种吐血的冲动,却奈何自己浑身无力,此时根本就是刀俎上的鱼肉。 “你,你别乱来!” “阿罗你害羞吗?”傻瓜似乎这才发现自家准媳妇儿酡红的脸,以了然的口气道:“没关系,娘亲说了,女孩子都比男孩子害羞,在洞房里,越是喊不要喊的凶,就越是想要的意思——你放心好了,我懂的……习惯了就好了!其实……其实我也不好意思!”说着,又是低头搅了一下手指。 他也是第一次和个女孩子睡在一起呢! 凌婉歌的唇瓣忍不住抽了抽,不禁怀疑,他是真的傻子吗?还是太过听话了?想来是他那爱儿心切的娘亲早料到她会反抗,所以故意这样曲解了教他的吧! 思绪一转,一咬牙,凌婉歌忍着郁闷道:“好吧,那你来吧!” 听得原来还红着脸拒绝的凌婉歌突然一脸视死如归的说了好,傻瓜愣了下,继而眸光一亮,羞涩的道:“哦!我明白了……” 继而抬手解开自己要带上的活结,将大红的新郎袍脱了下来。 凌婉歌见此,不禁错愕:“你怎么还脱衣服?你明白什么了啊?” 傻瓜此时已经伸手向她的腰际,动作还有些犹豫。听见凌婉歌的问话,羞涩的一笑:“我就知道,阿罗是喜欢熙儿,想与熙儿洞房的!娘亲说的果然不错,衣服脱了,通常女孩子就会喊‘要’了!”说着还瞅了一眼自己脱下被摆放在床边的衣衫。 噗—— 这左一句“不要”右一句“要”的,歧义非常,凌婉歌不禁有些恼羞成怒。 “你!你!”可是想骂,却觉得脑子里搜罗不出一个能骂人的词汇来。 “阿罗别急,我这就帮你脱!”眼看着凌婉歌气红了眼,傻瓜以为自己没有先帮她脱衣服,所以她生气了,于是赶忙急着靠近,一下抽出了凌婉歌腰际上的活结。 010章 是一家人 “你别过来!”凌婉歌忍不住惊喊,却有些螳臂当车的味道。 某傻瓜褪去凌婉歌嫁衣的手一顿,懵懂不解的看着满脸惊慌的凌婉歌:“阿罗,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继而看了一下自己的手,好像他就轻轻碰了她一下而已啊——不过,娘亲说,女孩子都娇嫩,比不得男孩子。自己想转过来,傻瓜便裂开朱红色的唇瓣,天真无邪的笑道:“那我轻点儿!” 轻你个娘! 凌婉歌憋红了一张俏脸,瞪着眼前的傻瓜: “你个流氓,究竟是真傻还是给我装傻?” 嫁衣已经被褪去,此时的凌婉歌只着了依旧代表喜庆的红色中衣。 傻瓜不解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新娘子,似乎不太明白她的话。然后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村里人都说熙儿是傻瓜,熙儿没有吃过,不知道傻瓜是什么瓜,不过看见大家说傻瓜的时候都在笑熙儿——傻瓜应该是不好的瓜吧,阿罗也是不喜欢傻瓜的吗?” 说到这里,傻瓜原本澄亮的眸子又黯淡下来,还泛起了盈盈的水光,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好似凌婉歌如果说一句不喜欢,那里面立马就能倾斜出水莹的黑珍珠来般。 刚刚还恼羞成怒的凌婉歌,但看这人的表情,突然就有些泄气,甚至顿感罪恶加身。 心想,自己未曾失忆之前不知道是个什么人,但想来多也是个优柔寡断的人,不然怎么就经不住一个大男人的眼泪?分明他们目前还算是陌生人!而以后,她本就打算逃走,根本未想过和他过日子,应该也是与她无关的。她为什么要在乎他开不开心,会不会因为她的话而受伤? “喵呜……” 凌婉歌正咬牙切齿,犹豫着要不要硬下心肠斥责对方几句的时候,只听一声猫叫声传来。 而不待她抬头,原来坐在她身边,一副乞怜孩童样的大男人已经奔到了窗边。 凌婉歌这个角度正好对着窗口,可以看见傻瓜的动作。只见傻瓜小心翼翼的推开了窗户,惊喜的唤了声:“铃铛!”然后伸出了手臂,只轻轻一带的样子,再缩回来,怀里便多了一只毛茸茸肥嘟嘟的小家伙。 “阿罗,是铃铛!”傻瓜像是做贼似的快速关了窗户,继而又喜滋滋的抱着那团毛球,两步跨到她床边。 那是一只肥的好似头小猪的三色花斑家猫?! “哦,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我们家的猫儿,她叫铃铛!”傻瓜献宝似的跟凌婉歌介绍着怀里的绒球,大掌温柔的在绒球的头顶抚过,还不时的搔一下绒球的下巴。而绒球似是非常享受的样子,眯着眼,乖乖的缩在他的怀里,越发像个球! “来,铃铛,来跟阿罗打个招呼,呵呵!阿罗是我的媳妇儿了,以后我们就都是一家人了!”傻瓜说着,抱着绒球挨到凌婉歌身边坐下,抬起她的一只爪子,轻轻的在凌婉歌的手背上摩挲了一下。 凌婉歌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未曾应答。 而后只觉那猫咪掌心的肉软绵绵的,因为爪子很乖顺的缩了起来,所以碰起来还挺软和的。而那叫铃铛的绒球也适时的抬头看了凌婉歌一眼,喵呜的叫了一声,似是真的通灵性的与她问好。继而像是困极,又将脑袋在傻瓜的手臂上蹭了蹭,将下巴磕到他的手上。 傻瓜也很明白猫儿的感受般,抬手搔了搔它的下巴。接着绒球便又很享受的闭上了眼睛,那弯起的毛嘴与眼睛线条,仿佛是在微笑。 “阿罗,今晚我们带铃铛一起洞房吧,好不好?” 噗—— 凌婉歌突然一个机灵,惊讶的瞪着眼前正傻呵呵看着她笑的傻瓜。 不过那惊骇的念头只闪了一瞬间,凌婉歌便唾弃了下自己的邪恶。 “你放心,铃铛很干净的,我有经常帮她洗澡捉虱子的,不不……她没有虱子,她很干净的!”傻瓜以为凌婉歌的错愕是因为讨厌他怀里的绒球,于是赶忙解释。 见此,凌婉歌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转而释然过来,微微一笑,道:“当然可以!” 自从进门,傻瓜虽然未曾看出凌婉歌对自己的厌恶,不过却是不曾看见她这样对自己笑。尤其见凌婉歌此时好像真的很开心的样子,傻瓜也跟着愉悦的笑了:“嗯,阿罗你真好!娘亲都不让我带铃铛一起睡!其实铃铛很乖的,而且她好小,也不占地方!” 说着,傻瓜便急匆匆的双脚褪了鞋子,爬到床角,将那团绒球放好。 好小?!凌婉歌听着这话,忍不住多看了那绒球一眼。如果和小猪比起来,她的确够小巧玲珑。 绒球似是不满意主人的离开,而就尚且冰冷的被褥,于是抬起头来,喵呜的朝着傻瓜抗议的叫唤了几声。 “铃铛乖,我先帮阿罗脱衣服,待会儿帮你一起捂被子!”傻瓜似乎很了解猫儿的习性,柔声哄了下,那猫儿便不叫唤了。自己将身子蹿成了一团,懒洋洋的眯起了眼。 凌婉歌不再抗拒傻瓜的接近,而他也只是简单的腿了她的嫁衣,便将她小心翼翼的扶着躺在了枕头里,再给她盖上了被褥。 这是南方,睡的是板床,垫的是棉被。所以,被褥盖到身上的时候,初时还有丝寒凉。但是凌婉歌此时的心里,却难得的多了一分在蒋府未曾有过的踏实。 接着,她听见那个傻瓜也褪了外衫,在她旁边躺下,凌婉歌也自然的淡定了很多——这样,总比让她和一个陌生人直接洞房来得强! 洞房?! 这个字眼再次入了脑海,凌婉歌突然一怔。 一个有着记忆受过娘亲教诲的傻子都不明白的事情……她一个刚刚出阁,甚至未曾受过教诲的女子又是怎么知道的?对于这个新认知,凌婉歌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颤——她究竟是谁? 一时间想的出神,以至于,原本与自己离了些距离的人移近了都未曾发觉异样。 此时的傻瓜羞答答的窝在凌婉歌身边,看着眼前人的侧颜。因为已经黄昏过后,所以室内光线有些昏暗,他看不清他的阿罗的表情。不知道她此时是不是也与自己一样,害羞的手指发颤。 犹豫了一下,傻瓜微微扭了下身子,往前靠了一点。 阿罗好像没有拒绝,于是,又是一点——他挨着阿罗了。 “你再跟我说一遍你的名字吧……”突兀的声音,让原本就小心翼翼的傻瓜一吓,继而赶忙缩回手应道:“我的名字叫袁熙啊!” 011章 喂她喝药 “我的名字叫袁熙啊!” 傻瓜袁熙没有在意凌婉歌为什么不知道他的名字,而是心虚的盯着凌婉歌的侧颜。 “哪个熙?” “我娘亲说,是光明和乐之熙!” 光明和乐……袁熙! 凌婉歌听了心底划过一丝异样的感觉,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嗯,知道了,睡吧!” “哦!”身后的人乖乖的应了,之后一夜无话! —— 第二天一早,凌婉歌是在一阵敲门声中醒来的。 “阿罗,起床了,是娘亲!”听见敲门声,袁熙已经先有了动作,赶忙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继而碰了下身边的凌婉歌。 凌婉歌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便已经全然清醒。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在蒋府那样的环境下待的——之前每天都过的太提心吊胆,生怕再次醒来就被卖到了别的什么地方,让她的警醒性特别的高。 凌婉歌睁眼的功夫,袁熙便已经只着了中衣,下床及上鞋子去开门了。凌婉歌顿时便起了担忧,她那准婆婆怎么也是过来人。肯定一眼就能看出,她并未与那傻瓜圆房。她是不怕对方数落自己什么,本来,她是怎么被逼嫁过来的,这婆婆与她这个当事人最是清楚。她没有闹死闹活的,对方应该感到庆幸才是,又有什么资格怪责自己? 凌婉歌怕的是,这婆婆一计不成,会趁她没有好转之计又使什么法子让她和她那傻儿子真就做了夫妻。毕竟,她如今毒素未清,又怎么是她们母子俩人的对手? 虽然心里忐忑不定,不过凌婉歌面上却未表现出来。 反正她又不能起来,于是依旧仰躺着。 少许,便听见那准婆婆被让进来的声音。 “熙儿,怎么穿的这样单薄就起来开门了,快去将衣衫批上!”谴责却带着关怀的声音越来越靠近床边。 而这房间凌婉歌昨夜大约看了一眼,原本也不大,所以两句话的功夫,母子二人便已经到了床边。 凌婉歌微转了眸光,想看看这个将她逼到如斯近地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这一抬眼,正好对上了对方同样探寻的眸光。 所谓虎母无犬子,光瞧着袁熙那张脸,就能想到,他的生父母也不会丑到哪里去。 而面前的妇人,应该有四十出头了,但皮肤光洁干净,那浑身在岁月经久中沉淀出的淡雅韵致,确实也不像佃农出身的农妇。 不过生活所迫,如今也还是得跟一般的农妇一样,穿着粗布衣衫,裹着头巾,为了维持生计而做些粗重的活! 这际遇与自己的生世不禁有几分相同,但是这却不能作为凌婉歌对袁母拂去芥蒂的理由,他们不幸干她何事? 本来生世都不好,自该互相同情了,袁母却在这当口逼娶她进门,怎叫她甘心? 这边袁母只看了凌婉歌一眼,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异样的颜色。不待凌婉歌琢磨清楚,她便已经恢复了淡漠的神色。 “你媳妇儿有病,待会儿让你媳妇儿将这药喝了,带她出去晒晒太阳,好好照顾她。饭在锅里,你们饿了自己去盛,娘去田里干活了!”袁母说着,便将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放在了床头的矮柜上。 凌婉歌也才注意到她手里端着的药碗,而一听这婆婆的话,心底一惊——药?!什么药? “哦,熙儿知道了!熙儿会照顾好阿罗的,娘你记得带好吃的别饿坏身子!”袁熙听话的应道,也不忘关心下自己的娘亲。一边披上外套,利落的系上衣带。 “嗯,乖乖在家,等娘回来!”袁母爱怜的轻抚了下袁熙的发顶,再看了凌婉歌一眼,便出去了。自始至终,都未曾跟凌婉歌搭过一句话。 凌婉歌不禁被闹的纳闷不已,无论如何,她目前也是她家儿媳妇吧,她这样子倒似是不想与她多有交集的样子。她能理解为,袁母这是打算让自己儿子给她下药,而后自己躲出去,是因为要害她,做贼心虚的不敢与她正面相对吗? “阿罗,喝药了!”不管凌婉歌如何想,袁母还是走了,而袁熙已经坐回床边,想要扶起她。 凌婉歌忍了忍,心想,如果她这个时候反抗的太过激烈,恐怕会将门外未走多远的袁母给引回来,到时候母子二人胁迫,她可真没有能力反抗了。 思绪转了下,凌婉歌道:“我看那药还冒着烟,应该很烫的,我可不可以等它冷了再喝?”尽量放柔和了声音,凌婉歌决定对这个傻乎乎的男子采取怀柔政策。琢磨着,等会儿对方给自己喂药的时候,她就假装碰倒了药…… 或许是傻子天性单纯,袁熙听了凌婉歌的话也未露出半分的怀疑,更不可能看出凌婉歌的异状。于是就着凌婉歌的话题,看了一眼那药碗:“阿罗怕烫,熙儿也怕,没事,熙儿帮阿罗将药吹凉!”说着便端起了药碗放在唇边吹拂起来。 凌婉歌抬眸看了一眼袁熙此时的反应,只见稀薄的雾气后,他依旧是那副单纯无邪的样子。那刹那忍不住就想,这单纯好唬的俊美男子,如果真还是个孩子就好了—— 突然,凌婉歌一惊。 只因那被袁熙吹拂过来的药草香气,刚刚一入鼻息,便有一串让她陌生非常又似乎曾经相识 药名连着各色草木在脑海里划过——这碗药,应该是与软骨散类毒药相克的解药! 居然不是她之前怀疑的那样…… 惊疑间,凌婉歌忍着心里的激动,柔声对袁熙道:“应该不烫了,我想喝药了!” 一听凌婉歌的话,袁熙立马应声,继而拿了一旁的调羹,作势就想给凌婉歌喂药。 凌婉歌因为他过于细致的服务一愣,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看着那调羹凑近自己唇边。药汁离自己越发的近了,凌婉歌感觉心底有个声音这次是清清楚楚的喊:是!这是软骨散的解药! 而她,可不就是种了类似的毒! 袁母是真的帮她解毒了! 然,这个念头刚刚划过,凌婉歌心底另一个想法猛然冒出来——袁母怎么知道她中了毒?甚至连解药都准备好了? ------题外话------ 中午貌似不涨收呀……我晚上发文试试看,囧。 012章 岁月静好 袁母怎么知道她中了毒?甚至连解药都准备好了? 此刻,凌婉歌是有点怀疑那天救了自己的时候,袁母便已经向自己下了毒,为的就是以后向蒋府求亲做铺垫。 因为作为当地人的袁母,肯定知道小气的远近驰名的蒋府,因为她身中奇毒,定是不想收容她的。 不过这种想法转而又被自己否定,如果真是她下的毒,而今她还未与她儿子同房,她便帮自己解毒,难道就不怕自己这个时候逃走吗? 但是,她又为什么要帮自己解毒?是因为看她如今还算乖顺吗? 百思不得其解,凌婉歌静默的喝下了药汁。 期间袁熙对她的关怀细致,比蒋府里的丫鬟还周到。 “阿罗,你等下,我把椅子搬出去,马上回来带你去晒太阳用早膳!”喂完了药,袁熙澄澈的眼眸亮晶晶的看着凌婉歌。 “嗯!”凌婉歌轻应了一声,看着他转而乐呵呵的出去了。凌婉歌望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会儿,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凌婉歌这才抬眼打量了一眼所处的环境,这是间不大的茅屋。一张床铺,便已经占了房间三分之一的空间,床上罩着的不过是普通的红纱布蚊帐,比不上蒋府的华丽。 床头摆着一个陈旧的梳妆台柜,镜子旁边还摆放着昨晚未曾燃尽的蜡烛。 床尾与一扇窗并排的,便是一顶衣橱,之后再无多余物件。整个房间虽然简朴,但是干净整洁。 房间的门口与另一扇窗户并排对着床沿,凌婉歌抬眼看了下门扉。 发现门框与窗棂都是镶嵌在黄泥土里,这便是一间简单的农家黄土农舍了!透过朦胧的蚊帐,还能看见房梁上透过芦苇席戳出来的稻草。 按理上说,若是原本住着琉璃瓦,红砖墙壁,用的锦衣玉食的千金小姐到了与之落差这样大的茅草屋,心里肯定是不满不甘的吧。 可是凌婉歌却奇怪自己此时的心境,只除了逼婚那件事,她对眼前的景物似乎并不排斥讨厌。甚至想,如果以后她一个人去了其他的地方,能这样安置其实也挺好的。 凌婉歌正思绪万千,然后忍不住一惊。赶忙一低头,却见床尾的被窝里一阵拱动。继而被窝里,一个毛茸茸的东西贴近了自己的脚底心,挠的她脚心一阵酥痒。 凌婉歌一愣,这才想起,昨夜那只猫还在。想起那绒球,不禁微微一笑。 然后感觉那绒球在她脚底拱了一圈,挠的她忍不住想捉它上来的时候,它自己倒顺着她的腿爬上了她的肚子,一点点的自被子里拱到了她的胸前。 毛球似是怕被拒绝,卖乖的喵呜了几声,呼吸里发出呼呼的声音——通常猫儿高兴讨巧的时候,便会这样。 凌婉歌正抬手将它捞上来,袁熙便进来了。 “阿罗,我都弄好了,用早膳了!”然后看见绒球趴在凌婉歌身上,原本挂在脸上的笑便褪了,继而皱着好看的眉峰,赶忙上前抱起毛球道:“铃铛快下来,你那么重,会压坏阿罗的!” 说着,已经将绒球给抱了下来,接着往窗边走去:“好了,天都亮了,你自己去玩会儿吧!”将毛球从窗户推出去的时候,似乎还有点不放心,跟着又喊:“铃铛,记得不要和大黄玩啊,他上次还要咬你的呢,前天都把啊黑的耳朵咬出血了!” 凌婉歌听他这么说的时候,顿时就想笑。下意识的,就明白那大黄莫约是只狗,喜欢扑猫,又喜欢咬猪耳朵,而那啊黑恐怕又是哪家的猪了。而袁熙此时这个样子,根本就像是一个谆谆教诲的猫爹? —— 依旧是袁熙伺候凌婉歌穿上了衣衫,端来水帮她熟悉了一下。 昨夜脱都帮她脱了,穿衣服的事情凌婉歌便也不扭捏了。只道:无欲则刚!面前的人心性上也只是个孩子而已! 不过洗脸的时候,凌婉歌却是坚持自己动手…… 待袁熙扶凌婉歌起来的时候,凌婉歌感觉到那药似乎已经起了作用,四肢百骸里隐隐有股热流在慢慢升腾而起。心里不禁一喜,便依旧随着袁熙的搀扶出了房门。 然后一抬眼,便看见屋外的景色—— 袁家的茅舍总共有三间相连,除去她们新房的那间,还有正厅,被正厅隔开的那间应该是袁母住的。 靠近袁母房门外的一间小茅屋上还戳着烟囱,应该是厨房了。 整间茅舍背靠骊山,门前的地围着茅舍,被扎了篱笆,篱笆里种了些时兴的蔬菜。 他们所在的房间一出来,便有一口井,井边种着颗桃树,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偶尔一阵风过,便有花瓣被拂落。传来阵阵沁凉的香气,入鼻怡然清馨。 那桃树下还摆了一张石桌,石桌上摆放着的饭菜正冒着热气。桌上的菜色很简单,可以看得出,应该是昨天婚宴剩下的。 按这里的习俗,新婚夜是不许吃东西的。 而且,昨天心情复杂,凌婉歌也没有觉得饿。此时看着冒着热气的食物,也没有因为是剩饭菜就嫌弃的想法,突然只觉得饥肠辘辘。 这时袁熙直接扶着她在石桌旁的躺椅上坐下,然后自动自发的拿起旁边盛着白饭的碗又要喂她。 之后,袁熙一直就在喂她吃饭。凌婉歌也不客气,他喂,她就吃! 凌婉歌吃了几口,止住肚子里的不适感觉后,忍不住看了一眼身边的袁熙,他正在为自己剔去鱼刺。 今天的他褪去喜服,穿着粗布的长衫,腰间系着的也是一般的布带。一头如墨的发丝只用灰色的带子在脑后系上一缕,简单而随性。 即使这样衣衫简陋,也依旧掩不去他身上那股干净清冽的气质。听说他生父原为京里大户人家当差,如果这人不是个傻子,子承父业的话,也能算个人上人吧! 凌婉歌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起,昨天她没有吃,他也一样没有吃吧,好像他一直都在喂自己,自己一口都没有吃呢。 “你不吃吗?”凌婉歌忍不住问。 袁熙闻言抬起头来,好似刚刚剔鱼刺剔的太过专注,先是愣了下,才缓过神来朝凌婉歌裂开朱红的唇微笑道: “我还不饿,阿罗先吃!” 此时正好一阵风过,带来几片粉色的花瓣,跌落面前男子的发间,有几片落到凌婉歌的脸上,那沁凉的感觉让凌婉歌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自心底不由得升起一股怡然感。 那刹那,凌婉歌竟觉岁月静好!不论情爱,只是,此情此景,由衷的让人心情舒畅放松。 凌婉歌忍不住想,如果此后真有一处这样的地方容她安身立命,便是幸事了。可是回归现实,配上眼前这逼嫁她过来的傻夫婿,见他悉心照料自己的样子,凌婉歌的心情顿时有些复杂起来。 不饿?他又不是铁打的,怎么会不饿? “西瓜!呦,在吃饭呐!”凌婉歌本欲张口说什么,却听得篱笆外响起唤声,引去了身边人的注意力。下意识,也跟着转头看去。 却见一个穿着粗布衣衫束着头发的庄稼汉子推开了简陋的篱笆门,大步跨了进来。 013章 不是你爹 那庄稼汉大约二十左右的年纪,面上无须,正谄着一脸笑,大方的走过来。 而自从进来,那汉子的眸光就锁在凌婉歌脸上,玩味中带着几分明显的不怀好意。凌婉歌心里下意识的就感觉不喜,不过面上却未表现出来,只微垂了羽睫不说话。 “呦,菜色不错呀!”那汉子扫了一眼桌面上的菜,说着便徒手捻起盘子里的一块山芋片塞进嘴里。眼睛又盯着那条残缺的鱼,分明有捻一口的意思。 “阿旺,我家阿罗还没吃呢!”袁熙见此,当即道。声音小小的,带着几分怯懦。 “你家阿罗?”那叫阿旺的汉子闻言也不以为意,语气里甚至有几分嗤笑。眼睛则是盯着凌婉歌直看。心道,京里的小娘子果然就是不一样,看起来就娇俏可人,这细皮嫩肉的仿佛能够掐出水来,哪里是这里的村姑可以比的。“你叫阿罗?” 说话间,眼睛已经在桌子上找筷子。 虽然他未说其他话,但是凌婉歌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对于他问别人妻子姓名这种逾矩的行为,只抿着唇不说话,但是脸上已经现出不悦之色。 凌婉歌眸光转了下,只看见那傻瓜局促的站在她旁边,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把菜端起来吧,我暂时不想吃了!”凌婉歌闭了闭眼,开口道。 凌婉歌此话一出,袁熙和那阿旺同时愣了一下。不过,还算袁熙反应快。赶忙应了一声,便一手端起桌上的鱼一手端起山芋片,就朝旁边的小厨房小跑过去,那架势好似生怕阿旺追上去跟他抢食一般。 那阿旺回神的时候,脸上顿时闪过一抹尴尬之色。 他自是明白,凌婉歌这是怕他吃他们家饭,所以故意这么说的。可是,他在村上本就是无赖出名的,趁袁母不在家,蹭傻瓜饭吃的事情是他的家常便饭。平时傻瓜一句话都不敢吭过,而今却变了天了! 他这还没有吃上两口,就遭了这小娘子的嫌弃,怎能甘心?于是敛了尴尬,继而吊儿郎当的往桌子旁的凳子上一坐,二郎腿一翘,对着厨房的方向喊道: “呦,婆娘让你作甚你就作甚?傻瓜就是傻瓜,连个小妇人就能随便拿捏了去!” “这是我们的家事,与你何干?这里不欢迎你,还请你出去!”凌婉歌沉着脸,毫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嫁过来之前她可记得那洒扫的婶子说过,袁家只这一对孤寡母子,并无其他儿子。那么这阿旺,就算是外人了! 那阿旺听了愕然一愣,本以为凌婉歌曾经是京里的小姐,应该是羞答答怕生怕事的,被他几句话一戳,就得吓哭了。而她不但没有,反而还喝他离开! 但一想自己被个小娘子给呵斥了,面子上终究有些抹不开,阿旺当即又生了几分贼胆,挺直了腰板道: “呦!小娘子好生厉害的嘴儿啊!这才进门没有一天吧,就会当家做主了啊!爷们儿今儿个还就是不走了——傻瓜,把昨个儿酒席剩的好酒好菜端出来,爷们儿还没有吃早饭呢!”语气可谓嚣张至极。 虽然说是酒席剩下的菜肴,但是作为社会最底层的佃农,平时想碰点荤腥那都得逢年过节才能破例,一个四口之家,能割个二斤肉,那都算奢侈了。知道袁家昨天刚办的婚宴,今天必定会剩下一些,他这才一早巴巴的在路口候着,眼看着袁母出了门,才赶紧蹭了过来。 凌婉歌见此,秀眉微微蹙起——青天白日的,这人还真敢在别人的院子里这样无赖! 看来,这地儿,似乎也并不如她想象的那般美好安宁。 “阿旺,要不你先自家去吧,我家阿罗一夜没有吃了,她吃饱了,我再叫你来吃!”这时,原本进了厨房的袁熙从门口探出头来,劝着那阿旺。 听他那语气,好似并不觉得这阿旺跟他开口要食有什么不对,他不把东西端出来的根本原因只是他家阿罗还没有吃而已! 凌婉歌听得气结,唇瓣动了动,就想,他自己饿就饿呗!个人明明比人家高,却这么胆小懦弱,活该被欺负。但又想,怎么说,她本不打算长留,不也算是在他们家白吃白喝的?眼看着他被别人欺负了若是不管,是不是有些不地道? 那阿旺见袁熙那样子,当即嘴角挂起得意的笑,轻撇了凌婉歌一眼,不依不饶的又道:“不行,爷们儿待会儿还得下地干活儿,现在就要吃!你让你家阿罗等会儿吃,反正她又无事可做!” “可是……” “快点,爷们儿还等着呢!” 凌婉歌越听越看不下去,咬了咬牙,突然气结的一拍桌子。这一声着实不小,顿时引得两人的注意。 “阿罗!”袁熙惊吓的看着凌婉歌,满脸不解。 凌婉歌一巴掌下去,微微一讶,因为感觉到此时身体原本的无力感已经不再。而今已经能够提起不少力气,但是这个问题可以稍后再论,顿了下,凌婉歌瞪向因为看见她生气而跑过来的袁熙斥道: “之前我家人说你家境虽然贫寒了一点,可人还算老实可靠,上面也只有一个婆婆需要侍奉。却未曾想,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你原来已经与别的女人有了一个这么大的儿子需要养活,为何事先不与我家人说?早知要过来于人当继母,顾养这么大的一个儿子的吃食,我是死也不会嫁过来受气的!” 凌婉歌话一出口,袁熙傻愣愣的顿在那里,一时未曾反应过来凌婉歌话里的意思。 而旁边的阿旺又不是傻子,怎能听不出凌婉歌这是在骂他?虽然一个脏字没有,却说他是那个还没有他大的傻瓜的儿子,简直就是赤果果的侮辱! 可他若说不是,非亲非故的,他方才又确实在问傻瓜要吃的—— 顿时,阿旺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想发怒,又骂不出话来。而动手?凌婉歌毕竟还是那蒋贵仁的外甥女,而且袁家到底与族长还有些关系。 “阿罗,没有,我没有啊!阿旺不是我儿子,我没有儿子!”好半晌,袁熙似乎终于理清楚“儿子”是什么,但单纯如他,根本就听不懂凌婉歌是在指桑骂槐。还生怕他的阿罗不相信她般,赶忙去拉一旁的阿旺,扯着他的胳膊摇道:“阿旺,你快告诉阿罗,你不是我儿子。你只是家里粮食被老鼠吃了,所以才来我们家吃饭的!我不是你爹啊!” 014章 还记得她 本来还一肚子不快的凌婉歌看袁熙如此,突然就有些忍俊不禁。 最后那阿旺气得个半死,却又动不得手,终究还是走了,不过临走时又绕到了厨房,再出来时,扛了个锄头才骂骂咧咧出了篱笆门。 袁熙未曾有什么意见,只拼命的跟凌婉歌解释。 凌婉歌本还以为那阿旺是直接进屋抢食了,最终看他理所当然抗着锄头出来,以为他是在这蹭饭惯了的主,便顺便把下地的家伙也搁这儿了,这会儿也只是扛回自家的东西。要是知道那是傻瓜家的东西,估摸着也不会这么容易让他出门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相信你了!”看傻瓜解释的快哭出来的样子,凌婉歌抚了抚抽搐的额头叹道。 “真的?阿罗不生熙儿的气了?”袁熙赶忙揉了揉已经泛起泪光的眼角,吸着鼻子问。 “嗯,真的!”凌婉歌应道,心思此时却不在傻瓜身上。因为她发现自己的身体感觉越来越轻松,这片刻的功夫便好似脱胎换骨般。仿佛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正由四面八方涌进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感觉通体舒畅,身心轻盈。 “阿罗,你还没有吃饱吧,我去把菜端出来!”没有发现凌婉歌的异样,袁熙赶忙献宝的道。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想……到屋后面看看!”凌婉歌深吸了口气,眸光在周围转了一圈,便落在了茅屋后的高山上。 “好啊,那我扶你过去!”袁熙一听,赶忙又兴冲冲的弯下腰,想要照旧扶凌婉歌。太好了,阿罗不生她气了! 凌婉歌却在他动作之前,就先一步站了起来。 原本虚弱无力的她,此时突然轻轻松松的立起,当即吓了袁熙一跳:“阿罗,你好了?!”说这话的时候,澄澈的眸子里满是惊喜和欢愉。那情形,看样子比凌婉歌这个当事人还高兴。 “好了!”凌婉歌心情极好的笑道,而后率先往茅屋中间的那间正堂走去,接着脚步轻跃的径直穿过厅堂往屋后而去。 袁熙也顾不上吃了,赶忙跟上去。 茅屋后面其实离山壁还有一些距离,从后门一出来,就是一条长满矮草的小径,小径的尽头是块不大的小池塘,池塘里隐约可见几叶新出的荷叶冒出头来。 那自山壁上的空洞里流出的清泉缓缓的落入小池塘里,轻微的波动在水面上荡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也恍的那新叶跟着轻轻摆动。 凌婉歌身体舒畅,此时看什么也都顺眼。但看这景致,心道,世外桃源是否便是如此? 那刻,真的就产生了驻足的念头。 而这个念头一入脑海,凌婉歌便怔了下。 袁熙原本在外面看了下她,看她没事,也觉得饥肠辘辘了,就回头盛了饭过来。此时正端着海碗,蹲在后门的门槛上,一边吃着饭一边拿眼瞅她。 凌婉歌回头的时候,正撞上他澄澈干净的眸子。 袁熙先是心虚了一下,赶忙低下了头,不过也就垂了两下眼,就又忍不住的抬头看凌婉歌,朝她咧开一个天真无邪的傻笑。 凌婉歌下意识的,也对着他微微一笑。而后又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她应该是被迫嫁过来的吧,她这个受害者怎么还笑得出来? 但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傻瓜这样无伪的笑容,还有吃人家嘴短这条,凌婉歌觉得自己似乎都没有理由给他脸色看。说起来,他只以为她是他的那个阿罗而已。 凌婉歌忍不住想,原来自己也是个恩怨分明的人吗?只是,她是不是太过妇人之仁了?怎么说,她也被他“睡”过了,清誉什么的在世人眼里早已是荡然无存。 圆房与否,已经不是关键。 虽然不能怪他无意伤害,但是却不能否认既定的事实。 让她和本对她不怀好意的一家人一起生活,就是风景再好,恐怕心中的芥蒂也会让这日子索然失味了吧! “你和……阿罗似乎很久没有见面了,这么久,你还记着要娶的是阿罗?”回忆了一下昨夜短暂的对话里获得的讯息,凌婉歌权衡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 甚至没有深究自己问出这话的根本用意——是为了权衡阿罗对这个傻子的意义,她这个“阿罗”如果突然间离开了,这个记挂了人家十几年,执意要娶人家的单纯傻子会不会觉得受到伤害? 袁熙听了凌婉歌的问话,先是眨巴了下眼睛,继而态度突然很认真的样子。凌婉歌看着他似疑惑,又似苦恼的样子,好奇他此时在想什么,却也没有催问。 袁熙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娘亲也说,很多年前,熙儿答应过长大了要娶阿罗。可是我怎么觉得好像是上个月?明明我上个月还在喂阿罗喝羊奶,然后哄她睡觉吃饭,她还这么小……瑛姨也说,阿罗长大了要给熙儿做媳妇儿。”说着曲起手臂,还拿着碗筷的手作怀抱婴孩状,脸上的神情那刹那是充满温柔满足的。 说到这里,袁熙犹豫了下,却没有发现凌婉歌的惊讶,继而皱起了好看的眉峰,又继续说:“第二天娘亲就告诉我阿罗长大了可以娶回家了,我原本不相信,哪能长那么快啊?熙儿长了好久才长到门线那么高的呢!可是那天娘亲拿了镜子来给熙儿照,说是熙儿生病了,忘记了一些事情。原来熙儿长大很久了,阿罗自然也长大了!”说到这里,袁熙又是呵呵一笑:“娘亲拿镜子给熙儿看的时候,熙儿一时间没有认出长大的自己,还吓了一跳呢。” 凌婉歌听着袁熙的话,好一会儿才消化掉,惊讶了好一会儿,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那你记得自己今年多大了吗?” “四岁……呃,不对,娘亲说,是二十有四!”袁熙张口便道。 凌婉歌一听,顿时有点发懵的感觉。 闹半天,这男人的情智只有四岁?!她感情被迫嫁给了个娃儿?! 继而,凌婉歌又觉得哪里很奇怪。听他这感觉,似乎并不是天生情智有问题的样子,倒像是记忆停住了一般,原是生病弄坏了脑子才傻的? 015章 身中奇毒 沉默了一会儿,凌婉歌走近袁熙身边,然后弯腰在他跟前蹲下,上下打量起了他。 袁熙见凌婉歌看着自己,便也眨巴着水汪汪的眼睛看她,完全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把你手伸出来给我一下!”凌婉歌想了想,开口道。有个念头一直萦绕在她的心头,让她怀疑不定,所以,她想证实一下。 袁熙水汪汪的大眼咕噜转了一下,虽然不解凌婉歌的用意,但还是乖顺的伸出手去。 凌婉歌便曲起两指,搭上了他的手腕心。随着触碰的时间遇久,凌婉歌眼里渐现惊异之色。到最后,凌婉歌脸色一沉,收回了手。 两人的距离本就近,就是再傻,也能看出凌婉歌此时的情绪起了变化。袁熙看凌婉歌搭过他的手腕后,就不说话了,便奇怪的问道:“阿罗怎么了?” 然后想起,平时娘亲也是经常这样给他搭手腕,每次过后,也是神色不大好的样子。他问过为什么给他搭手腕,娘亲说是为他检查身体。那是因为他身体不太好吗?可是哪里不好,娘亲又说没事。 原来阿罗也会看病啊?! “阿罗你和娘亲一样会医术吗?” 这个问题入耳,凌婉歌却是沉默。 会医术吗?她之前也一直奇怪这个问题,而今为袁熙问脉之下,终究是确定了——是的,她懂医术! 而且,刚刚细看之下居然发现另一个惊人的秘密。 原来,眼前的大傻瓜并不是天生痴傻,也不是因染病而伤了情智,而是——他根本身中奇毒! 对于这个发现,凌婉歌下意识的想:是不是他生于富贵之家,遭遇丧父之痛的同时,父亲的母族兄弟落井下石,为了争夺家产,才狠心的对他下了毒,继而他们母子二人才会避难到了这乡野。而袁熙口里那个阿罗,似乎是他娃娃时订下的亲事,想必对方应该也是某大户家的千金小姐。 他都沦落到了如斯境地,人家悔婚,也是顺理成章了。然后,便有了袁母迫她嫁过来这一遭了。 “你再让我看一下!”思绪转了转,凌婉歌继而又柔声对袁熙伸出手。 袁熙疑惑的看了一眼凌婉歌突然变得和煦的表情,心里一暖,继而笑呵呵的伸出手给她。 凌婉歌再次探上他的手腕……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够帮到他一点,那样的话,于她离开也并无害处。 如果问她,如果对方不是傻子,她都已经嫁过来了,为何不将错就错这样过日子算了? 理由很简单,他都被毒伤到情智退化至四岁了,还记得那个阿罗,可见对对方的深情。等他恢复了,哪里还有她的立锥之地? 何况,他们也只不过萍水相逢。她也只是感念他的单纯,昨夜至今天对她的照顾罢了。哪怕他是当她作另一个人,也不能抹杀,他切切实实的真心照顾过自己。 凌婉歌再次确定,自己失忆之前,肯定是个恩怨分明,又同情心泛滥的有些过头的人! 这个主意刚打定,凌婉歌便在脑海里按惯性罗列出的药草名和知识搜寻可用的,这时,却听见篱笆门被推开的轻微声响。 凌婉歌下意识的神经一绷,皱眉站了起来。 “阿罗?”袁熙见凌婉歌刚刚还给自己把脉,这会儿突然不声不响的站起来神色戒备的样子,颇为不解。 凌婉歌不语,而后分明清晰的听见有人垫着脚尖,偷偷摸摸往他们这边来的声音。虽然对方的行动很小心翼翼,但是凌婉歌从声音判断出,这个人,应该是有点武功底子的! 凌婉歌警觉更高,刚想出去看个究竟,就听见来者已经先行出声了。 “阿熙,你在家吗?”这声音很是熟悉,倒让凌婉歌一愣。 “是嫣儿!”原本好奇的看着凌婉歌的袁熙,一听这声音,赶忙跟着站了起来,一手拾起一旁的碗筷,一手拍了怕身上的灰尘,便欢快的往前厅奔去。 凌婉歌愣了一下,也跟着慢步走了出去——如果她记的声音没有错的话,这个嫣儿,应该就是昨天喜堂上为袁熙出头的那个小女孩。 她还记得她离开后,她母亲李氏那番圆滑的话! 凌婉歌出来的时候,果然便看见了昨天那个女孩。 女孩大约十一二岁的年纪,个头不高,和已经站到他身边的袁熙一比,只到他的手肘处。她穿着一件月牙白的素色衣衫,发顶也用月白色的发带打了细碎的蝴蝶结。缀在墨发间,如兰秀气。 也许是因为田野里长大的,经久日晒,所以不失秀气的鹅蛋型脸上皮肤略显得暗淡。但是整个人看起来,却是活力十足的样子。 看她这身衣着打扮,凌婉歌估摸着,她的家境应该还算不错。 此时她正提着一个盖着粗布的小篮子,献宝似地往袁熙怀里塞。看见凌婉歌出来了,有些见生的局促了一下,然后腼腆的朝凌婉歌一笑: “嫂子好!” 凌婉歌被唤的一愣,但看小女孩眼底露出的善意,便微微一笑,算是应了。她记得不错的话,昨天另一个女孩子,是唤她林颖嫣吧! “嫣儿,你为什么叫阿罗嫂子?”袁熙不解的看了看林颖嫣,又看了看凌婉歌。 “因为是你媳妇儿啊,你比我大,我自然唤你媳妇儿嫂子!”林颖嫣微笑着解释。 “我比你大吗?”袁熙恍然大悟,可是才说完又惊觉哪里不对劲般,指着林颖嫣不依道:“噢!我比你大,可是你都从来不唤我哥哥!” 林颖嫣闻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子,看了凌婉歌一眼,继而忙将手里的篮子往袁熙怀里一推:“我哥哥多的都唤不过来,那不是怕将你与他们弄混吗!叫阿熙不是挺好的吗!这个给你啦,我回去了!”说着,便一溜烟的往门口跑去。 快跑出篱笆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忙顿住脚步,将手罩在嘴边,对袁熙喊道:“我娘说了,那是给嫂子补身子的,你可不要偷吃喔!” 说着,便蹦蹦跳跳的走了。 凌婉歌顿时觉得,这小地儿,还是有些可爱的人的,而不只是只有上门撒泼的无赖。这边正好奇,林颖嫣送来的什么东西,那么神神秘秘的。 余光处却见远走的那抹素白又折了回来,下意识便回头看去。 却见原本脸上笑意妍妍的林颖嫣一脸紧张的推开了篱笆门,急惊风似的窜了进来,口里便喊道:“阿熙,快!快把吃的藏起来,五婶婆过来了!” 016章 又只老鼠 凌婉歌虽然不认识五婶婆是谁,但听林颖嫣这话,又回想早晨的事情,已然明白了个大概。 下意识的微皱了秀眉,但看被林颖嫣催促的袁熙却是不能感同身受别人的担心,反而眨巴着大眼疑惑的问道: “为什么要把吃的藏起来啊?” “你这个大……诶,你这个大笨蛋,你不把东西藏起来,等下五婶婆来了,把你家东西都吃完了,你娘和你媳妇儿吃什么?”林颖嫣满目恨铁不成钢的瞪着袁熙,显然比当事人还急。 “我娘和阿罗为什么会没有的吃?刚才我和阿罗都吃过了啊,晚上熙儿会做给娘吃的啊!” “你你……”林颖嫣被袁熙的大方话一噎,顿时气结语塞。 而后眸光一转,像是终于想起凌婉歌来,赶忙推开袁熙,凑近凌婉歌身边道:“嫂子,你等下可别被那个五婶婆给骗了——她自己儿子在城里给人家打杂,经常捎不少东西回来给她。但她那人贪心不足,平时哪儿有便宜就往哪儿占。就你家阿熙人老实,相信她,以为她一个孤寡老人无人依靠,就可怜他,任她上门蹭吃蹭喝。” 凌婉歌听了,却是了然于心。 今早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说是自己家的粮食被老鼠吃光了,继而来蹭吃的,她家这个傻瓜都能够信了,何况这么一个“身世可怜”的老人家呢? “嗯,我知道了,谢谢嫣儿你。”凌婉歌对林颖嫣微微一笑,真心感激她的好意。继而看了一旁不解的看着她们两人的袁熙一眼,心底也是微微叹了口气。“我先去看看吧!” “那我帮你们收东西!”林颖嫣赶忙应道,继而抢过袁熙手里之前自己给的篮子,就转身往后走了进步,掀开了一道粗布帘走了进去。 凌婉歌经她这举动才注意到,原来这正厅是与袁母的房间连在一起的。 “呦,没人在家呐?”林颖嫣这边刚进去,便听得门外有老妇人宏亮的喊声。 凌婉歌闻言看了依旧一脸懵懂的袁熙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 却见一个头上包着蓝布巾,身上穿着深蓝色小袄的中年妇女已经推开那扇简陋的篱笆门走了进来。她进来后也不急着进屋,而是径自站在栅栏边的一棵香椿树下,一手托着竹竿,一手拿着麻绳,正试图将一把镰刀的手柄缠绕上那长竹竿。 凌婉歌一时没有闹明白她这是准备做什么,所以未曾开口说话。 那妇人也已经发现她出来了,手上的活儿不停,便抬头看过来。 那五婶婆看见凌婉歌的时候,先是惊艳的一愣。 她以前没有见过凌婉歌,只见眼前女子着着浅白色的襦裙,一头如墨的发丝只用了一根碧色的簪子在头顶一边簪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其余的青丝便柔顺的落于她的肩后。白皙干净的秀容上,一双清灵的眸子沉静如水。 那不疾不徐走近的脚步,看一眼,便觉得姿态婉约,从容优雅。 虽然凌婉歌此时顶着的面容并不是什么倾国倾城的颜色,但落在这窝在小地儿长大,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村妇眼里,自然是不寻常的出色。 一见凌婉歌陌生的脸,五婶婆就愣了一下,便很快明白,这该是这家新娶的媳妇子了。 “这位大婶找谁?”大方的迎着那五婶婆的眸光,凌婉歌望了一眼她手里的竹镰刀问道。 那五婶婆也回过神来,但看凌婉歌神色和缓,又听说她是京里的小姐,以前就听说京里的小姐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想必也是没有见过世面,肯定也是个不善辞令的。 眸光一转,五婶婆当即便裂开有些干裂的肥厚唇瓣对着凌婉歌笑道: “呦,好标致的丫头,这西瓜真是傻人有傻福啊,也不知道上辈子修了什么功德,能娶到你这么娇俏的大家千金!”虽然是夸赞凌婉歌的话,但那语气怎么听得不是味道? 当今信教的人其实多是不待见心智上有问题的人,因为信奉前世因果之说,便都认为这种人一定是上辈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丧尽天良的事情,所以这辈子才会投作了傻瓜任人欺凌。虽然不是所有的人都信教,但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却是这些三姑六婆们最为津津乐道的八卦谈资了。 平时村里因为这个原因,理所当然欺负袁家母子的人便就不少。 凌婉歌哪里听不出她话里有话,却没有发怒,而是微弯唇角,疑惑不解的开口:“这位大婶怕是眼花走错地方了吧?我夫家姓袁,这里没有什么西瓜南瓜!大婶若是无事就快回去吧,我看您这般年纪了,出门太久,家里人怕是会担心的。” 那五婶婆被凌婉歌这句话回的一顿,然后明白过来,以为凌婉歌不知道她口里的“西瓜”指的是谁,只当她是新进门的还不熟悉,于是裂开嘴又笑道:“我说的西瓜可不就是你们家男人啊,这村里村外谁不知道西林村村尾的袁家,儿子是个大傻瓜,名字里又正好有个西字,可不对称上了!呵呵……”也不知道这五婶婆是真心如其貌般,五大三粗,说话不知道经过大脑。还是因为瞧不起袁家母子,所以故意奚落。 接着也不管凌婉歌是什么脸色,将那已经绑缚好镰刀的竹竿举起道:“就是人错了,这香椿树也不会错的——瞧,这整个村庄,椿树成群,可这香椿树也就长了不上十棵。巧是这傻瓜家水土好,正好长了一棵,且长的最为茂盛。你瞧那树头上的嫩芽发的,啧啧……正好你们家人少也吃不完,我儿子今个儿从城里回来,我割些家去炒鸡蛋给他下个酒。对了,昨个儿,你们家母鸡下蛋了吧!”后面的话,已经不言而喻。 “五婶婆,那香椿树是袁婶子特意养的准备割了上市集卖钱的,袁婶子家又没有多少地,你这割了去,让他们一家三口怎么过活啊?”那五婶婆话音方落,就要动作,便听得进屋帮忙藏东西的林颖嫣走了出来,远远笑着喊道。 017章 衙门怎么走 林颖嫣突然的出现让五婶婆的动作一顿,之后,却是不以为意的看了林颖嫣一眼,笑道:“是你这丫头啊,你们两家不是亲戚吗。之前都租了了半亩地给西瓜家,少收他们点租不就可以了!乡里乡亲的,那么斤斤计较作甚!” 然后看见跟着一起出来的西瓜,继续厚颜无耻的对他又说:“西瓜啊,去给我灌点菜油。家里菜油正好没有了,我这年纪大了,腿脚也不利索,也就不去陈计家了!我儿子可最喜欢这菜油炒的椿树头了,呵呵!” 凌婉歌原不知道香椿树的嫩芽儿可不可以吃,但听这五婶婆那话的意思,这椿树该分为很多种。唯有香椿树的嫩芽可以吃,不巧袁家篱笆里长了一棵能吃的。且不论是不是物以稀为贵,而是这傻瓜家有很多便宜能占,才是她敢进门直接自己动手的根本原因了。甚至,能要东西要的这样理所当然。 这边凌婉歌还听着,便有人看不过去了—— “五婶婆你刚才不是说,阿才哥今天从城里回来吗,您老腿脚不方便,让他年轻力壮的去打油就是了!”林颖嫣跟着皱眉开口。 那五婶婆脸皮是忒厚不说,但见林颖嫣左一句右一句的争对自己,便不乐意了,当即放了竹竿,拉了脸子指着林颖嫣道:“你这丫头,这有你什么事儿?长辈说话,你多什么嘴?你娘没有教你吗?还不自己家去!” “我娘当然说过啊,不过我娘还教过我:不问自取是为贼。我刚好像听见五婶婆说想割阿熙家的香椿头,可我嫂子还没有答应你吧!您老却要动手了!还有,断人衣食犹如杀人父母。嫣儿一直都挺敬重您老的,未曾想您老居然是这副心肠,要来害人家孤儿寡母!”林颖嫣一副管到底的架势,疾言厉色的道。这话一出,便将那五婶婆气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分外精彩。 这时正是清晨,很多人都已经起来下地干活,便有些经过的人驻足在篱笆墙外,远远的看着热闹。 那五婶婆见有人对自己指指点点,便觉得脸上挂不住。当即咬了咬牙,举着竹竿沉了脸道:“不就是一棵树,几把树芽吗,有什么稀罕的?做人不要这么小气!”说着便走近篱笆墙边的香椿树,准备强行动手了。 “你——”林颖嫣虽然是义气上头,平时就是村里出了名的打抱不平,可是对于这种脸皮堪比土墙的无赖,终究是嫩了点儿。 “五婶子啊,还是算了吧!我前儿听说阿熙身体不太好,袁嫂子紧着银子给他抓药呢。何况他们家现在还多了一口人……这香椿树芽儿,也就出这么几茬儿,他们家也没有个得力的男丁撑家,这季也就靠着这两株树了!”篱笆外有个媳妇子也是看不下去了,跟着劝道。凌婉歌听得出,那妇人虽然言语直白,却听得出没有恶意讥讽袁熙傻瓜无用的意思。 而说到这香椿树,树干通直,只在树顶舒展枝叶伸长。 一棵树能食用的,也只顶新刚刚出来的那一点儿嫩芽而已。偶尔能在顶上分了三叉,收个三枝,便算是丰收了。 当地人喜欢采集了,用开水烫了,然后炒鸡蛋吃。听说不仅滋补,味道也很特别。 可惜的是,这树顶的嫩芽也只初春三月的时候能吃,那枝干上又容易招惹虫子,很多也长不过几季就枯死了,不太容易长长。 一般的农户都知道它珍贵,可他们更愿意多花点时间精力稳实的种些米粮存库,也是不敢冒这个风险大片种植的,于是便物以稀为贵,镇上一些酒馆也会高价向乡里采购。 通常一茬芽儿都能够卖到半吊钱,而半吊钱在这村庄里都够一个三口之家过上好几个月有米有肉的日子了。 “这么多呢,我就割一茬儿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江家的,你还是去忙自家的事儿吧!”五婶婆却是油盐不进的看了一眼篱笆外挎着篮子的妇人一眼,手上的动作未停。 而她说的这么多,也只两棵树,四支树丫。就是全割了,统共差不多就两茬儿半而已。 “嫣儿,我初来乍到,不清楚地形,却不知这镇上的衙门该怎么走?”一直沉默的凌婉歌终于开口,却是很温柔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而听她说话,周围的人下意识的就都看向这个新媳妇子。 就连五婶婆心头亦是咯噔一跳,顿了动作,回头看向外表娇弱的凌婉歌。 林颖嫣本是在一边看五婶婆强硬的态度,着急着,但听凌婉歌这话,微微一愣。继而脸露喜色,指着门前的小路道:“衙门啊,好走呢,顺着这路一直往前走。看见了一口井,就往右,那儿的老槐树底下住了个李伯伯,他做的就是拉车的活儿。平时乡亲们如果想去集市,给他一个铜板,他就送了。路程也不远,大约两刻钟就能到了!”说着看了一旁已经完全僵住的五婶婆一眼:“巧了,李伯伯通常早晨赶两趟着,晌午晚上再两趟。这会儿应该是二趟回来了,嫂子如果要去县衙告官捉贼,那快走吧!” 林颖嫣一边说,一边伸手挽住凌婉歌的胳膊,作势就要带她去认路的样子。 凌婉歌看了这会儿,只觉得眼前为他们打抱不平的小丫头通透非常,心里已经对她生出了许多好感。当即对着她微微一笑,也不多说什么,便顺着她的牵引往篱笆外走去。 “等等!”乍见凌婉歌真要去告官的样子,又想起之前林颖嫣说自己是贼,五婶婆当即就急了。 椿树头也不割了,忙收回镰刀,扭着肥胖的身子拦到了篱笆门前:“哎呦喂,这是做什么,做什么?不就是割你个树头吗,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一个外乡来的新媳妇子,怎就如此歹毒的心肠,要跟我这个老骨头过不去?我们乡里来了你这样的人,真真是造孽啊,造孽啊!” 几句话说完,便将手里的东西一丢,往篱笆门一摊,开始哭闹起来。 018章 死给谁看 凌婉歌听着五婶婆分明怕了,却还要胡搅蛮缠不依不饶的谩骂,却是淡然的道:“是,我是歹毒的不让这位老人家割我们家准备给相公看病用的树头。怎敢和这位老人家厚着老脸,跑到人家孤儿寡母院子里来拿东要西的行为比良善? 我这个外乡人不懂这村里的规矩,所以便想去问问这儿的父母官,是不是村里的媳妇子,不但需要侍奉自己的公婆相公,还得连着私闯进宅的贼人一起晨昏定省,当父母奉养?俗话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既然是我造孽,你怕甚官衙?等会儿我有进无出,以后这院儿可不就是你们这些人的天下了吗!” 凌婉歌声音清朗,大方的站在篱笆墙边,清灵的眸光轻扫了一眼看热闹的人群。她没有错过人群中一些人被她那眸光耽到时,心虚避开的样子。 她猜得没有错的话,今早的无赖加上眼前这个泼妇,恐怕只是冰山一角。想来,袁熙平时被欺负的事情根本就是家常便饭。 虽然说,她原不会打算在这待太久,可是她还是会在这修养一些日子。帮袁熙看下毒,也看看自己的失忆症能不能治愈,少不了在这吃喝生活。 她要是不站出来立个威,指不定就陪这傻瓜一起喝西北风了! 堵在篱笆门口哭爹喊娘的五婶婆原以为自己耍起无赖,凌婉歌这个新媳妇子加上一个从来可以任人搓圆捏扁的傻瓜,便怕了自己。 未曾想,凌婉歌固执的样子,竟然也是油盐不进。尤其那静然的气势,让见者打心底里莫名的就生出一股卑怯惧意。 五婶婆虽然这边还在哭闹不休,但是心里却是真怕凌婉歌去告官,只因她儿子可还在城里讨生活!她这事情要是闹开了,自己老了,面皮不要也没有关系。可是她儿子有个吃过官司的母亲,怕是于前途无益,肯定要跟着毁了。 一想到这里,五婶婆更是惧怕,但是让她就这样灰溜溜的被一个新媳妇儿子几句话吓的溜走,她又有些不甘心。 于是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当即心一横,扯下绑在竹竿上的镰刀,瞪着凌婉歌一咕噜爬了起来。 凌婉歌见此,秀眉一皱。 “你,你想干什么?”旁边的林颖嫣则是一脸惊吓,下意识的往凌婉歌身前挡了一步。 周围原本看热闹的村民见此,也是倒吸了口气,有人跟着喊道:“哎呦,要杀人啦——” 谁知五婶婆冲到凌婉歌身前的时候,却是将那镰刀往自个儿脖子上一横,气势汹汹的斥道:“你不是要逼死我这老婆子吗,你去衙门吧,你去呀——只要你去了,婆子就死在你们家院子里,化作厉鬼缠的你们永无宁日!” 凌婉歌不记得自己失忆之前有没有遇见过这样蛮不讲理,还非得跟你胡搅蛮缠的人,但看这婆子的样子,却是一眼看出来,她不过是纸糊的老虎。 “嫂子,你别担心,我在学堂学过些功夫——等会儿你往旁边站点,我趁她不注意,将她的镰刀抢下来……”这时,林颖嫣有些慌张的声音传来。 凌婉歌听得心里升起暖意,她能够听得出林颖嫣声音里的忐忑不安。毕竟才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而已,不过,她能有这番勇气为他们这个亲戚出头,她已经很感激了。尤其是在篱笆外一众看热闹的成人对比下,这份勇敢便更显得难能可贵。 于是,凌婉歌上前走了一步,将护在自己面前的林颖嫣往身后拉了去,而后很冷静的看着眼前将镰刀架在脖子上狠狠瞪着她的五婶婆道: “不知道这位老人家的儿子在城里何处办事?家父生前与这儿的抚台道有些交情,老人家是不是要托孤?毕竟吗,您若自刎在我家院子里,我们多少也是要负点责任的!你不如报上你儿的地址,回头我便托人唤他回来与你收尸!” “你……”五婶婆未曾想,她都闹到这步田地了,凌婉歌也是不为所动。顿时鼓起的怒气,就萎谢了大半。 她本就没有想过要自刎,只不过是想吓唬凌婉歌。可是人家丝毫不为所动,她总不能真自刎吧?而且,她老伴儿前年也刚去了,就这一个儿子,望着他成龙成凤。凌婉歌那句话,可真真是踩在了她的命根子上。 她又不傻,怎听不出凌婉歌话里的意思?凌婉歌本就是京里来的小姐,所以对于凌婉歌这话,五婶婆自是深信不疑。 这事儿本身就是她无理在先,若真进了衙门,县太爷都不一定为她做主,何况凌婉歌的先父还有一个抚台故交? 抚台有多大?她本不知道,只听说县太爷看见抚台都得下跪行礼。那定是影响更大的官! 到时候因为这事儿,给她儿子随便加个什么罪,他们小老百姓又哪里有地儿说理去? 眼见五婶婆泄了气,林颖嫣当即从凌婉歌身后绕出来,上去迅速掰开她有些松劲的手,夺下了镰刀。 “你在干什么?”这时,一声呵斥传来。 骇的林颖嫣一惊,下意识的藏起那镰刀,赶忙往后退去。就怕突然生了变故,这五婶婆又起事端。 凌婉歌听见声音抬头朝人群里看去,却见一个相貌普通,身材高瘦的年轻男子拨开人群冲了过来。那男子一进来,看见摊在地上的五婶婆,眼睛一瞪,就忙奔了过去:“娘,您这是怎么了?” 原本正一脸不知所措,不知道如何为自己刚才的行径收场的五婶婆一见来人,当即目眦欲裂,赶紧爬了起来。一时间因为太激动,还差点栽了个狗吃屎。 幸好那年轻男子手够快,一把扶住她肥胖的身子,不过因为这婆子题型过胖,两个人都颤了颤,差点一起栽倒:“娘,您慢点!” “你来作甚?快家去!”五婶婆不顾自己有些凌乱的仪容,就忙着赶儿子回去。还一边回头慌张的看了一眼凌婉歌的表情,一副生怕凌婉歌认出了他儿子,立即就会拽着他儿子去坐牢的惊惧样。 019章 一栗一枣 话说那五婶婆的儿子阿才刚刚自镇上回来,一清早的却不见自家亲娘,于是便找了出来。一打听之下,听着村民说看见他家老娘往这边来了,所以才寻了来。 这一来却看见老娘的脖子上被架着镰刀,这还得了?! 那阿才平时最是孝顺的,此时却不听他娘的话,只眸光严厉又复杂的瞪着手藏在背后的林颖嫣。 “这是怎么回事?我娘做了什么事,你要拿刀对着她?” 本来惊魂未定忌惮五婶婆抢回镰刀的林颖嫣一听这话,却是不可置信的愣住。 凌婉歌看了一眼身边的林颖嫣,又看了看那阿才,开口道:“这一个上门抢东西,抢不着就在人家门园子里闹死闹活的不够,还得拖家带口的一起来吗?你们是欺负我相公老实,还是觉着我这个新媳妇子初来乍到就怕了你们?” “抢东西?”阿才听了这话一愣,先是看了一眼凌婉歌,却被这个陌生女子的仪态所摄。 方才听见她说她相公,而这院子他怎会不知道住的是谁家呢? 他许久未曾回来,不知道村里有名的大傻瓜居然娶了这么一个容姿出色的女子。虽然感到匪夷所思,不过阿才总算还记得自己老娘的事情才是关键。 “五婶婆一早就拿了镰刀来割阿熙家的椿树头,说是要给小叔你下酒喝,我们都说了,阿熙生病了,袁婶子指着卖了树头给阿熙抓药呢。可是五婶婆……”林颖嫣忙跟着不平道,可是话未说完,就被五婶婆嘶吼着打断—— “你个小蹄子,贱嘴在这儿胡扯什么?”这边五婶婆抢说着,就将自家儿子往篱笆门外推:“跟娘家去,别听外面人在这胡扯!不给割就不给割,你们就自个儿留着吧,卖不掉,自家吃吧!吃不死你们最好都吃成傻瓜!” 知道终究占不了便宜,又不想在儿子面前丢脸,五婶婆胆子又大了起来。边走,边对着身后骂道。反正她也没有割不是,就是凌婉歌真告去衙门,那也得有依旧吧! 凌婉歌却是诧异了一件事:之前林颖嫣一开始提到这阿才似乎是称的“哥”,而今却是喊他“叔”! “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呢?还骂人!原本都不给你割了,你明明要抢,这才以死威胁我嫂子,怕她去告官的!我说的是事实,大伙儿可都是看见了——”林颖嫣听得那谩骂可谓义愤填膺,当即不服的道。 阿才虽然没有看见经过,但听凌婉歌与林颖嫣的只言片语,再加上对自家老娘的了解,便大约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当即皱眉道:“娘,你这说的什么话?”然后再看凌婉歌的脸色便有些尴尬起来,“对不起,我娘年纪大了,有些糊涂了,改日我再登门道歉!” 说着也不用他娘推了,红着脸自行拽了他娘的胳膊就往外走去。 事端走了,看热闹的村民们站了张望了一会儿,便也都窃窃私语的散了。这时之前一个大婶推开篱笆走了进来,到了凌婉歌面前。 凌婉歌认得这人,她记得没有错的话,这嫂子应该姓江,之前在外面看热闹的人群中,她是第一个帮他们说话的。 只见那江婶走过来后先是看着她叹了口气,道:“难为你一个新进门的媳妇儿了,不过对这些人,你就是不能怕了!”然后又说了一些鼓励安慰的话,便掀开挎着的篮子上的布,从里面拿出了几块烧饼塞到一旁袁熙的手里,就转身走了。 “那是住在村前排的江婶,除了平时胆子小些,人其实挺好的。每天去地里给江叔送吃的,总会多捎上些给我袁婶子一家!”等那江婶走了后,林颖嫣跟凌婉歌介绍道。 “今天谢谢你了!”凌婉歌对林颖嫣由衷的道,眸光却不经意的耽了一眼身边拿着饼傻愣愣站着的袁熙。此时的他一脸的懵懂,好似根本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纷争般。 “嫂子说什么见外的话,咱们既是邻里,又是亲戚,守望相助是应该的!”然后顺着凌婉歌的眸光看了一眼一旁的袁熙,眸光似是闪过了然的光,然后又说:“嫂子,那我先走了,今天沐休不用去学堂,我娘让我煮了饭到隔壁村给我爹送饭呢!我爹最近在那帮人家打造家具!” 林颖嫣一走,简陋的竹篱笆围着的园子里便显得安静下来。却仿佛不复之前的静怡,让人莫名的感觉清寂。 袁熙见林颖嫣走了,便就将饼递给凌婉歌,笑呵呵的道:“阿罗吃,江婶家的饼可好吃了!”凌婉歌见他这样子,却是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究竟是谁家?而后轻推开他道:“你自己吃吧!” 接着抬头望向门前那棵引来宵小,惹起争端的椿树,眸光若有所思起来。此时春光正好,不时的有清风拂过,枝头那些红褐色的叶子便随风而摆,摩挲出沙沙的声响。 她突然就想,树欲静而风不止,今天一个早晨就来了两个这种无赖。往后还有多少?她犹记得早晨那阿旺和刚才被拖走的五婶婆临走时那眼神里的不甘,怕是他们不会就此学乖的! 而她本欲留下来静养,顺便好意的给这个傻子看看病,却要天天面对这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与一群人争论不休吗? 虽然说,像林颖嫣和江婶这样不是上面揩油,而是雪中送炭的好人也是有的,不过一家的枣儿,却不能盖过另一家赋予的栗子! 要么,就干脆走人眼不见为净好了!或者,她便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这边正踌躇着,凌婉歌余光一撇,而后抬起头来。 却见她那婆婆提着篮子,正从不远处的田埂上急匆匆的往这边赶来。见此,凌婉歌明了,怕是她在田里听说了什么,所见担心的回来了吧。 袁母还没有进院子,就远远的看见站在篱笆门附近的凌婉歌,先是诧异了一下,而后看她身边站着的袁熙安然无恙,心底才松了口气。 “娘!”袁熙一见袁母,就兴高采烈地拉开了门,接了她手里的篮子:“娘你今天这么早回来了啊!” 袁母看了一眼身边的袁熙,脸上虽未有笑意,但看得出她眼底的慈祥温柔:“嗯,熙儿乖,帮娘将东西拿进屋去!” 袁熙欢喜应了,接过篮子,却把饼递给袁母:“娘,这是江婶给的饼子,你吃!”待袁母接过,便像个孩子似的,蹦蹦跳跳的进厨房去了。 而袁母目送了袁熙一会儿,才转眸看向凌婉歌,虽然她还未开口,凌婉歌却一眼看得出,她似乎是有话对自己说。 凌婉歌站在原地未动,对袁母却是叫不出“婆婆”,两个人相对而立,一时间气氛便有些尴尬。 020章 袁母之言 “进屋说吧!”最终袁母开口,看了一眼凌婉歌便率先往里屋走去。 凌婉歌望了眼她挺直的脊背,也默默跟了上去。 袁母进屋后直接穿过中堂,而后掀开那中堂的帘子进了自己的房间。凌婉歌在门口顿了下,便跟了进去。一进去,便因眼前所见的景物惊讶住了。 只见眼前这间屋舍的空间明显比她与袁熙的那间大了一倍不止,但是能够容人的空间却不比那间大。只因为这间屋子里多了两扇高大的药柜,足足占据了房间四分之三的空间。 一张供休憩的床铺置在柜子尾端靠近窗户的位置,对窗而放的是一口大衣箱,衣箱旁边与床铺相对的,则是一排低矮的书架,书架上的书籍倒是不少。 “原本我夫家在京里是做药材生意的,虽然如今家道中落,却不想就这么弃了祖宗基业,便都带来了这里!”袁母似是看出凌婉歌的疑惑,轻抚过面前的柜面跟着解释道。袁母说的波澜不惊,让人辨不出那之后的情绪。 凌婉歌却听得了然,然后感觉,此时袁母的语气虽然依旧平缓淡然的样子,可比之初时她在喜堂上面对众人时,明显少了那么一丝冷漠。 “我知道,让你嫁过来,你心里肯定是有怨气的!且不论你如今如何,‘出生’在世俗眼里,是生来就注定的东西!”袁母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这么说。 凌婉歌本在观察眼前的药柜,好奇里面会有什么药材。之前隔着布帘,她嗅不到这里面的气息。这会儿却是清楚的嗅得到这满室的药香,不禁奇怪这对母子存了这一屋子的药材,是做什么用的?然后隐约明白,既然她们祖上行医,那么定是知道自己的儿子得了什么病,这些药便是治袁熙身上毒的吧!说是放不下祖上基业,也是为了医治需要而已! 这时听见袁母的话,凌婉歌便从药柜上移去注意力,看向袁母。 袁母正用一双沉静的眼看着她,而只一眼,凌婉歌便仿佛从她的眼底看见了无尽沉寂的沧桑,虽然止了波澜,却止不住那种久经风霜磨练出的犀利。 凌婉歌却不觉畏惧,只是坦然一笑:“初时是很不甘心就这么被卖了,不过回头仔细想想,如果不是嫁过来——我还能不能站起来看见今日的春光都是个未知数!蝼蚁尚且贪生,而人如果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说到底,我该谢谢您!”却是谢谢袁母帮她解了毒,可是那声婆婆她还有有些羞于出口。 在蒋府被周氏奚落的那些日子,加上平时从丫鬟婆子嘴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凌婉歌可谓深有体会。 记得第一天,周氏就未曾给过她好脸色。如果一天都不能容下她,她哪里还敢相信他们能容她更长的时间?她被送去时,本就是有伤在身。如果那对所谓的亲戚嫌弃她累赘,对她生了歹毒的心思,给她的药里加点料什么的,让她早点上路……就是她真的死了,谁又会怀疑不是自己病死的呢? 原本,她在这世上就已经没有一个亲人了!想来,也不会有人会在意她一个孤女的死活的吧! 所以,能够嫁过来,凌婉歌不敢说更远的以后会如何,但是近来比较的话,已经算是幸事了。至少,因为嫁过来,她得到了解药,甚至有离开的机会。 听得凌婉歌这话,袁母倒是诧异了一下。她原本以为凌婉歌年纪不大,嫁过来后恐怕会折腾好几天。 可是昨夜听了大半夜也不见儿子屋里有异常动静,而今天早晨看见这个女子,她也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 这个年纪,才十七八岁吧。却已经将世事看得这般通透,想必也是因为她曾经家破人亡的身世催人成长吧! “你这样想最好不过!”袁母看了凌婉歌一会儿,看见的却只有无伪。见此,心底初时就有的一个打算不禁又是一阵动摇。 凌婉歌正看着袁母,所以便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波动。可是袁母眼底那抹好似挣扎的异色只闪了一瞬间,便消失不见,让凌婉歌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而这时袁母避开了她的眸光,这却让凌婉歌认定了刚才自己确实看见了袁母眼底的异色。 “你也是个苦命的孩子……既然你已经与熙儿拜了堂,进了袁家的门,有些事,你也应该知道。”这时,袁母却突然转了话题,转身自以为很自然的走到那矮书柜前。 凌婉歌装作未曾看出袁母的异样,只诧异的看向说话的袁母。 袁母叹了口气,拿下架子上的一本书道:“实不相瞒,我家熙儿本也是个正常的孩子。只是不幸遭了奸人暗算才会神志不清,我一直在找医治他的法子,几年了却依旧是对他的病一筹莫展!” 凌婉歌静静的听着,本以为袁母这是准备开始对她谆谆教诲,让她以后好好照顾袁熙了,可是她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大感意外—— “我也不知道他何时能好,也许明日,也许一辈子……所以,你即使进了袁家的门,我也不强求你会为袁家守节……如果你有更好的去处,便自行出路吧!” 袁母说这话时,转过头来定定的看着凌婉歌。 凌婉歌初听这话惊疑非常,面上也确实也是实实在在的惊讶。这瞬间,她不禁以为袁母逼娶她过来的最终原因,只是知道蒋家人的无良,所以想救她出苦海而已! “虽然你如今无依无靠……可谁又不是人生父母养的呢!”凌婉歌正惊讶着,袁母又道。语气比之之前,多了一丝怅然无奈,期间还参杂着一抹仿佛被命运扼住的挣扎。 “好了,你先出去吧……” 没有任何之于一个媳妇子对长辈与夫婿应尽责任的嘱咐交代,只就这么一些剖白身世的话。 凌婉歌一时吃不准这袁母是真的打算放她走,还是想用这些话打动她。只轻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 而后不禁想,她现在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过,骨子里带来的警惕却让她游移不定。 但一想,自己如今这种境地,又有什么值得对方算计的?左不过,也就一条命而吧。 “阿罗!”这边思绪正转着,却听得袁熙带着愉悦的声音传来。 “熙儿,她不叫阿罗!”凌婉歌还未回话,却听得有人先一步回应了袁熙,却是从身后跟出来的袁母。 ------题外话------ 今天上强推啊,厚着面皮儿强烈求收\(^o^)/~求各种支持冒泡~ 021章 我家娘子 “熙儿,她不叫阿罗!”凌婉歌还未回话,却听得有人先一步回应了袁熙,却是从身后跟出来的袁母。 而袁母此话一出,凌婉歌也不说话了,只立在门口看着一脸懵懂的袁熙。 “阿罗不叫阿罗叫什么?”袁熙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依旧一脸天真无邪的样子,看了看袁母,又看了看凌婉歌。 “阿罗已经不在了!”袁母叹口气,犹犹豫豫的道。 “不在了?阿罗不是在这里吗!”袁熙眨巴了下清澈的大眼,奇怪的看着站在自己与袁母之间的凌婉歌。 凌婉歌但看袁熙那神情,有种想否认袁母的话,承认自己就是阿罗的冲动——本来吗,既然袁母已经名言了,可以任她意愿去留。 如果她真的打算走了,那么当几天替身,哄哄这傻子似乎也没有什么损失。再则袁母说的是真心话的话,她也算是报恩了! 可是对上袁熙澄澈的眼,凌婉歌又觉得谎言羞于出口——她本来就打算走,怎么好意思顶着人家心上人的名义,享受他的好? “噢,我明白了,阿罗不能再叫阿罗了!”谁知这时袁熙却是一脸恍然大悟的开口,然后在凌婉歌与袁母皆诧异的时候,羞红了脸,抓了抓后脑勺很孩子气的道:“我听婶子们说,成亲以后,相公都得管自己的媳妇儿叫娘子!所以阿罗以后不是阿罗,是娘子了,对吧!”袁熙很肯定的道,还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 凌婉歌却是表情僵了一下,有点头疼的感觉。而后侧眼注意了一下袁母此时的表情,却见她欲言又止,那眼底分明写着想解释,却又怕伤害儿子感情的踌躇。 罢了,就当她欠她们母子的恩,厚回面皮吧。 “嗯,阿熙真聪敏,就是这个意思!”凌婉歌伸手摸了摸袁熙的头,故作镇定的道。不过,连自己都感觉得到自己说这话时脸上的烧灼感。看来,她不是个说谎的好料子啊! “噢,我知道了,娘……娘子!”袁熙羞答答的应道,微垂着头,脚尖对着脚尖,双手又是互相绞着衣袖,腼腆的当真像岁把的孩童一般。 而听了凌婉歌的应答,袁母则是一阵惊讶,看了眼凌婉歌羞红的侧颜,又看了看自家憨傻羞涩的儿子。但看两人相处的很是愉快的样子,眼底突然闪过一抹讳莫如深的光芒。 后来袁母未曾再出去,一直一个人在房间里研究药材。 凌婉歌极度好奇那书架上的书籍,喝满屋子的药材,却因为袁熙总缠着他东扯西拉的叙旧,她也不好意思不理。便想,反正暂时不离开,先把人混熟了,后面的事情再慢慢操作吧。 中午之后,陆续有村民收工回家吃饭,路过袁家篱笆外的时候,只好奇朝这边张望,幸好没有再进来滋事的。 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天,晚上的时候,凌婉歌想着袁母白天说的话,犹豫着是不是真跟她得寸进尺的要求与袁熙分房而居。 未曾想,袁母似是早知道她的想法,只对她说:“我白天说的那番话未曾骗你,不过,这地方也就这般大。你好歹也已经与熙儿拜堂,外面人都是看见的。如今你要是不与他一个屋,传出去,难免会出一些不好听的话——你要离开了这地儿是无所谓,可也得给我这傻儿子留点颜面。你放心好了,这孩子单纯的很,不会做出什么不规矩的事情来,不然的话,昨夜我便可以对你下药了!” 袁母的这番话说的很直接,凌婉歌自然是知道她的意思。 袁母这是担心以后村民们不但会嘲笑袁熙脑子有问题,还会讥讽他不能人道。但凡涉及“人道”这个问题,就离不开男人的尊严问题。虽然袁熙是个傻子,但是他终究是个成年男人,做母亲的为儿子争这点尊严是无可厚非的。 而且这话里那句强调的“她离开”,更是加重了袁母愿意放她离开这个话的可信度。再看袁熙那无伪的眼神,她实在很难怀疑他会对自己不轨。 况且,袁母说的也对,如果她想她留下,他们家世代行医,昨夜给她下点药,根本不用袁熙动手,也许她自己就反扑上去了……诚然,袁母并不知道她其实懂医。 所以,凌婉歌就并未反抗,而是默默的点了头,自己主动打了水去了袁熙的屋子。而她答应袁母的根本原因还是:她发现,自己的身体里,这一天一直在源源不断充沛进活力。下意识的,她觉得那东西应该叫做内力…… —— 依旧相安无事的过了一晚,第二天又是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夜里那只叫铃铛的肉球又过来蹭了被窝,一早被袁熙叮咛着推出窗户。 凌婉歌不禁好奇,这猫是袁熙家养的吗?会不会也是跟那些人一样,过来蹭便宜的?不然的话,昨天一整天都未看见它回来讨食,也不见袁熙惦记着,它怎就能长的那样肥? “阿罗……噢不对,娘子!” 一早袁母就将园子里那惹了事儿的椿树头给割了出门去了,把家交给凌婉歌看顾。 凌婉歌正坐在主屋里盯着那通往袁母卧室的布帘发呆,就听见袁熙的声音。下意识的,便抬头看向他。 却见他手里挎着一只竹篾编织成的篮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副要出门的架势。 “你要出门吗?”凌婉歌猜测着,便就问了。 “是啊,之前和嫣儿说好的,今天要和她一起上山掐枸杞头!” “枸杞头?”凌婉歌一时没有听明白,那是什么东西。枸杞子的话,脑子里还是有印象的。 “就是枸杞的嫩芽啊,那芽儿炒鸡蛋可好吃了!春天了,正是枸杞发芽盛长的季节呢!”袁熙跟着解释道。 “阿熙,嫂子!”袁熙这边话音刚落,屋外就传来林颖嫣的声音。 “哎,来了!”袁熙赶忙应了,拉着凌婉歌就往屋外奔去。 凌婉歌也就任他拉着,一出屋子,便看见林颖嫣也挎着个竹篮子等在那了,同行的还有两个个与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其中一个长的白白胖胖,个字稍高于林颖嫣的小女孩也是挎了一个篮子。 ------题外话------ 【推荐】 &10084;灵琲&10084;最新重生、和田、女强、军事新文《丞相的世族嫡妻》 夫君与庶姐合谋,洞房花烛夜,逼她交出家族藏宝库的秘密,不堪受辱咬舌自尽。 再睁开眼睛,竟成了本朝丞相大人为冲喜而娶,传闻中无德无才,十二岁不会说话,不会穿衣的农女嫡妻。 重生后才知道自己是刚出了虎穴又入了狼窝。 且看一代世族女家主,如何风华尽露,周旋在阴谋诡计中,一步一步的灭绝一代皇朝。 022章 饿狼过境 “哎,来了!”袁熙赶忙应了,拉着凌婉歌就往屋外奔去。 凌婉歌也就任他拉着,一出屋子,便看见林颖嫣也挎着个竹篮子等在那了,同行的还有两个个与她年龄差不多大的孩子。其中一个长的白白胖胖,个字稍高于林颖嫣的小女孩也是挎了一个篮子。 另一个则是一个面目清秀的小男孩,比林颖嫣稍微矮了一点,正腼腆的站在林颖嫣身边,睁着好奇的大眼看她。 凌婉歌但看小男孩那神情,不禁觉得与身边这位有些相似之处,都澄澈的好似一汪泉水,盛进的只有清冽,不参加这尘世间的任何尘埃与污垢。 “阿熙,嫂子!”一见袁熙拉着凌婉歌出来,那胖胖的小女孩便与那小女孩一同叫道。 凌婉歌轻应了,再看这架势,自己是肯定得跟着去了! 于是看了看身后的门,对袁熙说:“把门锁了再去吧?” “嗯,好,等我锁门,娘子你先拿着!”袁熙欢喜的应道,便将篮子推给凌婉歌蹦蹦跳跳的跑进了厨房。 凌婉歌拿着篮子,却因为他叫的越发顺口的娘子,觉得十分不自在。 不多时,就见袁熙从厨房里拿出了好几把锁。而后熟练的依次锁好正屋与厨房的门,才回到她身边拿走篮子。 一行人便就浩浩荡荡沿着村尾的小路,往田野里走去。 凌婉歌初来乍到,加上失去记忆,所以路上不免对这田间的风光多了几分好奇。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田野里的植物处处都透着蓬勃的生机。有一种蓝色不知名的四瓣小花尤其开的旺盛,在他们行径的田埂上铺了漫地,远远看去,地便成了蓝绿色。 期间也会有其他的植物突兀的长出来,她身边的胖丫头看见了,跑上去就是一脚,狠命的就给揉烂了,那小男孩便也跟着凑热闹。 “那草长的好好的,你干嘛踩它?”林颖嫣便又是一阵为那草儿的打抱不平,可惜的看着那株被踩烂的蒲公英。 往往那小男孩经林颖嫣一说,便就不动了,而胖丫头却不。反而没心没肺的嬉笑一通,又是往前跑去。 “欣月,你要是再闹,下次我就不和你一起出来了!”实在说不通,林颖嫣便以此威胁。 而后那胖丫头便也老实了几分,可是没有多久,看见了栖息在野花上叠在一起缠绵的蝴蝶,那胖丫头又是悄悄的上前,本来思春的动物,不及分开,反应便慢了很多,很容易就被捉住,胖丫头一捉住了立马就会碾死! 林颖嫣看得眼睛都红了,却也救不活那蝴蝶,只能拿着抢来的残碎蝶翅呼喝那胖丫头。 “这蝴蝶又招你惹你了?人家活的好好你非给弄死!”再看看身边的凌婉歌,又是一副隐忍的样子。凌婉歌敢肯定,如果现在自己不再这里,林颖嫣估计就要撂挑子走人了。 而后那胖丫头好似无所觉的样子,继续蹦蹦跳跳的跑到前面去了。 一路上,由他们的对话凌婉歌了解到,那个小男孩是林颖嫣的亲弟弟,名唤滔儿。而这个调皮的小女孩叫林欣月,是林颖嫣大伯父家的女儿。 和袁熙他们家,说起来也是有亲戚关系的。而听她那名字,再看她白白胖胖的样子,凌婉歌突然觉得这女孩儿的父母取名字挺形象的! “颖嫣,这边有枸杞头,快点过来!”原本已经跑远的胖丫头林欣月这时喊道。 林颖嫣一听,眼睛一亮,赶忙拉着凌婉歌道:“嫂子,快点过去!” 袁熙也赶忙跟上凌婉歌,等几人都到了,那胖丫头难得安分的蹲在那植株旁边未曾先下手为强。 却见她身边的田埂上确实长了一株枸杞,枸杞细长的刺荆条往下垂落到一旁的地沟里。 然后林颖嫣便率先在那枸杞旁边蹲下,小心翼翼的透过刺荆条去掐隐在荆条下面,靠近根部的新芽儿。 “就是这个了,嫂子以前没有见过吧!”说着便将掐好的几个嫩芽儿放进了袁熙的篮子里。 凌婉歌看得好奇,那一丛植株,林颖嫣只掐了几下,就没有了!这得掐到什么时候才够一碟子呢? 正疑惑着,却见林颖嫣又伸出小手,捏着那荆条的根部,快速往末端一撸。 “当心刺!”凌婉歌话刚出口,林颖嫣便已经撸了一把枸杞叶子到手里。接着,只见她将那把枸杞叶子往篮子里一放,张开五指在凌婉歌面前晃了晃,笑道:“没事的,嫂子你看!这枸杞子啊,就跟铃铛一样,你得顺毛撸,它就不会用爪子挠你了!这枸杞刺啊,都是顺一个方向长的,又和它的荆条一样是软的。你捏着根部,往上快撸,叶子也下了,手还不会伤到。不过也不能太快,当心磨破皮,它毕竟还是有硬皮裹着的干儿。” 凌婉歌看了一眼林颖嫣的手,见她的手除了沾了植物的绿色汁液外,确实还是完好无损的,而那篮子里的叶子也是鲜嫩完整依旧! 说话间,林欣月与滔儿已经动作撸起了剩下的叶子。 凌婉歌都还没有来得及尝鲜的试试手,那原本一丛茂盛的枸杞植株,就只剩下了光秃秃的刺荆条凄凉的垂在原地。 “!”凌婉歌看得有些咋舌,突然就想象到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的景况。不禁感慨,原来人比任何虫草飞禽走兽都可怕啊! “不留点叶子给它长吗?”凌婉歌忍不住问,还想解释,这枸杞开花结果了,也是大有用途的。 “没事的,这枸杞的生命力最是旺盛,没两天,它就出新芽了!”林颖嫣反而很了解的跟她解释道,“有时候不及采呢,它就开花了,那个时候就不能吃了!不过等夏天的时候,咱们可以来采枸杞子,卖给镇上的药材铺子,可以换不少银子呢!对了,还有那边那个灯笼一样的草,嫂子你看见没有?”林颖嫣兴致勃勃的跟凌婉歌解释着,然后突然指着一株开着淡紫色花儿的植物,跑了过去。 凌婉歌下意识的看过去,就见林颖嫣已经蹲在了那植物旁——夏枯草! “这是夏枯草,这时候你别看它长的可爱,等到了夏天,别的花儿都茂盛生长的时候,它就枯成马蜂窝了,那时候咱们再来采,也是可以拿去镇上卖银子的!” 这边听着林颖嫣的话,凌婉歌的余光却耽到一株植物,当即眼睛一亮快步走了过去。 023章 解毒药引 只见好几株矮矮的连茎三叶植物伏地而生,绿色的茎叶中心包裹着两枚小巧樱红的果子。凌婉歌看见这果子,眼底一喜,就想伸手去碰触。 “嫂子别碰,那有毒的!”一旁的林颖嫣这时却立即阻止了她。 有毒?凌婉歌听得诧异:“这有毒?”她怎么不记得这有毒啊,倒是知道,这是可以解袁熙身上奇毒的两味药引中的其中一味。 “是啊,这叫蛇果,你别看它长的好看像是草莓,可就是因为她鲜艳好看,所以特容易招惹虫蛇。现在蛇出没的多,这果子肯定早被蛇爬过染上蛇毒了!”林颖嫣跟着郑重其事的解释道。 凌婉歌听得了悟,估摸着林颖嫣在私塾读的应该也不是医书,固然知道一些比如枸杞子之类常见滋补的药,这漫山遍野这么多的植物,怕是还未曾有机会领会其中的学问。 “怎么会呢,这就是野草莓啊!草莓长成了也是落地面上,目标也更大,不是更容易招惹虫蛇?大伙儿还不是照样食用吗!”凌婉歌笑道,伸手就摘下了两枚果子:“你们害怕那我和阿熙一人一个咯!”说着当真捻了一颗放进嘴里,率先美滋滋的吃了起来,另一颗则是递到袁熙手里。 袁熙听得懵懂,不过他家娘子让他吃,他就吃!于是接过后也是学着凌婉歌的样子,送进口里咀嚼起来。 林颖嫣以及另两个娃儿见此大骇,但看这夫妻俩的举动焦急心惊不已。 “真不能吃啊,嫂子你快吐出来!”林颖嫣跟着急了!可是两人已经将果子吞了,本就蚕豆大的软果子,一口就能咽进肚子了,哪里吐的出来? 林颖嫣看得焦急不已,想着要不要赶紧回村去喊大夫,却见袁熙突然蹲下身子,伸手去采剩下的果子道: “哇,好甜啊,真好吃!嫣儿,你们也都吃吃看啊!”说着便已经又采了好几枚,先是递给凌婉歌,而后又递到其他几个小伙伴面前。 林欣月与滔儿当即避如蛇蝎的退开好远,惊惧的看着袁熙手里的果子。 凌婉歌笑看着几个孩子,对袁熙道:“他们不吃,你留着吃吧!喜欢吃,就多吃一点!”却是接过袁熙手里的又丢进自己嘴里。 这东西本身确实没有毒,也确实是野草莓,这几个孩子怕是家里人担心他们常在山野间走动,胡乱吃些果子真不小心中了什么毒,所以给编造了这么个善意的谎言吧。 而她陪袁熙一起吃,却不是因为贪嘴。这东西常人吃了确实不会有什么反应,只是袁熙的情况不同,想着他不久后会有的反应,她必须得一起吃,以免让别人看出来她的“别有用心”。 因为,她暂时还不想让别人知道她懂医术,甚至能够解连袁母这个世代医药世家的遗孀都无法解的奇毒。否则,她就不能确定袁母是不是还愿意轻易放她走了……只因为随着她对袁熙身上奇毒的搜寻回忆,她直觉的感觉到,袁熙的毒因恐怕不简单。 她虽然还想不起自己的过去,却是想起,那种毒是沧澜大陆第一毒女阎笑笑的杰作…… 而再看眼前,如果她料的没有错,另一味药引,这山上应该也有! “好了,不是还要上山吗,这就走吧!”想到这里,凌婉歌便有些迫不及待。顺手将地上的蛇果搜罗一空,全部给袁熙兜怀里,便催促道。 “你们真的没事吗?”林颖嫣不放心的看了看凌婉歌又看了看还在津津有味吃着的袁熙。 “放心好了,不会让你们几个小不点抬我和阿熙回家的!”凌婉歌笑道,拉着林颖嫣就走。 他们此时还在田间的小路上,两边的田野上开遍了金黄色的油菜花,凌婉歌深吸了口气,感觉前景似乎也越来越光明了。 可本觉得春光无限好,这时却被突兀的打断。 “看见没有?那傻瓜带他媳妇儿出来了!”身后带着讥诮的议论声传入耳中。 “呦,这就是那蒋家的表小姐,京里来的千金啊,长的还挺标致的,可惜了啊……”听不出真心的惋惜声。 “可惜什么啊,我看呐,这千金大约也是脑子不好的!”有人幸灾乐祸的道。 “你怎就看出她哪里不好了?” “你想啊,要是你嫁了这么一个傻子相公,还好意思出门见人?” 之后便是一阵奚落的嘲笑声传来! 凌婉歌没有回头,她身边的林颖嫣就不干了,回了头就想帮凌婉歌骂回去。 “算了,嘴长在他们自己身上,爱说什么是他们自己的事。咱们如果较了真,也不过是让他们看戏看得更高兴而已!”凌婉歌拉着林颖嫣道,而后看了身边的袁熙一眼,那眼底参杂了几分忍不住的怜惜。 那情感无关爱恨,只是对于一个弱者的同情罢了,凌婉歌如是想! 几个人于是当做未曾听见不时遇见的嘲笑,自顾自的沿着蜿蜒的小路上了山。这山,便是凌婉歌当初听说她跌下来的地方了。 整座骊山在山脚下看的时候,层峦叠嶂绵延千里,她目前所在的西林村便依了稍矮的一座而生。 山上有溪流顺着岩壁而下,长年累月流出了河沟,连着山下的沟渠,汇聚成分支河流,以供山下农作业的发展。凌婉歌等人此时走的路,便是沿着与山路相依的溪流而上。 此时虽然已近正午,艳阳高照,好在溪边的树木不是成群而生,让他们的采集之路阴凉了不少。 一路上,凌婉歌发现不少有用的药草。除去那些嘲笑,突然觉得这里也确实是个山秀水灵的好地方。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果可以的话,她倒真想在这儿安家。就是她不懂耕种,凭着一技之长采些药草,种些小菜,应该也是可以过活的。 但想起袁母之前的话,恐怕她如果不能跟袁熙一起过日子,最好就走的远远的,别平白多添了笑柄让别人嘲笑袁熙。 凌婉歌也稍微观察了下周围的地形,却是没有丝毫相关记忆。想着什么时候有机会独自出来看看,能不能找着些掉下来的回忆。 几个人走着走着,凌婉歌突然又是停住,跑到溪流边的一丛植物身边。心道,她料的没有错,另一位药引,这里真有! 林颖嫣虽然一路上在采集,但是也不免担忧吃了蛇果的凌婉歌和袁熙。这会儿看见凌婉歌又奔着一株植物去了,心又是一提。 再看凌婉歌这回发现的植物,却是松了口气: “嫂子,那是覆盆子,不过才花谢没有多久,果子还青的呢,要到了夏天全红了才能吃的!” “是吗?”凌婉歌听得疑惑,看了看那好似无数颗细小的绿珍珠堆砌而成的青色果子,而后伸手扯了一颗放进了嘴里。 这次不待凌婉歌开口,尝过之前甜头的袁熙也是跟着一起摘了一颗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之后,便皱起了俊逸好看的眉峰。 024章 拒之门外 凌婉歌在袁熙动作的时候,就已经注意着他,但见他的表情却道:“初时是不好吃,但吞进肚子里后,嘴巴里好甜啊,我喝口溪水看看,应该会很好喝!” 袁熙原本单纯,又是四岁孩子的心智,对很多事情也是好奇万分。但是平时因为有袁母看着,一向都是个听话的乖孩子,所以听着袁母的话,叫不能随便吃的东西,就绝对不会乱吃。但都说有了媳妇儿忘了老娘,这话也不是没有根据的。 这回有凌婉歌带头,袁熙原准备吐出来的东西便咕噜一声咽进了肚子里,也跟着凑近了一旁的小溪边,就想学凌婉歌掬水喝。 凌婉歌动作做在那里,却还没有够到水面,这边余光瞥着身边的袁熙。 没有片刻,就看见他朱红色的唇瓣上方蓦然多了一抹殷红的颜色,称在他麦色的肤色上,便有些触目惊心。 凌婉歌眸光一闪,看袁熙好像未有所觉的样子,心底却是松了口气,果然,他有反应了。现在,只待她找机会去袁母的房间里摸点成药出来调配一下,至多个把月,他应该就能解毒了。 “滴答”! 袁熙将那覆盆子咽进去之后,就觉得喉咙里不舒服起来。此时手方要伸进水里,就感觉脑袋里有些发热,继而又觉一股湿热的液体涌出鼻息,落进了面前的溪水里。 袁熙眨巴了下眼睛,觉得眼睛也开始有些发花,失神的看着水面。只见那殷红的血滴落水而散,荡开了一圈圈绮丽的涟漪,袁熙懵懂不觉疼痛,疑惑的抬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鼻息。 “啊,阿熙流了好多血!”这时在一旁的林欣月突然一声尖叫,继而哇哇哭叫的躲到了林颖嫣的身后。滔儿也是惊吓到了,一副要哭的样子,赶忙紧张的揪着林颖嫣另一边胳膊。 林颖嫣本就担心着凌婉歌和袁熙,自然是看见了,在林欣月大叫的时候,已然白了脸色,却是明显镇定很多,没有立即吓哭。 “遭了,是不是吃了刚才那蛇果毒发了!”再看一旁的凌婉歌,却是安然无恙,适时的扶住已经开始摇摇欲坠的袁熙。 林颖嫣原本的担忧,有一刹那的迟疑和诧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一时又想不起来哪里不对劲,而后赶忙上前去帮凌婉歌一起扶着袁熙。 “发生了什么事?”这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凌婉歌刚在扶袁熙的时候,便是悄悄的给袁熙看了脉,发现一切正往她预料的发展,心底此时是很雀跃的。 听见声音,便抬头看去。想着:袁熙这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如果遇上一个好心的,能帮忙将他扛回去也好。 可一看见来人,却又有游移不定起来。只因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在他们家园子里闹死恼活的五婶婆的儿子,阿才! “阿才哥,阿熙好像中毒了,你赶紧来帮忙把他送回家啊!”这时林颖嫣已经率先招呼了阿才。 “中毒,怎么会中毒?” 那人本抗着锄头,本来也正往他们这边来。一听这话,赶忙将锄头一扔,二话不说的就抢过凌婉歌手里的袁熙要往背上驼: “快,我先送他回家去,嫣儿你赶紧先回去,让袁嫂子准备一下!” “好!我这就去!”林颖嫣来不及解释,只忙应声要走,刚跑开,突然就恍然的顿住了脚步,“我婶子不在家啊!一早我见她出镇子了!”继而又赶忙道:“我去喊莫爷爷!” 然后看了一眼哭得稀里哗啦的林欣月想了想,转而失望的望向年幼的弟弟道:“滔儿,你快跑家去,让爹娘帮忙来迎一下,嫂子也吃了蛇果,我怕她待会儿也晕了!” 说着撒丫子就跑开了,那滔儿也赶忙听话的跟上。而后那阿才热心的背着袁熙往山下跑去。那林欣月则是一边跟着,一边哭。 这一番忙碌,道让凌婉歌这个站在一旁的“始作俑者”有些心虚不好意思起来。 尤其看此时背着袁熙的阿才—— 虽然说,袁熙情智有问题,可是人家身材发育的很好,颀长精瘦的。甚至往那一站,乍一看也是玉树临风的。 而阿才明显比他瘦小了一大圈儿,这驼着个比自己大块头的昏迷男人,可谓艰辛。 “嫂子,你跟着啊,如果有什么不舒服,一定别撑着!”阿才一边背着袁熙小跑步的往前赶路,一边气喘吁吁的对凌婉歌叮咛。 “嗯,谢谢你!”凌婉歌应道,也跟着一路小跑。 阿才背着袁熙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便有一个丰满的妇人和一个削瘦的青年汉子迎了过来。估摸着,就是林颖嫣的父母了。 那林父一来,就要接阿才背上的袁熙,却被阿才推开了,说是自己年轻力壮,有的是力气,尽管凌婉歌看那阿才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可阿才还是拗不过那林父,便与林父一道抬着袁熙往回走。 而林母听了阿才转述的林颖嫣提的一句蛇果,便坚持要求凌婉歌和自己一起在后面慢走。 凌婉歌是绝不好意思的,只倔强的道自己没事。 等一行人匆匆忙忙的回到袁家的土房子里,那该是村里郎中的莫爷爷也到了,而袁家的篱笆里外也已经站了许多来看热闹的。 凌婉歌也顾不上其他,赶紧开了门让人将袁熙抬进去。 阿才与林父刚一将人放下,那花白胡子的莫爷爷便将屋里人都往外请,说是人太多会影响他看诊。而这多余的人,居然也包括了凌婉歌。 凌婉歌以为他不知道自己也是在“病人”范围内,便想开口表明留下的意思。毕竟吗,袁熙刚刚吃了她给的药引,可别给这老郎中误诊了才好! “莫爷爷,我嫂子也吃了蛇果!你让她留下来吧,顺便也帮她看看!”林颖嫣又是热心的先开口,将被推出门外的凌婉歌又往门里推。 “蛇果?”那莫爷爷正要关上门,听见林颖嫣这话,抬头诧异的看了一眼凌婉歌。也只一眼,而后花白的眉峰一皱:“那只是普通的野果子罢了,无碍的!”然后不由分说的合上门板。 凌婉歌一时吃了闭门羹却是惊疑非常,如果刚才她没有看错的话,那老大夫看她的眼神可不友善,甚至带着一股能够穿透人心的犀利憎恶。 只不过他似乎因为太过焦急袁熙的病情,所以没有来得及表达更多的情绪。 025章 瞬间记忆 “嫂子,你还好吧?”凌婉歌思绪晃了一下,就听见身边林颖嫣关怀的声音。 凌婉歌回头朝着她扯出一抹笑:“我没事,今天谢谢你了!不然我人生地不熟的,还不知道怎么办!”语气里,隐约透露出几分担忧与强颜欢笑的味道。 那是,即使她现在是心情轻松的很,也不能表现出什么。 不然的话,外面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呢,怎么说现在袁熙是她相公不是。 “嫂子客气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你和阿熙没有事就好!”林颖嫣跟着道,却也是笑得为难,显然还很担心林颖嫣与袁熙的情况。 “诶,你们说,这傻瓜是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晕厥了?”此时,人群里的议论声也越来越大。 “前儿不就听说这孩子身体不舒服,袁嫂子需要筹钱买药吗,这不,我一早就看见袁嫂子拾辍了香椿头去城里换药去了!也许是之前没有筹到银子,拖出了问题吧!”这声音凌婉歌熟悉,应该就是昨天那个送饼子给袁熙的江家的。 “昏厥?我说王家嫂子,你可是没有瞧见啊——我方才在山脚锄地,就见着阿才背着个人下来,我就那么一睁眼——我的妈呀,那哪还能叫个人儿啊?都成血窟窿了!”之后一个妇人跟着扯着嗓子夸张的一喊。 “可不是吗,我也亲眼看见阿才背着的人是七孔流血,刚刚要不是阿才将人背进这园子,我还不知道是西瓜呢!不信啊,你们去阿才家看看,我估计阿才不小心被沾染到的血衣还未来得及洗呢!” “这是什么病啊,能出这么多的血?不是在山上叫狼给叼了吧?”还不知道事情经过的村民凭空猜测着。 “切,你没有看见颖丫头他们姊妹几个和这新媳妇儿子是一起去的吗?怎就一个没有叼,叼了他一个?”有人朝凌婉歌瞟过来,同时也为凌婉歌招惹了许多的目光。 “是不是真有病啊?不会是娶了一个丧门星回来,招了血光吧?” “诶,我刚听他们家大嫂子说,她们家阿月亲眼看见是那新进门的媳妇子给西瓜吃了什么东西,接着西瓜就七孔流血了……” “不会吧,这害人也不能这么的明目张胆,何况昨儿个才成的亲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要不是昨儿个确定自己是真就嫁给了一个傻子,她能狗急了跳墙,生了歹毒的心思吗?你想,京城里的小姐,怎么能看上一个傻瓜?那凤凰就是落了难,也觉着自己比咱们高贵呢,何况是嫁给一个傻瓜……” 后面的非议越来越大声,也越来越难听。 凌婉歌只静静的站在袁熙的门外,当作未曾听见这些话。这个时候连她自己都奇怪,听着那些人的议论,自己居然没有丝毫委屈的感觉。 甚至是平静的让她自己都觉得诧异,为什么她都没有情绪波动?反而隐隐的有一种看尽冷暖的了然? 这让她不禁又想,自己的过去难道生活在比这恶劣千百倍的环境下,才能如此泰然? 刚这么想,凌婉歌就觉得脑海里有个片段一闪而过—— 朱红的廊柱,琉璃的瓦顶,绿水环绕的假山后,一座别致的凉亭里,很多衣着鲜亮,鬓蝉俏丽夺目的贵族女子,或坐或立。 那些人仿佛在这一瞬间,透过虚空齐齐朝她看来。本该繁复多姿的场景,却因为那些人眼中的冷嘲或同情而黯然失色。 凌婉歌一惊,当即回过神来,皱眉看向身边捉住自己手臂的人。 “嫂子,你还好吧?”却是林颖嫣正担忧的看着她,林颖嫣刚才见凌婉歌神色恍惚,以为她是被外面的人刺激到了,遂小心翼翼的道:“嫂子,你不要在意那些人的话,欣月一定是吓坏了,说了胡话。” 继而转向对他们的方向指指点点的众人道:“我大伯母一定是听岔了,我和欣月还有滔儿都在旁边呢,亲眼看见他们都吃了野果子的,要是有毒,那不是将自己也毒了?” “你一个小孩子家的知道什么?”有个妇人听了忍不住岔道,“所谓人心隔肚皮,你怎么知道那毒不是下在早饭里的?本来吗,西瓜是个傻子,就是给他砒霜,哄他是糖,他也会相信的!何况,人家还是他亲媳妇儿呢!” 纵使林颖嫣再正义凛然,但这妇人一句话还真是将她噎的无言以对。 若说凌婉歌没有,人家会问她,她亲眼看见了吗? 人家是夫妻整日在一起,你只是一个外人而已! 她这个人平时看见不平的事情,就爱见义勇为一下。哪怕那个犯错的,是她的亲戚。因此,爷爷奶奶以致自己家的很多亲戚都不太待见她。只因为,那些人也皆不是好相与的主。 但,她就是打抱不平,也不会盲目的不分黑白,若没有看见的事情,便从来不会信口开河。虽然,她也不愿意相信这个面善的新嫂子是那歹毒心思的人。 凌婉歌看了一眼小脸憋的通红,一脸焦急的林颖嫣一眼,心底的感激是不言而喻的。她虽然本不欲理会这些人,但也不能叫有心帮她的人寒了心去。 于是往前走了一步,大大方方的占到了众村人面前: “那请问诸位,你们有谁亲眼看见小妇下毒了吗?” 凌婉歌一句话,却叫众村人噎住,一时间尴尬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做声。 刚才都在那侃侃而谈,不过是看凌婉歌不说话,以为她终究胆小怕事。昨天有人摘他们家东西,她能理直气壮。而今遇上这种说不清的事情,还不吓破了胆。 却没有想到,她还能如此镇定! 虽然凌婉歌没有露出威慑迫人的气势,也没有大声质问,语气甚至可谓轻柔。但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却让人生出一种不敢直视的卑怯敢。这瞬间,敢抬眼看这个清秀少女的人,反觉得眼前这个女子矜贵无比,真就是天上坠落的凤凰,即使沦落至此,也依旧比他们这群土鸡高贵出很多倍。 “是啊,你们看见了吗?没有看见就说我嫂子下毒!”林颖嫣看众人不说话了,当即帮腔道,再指向之前堵住她话的妇人道:“王婆婆,你肯定是嫉恨那天我嫂子没有让你家儿子在这儿蹭饭吃,所以故意诋毁我嫂子呢。想将我嫂子冤枉死了,你家儿子以后好在这里抢吃抢喝!我那天在后园摘菜,还听见你和你儿子在那骂我嫂子呢!刚才也是你在那造谣生事,闹的最大声了,你这是在报复呢!” 026章 不被待见 “王婆婆,你肯定是嫉恨那天我嫂子没有让你家儿子在这儿蹭饭吃,所以故意诋毁我嫂子呢。想将我嫂子冤枉死了,你家儿子以后好在这里抢吃抢喝!我那天在后园摘菜,还听见你和你儿子在那骂我嫂子呢!刚才也是你在那造谣生事,闹的最大声了,你这是在报复呢!” 听林颖嫣说这话,凌婉歌便多看了那头发花白的王婆婆一眼。 原来,这妇人是昨天上午那汉子的老娘,怪不得了! “吵,吵什么吵!”这时一直闭合的房门终于打开,那莫爷爷走了出来,一张口,就语气不善的扫视了一眼周围:“各家地理都无活可做了吗?要不要老头子我给你们一人扎上一针醒醒脑,看看是不是都坏死了良知?” 那莫爷爷一句话,顿时便让一众村妇住了口。继而各自悄悄念叨着家里还有事,便匆忙离去了,生怕被那莫爷爷看出是自己刚才多嘴了一般。凌婉歌看那群人转变的态度,似乎很怕这个老人家的样子。 凌婉歌初来乍到是不知道,这莫老头脾气是西林村出了名的古怪,又因为医术不错,即使行为古怪但是上门求医的人却不少。但凡有什么疑难杂症找他准能很快药到病除,只不过因为他脾气古怪,医不医人都得看他心情如何。 只要是吃五谷杂粮的人,谁家人能没有个头疼脑热的?所以基本上都有些敬畏他! 但看人群散去,那莫爷爷才抬头看了凌婉歌一眼。那眼神依旧谈不上友善,不过已经没有先前那般明显的厌恶了。 这时凌婉歌才疑惑起这个老人家为什么很不待见自己似的,看他之前进门时焦急的样子,应该是很关心袁熙。难道他原先也跟外面的那些人想法一样,以为她给袁熙下了什么毒? “莫前辈,不知道我相公的病情如何?”不管如何,凌婉歌还是客气的开口询问其袁熙的情况。说起来,她确实有点担心。 倒不是她看不起这个老大夫,只不过他如果真的能解袁熙身上的毒,那也轮不到今天的她来出手了。凌婉歌虽然失去记忆,但下意识的就知道那沧澜第一毒女的毒药,想解也是有些门道的。 而那莫爷爷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继而望着她身边还未离开的林颖嫣开口问道: “嫣儿,过来莫爷爷这边!”这语气和善的好似林颖嫣是他亲孙女似的。 一旁的林颖嫣却是尴尬非常的看了凌婉歌一眼,不过还是依言走近那莫爷爷一步。 “来,跟莫爷爷说说,阿熙与你们今天在山上都吃了什么?”莫爷爷和蔼的摸了摸林颖嫣的头,声音无比慈祥的又道。期间因为岁月崔磨,已经不甚明亮的眼睛却是紧紧的盯着林颖嫣的眸色。 “没有什么啊,就是……就是之前路上跟你说的野果子!”林颖嫣道,有些歉意的看了眼凌婉歌。本来去叫莫爷爷来给袁熙看病的时候,林颖嫣本是抱着讳疾忌医的心理老实的交代了他们在山上吃的东西。 虽然如此,但至此她依旧不太相信——其实就是她相信的凌婉歌让袁熙七孔流血的,虽然凌婉歌本无害人的心思。所以刚说完,林颖嫣又赶忙微凌婉歌解释道:“嫂子刚从京里来,哪里认识这些野果子,莫爷爷你别听那些人瞎说。而且,我嫂子也都比阿熙先吃了,她这不是没事吗!莫爷爷,阿熙究竟是怎么了啊?” 那莫爷爷听了安抚的拍了拍林颖嫣的肩膀:“阿熙无碍,只是短暂休克而已!好了,今天你这孩子也吓着了吧,快回家去吧!” “可是……” “走了,家去了!阿熙需要休息,咱们就别在这里打扰了!”林颖嫣本还欲说什么,站在旁边没有走的林母赶忙拉过她,对着凌婉歌硬扯出一抹礼貌性的笑,硬是将她拽走了。 还剩余的几个默不作声看热闹的村民便也不好意思待着了,不多时,院子里便只剩下了莫爷爷与凌婉歌两人。 “我替你问个脉吧!”莫爷爷审视的看了凌婉歌一会儿道。 凌婉歌也未说什么,只乖顺的抬起手臂。莫爷爷便抬起手,隔着她的衣袖为凌婉歌把起了脉。 “今天多谢老前辈了!不知诊金几何?”凌婉歌跟着问道。 “你完全不记得曾经的事情了?”莫爷爷却未回答凌婉歌,而是问了一句无关的话。 凌婉歌微微一顿,继而应道:“不记得了!” 莫爷爷听了这话探究的看了凌婉歌一眼,心底不无诧异。按理上说,一般人失忆,多会很在意的追根究底自己的过去。他既能问她这话,她便不好奇他能否使她恢复记忆? “我未曾觉得哪里不舒服,若是没事的话,我去照顾我家相公了!若是老前辈信得过,回头小妇便将诊金送去!”凌婉歌又道,想想,自己之前问诊金,可是忘记了自己现在根本是身无分文的状态。也只能等婆婆回来,让她给了。她说这话的时候,心底其实是十分尴尬的,只不过面上未曾表现出来而已。 “莫老!”谁知凌婉歌话音方落,就听得一阵焦急的脚步声传来,伴随着袁母熟悉的声音。凌婉歌下意识的回头,就见袁母匆忙间跌跌撞撞的跑进来。期间还因为还焦虑,衣服绊住了那简陋的篱笆门,差点栽倒。 凌婉歌赶忙上前几步,扶住了她,袁母也不看她,一进来,就奔到莫爷爷面前急道:“熙儿呢?熙儿他怎么样?” “人在里面呢,暂时无碍!”莫爷爷叹了口气,态度也是难得的亲切。 袁母听此,便赶忙往屋里冲去,凌婉歌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进去。 站在凌婉歌身边的莫爷爷看凌婉歌欲进去,却是侧身拦了她一下:“你去你婆婆房里拿来笔墨纸砚,我于你开张方子,你准备下炉子熬药!” 凌婉歌被阻,下意识的就想回绝。她还得去看袁熙的情况发展呢,这个时候喊她去熬药?但一想,似乎也只有她去比较合适。这这也合了她的意,此时还有谁比她更清楚,袁熙应该用什么药呢? 于是担忧的望了一眼敞开的房门,便往正厅去了。 ------题外话------ 《非常俏果农》==楼观台==很好看昂!\(^o^)/~ 农女发家正能量,科技种田,智斗亲戚,顺便个拐帅哥做上门女婿! 【情景】 男人一身戎装,身边带着一位美娇娘:“果果,爹爹回来了!” “叔叔,你找我爹爹吗?我爹爹已经死了哇!” “什么?我明明还活着呢!你身上可是流得我的骨血!” 女孩扬起一个天真的笑脸:“我爹说了,一辈子只娶我娘一个。只有他死了才能负我娘。” 嘎嘎…… 027章 屋外偷听 凌婉歌去袁母的房间拿了纸墨笔砚出来后,发现莫爷爷已经等在了一道帘外,便将笔墨纸砚铺成在他面前简陋的木桌上,转身去厨房取水研墨。 期间凌婉歌一直安静的站在旁边,看着莫爷爷写出的药方。但一开始看他写下的药名,她下意识的没有什么特别感觉,但当他搁了笔,开始吹拂纸张上的墨迹,凌婉歌秀眉微微皱起。正巧莫爷爷抬起头来看她,凌婉歌赶忙收敛了情绪。 “你应该识字吧?按着这方子在你婆婆房里把药抓齐了!”莫爷爷跟着吩咐。 凌婉歌心底一喜,她正求之不得呢!于是恭顺的接过方子,而后顺手拿了正厅里的簸箕进了袁母的房间。 期间表现出来的只是担忧,而没有太多的焦虑。 莫爷爷看了反而看不出她有何不妥,本来吗,她与袁熙成亲不过两日,又是被逼嫁过来的,感情自是没有多少,不哭才正常。而那点担忧,也不过是因为夫妻一场而已。 —— 一开始,凌婉歌按着药柜上的标签一一将药拿了,又一板一眼的用房间里桌案上的药秤秤好了分量,虽然她其实顺手就能抓准分量。 直到感觉帘外那莫爷爷没有监视着她,而是去了门外的样子,才迅捷的在药柜间穿梭几遍,将自己需要的药偷偷拾辍出来藏到了怀里。 她当然不会傻的直接在莫爷爷给的药方里添药!谨慎期间,这药还得分开给。 凌婉歌磨蹭了好一会儿,觉得就是新手的效率也差不多该抓齐药的时候,捧着簸箕出了袁母的房间,继而出了正厅。却见袁熙的房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出袁母与那莫爷爷的对话声。 凌婉歌不动声色的站着,未曾靠近,但以她的耳里站在门口就已经大约能够听见他们在商谈什么了—— “熙儿是不是有希望痊愈了?”这是袁母满含期待的声音。 “原本压住他经脉,阻塞情智的那些淤血散开了不少,可是他余毒未清,无法预测是不是又会因此气滞血凝……我只能先开一剂方子试试看,等会儿我再上山去找找看他们说的野果子!”莫爷爷担忧的道,不是他对自己没有信心,只不过这孩子病的太久。这些年来他们试过各种办法,可是每每总是刚刚获得了一线生机,便再次被打击绝望的谷底。 但看袁母鬓间生出的白发,似乎又比上个月多了很多。 所以,若不是百分百的有把握,莫爷爷再也不敢给袁母笃定的答案。 袁母看了一眼床里袁熙苍白的清隽脸庞,抬手慈爱的抚过他眉间的皱褶,沉痛的开口: “老莫,我实在无法再忍心看熙儿一直这样下去了!如若不然,咱们带熙儿去东楚求医吧!” “胡闹!”莫爷爷一听这话,当即就急了,斥责声便难以控制的拔高了几分: “你难道忘记莲主临终前的交代了吗?你自小的出生没有教会你人走茶凉这个道理?主子已经不在,本来东楚那边就拖延着婚约拖了这么久,你这个时候带着这个样子的熙儿去求医,不是正中下怀?到时候他们退婚是小,如果不肯救治,为了自身利益,将此事宣扬出去,熙儿的一世清誉便毁于一旦,你让他以后怎么面对世人?咱们死后又如何向莲主子交代?” “那咱们不要惊动其他人,只是去找小主子……我听说十几年前主子走后,小主子便离开了内庭,入了皇族玄宗,是玄门医尊的嫡传弟子。我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她,真是很像主子当年……她一定会伸出援手的……”袁母不甘心放弃机会的道。 “如果小主子有心,又怎会让南临这边一催再催,也不肯回来履行婚约?就真的只是那人不同意吗……若我没有糊涂,记得不错的话,熙儿如今已经二十有四,而小主子也该双十年华了,早就过了女子的适婚年龄……”莫爷爷说这话的时候却是无限的怅然,似乎即使是知道那个口里的小主子背信弃义,他终究是无法生出怨怼来。 “可是,咱们便要看熙儿这样一辈子吗……”袁母听得这话,一阵哀戚,声音里已经带了哭音。 “终究会有办法的,熙儿不该是如此命薄福浅的人,我相信老天爷是长眼睛的!”莫爷爷笃定的道,语气里带了一分果断的决绝。 袁母似是听出了什么,正了神色看他:“老莫,你想做什么?” “那个女人不是已经娶回来了吗,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莫爷爷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多了一抹狠厉。“而且,我以为你为熙儿张罗了这门婚事,便是同意了我的主意!” “虽然如此,可是那孩子……我下不了手,那终究也是一条人命!”袁母犹豫道。 凌婉歌本听得这里,就是一惊,娶回来了?可不就是说的她吗,先不究根他们之前口里的什么小主子和莲主是谁。但听这莫爷爷的口气和他们的对话,这两人似乎是准备对自己不利!而目的是为了救袁熙?! 不待她多想,屋里的谈话声突然就停了,凌婉歌暗道不好,便往正厅门槛后悄悄退了一步。接着果听见旁边房门被拉开的吱呀声,凌婉歌也适时的踏出一步,低头翻看着簸箕里的药材,一副好奇研究的样子。 一抬头,对上莫爷爷审视的眼神,便脸色如常的上前道:“老前辈,麻烦您老帮忙看看,这药是不是都对。” 又是那种犀利探究的眼神,莫爷爷盯着凌婉歌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见她的脸上除了露出疑惑外别无其他的情绪——比如被发现偷听的惊慌失措,这才和缓了神色,垂眸看了一眼凌婉歌簸箕里的药材。 只一眼便道:“嗯,去熬药吧,三碗水煎成一碗便差不多了……”大概吩咐了下事宜,便探手进怀里。 凌婉歌看见了他的动作,却当做未觉,转身欲走。 “等一下!”莫爷爷突然叫住她。 “老前辈还有何吩咐?”凌婉歌停住脚步,下意识的问道,却见莫爷爷自怀里摸出了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题外话------ 禽流感病毒日渐嚣张,亲耐滴读者朋友们要注意身体昂,\(^o^)/~ 028章 于心不忍 “这是老夫专门研制的解毒灵丹,你且将它服下!”莫爷爷道,跟着解释,“你之前与熙儿一般,吃了野果,虽然现时未曾有反应,难保老夫离开后,你不会出什么状况。吃了这药,就无事了!” 凌婉歌垂眸看了眼那递到自己面前的瓷瓶,有些犹豫道:“可这诊金……”除了那几柜子给袁熙治病的药,袁家可谓家徒四壁。如果她只是新嫁过来的媳妇子,此时担心婆婆没有办法掏付诊金是理所当然的。 “让你拿着你拿着便是,诊金的事儿你不必操心,怎么说都是一个村的,老夫知道你们家生活艰难,诊金的事儿不急!”莫爷爷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显然他是相信凌婉歌未曾听见他们的对话,所以也依旧装作与袁母不是旧相识的样子。 凌婉歌没有立即接过,而是抬眼看了一眼莫爷爷的身后,袁母此时正走出来,看见他们这般,也未曾开口。 凌婉歌清楚的捕捉到袁母眼底隐露的挣扎之色,同样,如果她刚才未曾听见他们的对话,只是个普通的新媳妇儿子,这会儿恐怕会以为袁母是不好意思收这药,但又担心儿媳妇儿的身体。 而凌婉歌清楚的明白,袁母此时在犹豫什么。 莫爷爷也察觉到袁母站在他身后不远,便回头看向她:“乡里乡亲的,一瓶药而已!若老头子对这点诊金斤斤计较,大可不必在此处隐居——城里的达官贵人千里迢迢来向老夫求医的可是数不胜数!老夫知道你们家的情况,也未有看不起的意思。你们若觉得过意不去,等以后有银子了再还上便是!”说着便将那小瓷瓶往凌婉歌捧着的簸箕里一丢,便头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凌婉歌见此一时难为的站在那里,有些焦急的看看远走的莫爷爷,又看看袁母。一副想要那药救命,又担心婆婆责难的样子。 袁母也是眼神复杂的看了她一眼,而后什么也没有说的进了袁熙的房间。 凌婉歌站在原地“挣扎”了好一会儿,终究捧着那簸箕与小瓷瓶进了厨房。一进厨房,凌婉歌便拿起那小瓷瓶端详了一下,才打开瓶塞。 瓶塞一开,一股草药的异香便沁出瓶子。 凌婉歌嗅到那味药当即便变了脸色,而后沉默的塞上瓶塞——她想,她已经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以及逼娶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进门的根本目的! 然后凌婉歌便是一阵自嘲,亏她在这儿不计前嫌的想方子救袁熙,而袁熙身边的人却想置她于死地。 却在这时,听见身后的脚步声。 凌婉歌下意识的回过头,见是袁母站在厨房门口。袁母一开始未曾开口,只是眸光复杂的看着她。 “……”凌婉歌唇瓣张了张,婆婆两个字还是未曾唤出口,顿了下才道:“要不我将药给莫爷爷送回去吧,反正我也觉得无事。” 袁母听见她这话,眼底闪过一抹诧异,又是一阵沉默才道:“你先收着吧,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再吃……如果没事,明天就将药送回去吧!咱们家的情况,你也清楚,我今天于城里刚为熙儿抓了药,余钱本就不多,上个月还欠嫣儿她娘的田租银子未曾还!赶紧将药煎了,我去看熙儿醒了没有!”说完,也不看凌婉歌的表情,便转身出去了。 凌婉歌却是情绪不定的立在原地,捏着那瓶药若有所思起来。袁母刚才的那番话,表面上可见一个穷人家婆婆的难为。虽然担心媳妇儿的身体,但奈何囊中羞涩。如果放在普通人家,这都算是人之常情了。 袁母终究是犹豫不决莫爷爷的主意,一方面又担心袁熙的病情,于是便将选择权交给了她自己。 但凌婉歌知道,袁母也应该知道,他们吃的只是普通野果,根本不会有事。如果她贪生怕死不顾这个家的情况,把药吃了,后面发生什么事,那也是她自己的命。而如果她顾念着这个家,宁愿冒死撑一撑,那么她就能活。 此时,她真不知该骂那莫老头医术不精,无知的在这儿乱害人命?还是该感谢袁母至今对于她还是于心不忍,并不是自私自利的太彻底! 左右掂量之后,凌婉歌还是将私带出来的药添加到了熬好的药汁里。不管如果,至少袁熙没有亏待她,既然能力所及,她不防救他一救。 等凌婉歌煎好药汤出来,已经日落黄昏。凌婉歌端着药走进与袁熙的房间,看见袁母坐在床边,正愁容满面的看着他。 “药煎好了!”凌婉歌走到门口的时候便出了声,眸光朝床上脸色依旧苍白无血的袁熙看去。 袁母似乎陷入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未曾应声。 凌婉歌见此,便直接走了进去,可是刚刚踏进去,就听得屋外一阵纷沓的脚步声伴杂着一群人的哭闹声由远及近。 袁母也在这时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凌婉歌。 “你们家的人呢?都死去哪里了?都给老娘滚出来!”远远的就听得有人在园子外呼喝上了。紧接着,便是篱笆门被踹开的声音。 “您先照顾相公吧,我去看看!”凌婉歌却是将药碗递给袁母,皱眉往门外看去。 袁母接过药碗,试了下温度,发现汤药还滚烫着,便将药碗放在了袁熙床头的桌案上道:“一起去看看吧!” 凌婉歌看了一眼那汤药,便尾随袁母出了房间。 一出门,便看见一群人举着锄头铁锹之类的农具,已经气势汹汹的踩烂了屋舍外的篱笆墙围在了袁家的园子里。 其中一个被人架着的陌生矮妇人,个头不算高,但是因为哭的太凶,骂声又太过难听,很成功的就吸引了凌婉歌与袁母的注意力。 “胡大嫂,这是所为何事?”袁母看了一眼这阵仗不解的问道。 “何事?你还好意思问我何事?今天我家欣月和你们家这个恶毒的媳妇儿上山去一下,一个笑娃儿就被弄的哭着回来,可怜我那儿啊……呜呜呜……我才哄她入睡没有多久,她便突然惊醒,这会儿上吐下泻都快去了半条命,我苦命的儿啊……今个儿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一家子外乡来的祸害就等着给我儿偿命吧!” 029章 众口莫辩 凌婉歌听了这话,一时间有种觉得无言以对的好笑敢。 今天的事情她本欲救袁熙,谁曾想林欣月胆子小被吓成这样?早晨她看她凌虐那些花花草草小动物的时候,可是没心没肺的很,感情是那些伤害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可其实袁熙回来的路上也只是流了点鼻血而已,根本没有那些三姑六婆说的那般夸张。若不是林欣月自身有病,当不至于吓成她说的那样子才是。 再者孩子如果被惊吓了,这个时候他们不应该着急寻医吗,一个个扛着农具围到他们家院子里来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你们家欣月身体本就虚表,她便也经常如此,这事儿全村的人都知晓,怎就怪到了我家媳妇儿头上?”袁母当淡漠的轻瞥了那胡大嫂一眼,立场态度都很明确。 凌婉歌听得默然,其实她当时就看出那个白白胖胖面色红润的小女孩,本身就该有病在身。 如果她看得不错,那林欣月身上的病该是出自娘胎,不是一般的药石可以治愈的。 “我说大妹子,你这话是存心想推卸责任是不是?说话要凭良心,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家发生这种事情,我们家欣月怎么就犯了旧病?本来她吃了莫大叔给开的药,都已经好些日子未曾犯病了!”那胡大嫂听了袁母的话却是哭声小了,说话也连贯了,而后愤慨的推开了身边扶着她的媳妇子站了起来。 “就是就是!方才莫爷爷也说了,若不是今日惊吓过度,我妹妹便不会如此,你们家人必须给个说法!”这时跟在胡大嫂身边的媳妇子帮腔道。 凌婉歌听得这里,心里却是了然,就是袁母也是一阵愕然。两人分明都已然明白,这事儿是那莫老头挑拨撺掇,意欲将事情闹大! “那不知几位乡亲现在想怎么样?”凌婉歌这时开口,连自己都感觉到语气里带了几分嘲讽。 “就是你这个毒妇来了我们村子,这两天才会闹的家宅不宁,先是娶了你的阿熙,现在又是住的离你们最近的我们家欣月,我们倒要问问你,是不是不甘心下嫁咱们村,所以故意给咱们村的人下了邪降?” 之前帮腔的那个和凌婉歌差不多大的媳妇子这时又道,凌婉歌看了她一眼,但看她的装束和年龄,估摸着这媳妇该是那胡大嫂的儿媳妇儿,林欣月的嫂子之类的关系。 “莫前辈不是名医吗,怎的也看得出这邪降之术是怎么回事?”凌婉歌听得好笑的问道。虽然这么问,但是心里了然,那莫老头恐怕还有什么后招等着她。 “莫前辈说,阿熙和欣月皆是身体不太好,但是本也不该此时发病。你没有来之前大家都好好的,病情也皆有起色,可偏偏你来了他们就病入膏肓了,你还敢说你没有下了什么邪降之术?”那媳妇子振振有词的道。 凌婉歌却是明白了,甚至可以想象到这莫老头是怎么撺掇这群乡民的——他根本就不用跟他们太直白的说什么邪降,只用说他这个行医多少年的高人都看不透的病,再给一些模棱两可的答案,便能让这些见识浅薄的村妇自己想到那些怪力乱神的事情上去了! “跟她说那些干什么,冲进去将东西找出来,我相信那不干净的东西一定还藏在这屋子里!”这时,一个汉子从人群里冲出来,作势就要往里冲。 “你们想干什么?”袁母适时的往旁边挪了一步拦了那汉子的路,那汉子的脚步就是一怯。 凌婉歌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汉子,这人正是昨天早晨过来蹭饭的那个阿旺! 那阿旺肩膀上此时扛着的也还是从袁家抗走的那把锄头——这也是袁母昨夜回来盘点家事的时候,发现少了东西问她和袁熙,她才知道的! “我说大妹子,你就是护短,也得分时候,这事儿可也和你们家阿熙的性命相关!大伙儿知道你舍不得这个新娶的媳妇儿,可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害人性命啊!”那胡大嫂又跟着撺掇,而后跟身边的儿媳使了个眼色,那儿媳妇识相的上前一把拉住因为她那句“性命相关”而晃神的袁母,其余的人便扛着农具冲了进去。 凌婉歌本欲说什么,这时已经有两个力气大的婆子过来一把架住了她。 凌婉歌若是想踢飞这两个婆子自觉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她没有动,她倒要看看着莫老头究竟想闹腾成怎样,又将逼她至何地? “哐当”一声,不多时袁熙所待的屋子里传来瓷器摔坏的声音,凌婉歌听得皱眉,看样子她的药暂时没有办法送到袁熙的口里了。 “你们干什么!”袁母也是此时惊回神,赶忙拂开身边的媳妇子,冲进了屋子。 从凌婉歌这个方向,正好可以清楚的看见袁母扑到床边将袁熙牢牢护在身后,愤怒的看着那群发疯的农民的样子。 几个膀大腰圆的汉子但看袁母那护犊的凶悍样,一时也不敢靠近,而后就在屋里其他地方翻腾起来。不多时,就听见有人喊道: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这时那个阿旺高声一喊,语气里分明带着幸灾乐祸的惊喜。众人闻声看去,借着黄昏的微光,便见那阿旺手里举着一个稻草人奔出了屋子。 众乡民凑近了一看——嚯,这稻草人身上还插了数十根针头呢! “啊,就是这个东西了,我上次听我家阿才说:镇上一些大宅门里,惯会用这种伎俩互相构陷,谋害人命!肯定就是这毒妇看不上阿熙,所以诅咒了阿熙,连带着看咱们这些乡里乡亲也都不顺眼要一并加害——这真是恶毒啊,太天理不容了!天理不容啊!” 凌婉歌听得这些人一唱一和,是真的笑了,那只不过是个稻草人而已!而且道具也太简陋了点儿,只是扎了几根针连姓名都没有指!只是,对付这些孤陋寡闻的村民,想来那莫老头也是觉着够用了! 这些人就是不懂,怎么也不想想:如果这所谓的邪降之术真就如此的厉害,那么以后国家之间发生了什么政治冲突,只要弄这么一个草人,敌方也都全军覆没了!还要军队作甚?对方再给弄个草人刺回来,然后这边就灭国了! 但是此时的凌婉歌却懒得和这些无知的村民分辨,只是站在那里不言不语。 “拉她去浸猪笼!”这时有人一声高喊。 “对,浸猪笼,浸猪笼!”之后的喊声便是此起彼伏。 030章 不平之夜 最后凌婉歌当然没有被立即送去浸猪笼,否则的话就搭不上那莫老头的后续阴谋了! 在众怒之下她被押送到了这里—— 不甚宽敞的小屋子里,里面堆满了干燥的柴木,通风的除了一扇被反锁的木门,就是土墙上那个木栅栏的窗户了。 凌婉歌却是惬意的往散发着自然清新气息的干草上一躺,轻松的输了口气。 好了,她这下是明明白白的阶下囚了! 看了一眼那扇窗户,和这土墙,凌婉歌直觉的自己一掌下去,这东西绝对不堪一击。她想离开这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想想,而今到了这种地步,她似乎也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了,今晚不如就干脆离开这里好了!等出去以后,她再拉了这层面皮,走的远远的,也就没有人认识她了。 她听说她身处的地方叫做沧澜大陆,沧澜分别有东楚、南临、北域三大国,以及西锦等几个小国。她想她就算真是南临的杀人犯,不可能出名的全国百姓都认识她吧?所以,想来想去以后的路,便是离开南临! 这么想的时候,却又忍不住想起那个脸上永远带着单纯懵懂的美好傻瓜。她真就打算这么走了,不管他了?今天的药未曾送到他口里,她之前为他做的也算是前功尽弃了!以那个庸医的能力,她不禁担忧啊! “啪”—— 凌婉歌心底刚刚因为自己的去留问题产生了一些犹豫,就听得屋外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立时,她便听出屋外有不止一个人正朝这边走来,而且丝毫不曾避讳的样子。便也在黑暗的柴房里坐了起来,望着锁着的门。 不多时,果然听见锁链被打开的声音。然后几个黑影便立在了那扇狭窄的木门外,透过黑暗朝她的方向看来。 就在刚才,凌婉歌就感觉得出,这来的几个人恐怕都是有功夫在身。 来的人总共有三个,一个个头稍矮的背着手站在门外未曾进开。虽然光线不清,但是凌婉歌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人该是那自诩医术精湛的莫老头了。 只见莫老头一手束后,一手抬起,向旁边两个戴着斗笠的男子挥了挥,那两个男子便一前一后大步走了进来。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凌婉歌当即就惊怕的问道,“怯怯”的往后躲了下身子。 那两个男人进来也不说话,其中一个不由分说,就点了她的穴道。凌婉歌眸光一凝,却是不动声色的闭上了眼睛。另一个见凌婉歌不省人事,就架起了她的胳膊,而后两人一人一边将凌婉歌带出了柴房。 期间两人一路提着凌婉歌以轻功飞掠,凌婉歌虽然装作昏迷,但是在黑夜里其他感官却是清晰非常,还不时的偷开眼看一下地理环境。 一路上,明月当空,月华倾洒,不时的能听见村里狗儿的吠声,还有鸡鸭的夜啼。 除去此时她的处境,这却是个不错的夜! 凌婉歌却在心里惋惜,可惜了这样的夜色——这边架着她的三人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还有第四者一直在偷偷暗中尾随他们?若不是仔细,她一开始也未曾发现,可见来人武功的不一般。就不知道与莫老头这一伙是敌是友了? 两个斗笠男身手本也矫健,拎着凌婉歌很快就到了袁家的园子。 凌婉歌期间偷偷的睁开眼缝看了一眼园子,却见袁母与袁熙的房间皆亮着烛火。那两个人是直接提着她到了袁熙的房间的,几乎是同一时间,袁母拉门出来,看见被拎着的凌婉歌微微一怔。哪怕她其实早预料到了这样的安排,以及后面的结果…… “把人放进去!” 莫老头的声音这时在身后响起,两个斗笠男立即领命向袁母恭敬的颔首,继而绕过她把凌婉歌拎进了屋。 进屋之后,很不怜香惜玉的将凌婉歌往床边的泥土地上一撩,继而恭恭敬敬的站到了一边不理会她了。 凌婉歌被跌的当即就想骂娘,却也只能依旧装昏迷。因为她感觉到屋外已经来了不止一个人,那微弱的内息浮动,让她不得不忌惮几分——这袁熙究竟是什么身份?引得这么多高手来这小园子凑热闹! “老莫,真的要这样做吗?”袁母站在门边犹豫的开口。 即使凌婉歌此时“昏迷不知”,看不见,但是却能听出袁母语气里的不忍。 “你们去外面守着吧!”莫老头对那两个斗笠男吩咐道,两人当即领命,不声不响的出了茅屋。 “四年了!不这么做,阿雪,你告诉我咱们还能如何?”莫老头不无沉痛的道,望着袁母的老眸里也是盈满了泪光。 “可是这孩子……她是无辜的!”袁母知道已经别无选择,可是还想做些微末的挽回。 “无辜?阿雪,我已经调查过了,这凌婉歌的祖父是犯了谋逆大罪。圣谕本下的是诛灭凌氏三族的旨意。不过因为玉妃刚巧为圣上诞下麟儿,圣上大赦天下才格外施恩,留了她这点血脉。所以,她本就死不足惜,何况是为了救熙儿。如果她祖上有灵,都应该宽慰自己的后人做了件对南临有益的事情,能够以此赎去一些他们罪孽,一雪前耻。” 而后看了欲言又止的袁母一眼,伸手过去:“药呢?” 袁母想起当时凌婉歌被乡民们押走前,还特意将药塞还给她,让她还给郎中的情形,心里又是一阵纠葛挣扎。 “能不能换个人?”袁母忍不住开口,虽然说,她与凌婉歌这“儿媳妇”接触不久,认识也不深。这两天,凌婉歌虽然话不多,但是她可以看得出凌婉歌是个好孩子。虽然她是被迫嫁过来,但是却没有表现出对袁熙有一丝一毫的鄙视和厌弃。 袁母本也是个面冷心热的人,实在是做不出为了救自己在乎的人而去害别人家的孩子的事情…… “其他人?就是她我还嫌她配不上熙儿,让她给熙儿解毒还辱没了熙儿的身份。你莫要再有其他的想法!”莫老头似乎一眼就看出了袁母的想法般,当即拒绝道。 031章 魔魅少年 “而且,如果没有主子与莲主便也不会有咱们的今天。再这么拖下去,对他们的后人无益。如果真有天理循环因果报应,便皆冲着老夫来好了,熙儿是无辜的!” “可是老莫,你也应该想想,如果熙儿醒来咱们要如何对他说?”袁母闭了闭眼,“这孩子是我一手带大,是什么性子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他知道我们是用另一个女子的清白与性命于他过毒,我怕他即使好了,这辈子都无言再去见小主子!” 趴在地上的凌婉歌听得袁母这话,倒是惊诧了一下! 没错,她之前闻见莫老头给他的药时,就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了! 只是却有些奇怪他们口里的争执,凭着他们的对话,她了解到这袁熙的身份原本应该非富即贵。富贵人家的男子三妻四妾当属寻常,在南临,就是富贵人家的女主人,有个把男宠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这个傻瓜会如袁母说的那样,因为解毒,无心和别的女子那啥了……继而无言再去见自己的那个什么未婚妻? “熙儿一时半会儿也清醒不过来,这件事你不说,我不说,便不会有人知道!况且,咱们现在都不知道小主子身在何处……”莫老头铁了心的又催促道:“药!” 袁母却还是犹豫不决的样子! “什么人?”正在这时,屋外传来一声呵斥。 莫老头与袁母同时神色一凝,看向闭合的门口。与此同时,屋外传来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打斗声乍起。 莫老头听此,赶忙上前一步,欲开门查看个究竟。袁母在这时却往床边退去,欲要护卫袁熙的样子。 凌婉歌此时也是神经紧绷,却未曾动作。 她觉着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昏迷也挺好的!只因:如果外面是莫老头他们的仇家,最终莫老头一伙不敌,敌人冲进来。假如看见她和他们“亲密无间”的处一个屋里,搞不好会以为她是他们的同伙。 她自己的事情都没有理清楚,可不想参合到未知的争斗里去! 如今她这被扔在地上的状态,真是符合置身事外的条件!说不定等莫老头等人被收拾了,她还能与外面的人惺惺惜惺惺一下子呢! 屋外的打斗声越来越近,凌婉歌虽然闭着眼,但是却感觉外面的人步步紧逼,已经到了门槛。 这时,只听“砰”的一声,原本闭合的门板被巨力撞开,那无形的劲力逼的莫老头生生往后划出数步距离,堪堪逼到了床边。凌婉歌感觉着要被踩到,咬了咬牙,当即果断的决定跳起。可是,几乎是同一时间,不待她做出反应,另一边的窗户猛然也被撞开,一个黑影嗖的一声窜进来直奔她的方向。 “老莫!”那边袁母刚刚扶住莫老头,缓住他的冲劲,见此应接不暇的状况,不由得大惊。就连凌婉歌也是下意识的一惊,跟着跳起,一个折身护到了袁熙的床前,一掌抬起,摆出迎战的姿态。 凌婉歌站起来的太突然,不仅是离袁熙最近的莫老头和袁母,就是门口打斗着欲冲进来的人也是一愣。 “你——”莫老头一句话未出口,内伤加急火一并上涌,受不住的吐出一口鲜血。 那个从窗户外面跳进来的人,看见突然跳起来的凌婉歌亦是一怔,不过也只瞬间,便恢复了冷静,直接握住凌婉歌伸来的手,将她整个人一带,便往窗户的方向掠去。 凌婉歌正愣神—— 只因为刚刚突然冲进来的这个人,一身束腰黑袍,如墨的长发披散在肩头,鼻子以下的位置被半截面具遮住。只露出一双眼,也正是这双眼,让她出神失魂。 等她回过神来,已经被那个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不速之客连拖带拽的带出了西林村好远。本就半疑惑的随着那人在空中飞掠,被沁凉的夜风一吹,凌婉歌很快就冷静清醒过来。不待弄清楚这个应该和林颖嫣差不多大的少年欲带她去哪里,凌婉歌便一下挣开了他的手跃开,而后轻盈的一个翻身,稳稳的落在骊山的山道上—— “姐?”被挣脱开的少年却是惊讶的喊了这么一声,跟着落地站在不远处看着凌婉歌。 凌婉歌因得这声称谓,惊疑不已:“你唤我什么?”此时月凉如洗,淡淡的霜华倾洒在不远处少年纤弱的身子上,少年静静的站在那里,微风拂过他黑色长袍的下摆。带起几分洒然疏狂的飘逸。虽然他身姿还显稚嫩,但是却也难掩他身上与生俱来的那股魔魅到缭乱人心的气质。 如果不是月光拉出了他的影子,说他是月夜神祗,恐怕也不会有人怀疑。 凌婉歌看不清少年脸上的表情,却能清晰的看见他在黑暗中尤为晶亮的眼。那双眼,眉眼上挑,仿佛繁花落尽,也诉不出他半分的颜色。他那漆黑的瞳孔,就像是无底的深渊,仿佛比这夜色还深沉。 凌婉歌之所以怔愣,不是因为这双眼不挑而魅的颜色,而是因为她觉得这双眼就在刚才第一眼见着的时候,就给她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听见凌婉歌的问话,少年走近凌婉歌几步,借着月色仔细的打量了一下她的表情: “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你说我是你姐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凌婉歌不答反问!突然有些忌惮这少年的靠近,因为她很清楚自己这张脸后的秘密,而面前这少年究竟是在喊她这张表皮姐姐,还是在唤这张表皮后面的那张脸? 就凭这少年刚才的轻功身手,凌婉歌觉得自己有必要多防备一点。所以,在少年靠近她的时候,凌婉歌下意识的捏了下袖子。 “呵呵,姐,你这么紧张做什么?”谁知,少年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继而愉悦的笑出了声:“你放心好了,你这张面皮还是我做的呢,我怎么可能认错?我的亲姐姐!” 凌婉歌听得大骇,她的假面皮是眼前这少年做的?不是说凌婉歌原是家里的独女吗,眼前这个喊她姐姐的少年,真是她亲弟弟吗?若是这样,那她就不可能是凌婉歌了——那么她是谁? 等等……刚想起这问题,凌婉歌却又想到另一件事,当即问道: “你派那些人来杀袁熙?”想起她刚刚出来时,袁熙还昏迷不醒,而门外的人个个出手狠厉,似乎是不打算留活口的样子。 “袁熙?”那少年先是愣了一下,继而恍然道:“那些人不是我派去的,我今夜本来也只是想带你走而已,不过,如今他这个样子死了也好!” 032章 不再掩饰 少年的话语里带着几分笑意,听着还有几分残忍的无情。 凌婉歌一怔,有很多话不及问这个突然多出的弟弟,便一转身,提气往回路掠去。 “姐?”少年远远的唤了一声,却是并不惊讶凌婉歌举动的样子,而后慢悠悠的往前踱了两步,也跟着飞掠向同样的方向,嘴里跟着喃喃的道:“债呀!” 等凌婉歌一路飞奔赶回袁家的小园子时,打斗还在继续。凌婉歌一眼看出,来的八个人个个身手不凡,而捍卫袁熙的人也从她离开时的两个增至了六个,一时间一同人打的是难舍难分。 虽然此时光线不比白日,不过凌婉歌还是能够分辨得出,招招狠辣的黑衣蒙面人是刺客,而带着斗笠训练有素的都是护卫。 当即凌婉歌二话不说,抄进刺客的后方,一脚踢中一个人的膝盖。 那刺客不防,当即屈膝一跪,凌婉歌顺手夺走他手里的长剑,横向一刺,刺客便应声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两方原在缠斗的人皆是一顿,下意识的朝凌婉歌的方向看来。 站在袁熙房门口一手捂着心口,伤的不轻还准备以身当难的莫老头一见凌婉歌如此,也是惊诧莫名。 凌婉歌也没有空关心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因为原本合力围攻向茅舍的黑衣人已经有几个人转了方向招呼上了她。 凌婉歌不惊不慌,在两个刺客挥剑攻向她的时候,并未与他直接交锋,而是举起手里的长剑剑尖对着自己,向着敌人的后方振去。在两个刺客剑锋逼向她的咽喉时,一个急退,仰首后空一翻。 那动作看似简单,但是快的让两名刺客眼花,那柄原来脱出凌婉歌手里的剑,剑柄在后面的土墙上一弹,带着凌厉的剑气直逼两个刺客中的一个。 咻的一声,便穿过了其中一人的咽喉。 剩余的那个眼看同伴死不瞑目的倒下,顿时大骇。实难置信,凭着土墙的反弹力就能这么轻易的就杀了他的同伴,可见眼前少女武功修为的莫测!他之前并不是没有看见那剑,而是根本轻视掉了。 凌婉歌一出现,短短一刻钟不到的功夫变以雷霆的手段击杀了两名刺客,剩余的六个人见此心道不妙。 于是其中一个人当即曲指至于口罩外吹起一声响哨,其余五个人立即领命鸣金收兵,不约而同的朝黑暗中四散退去。 凌婉歌见此眸光一凝,踢起地上的一把剑,飞向黑暗中—— “啊!”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声起,便是一重物落地的声音。 凌婉歌知道,她的剑射中了一个人! 等刺客退去,一众人站在破败的园子里,一时间所有的眸光皆惊奇的落在凌婉歌的身上。凌婉歌只淡撇了最为错愕的莫老头一眼,眸光不可谓不鄙视。 “我来晚了一步呀,姐姐的身手依旧如此干脆利落啊!”这时慵懒的声音自黑夜中传来,众人又是一阵警觉。 “我们的事稍后再提!”凌婉歌对着从黑夜中慢步而来的少年道,继而走向莫老头的方向。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莫老头这才醒过神,忌惮的护在门口瞪着凌婉歌。 凌婉歌不愠不火的瞥了莫老头一眼,很是轻视的道:“老头,你怕什么?我若真想对付你们,或者是对里面你们拼死护着的人不利,里面躺着的早就是没有温度的尸体了!还能等到你想方设法的算计我?就是我刚刚若是坐视不理,你以为你们就能全身而退?” 莫老头听得凌婉歌甚为不敬,甚至可以称得上霸道的话,顿时被噎住,一张老脸涨的通红。就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被羞的! 他知道凌婉歌说的不假,如果她真是他担心的那个人派来暗杀袁熙的,新婚之夜就完全可以动手了。就凭她刚刚的身手,他们暗影七卫就是全在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是老夫愚昧,谢谢姑娘的救命之恩,敢问这位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莫老头收了收气性,拱手硬着头皮向凌婉歌道。 “他说我是他姐姐!”凌婉歌却是指了指身后的少年,而后欲要迈步进屋。 莫老头因这回答又是一鄂,下意识的看向黑暗里的少年:只见那少年也只一双眼睛露在面巾外面,而且光线又暗,他老眼昏花,又怎么能看出他是谁? 凌婉歌这回答的可谓敷衍,甚至可以说是在故意戏弄他了! 但他抬头打量那少年时,那少年却是很认真的点了点头:“她确是家姐!” 等莫老头觉着哪里不对劲的时候,凌婉歌已经跃过他进了房间。 原本守在床边的袁母也已经听见了动静,见凌婉歌突然折回来,看她的眼神也是惊诧莫名。凌婉歌却是对她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继而径自走向床边。 “这位姑娘究竟是?”经过刚才的事情,袁母又不傻,自然看出凌婉歌不会是寻常的官家千金。可是,她又是谁?会巧合的以凌婉歌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嫁给袁熙? 要问凌婉歌这个时候怎么就大方的露底牌而不怕惹祸上身了? 只因为就在她刚刚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武功远远的超过了自己的想象。所谓一技傍身,百事无忧。她既懂医术又武功高强,还怕什么? 若她真是什么通缉犯,官兵追上来的话,打不过她还不能跑了?想着以后,她也可以弄点什么药啊毒的为安全双管齐下。 再者,她不还有一个刚出来认亲的弟弟吗?直觉的,她认为这个少年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而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好像确实对他很有亲切感——那种来自血缘深处的羁绊,只能意会无法言明。 “我先看看他的情况吧!”凌婉歌没有直接回答袁母的问题,而是望向依旧昏迷不醒的袁熙。此时的袁熙依旧是她白天看见的样子,眉峰紧锁,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看着惹人怜惜,又叫人忍不住心疼,那么一个单纯的人啊!也不知道他若恢复了正常,又该是什么样子? 凌婉歌说着,已经径自为袁熙把起了脉。 袁母见此,眸光一亮,顿时恍然便明白了什么,继而惊喜道:“姑娘,那蛇果与覆盆子是你故意让熙儿吃下的是不是?” 033章 因何失忆 凌婉歌没有立即回答袁母的话,先是仔细的看了下袁熙的病情,才神色凝重的抬起头来: “你们改了中午的方子!”这话是肯定的! 莫老头听此眼底闪过惊奇复杂的颜色,犹豫了下道:“老夫连夜去了山上采集了那些果子,从新开了药方,不久前方于熙儿服下,可是……有何不妥?” 凌婉歌听了又是气结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怎么知道?您不是医术精湛,远近驰名吗?”说完便甩袖离开床畔,欲离开的样子。 “姑娘!”袁母见此大急,本来见凌婉歌不否认自己的话,便觉得仿佛溺水的人捉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但见凌婉歌此时的样子,以为她不肯救袁熙,又以为是他们自己开的药方反而害了袁熙,继而惊急交加,泪盈于眶。 一旁的莫老头见了,心里也是惊悔交加。 经过刚才的事情,他敢相信,凌婉歌是有办法救袁熙的,只是自己老糊涂,反而差点害死袁熙。一想到这里,莫老头心一横,便是朝着凌婉歌的方向屈膝一跪—— 凌婉歌未曾回头,但是依旧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赶忙回过身。 只见莫老头也是老泪纵横,悔恨万分的看着她道:“若是姑娘有办法,还请姑娘施以援手。之前都说老头子的不对,老头子糊涂。只要姑娘肯救熙儿,老头子甘愿以死谢罪!”想来如果凌婉歌真的能够救袁熙的话,那么那个用于帮袁熙过毒的合合散一经手,凌婉歌一定早就知道他们之前想害死她的居心了。所以,这会儿心底恐怕还要怨气在! “您老死不死于我何益?”凌婉歌却是不以为意的看了莫老头一眼,“明天再说吧,若是我现在救他,明天我恐怕真会被拖去进猪笼了!”凌婉歌说着最后看了一眼床里的袁熙,便头也不回的的走了出去。 袁母一听这话第一个反应过来,跟着对凌婉歌喊道:“谢谢姑娘不计前嫌!”她知道,凌婉歌这是答应救袁熙了,只是他们一时半会儿也寻不着其他去处。凌婉歌想安静为袁熙治伤,也得是安然的从族长家的柴房里正大光明的走出来。不然她此时治好了袁熙,不是正应了,有她在才害了袁熙,而她一被关起来,袁熙就好了——那样就是她没有下降也肯定不被乡民们欢迎留在这里了。 而一旁的莫老头听得此话,更是觉得无地自容的羞红了老脸。 “如果你们不想他见不到明日的太阳的话,切忌再给他乱开药方了,等他身上的药性散去前,切忌将他进行大的挪动!” —— 莫老头派了一个人送凌婉歌回柴房,因为身份发生了改变,回去的时候,护送人的当然不可能再将她拎过去。 凌婉歌自己走进那柴房里,因为那少年也在,且未有离开的意思,所以袁家的那个护卫也就隐在了暗处,没有立即将门锁上。 凌婉歌进了柴房后,便径自在干草堆上坐下。 少年尾随进来,即使光线不清,也还是能够看出凌婉歌此时是抬头看着他的。于是袍角一撩,跟着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姐姐此时应该有很多话要问我吧!”少许,少年主动打破沉默道。 “是啊,所以也省得我问了,你该看出我确实不记得你这个……弟弟了!你不妨直说!”凌婉歌也干醋的应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所谓的洒脱。听这语气,仿佛已经不那么迫切的想知道自己是谁了的样子。 少年闻言微挑眉梢,想看清,却看不清眼前家姐的神色。顿了一下,才悠悠叹了口气:“其实,几天前,是我给你下了软骨散,害你间接被迫嫁给了一个傻瓜……” 凌婉歌听得这话,神经当即一绷,直觉的就想否定想怀疑的心态。 听着少年低柔的话,看似无害,而她也确实感觉不到任何的恶意。可是,这字里行间的话却又让她惊疑万分。 “然后呢?”凌婉歌问道,语气一如之前的平和没有波澜。 少年倒是一诧,看了凌婉歌一眼:“姐姐听得是我毒害的你,难道不生气吗?” 凌婉歌听了,却是微勾了唇角:“你说你是我弟弟,我却对你没有任何映像。甚至是我自己,是善是恶都无从回忆。我想,你既能这样心平气和的与我说道过去,便是有理由让我不生气的吧。既然如此,我又何必一早的就大动干戈自伤身体?” 凌婉歌话落,少年便笑出声来,那笑声隔着唇上的黑布,低悦中摩挲出几分低醇,分外的好听。 “我相信,我的姐姐你不论失忆与否,你终究是你,不论如何,也不会轻易的就变了自己——”少年道,凌婉歌诧异期间的几分怅然。 凌婉歌对于这分评价未曾置否,只是安静的听着,等着少年的下文。 “其实我们本是同父异母的亲姐弟,姐姐生母早逝,弟弟的生母只是父亲的一个妾侍……”少年输了口气,便主动道出了他们姐弟的关系—— 原来凌婉歌和眼前的少年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少爷,只是凌婉歌的生母身体不好,人到中年才生下她这个女儿。 而一个家世显赫的男人怎么可能会等着自己人到中年还无子嗣,所以在凌婉歌出生之前,家里便已经有很多的妻妾。等到凌婉歌的生母中年得女,他的父亲已经儿女成群。 凌婉歌的生母多年来因着自身的问题郁郁寡欢,还有妻妾的争斗缠心,羸弱的身体早已不堪重负。便在凌婉歌六岁那年,离开人世。 虽然凌婉歌的生父妾侍众多,但是谁能相信,他最爱的还是原配夫人? 于是在原配夫人去世后没有多久,他便又娶了一个长的十分酷似原配夫人年轻时候样貌的女子,也就是少年的生母。 少年的生母盛宠多年,却终究逃不过大宅门女人间勾心斗角的算计,最终香消玉殒。 少年便负气离开了家,扬言与花心的生父断绝关系。 因得少年的生母酷似凌婉歌的生母,所以凌婉歌自小很是亲近这个妾侍,那个妾侍也是个纯良的,对着凌婉歌如同己出。于是凌婉歌与面前这少年的关系,便比其他兄弟姐们亲厚很多。 自己弟弟离开家里独自闯荡,她自然不放心,于是追出来,欲劝他回家。 之前就是一路追弟追到了南临,这个弟弟依旧不肯妥协。为了摆脱姐姐的苦苦追寻,便对她施了毒。之后将她一个人放在山里的一间屋子里,留了足够的粮食给她,好让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脱身。 少年走后没有想到,凌婉歌还是倔强的追了出来。结果从山坡上滑了下来,巧被袁家母子路过送去了蒋府。也因此磕伤了脑袋,失了忆。 034章 莫问出处 凌婉歌听少年娓娓叙述着往事,而后便有一些人事与景物快速的在脑海闪过,互相交替。她欲要看清,抓住的更多,便觉得头跟着一阵阵的痛起来。 仿佛在她的潜意识里蛰伏着无数蠢蠢欲动的野兽,嘶吼着想要撕裂她脑海里的一扇门蜂拥而出一般。 “姐姐,你可有想起什么来?”少年试探性的问。 凌婉歌也是猛然惊醒,才发觉自己已经汗湿夹背,稍微整理了下思绪,凌婉歌开口:“我这张脸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封信!” 少年听了诧异的看了凌婉歌一眼:“姐姐,你当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当日你一路追我,自然不好以真面目视人,你这张面皮便是我以前为你做的。而至于那封信,说来还有段故事——你追我的途中恰巧救了那个遭遇盗匪的凌家小姐,可惜你到的太迟,凌家小姐已经奄奄一息。于是你便受她所托,去往她的亲戚家,希望那位亲戚能够派人去京里,帮忙安葬她父母族人的骨灰于故土。结果你却因失忆,又因为蒋家人以前未曾见过真正的凌婉歌,你才会被人摆弄!说到底,这都是我害你的,如果不是我,姐姐也不至于被迫嫁给一个低贱的傻农夫!” 少年说完,柴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么我们原来又姓甚名谁?”许久,凌婉歌开口问道。似是听不懂少年的自责,又或许是并不关心这个问题般。 少年听得凌婉歌这话却没有立即回答:“姐姐,虽然你失忆,但是自身的岐黄医术还有武功都未曾忘记,依你的能力是可以治好那个傻瓜的。姐姐你自然也看出那个傻瓜原来的身份怕是不简单。可是已经对他有了羁绊,想留在这里?” 凌婉歌听得少年的问话,秀眉微微一皱,脑海里立即就浮现出袁熙那张清隽俊美的脸庞继而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知道原来的身份,势必会有些事情不能自主。而若我不再是那个我已经忘记的自己,便可以自由的海阔天空?” “可以这么说吧!原本我已经走了,却终究还是担心姐姐,于是回去山上看了看。如果姐姐你今日过得好,我便也罢。不然的话,或许我会后悔自责一辈子!其实姐姐,我倒不想你想起过去!连我很多时候,也想忘记过去,那样如果你告诉我你这些天过的不开心,我也不会有感觉,因为之于忘记一切的我,你只是一个陌生人而已……”少年应道,后面的几句话带着几分怅然,这话甚至还有几分自私。 可是凌婉歌听着却对这少年生不起气来,反而隐隐的有些心疼。她直觉的就想否认少年的话,如果真的一句忘记,就能至亲陌路,那么她为什么听着少年的话会觉得难过?只因为那些来自血缘深出的羁绊,并不是没有了记忆就能够一并抹杀的。 “……”凌婉歌唇瓣动了动,本欲说什么,最后也只化作一抹浅笑:“也是,忘记了未尝不好,人生虚浮,得逍遥时且逍遥!” 于是凌婉歌也未问少年的名字,看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少年便离开了。走时却突然凑近凌婉歌身边,压低声音道:“姐姐,其实那个傻瓜他……” —— 然后凌婉歌几乎是纠葛了半夜少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至天方露白,莫老头随着族长过来提她,她总算找回几分冷静。 与族长还有莫老头一并来的还有当日送袁熙回家的阿才,后来经过阿才一番信誓旦旦的保证,说了大户人家害人的法子并非那般。 莫老头甚至拿了自己做筏子,让大伙儿当众扎了贴了自己生辰八字的草人诅咒自己。莫老头神医的身份在这儿,自是不用说。 那阿才的老娘虽然不怎么样,不过因为自身有出息,在镇上混了个一席之地,所以村里人有很多人还是挺信服他的话的。 大伙儿看有阿才的保证,又有莫老头的以身示范。便也信了七八分,还有几个胡搅蛮缠的,被族长数落了几句,也都不敢吭声了。 凌婉歌便被领回了袁家,后来她听说,在她回到袁家的茅屋不到半盏茶的功夫,那林欣月就精神抖擞能下地了,那都是后话。 这天没有多久,凌婉歌被放出来的消息便传开了。一早乡亲们看是莫老头亲自送的凌婉歌回袁家,便更少了怀疑。 莫老头与凌婉歌走在一起,心里一直是忐忑的。 昨夜他几乎一夜未合眼,就怕凌婉歌突然想起之前他的种种作为,一气之下就半夜走人了。这会儿也不敢催促她,只当是大神般对待着。 而凌婉歌可并不在意莫老头说什么,一进园子就看见园子里的场景。 只见茅屋的门边上堆了一篮子采集好的蔬菜,而原本的泥土地已经被翻新,篱笆墙也被扎的整整齐齐的,未见昨夜半分打斗的痕迹。外人一眼看过,只以为是袁熙病的不轻,袁母心焦难免,连夜收了蔬菜想拿去市集换药钱而已。 凌婉歌感叹了一下袁熙这群手下的迅捷手段,然后径自走近袁熙的房门口。 屋里的袁母真是守了袁熙一夜未曾合眼,所以一听见园子里有动静,就猜是凌婉歌回来了。所以赶忙就迎了出来,望着凌婉歌的眼底满含期待。 “我去看看他!”凌婉歌未多说什么,只是宽慰的看了一眼袁母,便走进了房间。 “喵呜!”凌婉歌一进屋,便迎上这声粘腻的叫唤。微一抬眼,就见那肥胖的猫咪正窝在袁熙的床脚冲着她甩尾巴。 凌婉歌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才看向脸色苍白的袁熙,这个时候的男人少了醒着时候的傻气,反而多了几分沉静,即使病成这样,也难掩他那种与生俱来的矜贵风华。 凌婉歌不禁想,如果他是个正常人,为他趋之若鹜的女子恐怕是数不胜数吧……他记得的那个阿罗,其实只是情智受损记忆的停驻罢了。 在心里叹了口气,凌婉歌继而弯了腰,搭上袁熙的脉搏。少许,觉得他的脉象还算平稳,终究是放了分心。 就在这时,余光处感觉到昏迷的人长长的羽睫颤动了一下。 凌婉歌下意识的抬眼看向袁熙的脸,便对上他那幽幽睁开的眼。 035章 浸浴驱毒 袁熙睁开眼的时候,先是困顿的扇动了下羽睫,继而露出一个比春花还灿烂无伪的笑容,虚弱的开口:“娘子!”那瞬间,让看见他这张笑颜的人都感觉到了春暖花开的气息,清新的仿佛只为君倾,没有任何尘世间的污浊玷染。 凌婉歌相信,纵使是铁石心肠,面对如此温言软语,秀色可餐的人儿,也都会融化了吧! 何况,她是个正常的女子! 所以,出于人的本能反应,凌婉歌下意识的也柔缓了脸色还给了那傻瓜温柔一笑。 “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凌婉歌轻声问道。 袁熙兀自眨巴着那双扰人心怜的无辜大眼,似乎是考虑了一下才乖顺的开口:“就是觉着浑身无力!” “那便好,若是觉着哪里疼,一定要告诉我们知道吗?”凌婉歌柔声道,下意识的为他掖了掖被角。“好好躺着噢,乖!” 凌婉歌松了口气,作势要起身,却觉手腕一紧。 回头便对上袁熙有些惊惧慌乱的眼神,凌婉歌疑惑的看了眼他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掌,对上他的眼: “怎么了?” “娘子,我,我刚刚做了一个好长好奇怪的梦!”袁熙犹豫着开口,而后眸光有些迷离起来,好像被什么事情困扰住的样子。 “姑娘,不知熙儿的情况如何了?”不待凌婉歌去问袁熙的困惑,一旁的袁母便担忧的开口。 凌婉歌眸光一闪,开口:“他中的毒是一朝一夕,所以要完全解开,还需要些时日。麻烦……您去准备一些沐浴用的热水,我等下需要为他驱毒。” 袁母听了这话,仿佛溺水的人终于靠岸,顿时满目狂喜,就想去准备,才走了一步便又顿住回头望向凌婉歌:“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凌婉歌听得这话,犹疑了一下,带着几分自言自语味道的开口:“随便吧,在这段时间,就当我是你的儿媳妇吧!婆婆!”最后一句话,凌婉歌是望着袁母说的。 袁母听得这回答先是一愣,继而了然的点了点头:“那辛苦婉儿照顾熙儿了,我这就去烧水!” 袁母自屋里一出来,一直候在外面的莫老头就赶忙迎了上去。 因为自己之前的老糊涂,差点贻误了袁熙的病,所以莫老头护送凌婉歌回来后并未跟着进屋。 一方面怕凌婉歌看着他会迁怒于袁熙,一气之下就改变了主意。另一方面则是想凌婉歌看在袁母为她求情过的份上,多少会给袁母点面子,对袁熙的病能悉心一些。 “熙儿的情况如何了?”莫老头面露焦色的问道。 “看婉儿那神色,熙儿的毒她该是能够信手拈来的!”袁母想了想道。 “信手拈来?!”莫老头听得这话,一开始是心底一阵狂喜。狂喜过后,又不禁惊疑:“你有没有问过她的出处?” 袁母闻言看了莫老头一眼:“人家都未问咱们的出处,便不计前嫌的施以援手,咱们又何必追根究底别人的过去?何况,原本咱们都给她问过脉,她许是真不记得了,其中又正好发生了一些误会……”此时袁母已经有九成相信这个凌婉歌不是那个凌婉歌了。 莫老头听了一时间默然,但是忍不住又想—— 这沧澜大陆上,医毒精湛武艺超群的适龄女子能有几个? 无禅海的第一毒女阎笑笑,南疆巫蛊一族的魔女魔魇,北域天圣宫的圣女梦清尘,东楚玄门百年不老不死的医尊…… —— 袁母两口大锅齐烧,很快开水便烧好了。而后在袁母的房间里置了浴桶,终究凌婉歌也是个姑娘家。 所以等莫老头协助袁熙脱了衣衫,按凌婉歌的吩咐泡进浴桶里,凌婉歌才进了房间。 “麻烦婆婆再烧一些水,然后将我开的这方子里的药放进去浸泡备用!”凌婉歌叮嘱了一些重要事宜后,才走近浴桶。 此时的袁熙未着片缕,坐在水气氤氲的水桶里,一头乌黑的墨发被散开落于肩头,不小心沾染上的几滴水珠正由他的发梢滴落。 啪嗒一声——凌婉歌下意识的就顺着那水滴落下的方向看去,便见那晶莹的水珠正沿着他曲线优美的锁骨往下滑去,最终无声无息的没人水中。 凌婉歌的视线忍不住往回流连了片刻,落在袁熙精壮的胸膛上。 而后轰的的一声,仿佛是那滴水珠在水里旋开了一朵奇诡的花,瑰丽的颜色炫了她的眼,所以她的大脑产生了短暂的空白,等回过神的时候,凌婉歌才发现自己已经红云满面。 心底却赶忙默念道:讳疾忌医,讳疾忌医!她现在是看病的大夫! “娘子,你怎么了?”这时被她赤果果看着的袁熙却是困顿的开口。还很关心的从水里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红透的脸。 一时间水珠起落,滑过他麦色的肌肤,只一个无心的举动,便掀起了另一番春色狂潮。 凌婉歌顿时羞窘非常,好似偷窥被逮个正着的坏小孩,赶忙偏过头去,不敢再看。 “没,没什么!乖乖坐好,不要动!”又赶忙拂开袁熙的手,带着几分心虚的道。谁知不小心一抬头又撞上某傻瓜澄澈的眼,隔着氤氲的水气,袁熙的眸光便多了几分迷离的好似星子的绮丽。这张俊美的脸啊,神情分明很纯,却又引人忍不住的想犯罪,将他拆吃入腹。 “可是你的脸好红啊!娘子你到底怎么了?”袁熙担忧的陈述着自己在凌婉歌脸上看见的事实。 袁熙不说还好,这一说,凌婉歌更是觉得无地自容。不禁唾弃自己,眼前这个男人不过是个情智只有四岁的娃娃罢了,她居然看了他半个luo体会有心理反应,自己是不是太猥琐了! “好了好了,我是被水给熏的,觉着热罢了!你乖乖坐好的,等会儿安静的睡一会儿,听话昂!”到底怎么了?姐能告诉你,姐在意淫你这只太过漂亮的傻瓜吗?凌婉歌郁气的想! “睡觉?”袁熙有点没有理明白过来凌婉歌话里的逻辑顺序。 凌婉歌已经走至一旁的书案,翻开袁母备用的银针袋,抽出一根在烧起的烛火上熏烤起来,在袁熙还欲多问什么的时候,指尖的银针已然飞射而出,直没袁熙的身体。 袁熙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疼痛都没有感觉到,只懵懂的眨巴了下眼,便软软的往下滑落浴桶。 凌婉歌见此赶忙上前一步,拽了他一把,让他以趴着的姿势伏着木桶的边缘,才轻舒了口气。 036章 京里贵客 “姐姐,其实那个傻瓜命中不凡,我方才有留意看了看他,帮你们算了面相——却是有夫妻相,你们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一生恐怕都会纠缠不清!你若是不能完全相信我,便先留在这里也好!” 少年最后一句话犹在耳边,归根究底也是这句话让她乱了心神,她才会一时多想。 理智告诉她,应该撒手不管这闲事,趁早离开为上。 可是情感上又羁绊住她的脚步,让她实在不忍心丢下这个单纯的傻瓜让那个莫老头瞎折腾。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凌婉歌终忍不住喃喃道,也罢,顺其自然吧。 收敛了一下心神,凌婉歌回到桌案边,便开始为袁熙施针驱毒。 一根根细小的银针在她手里被灼烧,而后又以迅捷精准的手法刺入袁熙体内的各处大穴里。不多时,便见昏迷在氤氲水气里人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在水色的衬托下显得晶莹诱人的肌肤上开始渗出黑色的细密汗珠,稍许,原本清澈的水便被染成了一桶黑。 觉着差不多的时候,凌婉歌走近袁熙的身边,并指成剑,戳在他的颈后大穴上,以内力助他驱散体内毒素。 约摸两盏茶的功夫后,凌婉歌才撤回手,以手拭去额头密布的汗珠对着帘外喊道: “麻烦莫前辈进来帮个忙!” 一直侯在帘外的莫老头与袁母一听这话,赶忙焦急的站起,掀开帘子冲了进去。 当两老看见浑身浸浴在黑褐色的浴水里的袁熙时,当即一骇,连忙冲了上去:“熙儿——” “他没事!”凌婉歌宽慰道,而后走到另一个备用的浴桶旁,试了试水温,才出去厅堂检查了一下门外之前让袁母浸泡的药材如何了,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将盛着药材的木桶提了进来,倒进备用的浴桶里,对两个焦心的看着袁熙的老人道: “可以将他放到这里了!往后的二十四个时辰内,需要水温持衡,同时三个时辰内必须换一次药!” 说着也不等袁母和莫老头开口说什么,就径自掀帘出去了。 如果是有心人的话,会发现她的脚步分明有些仓皇——只因她之前吩咐的莫老头将袁熙剥光扔进浴桶里的,这会儿她自然是要出来避嫌的。 走到厅外之后,凌婉歌长长的舒出一口气,才觉得屋外的空气是如此清新怡人。相较之下,那充斥着草药香气与水气的房间里就显得暧昧不明起来。 凌婉歌赶忙摇了摇头,晃去脑海里差点又浮上的不合时宜的画面,折身往厨房走去。看见灶台里的火还烧着,便想去多提些水回来备用。 这才发现,不管袁熙原本的身份有多么尊贵逼人,眼下却还在这个贫寒的茅屋里受苦受难。所以,他们家也只一个水桶而已,刚刚那唯一的桶已经浸泡了药材,这会儿也就没有可用的了。 这厨房她不是第一次进来,空间并不大,除了可以放置两口大铁锅的灶台外,就是靠在墙边的几把农具,还有就是一堆干柴。 凌婉歌走近灶台边,拿起一个木盆掂量了一下,便想就着木盆去后门的池塘捧水回来。 想来袁母为着袁熙的病担忧了一夜未曾合眼,这二十四个时辰全靠她一个人的话,定是吃不消的。 而莫老头不管与袁熙母子原来是什么关系,一个老男人老在人家孤儿寡母的院子里待着,久了,传言出去,那些好事的指不定来惹些事端,这样于袁熙的静养无益。 所以,想来想去,只有她帮人帮到底了! 凌婉歌这边刚捧着木盆走出厨房,袁母也正从正厅走出来,两人的眸光刚对上,片刻又不约而同的皱眉望向简陋的篱笆墙外。 远远看去,只见骊山腰上一行人正浩浩荡荡的朝村子这边而来。 虽然还有些距离,但可以清晰的看出,那是八个人抬着一顶极端华丽惹眼的轿子,前呼后拥着一群带刀的侍卫,径直朝他们这走来。 凌婉歌看见那阵仗,直觉的又要出什么事段,下意识的就看向门口的袁母。这一回头,却见袁母脸色不知何时早已阴沉的犹如腊月寒夜,继而一甩袖对着屋内喊道: “老莫,有客到!” 本在屋里照料袁熙的莫老头一听这话,当即觉察出味道不对,随后也赶了出来。但是好似又不放心袁熙的回头张望了几眼,可当他看见已经下了半山腰越来越近的队伍时,脸色也是顿时晴好转暴雪。 凌婉歌见两人这神情不禁诧异,那来的究竟是什么人,能教这两个前辈的情绪挑拨的这么立竿见影? 不多时,那行人便到了近处,一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将他们的小篱笆院子围了个严严实实,驱赶走了所有意欲看热闹的。 这样华丽的阵仗出现在如此朴实的小村,想不引起注意都难。 不过村民们一见守着篱笆外的侍卫“蹭”的一声,弹出半截雪亮的剑锋,就被吓住了,哪里还敢凑热闹,便也只得灰溜溜的走远了。 有好事者,好奇之余又探听不到情况,继而心思一转忙拍大腿对身边其他看热闹的村民道:“看这阵仗怕是京里来人了吧?莫非是那凌家的小姐上面还有什么了不得的亲戚,这番是来探亲了?” 一句话三言两语,一传十十传百,没有多久就传到了蒋府吝啬财主耳里…… 再说袁家的茅舍外面,眼看着阵仗摆好,那华丽的轿子才在篱笆门前停下。 而后,便是两个衣着光鲜的丫鬟抬着一卷红布搁置于轿门前,轻轻一推,那鲜艳的颜色一路穿过简陋的篱笆门,滚出了一条鲜艳夺目的路。 只这一条红毯,便仿佛已经将轿里未现身的人与周围的人划出了云与泥的界限。更匡论这轿里的人,还不知是何等尊贵的身份? 再看那紫檀木的镂空轿栏,每个角上由流苏缀着的,随风摇曳的圆润东珠,还有轿帘上雕凰的云纹。无一不晃瞎了一群已经站得老远的乡民们的眼。 凌婉歌都忍不住捧着木盆,直盯着那被微风拂动的轿帘看。 037章 华贵少女 少许,只见一个衣着华丽得体的丫鬟轻撩开了轿帘,一只纤纤玉手便自轿内伸了出来。只一只涂着淡粉脂油的凝脂玉手,便让人生出惊艳感来。 而后是鹅黄色百褶罗纱的广袖,凌婉歌看着那袖口边缘的金丝雀翎绣纹,不禁晃了下神。脑海深处的某根弦仿佛被惊了一下,依稀可见一个身着明黄色织彩金纱凤袍的女子被一群侍女搀扶着步下脚蹬。 那脑海里的人似乎是察觉她在看自己,便抬起头来朝她微微一笑—— 还未看清那短暂记忆里的人脸,凌婉歌就猛然惊醒,再看眼前,那轿子里的人也已经走了出来,却是和脑海里的人全然不一样的感觉。 只见眼前的少女大约十七八岁的年纪,蝉鬓半挽,发间簪着一套紫金孔雀的头面。几尾翎羽簪在脑后,雀头缠在鬓前,从嘴里吐出一枚红宝石,摇曳在少女光洁的额头上。与她那双明亮的眼相映成辉,一时间晃了很多人的眼。 少女一身鹅黄织锦的孔雀纹广袖裙,虽然容颜不算惊为天人,却相得益彰的衬托出了她一身的贵气。 普一出轿,少女下意识的就抬袖遮了一下鼻息,似乎是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此地的空气。当真像是误落凡尘的九天仙女,让周遭的人站的近了都怕将自己身上的凡尘俗气过给她,从而惊扰了她的仙架似地。 见少女这举动,一个丫鬟赶忙端着熏好的香炉凑近少女身边,好为她驱逐“浊气”! 少女很受用的凑近那香炉轻扇罗袖,好一会儿,才算回过味,这才纡尊降贵的抬眼打量起眼前的事物来。 而后凌婉歌清楚的捕捉到少女在看见眼前的茅舍时,眼底有一刹那的怒气上涌。不过也只瞬间,便平复下来,转而冷静的落在了站在她正前方的袁母与莫老头身上。 这时,少女才微露出一个称得上温婉可人的笑容,沿着红毯往前快速走近几步。 随后的侍女赶忙跟上,拿扇的拿扇,捧香炉的捧香炉,一路像是护祖宗似地围在红毯两边。 “熙哥哥果然在这里!”那少女见了袁母和莫老头也不打招呼,只打量了袁母几眼,便惊喜的自言自语道。 完全被忽视的凌婉歌觉着木盆捧了半天有点累,于是也就搁了下来,继续竖在厨房门口近观发展。 熙哥哥?! 不知道为何,听着这称谓,凌婉歌忍不住就打了一个寒颤。 少女自己给了自己答案以后,便选择直接无视袁母和莫老头,往他们身后的茅舍张望,并惊喜的唤道:“熙哥哥,你出来啊,雅儿来看你了!” 见屋里没有人应,少女又是疑惑又是着急就想越过袁母往茅屋里闯。 凌婉歌清楚的看见袁母与莫老头的脸沉的更难看了,莫老头毕竟是男子不方便,于是袁母立即横手挡住了那少女的去路。 少女当即变了脸色,转眼瞪向袁母:“大胆,你居然敢拦本……居然敢拦我!” “还请这位小姐自重,这是男子的私房,你一个姑娘家不便硬闯!”袁母淡漠的瞥了少女一眼,一副拦到底的架势。 少女被袁母这话说的脸色一红,在旁人以为她终于知道羞耻的时候,她却反而骄傲的挺起了胸脯鄙夷的与袁母对视道:“那有什么,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吗?” 袁母对少女这话委实不解,只因为这少女正是南临国西辽王的掌上明珠,慕容清雅!因为从小就喜欢找各种理由缠着袁熙,所以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她都这番大张旗鼓的来了,还在这说什么身份不身份的事情甚是让人不解! 看样子,他们在这的清修也快结束了…… 见袁母皱眉不语,少女得意的裂开红唇笑道:“去年腊月初八,我与熙哥哥便已经订下婚约了,现在我是他的未婚妻!就连婚期,钦天监都已经再拧了!” “你说什么?”几乎是异口同声,袁母与莫老头皆惊愕的望着眼前的华贵少女。那过大的反应骇的少女下意识往后一退,一脸受惊的捂着心口。 一旁的侍卫见此,齐齐做出拔剑的姿势,一时间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的皆是剑锋出鞘的铿鸣声,吓得想浑水摸鱼凑近听八卦的乡民们四散惊起,纷纷跑开了。 有几个胆子小的,跟着喊道:“妈呀,杀人了!” “我,我不和你们说,我要见熙哥哥,熙哥哥——”少女吓了一下后缓过神,想着自己人多势众便也胆子大了起来,也不理袁母二人,只自顾自的对内室喊。“熙哥哥,你在里面吗?我是雅儿,你怎么不出来见我啊?”越喊少女面上的表情越是激越兴奋,心想:有好几年没遇见过熙哥哥了,熙哥哥以前就长的好看,现在一定更俊美了吧。不知道熙哥哥看见长大的她,会不会很开心?听说这几年隐居在外练功,想必也是出关的时候了吧! “哎呦,别介,自家人自家人!”这边少女还沉浸在自己的美丽幻想里,门口便传来了争执声。 本来被这一出闹的满目问好的凌婉歌正郁气着,原本听说袁熙有个不愿意履行婚约的高龄未婚妻!这会儿从哪里又冒出来一个赶着倒贴的妙龄的?之前听袁母拒绝莫老头用她的清白给袁熙过度的时候,她还以为这个男人有多纯情呢! 可是转而一想,不对啊!她明明给袁熙把过脉,按理上说他已经中毒三四年未曾清醒,也听说他们一直住在这村子上。 这姑娘打哪儿跟袁熙订婚的? 而后联想到袁熙背后的真实身份,想着自己被迫嫁过来的一些因素,琢磨着,袁熙自己恐怕都是不知道的——这是父母之命! 是的,她已经看出来,袁母可能并不是袁熙的母亲…… 这时听见门口的争执声,凌婉歌也下意识的回头看去,这一回头,不禁皱起秀眉。只因这来的不是旁人,正是她那无良的表舅表舅母。 “哎呦,婉儿在呢,舅舅舅母来看你了!”这一回头,又正好被蒋家夫妻捕捉到眸光。两夫妇立马谄媚的朝着她亲热的招呼起来,接着就想蒙混过关闯过重重护卫进到园子里来。 谁知那些护卫不为所动,依旧挡着他们。 凌婉歌站在那还没有发话,那周氏便唱开了话匣子:“呦,婉儿啊,你是不是还在生表舅母的气?怪表舅母没有多留你几年,紧赶着将你嫁了过来啊?瞧,我这不是糊涂吗,也是为着你的名誉着想……早知道……早知道就是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答应让你嫁给袁熙这个大傻瓜的啊!” 周氏说着便是一阵捶胸顿足,悔不当初、悲戚不已的样子。 038章 袁熙醒了?! 那边周氏唱做俱佳的闹着,蒋贵仁配合着踢骂她几句,更扬言说要休了她,想以此博取凌婉歌的原谅。最终目的,也只不过以为凌婉歌自京里来了个有钱有势的靠山,好以此攀附权贵。 两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周遭的气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们胡说什么?”这声娇喝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少女的! 蒋贵仁夫妇被这贵气逼人的少女一呵斥,顿时一愣,想着自己来的最终目的,自然不敢得罪人,但是看少女生气的样子,一时间又不知道该如果演下去才能让对方消火。所以,便僵在那里,神情显得十分尴尬。 少女见此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侍卫才松了手,放两人进来。 蒋贵仁夫妇进来以后,也不找少女,而是自以为很有眼力劲的扑到了厨房门口的凌婉歌脚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了起来: “婉儿啊,我苦命的孩子啊!是表舅对不起你啊!不该怕那婆子威胁,将你嫁过来啊……”还好凌婉歌闪的够快,不然还真就被抱住了大腿,当了人家的擦鼻涕抹布。 那边的少女似乎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当即对着两个哭诉的人呵斥:“谁再哭就把他们的舌头给本小姐割了!” 一句话,果断消音。没有人理那边因为太卖力唱作,又因为收势太猛,被自己眼泪鼻涕呛到的蒋家夫妻。 少女径直盯着凌婉歌,那眼神瞬间凌厉的似乎是想将她从头到脚剐一遍。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少女冷沉了声音单刀直入的问,看凌婉歌的眼神又添几分鄙夷了。她之所以认定袁熙在这里,是因为袁母……而她认知里一向不用侍女的袁熙,身边怎么突然多了个卑贱的村妇?还有刚刚那两人的话,真是让她烧心! “我前天刚嫁过来的,这里算是我的家吧,我自然是在这里!”凌婉歌却是不解少女的质问,不卑不亢的应道。 一听这对话,一旁的周氏夫妻才觉察出有些不对味了,却是大气不敢喘的在旁边蹲着。 少女一听这话,美眸瞬间爆瞪,凌婉歌几乎看见了她眼睑内描摹细致的墨线:“你嫁给谁?” “这位小姐想来是外地人,不知道,这茅屋里统共也只有一个适婚男子,自然是我家相公——袁熙!” “袁——”少女一听,当即跟着惊愕,但只咬了一个字,却是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一步。继而猛然转头去看旁边的茅舍,才发现,门窗上还有未曾揭去的大红喜字。这些无一不在迎合着眼前凌婉歌所说的话,让她无可反驳。 “我不信——我不信……”少女兀自喃喃了一句,继而又恍然转醒,也不管凌婉歌就往袁母的方向冲去对着袁母喊道: “她说的是其他人是不是?不是我熙哥哥!” 说完也不管袁母应不应,又转向凌婉歌道: “你一定在撒谎,你这么粗鄙的村妇怎么配得上我熙哥哥?就是我熙哥哥迫于无奈娶了你,也定是不会要你的!”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说出这种话,其实已经算是大胆了,何况是千里迢迢跑到别人家里来闹? 但看这慕容清雅几欲抓狂的样子,显然是受的刺激不小。 粗鄙?凌婉歌不用低头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样子。一头青丝没有华丽的发饰,只一根木赞簪成一朵斜髻,身上穿着的是素色衣衫,围着围裙。因为先前一直在忙碌,所以窄袖高挽。和眼前这位大小姐的行头一比,当真一只是七彩凤凰,一只是土养的鹌鹑。 她本来应该无视这些话,反正这终究也是袁熙的家事,说起来,她其实什么也不是。可是,听这少女的口气,下意识的就是心里不畅快,跟着便开了口: “事实是,我确实和袁熙拜了堂,也同床共枕了!而你口里说的熙哥哥,许是姑娘认错了人!毕竟,天底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看姑娘的样子出身肯定非富即贵,否则的话,依我家相公一介农夫的身份怎么配得上姑娘您?” 凌婉歌当做没有看出慕容清雅与袁母其实是认识的样子,无辜的眨了下眼。但是,看慕容清雅的眼神可没有丝毫的艳羡。 慕容清雅听了凌婉歌后面的话,却是有些怀疑起来,但回头又看了看面容沉肃的袁母,继而又是一阵犹疑不定。 犹豫了一下,慕容清雅指着袁母道:“让她口里的相公出来见本郡主!”这口气是毋庸置疑的命令口吻,甚至豁出去的亮出了自己的身份。 “郡,郡主……”一旁听见这称谓的周氏夫妇二人当即一惊,继而互相对望了一眼,便白眼一翻,双双晕厥了过去。 凌婉歌只淡撇了他们一眼,第一次有些敬佩这两夫妻默契无间的配合。那得多恩爱,才能如此心有灵犀的看对方一眼,就能够立马心领神会的齐齐装晕啊?! 不过,她也无暇顾及这两个其实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两个人。 只顺着情势发展望向那一脸紧张的慕容清雅,跟着开口:“我相公有病在身,恐怕不方便见客!” 这句话出后,却是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慕容清雅口里的郡主身份能够如此视若无睹?是不是她生来胆子就太肥了? 不仅如此,就连对面的袁母与莫老头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只冷漠的看了慕容清雅一眼,而后依着凌婉歌的话,袁母跟着道: “小儿确实是抱恙在身,不宜见光吹风,还请郡主莫要为难老妇,放过我们这些平头小老百姓,让我们过个安详日子吧!” “小儿?你儿子?”慕容清雅对袁母这样的回答惊错不已,刚想发作什么,却是突然瞪大眼睛望着袁母的身后愕然愣住。 站在厨房方向,位于慕容清雅身后的凌婉歌也是惊住,只因为让他们争执不休的袁熙已经自己从屋里走了出来。 出来的袁熙,只着了一件单薄的白衣长袍,一头墨发没有束缚的散在他宽阔的肩膀以及身后。期间还有未干的水滴自他的刘海滴落,经过他清隽俊美的脸庞流连而下,不禁让人感觉,他像是刚从朦胧的烟雨中掀开雨帘走出,身上犹带着属于自然的宁静气息。 白色的袍脚因为他矜贵优雅的步履轻轻荡漾,如流云浪波,尽带出几分缠绵缱绻的味道。众人不禁看得痴傻,只望着突然自己走出来的人,忘记了反应。 袁熙垂眸走至门边,而后微抬羽睫,只轻轻一眼瞥来—— 凌婉歌蓦然一惊,不是因为他瞳眸里如洗碧波的潋滟,而是,她惊觉他这一眼居然是在看自己?!而且,她下意识的感觉:这清冽与深沉复杂糅合的眸色,原来那个傻瓜袁熙是不可能拥有的! 039章 无情拒绝 凌婉歌蓦然一惊,不是因为他瞳眸里如洗碧波的潋滟,而是,她惊觉他这一眼居然是在看自己?!而且,她下意识的感觉:这清冽与深沉复杂糅合的眸色,原来那个傻瓜袁熙是不可能拥有的! 对上这样的眸子,凌婉歌顿时有种心虚的感觉。而不待她主动避开眸光,袁熙已经移开了视线,望向那个华贵的少女。 “熙哥哥……”慕容清雅乍见袁熙出来,先是一副不敢相认的忐忑样,待多看了几眼后,便羞怯的红了脸——果然啊,这真是她朝思暮想的熙哥哥,果然比之几年前,褪去了稚嫩,多了成年男子的优雅成熟。 如今袁熙更是俊美无双了,慕容清雅想着这样优秀的男子已经与自己订婚,不久的将来更是自己的夫婿。便好似踩在了云端飘飘然起来,已然忘记人家还有妻室这回事。 一旁的袁母和莫老头见袁熙此时的样子,早就已经激动的红了眼眶,怔怔的站在一旁。 “郡主是吗?不知这位郡主光临寒舍有何指教?”袁熙却是一副根本不认识的口吻,客套有礼的对慕容清雅道。 慕容清雅一听这话,顿时惊愕住。 袁熙见她的样子,却是清淡温和,却又疏离千里般的又开口:“若是郡主无事,便请回吧,在下有病在身,妻母又身体孱弱,无法迎奉大驾,这就送客了!”这声音明明温煦如暖风般柔和好听,却是让当事人感觉不到半分温度。 袁熙说完也不再看慕容清雅,而是望向凌婉歌的方向。 凌婉歌被他这第二眼一看,突如醍醐灌顶,当即正了神色,小跑步奔向袁熙身边,扶住了他抬起的一边胳膊,担忧的开口:“你怎么出来了?你大病未愈,当心身子啊!外面风大,赶紧进屋吧!” 说着,两“夫妻”当真要相携进屋的样子。 那架势看起来,俨然一对恩爱的夫妻。但是只有凌婉歌知道自己此时的慌张,只因那似是不经意的搭上她手臂的大掌上,隔着单薄的衣料传来的热度烫的她有些乱了心神——刚刚她说的那些话,这人听见了没有呢?而后又怪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事了? 慕容清雅一见这情形,猛然清醒,赶忙上前一步欲拦住袁熙,却被袁母快走一步,挡住了去路。 “熙哥哥,我是清雅啊,你不记得了吗?”慕容清雅情急之下,慌忙问道,却见袁熙微侧过头,正眼也不给一个当即一咬牙,又说:“现在我已经是你的未婚妻子,你,你怎么……”怎么能如此对我视若无睹? 后面的话慕容清雅自觉让她丢面子的难以启齿,毕竟她满心期待的跑到这乡野来找他,却换来心上人的漠视,这教她情何以堪? 继而话锋一转,指向扶着袁熙的凌婉歌道:“熙哥哥这个女人是谁?你不可能娶她的,他们都在撒谎对不对?你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娶这样的粗鄙村妇?”虽然慕容清雅刚才是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袁熙对凌婉歌的称谓,却是兀自自欺欺人不肯相信的力求她需要的“真相”。 这回袁熙终于回过头来看慕容清雅,慕容清雅见此一喜。 但发觉袁熙看她的眼神已经是完全的冷漠疏离,当即脸色一白,不敢吭声了。 袁熙只淡淡的扫了慕容清雅一眼:“请郡主说话客气一点,莫要再说些侮辱内人的话!还有,请郡主自重,在下已有妻室。且曾经立誓,今生绝不纳妾!” 一听这话,凌婉歌顿时就想喷笑。 这男人的嘴巴也真够毒的,人家说是他未婚妻,他却曲解人家的意思,拐弯抹角的骂人家不知廉耻的想做他的妾! 再瞥了一眼那慕容清雅,果然已经惨白了脸色,满目不可置信的看着袁熙,生生被打击的踉跄后退了两步,半晌无法回神。如果不是身边有丫鬟扶着,凌婉歌估摸着她该要晕厥在地了。 袁熙果决的说完,也不拖泥带水,便又径自扶着凌婉歌的手往屋里去。 “不,熙哥哥,我才是你未来的妻子!这是袁伯母订下的,有聘书为证,不信你回去问伯母!这事儿,整个京都的人如今都已知晓!”这时慕容清雅又惊道,一副犹不死心的样子。 “伯母?”袁熙轻喃这个称谓,站在离他最近的距离的凌婉歌分明听出这语气里的一抹轻嘲。心里越发奇怪起来,她认识的袁母难道真的只是为了情势伪装的“袁母”,眼前这个叫袁熙的男人生母另有其人? “谁许你终身的,郡主便去寻谁履行婚约便是!”言下之意,你去嫁给那个伯母好了,我又没有答应娶你! 凌婉歌就好奇了,这袁熙在南临究竟是什么身份?居然他、连带着他身边的人都可以不将堂堂的郡主放在眼里。被逼婚上门了,还能如此泰然自若的拒婚。 “熙哥哥你……你怎能说出如此绝情的话,你,你可知我对你……”慕容清雅被打击的语音都开始颤抖,甚至从她的神情里看出了惊惧。仿佛是袁熙的一句话,就能判了她的生死一般。 “还请郡主早日另觅良人,莫要耽误了大好年华才是!”说完这句,袁熙便不再做任何的停留。任那慕容清雅如何声嘶力竭的呼唤,也不曾怜惜的回过头。 凌婉歌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已经哭的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慕容清雅。 可是,又觉着袁熙这样做没有错。 看这情形,袁熙似乎也不知道这所谓的婚约。 这丫的突然找上门来,着实让人吃惊不小。袁熙既然对她无意,如此说清楚,也好! 凌婉歌扶着袁熙直接往之前为他治疗的内室走去,而后凌婉歌却是皱起了眉头。 因为她清楚的感觉到,袁熙扶着她手臂的大掌蓦然收紧。接着,几乎是两人刚刚踏进房内,落下门帘,袁熙便突出一口鲜血,昂扬的身躯一软,眼看着就要倒下。 凌婉歌一惊,下意识的伸出手,正手足无措的不知道扶他哪儿时,袁熙美眸一闭,便扑进了她的怀里。 040章 巴掌有毒 “喂!”凌婉歌虽然不矮,不过和这男人一比,可谓娇弱。当即负荷不了他的重量,惯性的往后踉跄了几步。 也幸好,她本有功夫在身,退了一步后总算稳住他的身子。 袁母与莫老头还在外面与那个不肯走的郡主周旋,凌婉歌红着脸犹豫了一下,最终忍住没有叫他们,自己将袁熙扶到了床上。继而探手去扶他的脉搏,却是皱起了眉头。 再看了一眼屋内还冒着热气的浴桶,凌婉歌的眉头越发皱的紧了。 只因袁熙体内的余毒因为方才的波折打断,此时并未清除干净。但是他此时的脉象突然有些奇怪,并不适合继续浸浴驱毒。 凌婉歌总觉得哪里似乎有些不对劲,可是看着他平稳的脉象,一时间也诊断不出。 看了一眼袁熙陷入昏迷的苍白容颜,眸光停留在他长长的羽睫上,不禁就想起他当时醒来看她的那一眼。 此时想来,却觉得有些意味不明的味道在里面,却一如他此时的脉象让人一时间琢磨不定。 “我以前是不是见过你?”凌婉歌忍不住低喃出声,话出口却被自己被惊到。 而后,脑海里便有一幕快速的闪过—— 朱红的廊柱,水晶的珠帘,一道如烟似雾的帘幔后,端坐着一个颀长的身影。隐约间,有袅袅的熏香由帘幔后渗出,沁入人的鼻息,让人不禁觉得此情此景如梦似幻…… 凌婉歌还来不及看清那男子的长相,脑海里便是一片空白,眼见的也唯有袁熙苍白如纸的俊美容颜。 也是同一时间,凌婉歌猛然惊觉到什么,而后脸色一变,蓦然站起就想往门外冲。 只走了一步,却又折回身,将床里的棉被拉过来盖到了袁熙的身上,这才快步走出房间。 —— 此时,袁母和莫老头两人还挡在正厅门口。 慕容清雅犹不死心的立在门口,脸色沉郁的瞪着两老。一见凌婉歌去而复返,便眼如利刀的朝她看去。唇瓣一动,欲要开口—— 凌婉歌却是无动于衷她眼底的仇视,直接走至她身边,在众人疑惑凌婉歌这番举动的时候,却见她突然抬起手来,猛然一巴掌挥下。 那慕容清雅当即被打的一个趔趄,往旁边栽倒。 再抬起头来,一张娇俏的小脸已然肿起了半边。 与此同时,她身边的丫鬟怔了下便惊恐的扑过去扶起她,一旁的侍卫个个剑锋出鞘。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就连袁母和莫老头都惊怔住了,一时间忘记反应。当听见拔剑声,才猛然惊醒,继而赶忙冲到凌婉歌身边,护在她左右。 而罪魁祸首凌婉歌却是冷静非常的站在那里,冷眼看着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的慕容清雅。 “你,你居然敢打我?!”这话里分明还带着几分懵怔,似是还没有从这突如其来的巴掌里回过神来。 凌婉歌却是轻蔑的瞥了慕容清雅一眼:“打你算是轻的了,就你这个妄图破坏别人夫妻感情的狐狸精、丑八怪,最应该被千刀万剐。我相公本就有病在身,就是因为你刚才一闹,害得我相公一进屋就吐血昏厥,若他有个三长两短,就是拼了我这条命,也定让你血债血偿!” 这话说的可谓霸气十足,忤的慕容清雅一时间又是懵怔住。 “你说熙哥哥吐血昏厥?”说着已然挥开一旁的丫鬟,就要扑到凌婉歌身边追问个究竟,全然忘记自己被打了这回事般。“他怎么样?我要进去看他!” “相公本奉皇命在这儿修养身心,你却来故意气他,如今还在这里假惺惺的装关心!”凌婉歌却是一手拂开她,冷眼瞪着慕容清雅疾言厉色的道:“还不快滚,你是想我们参你个忤逆圣意的罪?还是告你谋害忠良?” 慕容清雅听得凌婉歌这气势逼人的话,脸色一白,当真就信了她的话。因为此处除了凌婉歌,其他人都深知袁熙在南临的身份。 若说起南临帝最宠信的臣子,恐怕这个问题一出,南临没有人回答不上来的! 这会儿被凌婉歌这两顶大帽子一扣,凌婉歌打慕容清雅的事情便显得无足轻重了。真要追究起来,被治罪的可不一定是凌婉歌这个冒犯郡主的了。 一旁虎视眈眈的侍卫们虽是护卫这个娇贵的郡主而来,却终究还是吃的公粮,蒙的是圣意,当即便都不敢动弹了,握剑的手也都松了劲儿! 即使凌婉歌其实是顺着眼前女子郡主的身份,往严重里胡诌唬人的! “郡主,要不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事儿,一开始终究是袁老夫人做的主,圣上那里……”这时,扶着慕容清雅的一个丫鬟小心翼翼的在慕容清雅耳边提醒道。 慕容清雅听了这话,心里一阵动摇。同时也感觉到被凌婉歌打的那半边脸,此时是火辣辣的疼,再想凌婉歌口里给自己的罪名,便有些想落跑的心里了。不管心上人如何重要,她的命要是没有了,在爱又有何用?最终还不是看他人做嫁衣? 但是这样走的话,又觉得面上无光。尤其想着自己一个堂堂的郡主,居然被一个村妇给打了,这口气让她如何咽得下?一时间便站在那里,一手捂着脸,咬着牙,左右踌躇着。 “啊,郡主你怎么了?是不是头晕啊?”此时之前开口提醒她的丫鬟突然一声慌乱的惊叫,慕容清雅当即如醍醐灌顶。原本捂着脸的手改捂着头,哎呦一声,“晕厥”在了丫鬟适时伸出的臂弯里。 而后,一群人便簇拥着将慕容清雅扶上了轿子,又如来时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只是走的时候,却多了几分灰溜溜的味道。 原本装晕的蒋家夫妇也在这时突然跳起,跟着混乱的人群遛出了园子。 “婉儿?”袁母与莫老头也总算松了口气,转而不解的望向凌婉歌。 凌婉歌却是皱起了眉头,抬起自己方才抽慕容清雅的那只手。袁母不解的看着她有些红肿的手心,想来刚才她那一巴掌下手不轻。虽然说自己也不大喜欢那慕容清雅,但是却始终不明白凌婉歌的意图。 “婆婆,麻烦你帮忙我找这几味药,快!”凌婉歌却有些焦急的开口。 两老一听凌婉歌这话,再看她的手心,猛然醒悟:“难道……” “袁熙是真的晕厥吐血了,而且情况有变,怕是和这些香粉脱不了关系!”凌婉歌沉了眸色,解释道。 041章 谁是间细? 等袁母按凌婉歌的指示集齐药材,放进水里,凌婉歌再将自己的手放进水里轻轻一晃,那原本因为浸泡药草而变成浅淡灰褐色的药水,便由她的手心开始转为绿色。 袁母与莫老头见此,当即脸色大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袁母惊骇的问,下意识的望向床里又陷入昏迷状态的袁熙。“熙儿如今情况如何?” 凌婉歌沉着脸用清水洗干净了手,眸含厉色的望着那已经呈现墨绿色的水:“初时我只觉得那郡主身上香气浓郁,只以为是姑娘家身上撒点儿粉美化自己,实属正常。但是刚刚我为他把脉,发现他脉象有异,只以为是余毒未清。但突然灵光一闪,便觉察出其中的蹊跷来——” 凌婉歌说这话时,眼神担忧的看向袁熙:“这个下毒的人居然比我们还先知道,我要用什么方法为他解毒,在我的解药起了作用后,再借方才那郡主的身,将移魂香通过呼吸传播。周围寻常人呼吸进了那香气不会有什么不妥,但是他就不一样了。那香会和他体内的解药相冲,从而使他中上新的毒……” “你的意思是说,有奸细透露了熙儿的情况?”凌婉歌话完,袁母与莫老头便听出了她话里所指。 不然的话,袁熙解毒的事情,只有他们俩老知道,那个下毒的人又如何会知道?而且还巧合的借由慕容清雅传播出新的毒! “否则,那郡主不会无缘无故的巧在这个时候,带着毒香来这里闹腾!”凌婉歌轻扫了一眼袁母和莫老头,没有错过二老脸上任何一个表情。 二老却是惊白了脸色,而后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凌婉歌将二老眼底的怀疑看在眼底,虽然他们未曾质问她,甚至没有表现出对她的怀疑。反而表现的好似是在怀疑对方,但是她却明明白白的看透——他们这刻恐怕是在怀疑她这个医人的陌生人,说这番话是不是想故意离间他们主仆?甚至她所谓的好心解毒,是不是也是一开始就谋划好的连环毒计? 凌婉歌看了两老一眼,而后垂了眸色,走至窗边,抬手微推开窗缝: “这两天起的东南风,园子里就没有断过热水。虽然我让二老用了曲折的方法浸泡了药汁,避免了炉火太旺,熏出的药味传到村里。可是想来那晚刺客事件之后,你们的仇家就已经发现了你们的行踪。只要稍微用点心,在下风口便不难闻见这里飘散出去的药香,从而判断出咱们用的药,计划这起连环毒计。恐怕,方才那位郡主也是被利用了而浑然不知!” 二老一听凌婉歌这话,顿时恍然大悟,继而又是一阵心虚尴尬。只因为,他们刚刚确实对凌婉歌起了怀疑的心思。 以为凌婉歌是奸人派来欲害袁熙,而后再拉拢他们这些余部。 如今听得凌婉歌的话深想一下,如果凌婉歌真的是别有用心,直接弄错药医死袁熙,他们这些部下也只不过是盘散沙而已,又能成什么大气候? “姑娘!对不住……”袁母首先就想道歉,尤其想到今天凌婉歌为他们不惜得罪郡主,便想与她摊开一些事情:“其实我们……” “诶!”凌婉歌却是一摆手阻止了她后面的话,转眸看了她与莫老头一眼:“你们什么都不用告诉我,朝堂的事情我并不想参与。我如今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去哪里,顺便救你们主子一下而已——事成之后,我便会离开这里!大家萍水相逢,无需太过交心。” 听了凌婉歌这话,两老又是一阵羞愧。 “姑娘,是老夫糊涂——”莫老头欲言又止了半晌,最终向凌婉歌弯腰一拱手:“只要姑娘能救得我家主人的性命,以后若有需要的,但请差遣,老头子定万死不辞!” 凌婉歌却是淡然的看了一眼一脸真诚的莫老头,开口道:“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离了这里,以后能不能再遇见都不一定!” 这话说的,完全是将这一屋子的人当成过客般,但是也没有怪罪的意思,道让莫老头一时间无话可说。 “那多谢姑娘了,不知道熙儿如今的情况如何了?”袁母叹了口气,这时转回袁熙的病况上。 “暂时性命无忧,后面,还待看他醒来……”凌婉歌望了一眼床里人的俊美容颜,也是叹了口气。 “那此时,咱们能否动他?”袁母担忧的问,想着夜里的刺杀,还有今天的事情。怕是这里无法再安宁的待下去了! 凌婉歌听了,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望着袁熙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我想,你们主子方才撑着病体也要出去见那郡主,又不像是对那郡主情有独钟,怕是有自己的打算,你们不妨他醒来问他吧!” 听得凌婉歌这话,袁母与莫老头同是惊讶的对看了一眼,但是又觉得凌婉歌的话也在情理之中,便也就暂时搁了离开的心思,只待袁熙醒来再议。再想凌婉歌的武功,有她在,便也放心了许多。 “对了,婆婆你若再去镇上抓药,可要多用心了,切忌只在一家行事!”凌婉歌跟着又叮咛道。 袁母听得惊讶,继而明白过来:“姑娘是担心药铺有问题,若是我只在一家抓药,怕是仇家会通过咱们消耗的药材来判断熙儿病况的走向,从而再想毒计来害熙儿?” 凌婉歌点了点头,说:“如果可以,有些药,便要麻烦二老去山上采集了!” 这一夜,袁母几乎又是未曾合眼的照顾袁熙。直到后半夜,凌婉歌实在有些不忍心,换了袁母,劝她去休息。 袁母担忧袁熙,也怕自己真有个什么事儿,后面无法照料,便答应了凌婉歌去休息。 凌婉歌便守了袁熙后半夜,却是想自己的事情一夜无眠。直到天方露白,感觉身边的人有了动静,凌婉歌才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回神。 “娘子,你怎么坐在这里?不上chuang睡啊”袁熙睁眼的一句话,却教凌婉歌惊了个目瞪口呆。 望了一眼睁着惺忪睡眼的某只傻瓜,凌婉歌愣了好一会儿才敢确定:眼前这只,非彼人! 实实在在的,袁熙又傻了! 042章 自不自救? 稳了下思绪,凌婉歌居然有些庆幸,这“娘子”的称谓是出自这个傻瓜之口。而不是那个眸光深邃潋滟的正常袁熙!否则的话,那可真是惊秫了! “娘子,你怎么了?”见凌婉歌一时间没有回答自己,袁熙跟着自己爬坐了起来,伸手探了探凌婉歌的额头,像是一个关心孩子的大人一般。 “没,我没事!”凌婉歌赶忙回神,在袁熙修长匀称的指尖碰触到自己之前,避开了脸。转而抬手拉过他的手腕,温言道:“别动,我看看!” 袁熙疑惑不解,不过还是乖乖的坐在那里任凌婉歌为他把脉。在凌婉歌低眸为他段诊的时候,眨巴着水汪汪亮晶晶的大眼盯着她的脸看。 可是,为袁熙诊脉的凌婉歌却是忧心忡忡起来,只因袁熙体内的毒仿此时佛被什么压制住,欲发未发,欲解一时间也解除不了。 今天那郡主带来的异香她记忆里并未见过,但是直觉的又觉得自己仿佛可以解…… 矛盾丛生间,凌婉歌突然觉得棘手起来,而后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便对上袁熙的俊颜。面前的傻瓜似乎看她看得入了神,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的脸。 “怎么了?”凌婉歌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 “娘子……”袁熙喃喃的唤了她一声,这才眸光犹疑的对上她的眼,幽幽开口:“你会不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呢?” 突兀的问题,让凌婉歌着实一愣,但听这话,凌婉歌下意识的就心虚了一下,眸光闪了闪才笑着开口:“我不是在陪着你吗,为什么这么问呢?” 袁熙却是委屈的撅起了红唇,嘟囔着开口:“原来家里有好多仆人的,后来因为熙儿病了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他们应该是和村里人一样嫌弃熙儿,所以都走了吧,因为熙儿老是病着,老让人操心……娘子是不是也会因为熙儿老是生病,而烦了熙儿,然后也跟他们一样离开?” 袁熙此话一出,凌婉歌下意识的就觉得鼻头发酸。 而后惊奇的问自己,分明是同样一张脸,白天她见过这个人清醒时候的清冷疏镌,觉着他本该是个运筹帷幄坐怀不乱的将领型人物。只往那一站,便给人一种凛然不可亵渎的敬畏感。 而今见他这番样子,又觉得楚楚可怜,脆弱的惹人心疼。 为什么同样一个人,会给她两种截然相反的感觉,而两种感觉都让她感觉如此的强烈? 咬了咬牙,凌婉歌抬手摸了摸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男人的头,柔声安慰道:“放心好了,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的,你一定会健健康康的,那些离开的人也都会回来的!”却不敢保证,我会一直不离开。 凌婉歌刻意避开他的问题,之后似乎是怕袁熙追要她的保证般,有些匆忙的站了起来,按着他的肩膀,将他推进床里道:“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弄些吃的,你昏迷这么久一定饿了吧!” “哦,好像是有点饿了!”袁熙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确实发现肚腹空空如也,便也单纯的被凌婉歌绕开了话题。 凌婉歌又安慰了袁熙几句,便匆忙离开了房间,那背影分明有些落荒而逃的仓促。 袁熙却是睁着亮晶晶的大眼,望着凌婉歌纤弱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半晌没有收回。 这边凌婉歌一路奔到厨房,点燃了烛火,洗米下锅,起了灶。等坐在灶边,看着柴火在灶台里燃起来,才缓了一口气。 犹疑了好一会儿,才伸手进怀里摸出几根药草来—— 那是她为袁熙配药的时候,顺手为自己摸来可以化解自己脑内淤血,祝她恢复记忆的药。 是的,她本来是可以治愈自己的失忆症的,可是下意识的,她明明知道方子却迟迟没有用。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她究竟是潜意识里在排斥自己的过去,还是太过随遇而安,随性到什么都不介意? 如今因为袁熙的病情,她总觉得自己是有法子的,却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如果她能恢复记忆,是不是就能治愈袁熙了? 但又矛盾的想,她要不要为了一个自认为萍水相逢的男人,做一些自己潜意识里就不太喜欢的决定? 可一想起袁熙看她时的无垢眼神,又觉得自己如果撒手不管似乎有些太残忍了! 望着手里褐色的药草挣扎了许久,凌婉歌终究抬起手,将一根药枝放进了嘴里,慢慢的咀嚼了起来…… 第二日一早,凌婉歌是在一阵嘈杂的吵闹声中醒来的。 昨夜让袁熙吃饱后,凌婉歌便又在一旁守了他小半夜。 这会儿睁开眼,看了看床上还睡着的袁熙,凌婉歌揉了揉有些发沉的脑袋,整了下发皱的衣衫便走向门边。 这一开门,便见前日那个林欣月的母亲,坐在自己家的篱笆门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时的向晨起路过的村民一番诉苦。 “就没有见过这么黑心的人家啊,明明家里有有钱的亲戚照顾着呢。前儿个把我家闺女吓病了也不知道送点东西过来安抚一下,就连一句赔礼道歉的话也不知道说的。乡亲们,你们给评评理啊,做人不能这样啊……呜呜,我苦命的月儿啊……” “不是我们这做亲戚的非要惹事啊,你们瞧瞧,他们母子俩当初无依无靠,还不是我家爷爷给找人托关系置的这块地盖的房子。没曾想,我爷爷这人还在呢,这人就忘恩负义不说,居然还恩将仇报起来了,把我家好好的妹子吓成那样,如今还下不了地儿呢!”那林欣月的嫂子一边安抚着自家婆婆,一边绘声绘色的跟着附和。 听得这几句话,凌婉歌已然明白,这婆媳二人来这闹腾的用意了! 这是以为昨天来的那个郡主是他们家亲戚,给他们送了什么好东西,所以来分杯羹了呢! “我说胡大妹子,你知道人家京里还有有钱的亲戚也敢来闹啊?没得好处没有要到,还吃上官司呦!”这时一个婆子跟着插嘴道。 凌婉歌下意识的朝那婆子看去,那倚着门边嗑瓜子说风凉话的婆子不是别人,正是那天那个要割他们家香椿头的五婶婆了。 见她出来了,反而眼睛是一亮,跟着放大了嗓门道:“那天还得亏我们家阿才帮他们将人扛回来,这不,他们家人还不是一句谢谢也没有说吗!我瞧着这几天,他们一家子都躲在屋里也不见出来,八成是把好东西都藏起来自个儿用了吧,哪里还想得到咱们这些恩人。” 043章 变正常了? 听了这些话,凌婉歌是好气又好笑。 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自个儿家里待着,安安分分的过日子不好吗?非得惦记着别人家的东西!殊不知在他们这些无知妇孺打着坐享其成的如意算盘的时候,他们这一家子为了照顾病中的袁熙可谓心力交瘁。 虽然,他们这三个人并不是真的一家人。可是,这几天的劳心劳力却是一点也不参假。 凌婉歌只看了那群妇人一眼,便退回房里,关上门板。 原本看见主人出来的几个婆子和媳妇子,以为人家听见他们闹腾,肯定是要来问个究竟,而后为了顾全脸面,怎么也得给他们点好处表示一下歉意。何苦,他们这会子已经把怨怼陈述的那么清楚! 谁知道,凌婉歌根本睬都不睬她们,直接的就闭门不见了! “嘿,这叫什么人啊,居然看见了咱也不出来打声招呼的!不说我这老婆子,怎么说,胡大妹子,你可还算是她的长辈吧!” 门外还在吵闹着,凌婉歌却无心去管。 慢步走至床边,见袁熙似乎睡的很沉,此时并未因为外界的喧闹而惊醒。 凌婉歌弯腰在床边半蹲了下来,望着床里人的俊美容颜发起呆来—— 昨夜吃了药以后,她便思绪混乱了半夜,几乎都未曾安眠…… 屋外的叫嚣还在继续,似乎已经吵到了门口,凌婉歌却丝毫未觉般,只看着床里的人喃喃开口:“难道你真的是……如今这番境地,是因为……” 自言自语问出这样模棱两可的话后,凌婉歌忍不住伸出手,想去触碰熟睡的人的俊颜。 而原本睡着的人,却在这时猛然睁开眼。清冽如碧波的眼,就那么直直的看着她。凌婉歌当即一愕,伸在一半的手因此僵住。 怎么也没有想到,袁熙会在这个时候醒来,而且只一眼,凌婉歌就断定,眼前的男人又是正常的了! 两个人就那么眸光对视了一会儿,本就心中有鬼的凌婉歌最终先败下阵来。不过脸上却未表现出任何的惊慌,而是镇定非常的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的别开眸光。 “外面那些人吵到你了吗?我去赶他们走!”说这句话的时候,凌婉歌深觉是有经过大脑的。虽然吵到他,关她什么事?她又不是他们家丫鬟! 但是事实告诉她,现在装傻的当没有看出他突然又正常了,才是上上策。不然的话,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她刚刚想摸他脸的行为? 凌婉歌正欲转身,却觉衣袂一紧,一回头,便又对上袁熙清冽的眸光。袁熙看了她一眼,用那好听的声音道:“你守了我大半夜,已经很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去看看!” 说着,便在凌婉歌惊愕之余,站起身来。继而很自然的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按到床边坐定。而后又稳健非常取过矮柜上的粗布外衫,批上了肩膀! 这一系列动作熟练亲切的让凌婉歌愕然错觉——他们好像真的是共处一室很多年的老夫老妻一般。 可是,他们根本都还不熟的好不好?!说起来,这尊大神的“本性”与她也才是两面之缘吧!而且,她更难以理解,自己怎就屈服了他此时淡然从容的气度,没有立即反驳他的安排? 凌婉歌还未回神之际,袁熙便已经行至门边,拉开了门板,往外跨步出去。 凌婉歌下意识的朝他的背影看去,这个男人明明还是初见时的粗布衣衫,一样的人。但看他此时的背影,却生生平添出了无言的优雅与洒脱,清隽俊美的让人移不开视线。 等听见袁熙在园子里说话的声音,凌婉歌才再次在惊愕中回神。而后赶忙快走几步,奔到门边,想验证一下自己刚刚不是幻听。 她刚才听见了什么? “各位婶子如果不嫌弃,觉着什么合用,便搬回去好了!”这是出自那个矜贵优雅的男子的口。 本来还在门口骂骂咧咧的婆子们原来见袁熙出来,着实愣了一下,只因为前几天还听说这个人病的要死了呢,此时却是安好无缺的站了出来。 但回过味来,想他这话,顿时个个眼冒金星。 顾不上去观察今日的袁熙有哪里不对劲,便纷纷冲进了屋里。尤其那个五婶婆,明明最肥胖,看起来最蹒跚的身材却是冲在了第一个:“我看这家人啊,也就你这孩子最实大体,呵呵……本来吗,早这么识趣不就好了!我家阿才真是救对了人!” 那边的胡大嫂子也不甘落后,眼见着五婶婆提了厨房的木桶,扛了铁锹,赶忙跟着冲进厨房,左右看了看,发现一旁的米缸,便眼见一亮。 一旁的五婶婆见了,忙将铁锹一搁,冲上去就拿起木瓢将大米往水桶里舀。 “你这小蹄子,还站着作甚,还不快来帮我!”那边胡大嫂子就不乐意了,明明是她先发现的大米,却没有东西装,眼看着就要被五婶婆吃了独食,而自己家的媳妇儿却还在那发愣,怎能不上火? 胡大嫂子家的媳妇原本跟着帮衬婆婆骂人,想的也是拿好处,却没有想最后是这样明目张胆的在人家家里动手拿。 但看了一眼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袁熙,便也大了胆子,赶忙兜了围裙,上去帮自己婆婆装米。 “外面还有一洼韭菜,各位婶子要不要?” 凌婉歌站在门边,再三掏了掏耳朵,便清楚的听见那个变正常的男人如此和煦的问那几个堪比土匪的村妇! 几个婆子看了眼被翻新过的园子里,唯一幸免的那洼韭菜地,当即应道: “怎的不要,要啊!”却是发现没有多余的手去拿了! 就在凌婉歌目瞪口呆之际,就见袁熙缓步走至正厅里,不多时便又出来,出来时,手里便多了一个竹篮子和一把镰刀,跟着就熟练的割起了地理的韭菜。 然后,凌婉歌眼睁睁的看着那个男人拾辍好一篮子韭菜,递给那胡大嫂子的媳妇,和善的送那三个土匪婆出了园子。 期间,就连看热闹的村民都看不过去,指责起那几个村妇的行径。 而当事人,却是丝毫丢了自家东西应该难过的自觉都没有! 044章 相濡以沫? 直到那群土匪婆子都走了,看热闹的人也差不多散光了。也没有人发现今日袁熙与以往不同,就是发现了,也只是觉着这娃儿更傻了。 “这袁西瓜怕是病的更坏了,傻的无可救药了?!”如此评论便也在今日之后广为传播下去,听得一些地痞流氓不禁都惦记上了这处大方的傻瓜佳园…… 期间袁母一直就站在正厅门口,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直到事情结束,也未激动的冲出来,而是看了袁熙一眼,便进屋去了。 凌婉歌傻傻的站在房门口,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刚才这男人醒来的时候,她看错了,其实眼前这人还是那只傻瓜?!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这时,败玩家的某只已经走了过来,站在她的面前,垂眸看他—— 这人眸光潋滟,分明碧波如洗般的清澈,仿佛触手可及那池底,但当你真的伸出手,才发现,那一切都不过是被镜花水月迷惑住而产生的臆想,其实这汪清泉,深邃的根本没有底。 即使愣了下便清醒过来,凌婉歌依旧是傻傻的站在门口,看着这个男人,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抒发自己此时的心情。 “怎么不去休息?”男人走至她身边,和煦的问道。 凌婉歌听着他如此自然的问话,又是一愣,眨了下眼。 再看了看空荡荡的园子,而后忍不住自问,难道是自己傻了吗?为什么,对于他方才的举动,袁熙自己不自觉也就算了,就连袁母也不吭一声。而今他还能如此淡定的和她说话,依旧是那种他们好似真的已经认识了很久,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一样的从容?! 凌婉歌又看了眼前的男人好一会儿,而后自言自语的开口:“我一定是在梦游……”估计是她昨夜吃了解药,而后沉浸在回忆和幻觉之间,如今还在梦里,未曾醒来! 话落,凌婉歌便转身回屋,就着某男之前起身未曾叠起的被子钻了进去,蒙起了脑袋—— 谁知她这边刚进被窝没有多久,还未理清短路的思绪,头上的被子便被揭开。凌婉歌一讶,忘记动作。 便见被掀开的被子外赫然是某男人俊美的容颜,男人正眼神温和的看着她,柔声道: “你不怕闷到吗?”在凌婉歌错愕之际,男人又自言自语的叹了口气:“怎么还跟个孩子似地,鞋子都不知道要脱!” 说着,便掀了凌婉歌脚下的被窝,很自然的褪下她的鞋子,而后是她的袜子。 直到男人温烫的大掌握住凌婉歌纤秀的玉足,企图将她的玉足放进被窝里的时候,凌婉歌猛然惊醒,这才惊觉到问题的严重性! “怎么了?”见凌婉歌猛然弹坐了起来,如避蛇蝎的瞪着自己。袁熙不解的望了她一眼,很自然的将她的鞋子放在床边。 “你是谁?”凌婉歌盯着他的眼睛,犹疑的问。 被凌婉歌这么一问,袁熙倒是愣了一下,稍后才弯起朱红的唇瓣,温柔的笑道:“在下姓袁,名熙,字锦熙。南临京都人士,自幼父母双亡,如今一贫如洗,只一个新婚妻子与几间茅舍,还有几位忠心的仆从追随左右。” “袁锦熙?!”凌婉歌喃喃的重复着这个名字,却是望着眼前的男子怔的失了魂般。 “虽然之前我忘记了许多事情,不过既然咱们已经拜堂成亲,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想来,娘子已经为我辛苦不止一日……以后的路还长,咱们以后当相互扶持,相濡以沫才是!”袁熙柔声说道,望着凌婉歌的眼神也是真诚无伪的。 而凌婉面对这番表白,却是完全的懵掉了! 失忆?!夫妻?!相濡以沫?! 等等,这究竟是什么状况?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凌婉歌又是怔愣了好一会儿,才消化进眼前男人的话。听着这男人的话,好似他根本还不清楚,她是怎么嫁过来的?! 而是以为他自己生病后落难至此,然后身边的人给他娶了亲。他醒来后发现了这点,以为与凌婉歌木已成舟,便觉得应该顺理成章的负起责任,和和美美的和她这个多出来的妻子将日子过下去! 是这么理解的吧?! 可是这么想之后,凌婉歌又觉得哪里好似不对劲——只因她突然想起,那个被她打跑的未婚妻郡主,又是怎么回事? “你一贫如洗?”凌婉歌怀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你知道自己一贫如洗,还敢那么嚣张的跟堂堂郡主说话?还将家里东西大方的送给那些人,你是以为自己成仙了不用吃饭,还是以为喝西北风就能度日了?” 一想起方才,凌婉歌就是气不打一处来,亏她嫁过来后还护着这个园子。这人倒好,一醒来,干的第一件壮举,就是把她维护下来的东西给眼皮也不眨一下败光了! “娘子这是在耿耿于怀,昨天那位郡主的事情?!”袁熙一语道破凌婉歌一大段话里真正纠葛的问题。 凌婉歌被噎了下,下意识的就是一阵心虚。 诚然她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在怀疑这个人此时此刻的心境,是不是故意给她装傻,而有其他的算计。可是被他这样直接指出来,弄的自己像是为了他在拈酸吃醋似地——老天作证,她和他还不熟! “想来,那是我继母答应的,我继母本是京中望族之后!不过,我既然娶了娘子你,便不会再有他想,娘子放心好了!娘子守了我一夜,定是很累了,好好休息一下吧!至于那些身外之物,娘子大可不必太过介怀,为夫不会让娘子饿着便是!”说着,便将被子往凌婉歌身上掖。而听他这话,心情似乎很好似的。 “喂,可是……”眼见事态的发展,凌婉歌愣了下,便忙要解释。自己根本不算是他妻子,让他不要弄岔了。 可是男人修长的指尖却突然静止在她的唇瓣上,在她因为这亲密的接触惊愕住的时候,男人柔柔对着她一笑:“乖,睡吧!” 然后,凌婉歌就觉得噌的一声,脑袋烧懵了,人也石化掉了。 045章 梦中雨夜 “我……”凌婉歌欲要解释,而后眼前的男人终于安静的看着她了。 凌婉歌却是发觉自己不知该如何解释起,如果这是昨天之前,她还能理所当然的把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劈头盖脸的骂一顿。 可是今天,她却不能了…… “好好休息!”男人等了一会儿,见凌婉歌却是望着他没有再说出一个字,便折身出去了。 凌婉歌下意识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才收回视线,而后想,或许,自己真该好好的睡一觉,理一下混乱的思绪,清醒一下大脑,再来想如何面对这个叫做袁锦熙的男人……这两天似乎是真的累着了,所以,不多时,凌婉歌便觉得意识开始发沉,渐渐的熟睡了过去—— 雨,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的打在枝叶上,击在朱门琉璃瓦的殿门上。夜,黑沉的伸手不见五指。 所以,也没有人看见那个跪在阶梯下的娇弱身影吧!更匡论,那小人儿已经趋近于虚弱的呼吸,早已被这纷乱的雨声淹没。 高处的殿阁里,有烛光透过雨帘,微弱的洒在阶梯上,借着那微弱的光,隐约可以看得出那跪在十几级阶梯下的娇小人儿已经被冻得发颤。 而小人儿却好似不觉雨点拍打在身上的疼痛,固执的跪着,丝毫没有挪动一下,找地方避雨的意思。 “七姐,七姐?”这时,焦急稚嫩的唤声像一道在黎明之前敲醒曙光的磬钟,让小人儿的鼓膜震动了一下。 下一刻,一个更弱小的身影,提着衣袍推开身边举伞护着自己的人,一下子扑到小人儿的身边,抱住了她。 “玄,玄锦……”小人儿弱弱的轻唤扑过来的弟弟,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哑的几乎发不出声音。本想抬起手扶一把弟弟,告诉他地上湿凉。然后发现,原来自己的四肢早已冻得僵硬麻木,不听使唤。 “七姐,你为什么要跪在这里?下这么大的雨,父皇为何不唤你进去?”小男童焦急的问道,抬手欲擦拭掉高自己几个头的小女孩脸上沿着发丝滑落的雨水,却发现他刚刚擦去一缕,便有更多湿凉的雨水顺着小女孩稚嫩的脸颊滑下,怎么也阻拦不住那些冰冷对身体的侵袭。 “我,我没事,是我自己犯了错要惩罚自己,不关父皇的事情,玄锦乖,你先回去吧……”小女孩勉强想扯出一抹笑,却是肌肉僵硬,唇瓣的线条曲起的表情更显悲戚。此时却是清楚的知道,她的怨,她的恨,便由一人承担好了,无谓牵扯进其他人。 “七姐姐怎么会犯错?我不信,我要去问父皇——”说着便挣扎着站了起来,就要往阶梯上冲。 小女孩欲开口阻止,却是嗓子一哽,身子一倾,趴倒在雨水里。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小男童拎着被雨水淋的湿重的袍脚拾级而上。期间因为天黑路滑,而差点栽倒。 幸好身边服侍的人扶了他一把,小男童才幸免于难,没有从阶梯上滚下来。 昏昏沉沉之际,小女孩已经无力再爬起来,亦觉得眼皮越来越重,可是却还是固执的不愿意睡去……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小女孩感觉有人架起自己僵硬的身体。 前一刻还在周身拍打的雨点,一下子便好似与自己分隔出了两个世界的距离。 有很多焦急的呼唤代替了雨声在耳边响起,小女孩这才极力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 入目的,却只是明黄的袍脚。 少女想抬起眼,看看眼前的人,却怎么也抬不起发僵的脖颈,瞻仰不到眼前人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着她的高贵头颅。 “请陛下……准,准许紫,紫罗,退出内庭,入……入司玄门!”小女孩听见自己终于费力的吐出自己的心声,同时也听见自己的心里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你刚才叫朕什么?”头顶上传来男人威严含怒的质问。 小女孩听出男人的怒气,却是费力的勾起唇瓣,闭上沉重的眼皮,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哑的开口:“请陛下成全……” 前一刻碎了的心这刻莫名的便消失了疼痛,也不知是疼的麻木了,还是突然她感觉自己要死了,所有的世俗恩怨,便就此一笔勾销了。自从以后,不必再为眼前这个此刻连屈身看自己一眼都不肯的尊贵男人伤心难过。 “七姐……” —— 眼一眨,黑沉的雨夜顿成满目苍白的风雪天地,跪在同样的阶梯下,换做了少女亭亭的身姿。 这次没有等太久,雪花都未能没过少女的足面,明黄的衣袂便出现在了视野里。 “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回来见朕了!”男人的声音里多了几分沧桑。 “臣查到兰妃之事另有隐情,请陛下三思而夺!”少女却是直接道出来意,未作半句的寒暄。 许久,男人未曾开口说话。 但是少女分明感觉得到,居高临下的男人盯着自己的视线,即使不看,也压迫深沉。 “朕的儿子没了,你说,朕该如果冷静三思?”僵持了许久,男人开口道。 少女听了,这次主动抬起头来,看向面前的男人,入目的是男人花白的鬓角。而少女看见的仿佛也只是这些花白的发,而后带着几分讥嘲的开口: “陛下每年没的儿子还少吗?臣以为,陛下宠爱兰妃颇深,一个儿子而已,无甚大碍!何况,您已经儿女成群,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当无谓。” 而后,少女成功的接受了男人的怒火。她却只看着男人气得发颤的额角鬓发,弯唇一笑: “若是陛下觉得有必要,臣定会竭尽全力寻回四皇子,还请陛下安心!” 说完,少女便洒然的转身,不再回头看一眼。 身后漫天的雪突然也大了起来,寒风一扬,卷起乱舞的雪花,便好似要淹没整个天地,冻彻这世间的所有温暖般—— 凌婉歌猛然惊醒,空洞的眼蓦然大睁。等焦距恢复,看见的,便是朦胧的纱帐后的茅草屋顶。 “醒了?”带着漫不经心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凌婉歌来不及理清梦里带出的纷乱情绪,下意识的就转过头去。 046章 被扣的书信 凌婉歌猛然惊醒,空洞的眼蓦然大睁。等焦距恢复,看见的,便是朦胧的纱帐后的茅草屋顶。 “醒了?”带着漫不经心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凌婉歌来不及理清梦里带出的纷乱情绪,下意识的就转过头去。 只见面前坐着的人,依旧是初见那晚的黑衣墨发,眼睑以下部位以黑布蒙着,只留出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 凌婉歌看着眼前的少年愣了一会儿,才撑坐起身,定定的看着他。 “姐姐睡好很香啊,做梦了?居然连我进来都不曾察觉!”少年淡声问,依旧的漫不经心。 “锦弟!”凌婉歌盯着少年的眼,带着几分怅然的开口。 此话一出,凌婉歌清楚的看见少年眼底闪过的诧异之色。少年也是愣了一下,便伸手过来搭上她的脉搏。 少许,才抬起羽睫来看凌婉歌,眸底的颜色几分复杂几分了然! “既然姐姐已经你已经恢复了记忆,也好……本来,我今天也是有些事想告诉你的!”说着,少年收回手,认真的看着凌婉歌。 凌婉歌对上少年的眼,便是欲言又止,因为只一眼,她便已经看出了这个亲弟弟的想法:“你要走?” “还是姐姐你一直最了解弟弟,呵呵,姐姐如今可还是要拦我,让我回去跟那人讲道理?” 凌婉歌闻言唇瓣动了动,却是一时无言。 因为曾经,她确实是极力的劝说弟弟回去,想解开这个弟弟和他们共同的父亲之间的矛盾。虽然说,他们同父异母,但是他们自小一起长大,关系比之一些贵族里勾心斗角的亲姐弟有过之而无不及。 虽然她对那个父亲的怨怼至今未消,却不希望她最疼爱的弟弟与父亲反目成仇。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一直是那个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快乐孩子。希望他在自己的羽翼下健康长大,不受伤害,但是命运的齿轮在各人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开始不停的啮合轮转,谁也预测不到人生路途上将会遇见的波谲云诡。 即使她再极力挽回,到此刻她已经看清,有些东西碎了终究是碎了……如果有些道理用讲的就能弄明白了,那么这个原本高高在上的弟弟也不会沦落到逃亡的的境地。如果一开始那些人愿意听他们的道理,她如今又怎么会在这里? 经过此次失忆之后,凌婉歌似乎突然看开了很多东西,于是望着少年开口:“姐姐已经劝不住你,只是……还是希望你如果有一天要与他针锋相对的话,切忌伤害自己!” 不是别伤害父亲,也不是放过那些害他背井离乡逃亡至此的所谓兄弟姐妹,只是希望他别伤害自己…… 少年听后,眸光一阵复杂的闪烁。也不知是因为这位姐姐对自己心思的清楚洞悉,还是因为感动于她的关怀。 “我自有分寸,此次前来除了向姐姐你告别,其实还有一件事要对你说。” “何事?”凌婉歌疑惑的望着少年,却没有问他要去哪里。 “关于你那个未婚夫!”少年开口,望了一眼窗外渐渐西落的残阳,因为站在背光的位置,所以凌婉歌看不见这个弟弟的表情,但是却能够感受到他语气里的歉意: “你之前为了寻我,耽误了嫁娶。虽然期间有书信去往南临解释,告知对方来龙去脉。不过,你的书信其实并未到达你希望的人手里……” 凌婉歌一听这话,这才想起自己蹉跎了这四五年的岁月。从之前的梦境中彻底走出,正视自身此时的境地。原来自己早不是十七八岁的年华,而是已经双十高龄! 而不用少年解释,凌婉歌已然猜到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之前因为这个弟弟的生母,被他们那位老父亲的其他女人构陷加害,这个弟弟逃亡在外。她本欲找回弟弟,一起为他们讨回公道。 或许他们家族的人生来都是性子倔强,所以,这弟弟宁死不愿回头——而今怕他是想以另一种方式回去向所有的人讨回公道。 且不说他将会用的方法——她因为放心不下他,这些年一直寻他,便耽误了自己的婚事,之前有多次送信去南临向那个儿时的娃娃亲对象解释自己的难处。 可是信却未曾到达对方的手里——这时凌婉歌突然就想起那天无意间听见的莫老头与袁母的对话!显然,他们是真的未曾收到信笺,还以为是她刻意悔婚。 经弟弟这么一说,凌婉歌当即就想到谁最有可能扣下她的信!恐怕除了那个该处理的事情不处理,不该他管的却要插一杠子的老父亲了! 不然的话,试问东楚又有谁敢扣她的信? 而后眼前就浮现那个男人清隽俊美的脸庞,这也是今天她没有急着否定自己是他如今妻子身份的原因。 说起来,她本就该是他的妻子,只是阴差阳错,又嫁对了人。 要问她对他的感情,此时说来,其实并未多深。这么些日子以来,更多的就是心疼。 虽然她以前未曾见过他,但是袁锦熙这个名字,恐怕苍澜大陆无人不知! “还有,姐姐,他之所以中毒变得痴傻,这事情,似乎与你也有些牵扯在里面!”许久,少年又斟酌着开口。 凌婉歌听得这话,又是一阵错愕,跟她有关系?她原记得听身边原来的老嬷嬷说过,在她周岁的时候,母亲为她订下了这门亲事。而后,母亲很早去世,她便在这个弟弟的生母身边长大。到之前被迫嫁过来为止,她都未曾与他见过面,他中毒变傻又关她什么事? “不过,如今他的毒你也帮他解的差不多了,也不算欠他什么了……”少年又说,接着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姐姐,我该走了,希望下次见到你……”后面的话,少年没有说完便消失在血色的残阳下。 凌婉歌想拦住他问个究竟,可是少年已经不见,而这时原本闭合的房门也被推开。袁熙——该称作袁锦熙的男人正迈步走进来。 凌婉歌看见袁锦熙的第一眼,心底下意识的一阵慌乱。 ------题外话------ 感冒咳嗽一个月了,反反复复发烧头疼,今天思路实在有点纠结,发的晚了……求谅解。 047章 反复无常 “娘子,娘子,不好了!”谁知道这袁锦熙却是一副比她还惊慌失措的样子,正手里拿着块巨大的木质缸盖,朝她冲了过来。 一见袁锦熙这样子,凌婉歌着实一愣,再定睛看着焦急的拉着自己胳膊的男人,又是一阵傻眼——看来这个男人体内未除的毒素时常的不稳定,造成了他情智的反复无常。此时,他便又傻了…… 冷静下来后,凌婉歌下意识的问:“发生何事了?” “就是我不知道怎么在厨房睡着了,然后醒来,看见天色已晚。就想着做饭给娘子和娘吃,结果一掀米缸——啊,我们家的米全部都没有了!”袁锦熙气喘吁吁的道出自己恐慌的原因。 而他此话一出,凌婉歌当即挑了秀眉看他。 而这个傻瓜此时只是睁着闪烁着盈盈光泽的眸子,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米没有了,可以吃菜的,没事!”凌婉歌试探的又开口。 “可是,可是我刚刚就是想煮菜汤的,然后一进园子,发现地理的菜全部都没有了!怎么会没有了呢?连地都给翻了!” 是啊,怎么会没有了呢? 凌婉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接过傻帽袁锦熙手里的锅盖叹息道:“你不是说阿旺家没有饭吃吗?所以今天阿旺的娘还有那个胖妞的娘亲嫂子过来,把家里吃的东西都拿去了,这下你就不用担心他们会饿到肚子了!” “阿旺他们?”袁锦熙听了这话,愣愣的重复了一遍。继而,突然一惊,赶忙拉着凌婉歌的胳膊道:“娘子,我没有骗你,真的!阿旺不是我儿子,我,我……” 凌婉歌一听这话,顿觉哭笑不得,叹息着拍了怕他宽厚的肩膀道: “嗯,我知道了,相信你也生不出那么大的儿子……” 而后也不管还满脸忐忑不安的袁锦熙,就拿着那锅盖,作势要往厨房去。 不管你有多滔天的本事和能耐,人终究是血肉之躯。所以睡了一天的她此时那个饿啊,她现在得去厨房看看,还有什么能吃的没有—— 而一想起白天这个男人的行径,凌婉歌极力的压制住想抽他的冲动,努力告诫自己,别和傻帽置气。 “啊,他们怎么能这样?我家娘子和娘还要吃呢!一点都不剩的!”袁锦熙见凌婉歌不和自己计较了,却是自己生起气来,继而气的直跺脚。见他如此反应,凌婉歌倒是愣了一下。 但看他着急上火的样子,又是有些诧异,原来这个傻帽也是有脾气的啊!原来他还知道家里还有其他人需要养活呀! “还不是你那容易抽筋的脑子发的昏,大方的把东西都送人了?”凌婉歌如是想,却没有说出来。 想来,袁锦熙此时这个样子也已经记不得自己白天干了什么了。即使是她,到现在都还不明白,白天那个清醒的他目的何在? 凌婉歌也不安慰他,接着径直走出房门,正巧碰上门外的袁母。袁母似乎是因为听见这边的动静,所以过来看看,但是也只是看了眼,没有多说什么,只道: “天快黑了,我去村尾的地里看看,摘些菜回来,熙儿就麻烦婉儿照看一下了!” 袁母希翼的开口。 凌婉歌自然明白她话里的“照顾”,她是怕有人再过来加害袁锦熙,所以,求她保护吧!便点了头让袁母安心的去了。 之后自己走进厨房,谁知一进厨房,就敏锐的嗅见一股香气。 凌婉歌一讶,而后凭着医者敏锐的嗅觉追着香味到了炉灶边。这一走近,便感觉到土质的炉灶上散出的热度。凌婉歌便在灶膛蹲下,顺手拿起一旁的火钳伸进灶膛里轻轻拨弄了两下,便笑了。 “娘子,你在做什么?”袁锦熙这时也追了进来,“娘子饿了吗,我……我……”但看凌婉歌的架势,以为她是饿坏了想自己动手煮饭。可是,他刚刚不是已经告诉她,家里没有米也没有菜了吗,娘亲刚刚去了地里,还有好一会儿才能回来。她现在生火,是不是太早了一点? 谁知,凌婉歌却是没有理他,而是侧着头,蹲在灶膛边上,用火钳在里面左右拨弄。不多时,便拨弄出一团黑乎乎冒着热气的东西来。 袁锦熙看得一愣,继而蹲了过去,拿手戳了戳那黑乎乎的东西:“咦?这个是地瓜吗?” “小心烫着!” 凌婉歌见袁锦熙要动手,赶忙一手拍开了他的手。 袁锦熙忙缩回手,再看向凌婉歌,脸上便挂起了灿烂的笑:“娘子,真的是地瓜耶,灶膛里怎么会有地瓜?” 凌婉歌却是无奈的看了这个男人一眼,吩咐道:“去后门的柴垛上揪几片大点的枯叶子来。”而后便又低头去灶膛里拨弄,这回却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一团更大的东西拨了出来。那大黑团看上去却似乎比之前的地瓜硬了很多,凌婉歌不小心将它磕在地上的时候,那黑团发出清脆的声响,继而惯性的滚出了好一些距离。 “哇,娘子,这个地瓜好大好硬,是不是没有烤熟啊?”袁熙一见那黑团滚开,赶忙跨过去一脚拦住了它的去路。 没曾想,这一用力,过了度,那黑团被他的大脚踢中,便啪的一声碎裂开来。 袁锦熙一吓,以为自己做错事,当即转眸惊慌的去看凌婉歌的表情。 这时那碎裂的黑团里却飘出了食物的香气,闻着都觉得撩人食欲。 “咦,这好像是鸡耶!灶膛里怎么会有泥土裹着的鸡呢?” 凌婉歌笑着走近那碎开的黑团,纤手一会儿在嘴边哈着气,一会儿将那包裹在外层荷叶上的泥土抖落:“快,拿盘子过来!” 袁锦熙一听,这才从惊奇中回神,赶忙放下叶子,从旁边拿了一个缺口的碟子递到凌婉歌面前。 凌婉歌赶紧拆开了荷叶,将那滴着油,香气四溢的熟鸡放进了盘子里。 “咝,咝……”这边凌婉歌刚将碟子放好,就听得外面一阵声响。而听这声响,凌婉歌当即判断出,这是人为的信号。 “好像是嫣儿!”本来垂涎欲滴的望着碟子里的烤鸡的袁锦熙突然道。 凌婉歌也是一阵诧异,那个热心的小姑娘,似乎已经好几天没有见着了,怎么这会儿过来了?于是便放了盘子,尾随袁锦熙一道出了厨房。 此时已经夕阳西沉,昏暗的天光下,果然见着一个熟悉的娇小身影正缩着身子,偷偷摸摸的躲在竹篱笆外一棵比较茂盛的矮树下。 048章 谆谆教诲 “嫣……”袁锦熙一发现那人,就忙欢快的迎了上去。 “嘘——”对方却对袁锦熙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了他后面的话。凌婉歌此时也确定,那猫着身子躲着的人确实就是林颖嫣了。 “嫂子,阿熙!”林颖嫣小心翼翼的唤道,期间还慌张的在四处看了看,一副生怕被人瞧见的样子。 “嫣儿!”凌婉歌疑惑的轻唤了林颖嫣一声。 “这个给你们的!”林颖嫣确定周围没有其他人后,这才将一个包裹推给袁熙,悄悄的说:“听说今天我大伯母来你们家闹了,我娘担心你们没有的吃,所以多做了一些菜包子让我给你们送来!喏,还是热的呢!” 袁锦熙听了,当即眼睛一亮,像个贪吃的孩子般,就高兴的抬手接过。可是,还未碰到包裹,就被凌婉歌一下阻拦住了。于是那布包一松,便往下坠去。还好林颖嫣眼疾手快,一把接住布包:“嘶——”林颖嫣来不及问凌婉歌此举的原因,就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凌婉歌听此声音,暗沉的黄昏下,眸光一闪,继而忙搭了下手,协助林颖嫣接住那包裹:“你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没,我没事!”林颖嫣赶忙松了布包,将双手往身后藏去。 凌婉歌见此便皱起了眉头,看了眼手里的布包,才道:“你们家的好意,我明白,也很感激你娘和你。只是,总不能一直麻烦你们家,毕竟你们家还要过日子。而且,阿熙这样子老是退让,一方面是同情心过盛,另一方面,恐怕是因为不愁吃喝,所以才每每让那些地痞泼妇欺负了去,而不觉得委屈。若是不让他体验一下三餐不继的滋味,恐怕有一天‘大方’的将老娘和媳妇都送人也是不无可能的!” 凌婉歌此话一出,林颖嫣一时怔愣住,下意识的就看向睁着盈盈的眸光看着他们说话的袁锦熙,居然会觉得凌婉歌的话很有道理!尤其是最后一点,特别让她感觉心有戚戚焉。 她明白,凌婉歌没有说他们帮倒忙的意思,只是在据理陈述事实。 这边凌婉歌说完,也看向袁熙,顿了下对他说: “阿熙,如果有天有人到咱们家来跟你说,你太穷了,养不起媳妇儿和你娘。所以,要把你娘和媳妇儿接去她们家过更好的日子,你干不干?” 傻帽袁锦熙原本还在消化凌婉歌和林颖嫣的对话,疑惑着为什么凌婉歌不让他要林颖嫣给的菜包子。这会儿听见凌婉歌这么一问,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懂了。 只眨巴着大眼看了凌婉歌一会儿,仿佛思考了很久,才想明白似地:“只要娘子和娘亲不饿到肚子,去别人家里也行!阿熙一个人不要紧……”说着,便委屈的揪起衣袂,绞手在指间,一副要被抛弃了的小媳妇样。 搞得好像是她嫌贫爱富的要抛弃他似地! “阿熙你——”林颖嫣听得一阵愕然,却又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凌婉歌则是无奈的扯出一抹苦笑,安慰的拍了拍袁锦熙的肩膀: “你助人为乐,固然没有错。但再这样分不清亲疏,随随便便就把家里的东西都送出去给人家,结果自家没有的吃,就只有将我和娘亲送给人家了!要不然的话,就只能一家人一起等着饿死!或者你让嫣儿天天给咱们家送吃的,她爹娘没有的吃喝,就是嫣儿的爹娘挨饿!而那个阿旺,一家人都是有手有脚的,明明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却来咱们家坑蒙拐骗。那些被他们坑骗去的多余东西,也是烂在他们家地窖里,没有人吃!” “烂在地窖里没有人吃?那他们有吃的干嘛要让他烂掉,来咱们家拿吃的啊?”袁锦熙一开始还明白凌婉歌的话,但到后面,单纯的他就不明白了。 凌婉歌也无法跟他解释人的贪得无厌,有些贪婪不在自己能不能享受得到,而只不过是为了填补自己心底那只虚弱的欲望之兽罢了! 家里堆的金山银山,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不会嫌弃的。但是前提是:别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家的砖瓦拆了给你塑造这座生死来去不能携带的金山? “因为他们有病!”凌婉歌只能这样跟袁锦熙解释道,在袁锦熙因为她这话惊讶时,又说:“得这种病的人,一发病就喜欢在别人家里搞破坏!你以后离他们远点,不然被传染了,也到村子里去闹。咱们家大方就不跟她们计较了,但是换做是你没有那阿旺凶狠,人家欺负你老实,报官将你抓起进去关铁牢里,你就再也见不到我和你娘亲了!” “啊——还会传染呐,那我不要,熙儿不要被传染去欺负别人。也不要被关到铁牢里去,村头的阿武说,铁牢里可恐怖了!在里面不但不给饭吃,还天天被皮鞭子抽打……”袁锦熙一听凌婉歌的话,便吓的变了脸色,后怕的往后退了一步。也没有察觉到凌婉歌话里的矛盾,没有想转:既然他被传染了,得了跟阿旺一样的“病”,怎么就没有他凶狠了? “嗯,你知道害怕就好,以后要记得看好自己家的东西,知道了吗!”凌婉歌见自己的话起了效果,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嫂子,我出来有一会儿,该回去了!”林颖嫣这时开口说,又是一脸忐忑的左右张望了一下,而后就准备走人。 “等等!”凌婉歌却是一把拉住了她。 “嘶,嫂子——”谁知这一抓,林颖嫣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光线够明亮的话,大约能够看见她已经快疼的哭出来了! “家里人打你了?”凌婉歌忙松了手,却是秀眉深深凝起秀眉。 “没事,嫂子你别多想,我自己不小心碰伤的!”林颖嫣下意识的将手往身后藏去。 “这包子是你娘让你送过来的吗?”凌婉歌又问。 林颖嫣听得这话,一讶,继而赶忙应道:“是啊,其实我从小到大调皮捣蛋的事情没少干,磕碰到哪里就跟家常便饭似地!嫂子不信的话,可以去村里打听打听,时间不早了,我真该回去了——” 说着便趁凌婉歌不注意,撒丫子就跑了。可是刚跑出几步,便又停下来,将手圈在嘴边压低声音对凌婉歌他们轻喊:“对了,嫂子,后天镇上有庙会,晚上有夜市,可好玩了,到时候一起去啊?” 049章 受伤原因 林颖嫣这边跟凌婉歌告别后,一溜烟的跑回了家。 这才一进门,便被拦住。 林颖嫣本来低着头,不防这一挡,差点就栽进对方的怀里。而后一抬头,便是一阵惊慌。 “小蹄子,你还知道回来!”站在门口的不是别人,正是林颖嫣的亲奶奶,老胡氏。 林颖嫣看了一眼自家奶奶,没有说话,便想绕过她往里走。 “嘿,谁教你的?看见长辈也不知道叫人!手里拿着什么!偷偷摸摸的!”说着就往林颖嫣的身后看去。 林颖嫣一听这话,心底一阵发虚,越是离老胡氏远了:“没什么,我娘让我给我爹送的包子,我没找着人,又带回来了而已!” “没找着人?他不是去李府打家具了吗,怎么会找不着?又跟我扯谎是不!你刚才又给那丧门星家里送吃的去了,是不是!”老胡氏明显的不信。“或者是你这丫头嘴馋好吃,想藏东西给自个儿留着吧!” 老胡氏嘴里的丧门星家,指的就是袁锦熙家了! 林颖嫣听得这话,忍不住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她都这样给她定论了,她还能说什么?所以也就懒得澄清解释,只无力的将手里的布包摊开了给老胡氏看:“东西不是都还在这里吗,哪里也没有去!奶奶,我要回屋烧水去了,等会儿我娘从地里干活回来,要用水的!您要是没事,就先回家去吧!”说着就要绕过老胡氏进屋。 “嘿,你这是要赶我这老婆子是不是?真是反了天了!我要问问你爹,究竟是怎么教你的!”老胡氏一听林颖嫣这话,就不干了。本来,她来这里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走了? 而且,这个孙女也真是太不讨她的喜了,怎么看都没有欣月好!哪怕欣月其实是她大儿子的养女! 只因为她觉得这个孙女家里有地,也不知道去帮忙干活,非去什么书院读书,而到最后,终究还是会嫁给其他人家!有这样一个孙女,简直是浪费粮食又败家! 而欣月就不同了,虽然是她大儿子在外捡回来养大的。从小因为身体不好,养在家里,不过却是经常帮家里做活,而且有事没事的也会逗她这个老婆子开心,帮她做些零碎的活计,真是好使唤的很! “我也没有说什么啊?如果您高兴,就在这儿先坐着,我去干活了!”林颖嫣压着心底的不快道。 到现在,她身上还有面前这位亲奶奶用柳条打出的伤痕在隐隐作疼呢!前几天因为林欣月和他们一起上山被吓着了,犯了旧病。她奶奶知道了,二话不说就打了她一顿,还骂了很多难听的话。 “你这是什么态度?就不知道给我倒杯水去?就知道杵着,真是个懒货!也知道跟欣月学学啊!”老胡氏不依不饶的道,看了一眼林颖嫣手里的布包,便一把抢过:“包子拿来,正好,我还没有吃晚饭!你回头再去给你爹做吧!” 是她愿意杵在这里和她说话的吗?她要是懒货,她嘴里的包子是鬼做的啊? 林颖嫣眼看着老胡氏将包子抢走,嘴皮动了动,最终还是忍住了。 “娘,你怎么来了!”这时,林颖嫣的母亲李氏正好也回来了。一进门,就看见老胡氏和她女儿对站着,就惊慌的走了过去。 “清儿啊,回来了啊!”老胡氏一见李氏,便像亲妈见了亲闺女似地,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 而实际上,村里人都知道,老胡氏是逢人便说,自己最疼这三媳妇儿。但是偏偏就不喜欢三媳妇儿的大女儿,倒是对小孙子很是疼爱。爱屋及乌是没准,重男轻女却是很明显的! “娘!”林颖嫣唤了自己娘亲一声,又看了眼那个眼睛笑眯成一条缝的老胡氏,说:“我去烧水去了!” 李氏心疼的看了一眼女儿,看她没事也就放心的点了点头。心里对几天前自己不在的时候,婆婆毒打自己女儿的事情也是耿耿于怀。 林颖嫣这边进了厨房,一边起火烧水,耳朵却是竖着听外面对话的。 “清儿啊,这个月李府有没有给天富算工钱啊?天富这次在他们家这活做的快有两个月了吧!”老胡氏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关心起了自己这次来的真正“目的”。 “这我不知道啊,天富没有跟我说,等他回来我问他!”李氏跟着应道。 “诶,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家里的银钱一般不都是你管吗——” 后面的话,林颖嫣即使不听,也能猜到。这个好赌成性的奶奶肯定是又赌输了,来他们家借钱了! 其实她这个奶奶本身也是个勤快的人,平时农活干的不少,挣的银钱完全可以让自己衣食无忧,可是万事皆败在了这个赌字上面!讨厌也讨厌在,赌输了也不知道悔改,一赌输了就来他们家“借”。 虽然她有四个儿子,可因为以前她爹出生的时候,一个游方道士说过,这个儿子将来必定会飞黄腾达,给他们家光耀门楣。 所以,从小她奶奶也是最疼她爹的。四个叔伯,只有她爹读过些日子的书,后来实在是孩子多了,不好养活,才让他爹停学。不过停学后,也未让他下过地,而是让他学了门手艺,不至于去田地里风吹日晒,也能挣到不少银子养家糊口。 其他几个叔伯却全部都是大字不识,从小在家种地的。她爹也算争气,是那个木匠师傅门下最出色的徒弟。师傅自然倾囊相授,后来她爹的手艺越做越好,也越出名。村里镇上的人有什么喜事,或是需要添置什么家具,都会找她爹。 一开始,她爹挣的银子全部都会交给奶奶。奶奶便拿那些银钱还了另外三个儿子娶媳妇儿的债务,帮未婚的儿子娶了媳妇,又给四个女儿置办了嫁妆。 等他爹娶了她娘,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便如其他几个哥哥一样分家出来。所谓分家,其实是分了一堆的债务给她们家,而后她的几个叔伯就彻底的撇清关系不用管“他们家”的事情了。 ------题外话------ 这章过度一下配角… 050章 难眠之夜 等他爹娶了她娘,成家立业,有了孩子,便如其他几个哥哥一样分家出来。所谓分家,其实是分了一堆的债务给她们家,而后她的几个叔伯就彻底的撇清关系不用管“他们家”的事情了。 只因为奶奶一句话:“老三啊,你弟弟还小,老大老二家人口又多,你们小两口刚刚成亲,没有什么花销,你两个侄子私塾读书借的那些债,你便帮着还了吧!你两个哥哥从小也没有读过书,没有学过手艺,总不能让你侄子们也跟着种一辈子的地吧,你这个当叔叔的就多担待一些吧!” 他爹就理所当然的帮那么几大家子负累了好几年,照顾完他们的终身大事,又去管侄子的! 原来她爹的工钱其实不低,却因为如此,直到她五岁,他们家屋顶才不漏水。 而今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奶奶却染上了赌瘾……她爹因为从小的“与众不同”,便傍身了这么一个一辈子也纠缠不清的债! 到现在,她们家日子其实还不如叔伯家的!但是,叔伯家却从来没有谁帮衬过他们家一下。 林颖嫣听着她奶奶好声好气的和她娘周旋,也没有出去,只满腹郁气的蹲在灶膛边上。 “我没银子!就是有,也不会给你!”这时,一声满含怒气的吼声在厨房外响起。 林颖嫣一惊,听这声音便知道是自家爹爹回来了。本想出去看个究竟,可是听着这吵骂声,最终还是在门边止了步。 “你这个不孝子啊,老娘白养你了……想当初,老娘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你们兄妹八个拉扯大,唯独最疼你,现在老娘要被追债的打死了,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却见死不救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我死了算了……” 林颖嫣即使没有出去,也能想象得到此时的情形。一定是他其实蛮硬气的爹在那虎着脸数落她奶奶,她孝顺的娘在一旁劝着。 庆幸的是,她爹还算是个分辨得清是非黑白,知道饮水思源,但又不盲目愚孝的人。只是,她有点担忧,她奶奶一直这么闹腾下去,她那其实刀子嘴豆腐心的爹,还是不忍心让她奶奶被追债的打死,继而帮她还债…… “啊——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正在林颖嫣忧虑之际,突然一声尖叫惊的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林颖嫣眸光一肃,隐约听见宝剑出鞘的蜂鸣声,下意识的就想冲出去。 谁知,刚刚踏出一步,余光处蓦然一道寒芒闪过,逼的林颖嫣下意识的极速往后退去。突如其来的利剑随即丝毫不饶的袭了进来。 林颖嫣心知情况危急,连回头的功夫都不敢耽误,急急退到了灶膛边。趁着弯腰躲过剑气的时机,顺手抄起柴堆旁的烧火棍。在来人的剑带着凌厉的杀气扑向她的时候,林颖嫣下意识抬起烧火棍一挡。 “铿锵——”的一声,铁器碰撞之间火花四溅。 只懂些招式,而内功浅薄的林颖嫣当即被震的往后飞去,跌进了厚厚的干草堆里。不及看清来人,便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而来人却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在她刚刚挣扎着爬出草垛的时候,横剑在了她的脖颈处。 锋利的剑锋只轻轻一碰,便在她细致的脖颈处留下一道血痕。 就在林颖嫣都来不及问老天她是不是要头身分家的时候,那剑锋堪堪搭在了她的脖颈处:“如果不想你和你的家人有事,你最好听话一点!” 听见这话,林颖嫣下意识的抬起头来,却见眼前站着一个带着黑色斗笠,整个身形都笼罩在黑雾般的纱幔后的男人。 男人声音似乎经过修饰,看不清面目,气势却是森寒的仿佛来自黄泉幽径的勾魂鬼差。 林颖嫣嘴唇动了动,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难免惊的失了声。 “起来!”黑衣人这时稍抬了剑身,让林颖嫣有起身的空间。林颖嫣只觉此时胸腹间血气翻涌的难受,却是撑着身体爬了起来,但看黑衣人的眼神却是倔强不服输的: “你把我父母怎么样了?” 听得林颖嫣这问话,黑衣人明显诧异了一下,却是拿剑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出去!” 林颖嫣本来就担心在外面的家人,便顺了黑衣人,艰难的迈着步子往厨房外去。而后一出园子,便见自己的父母还有弟弟被几个人拿剑逼着,蹲在正堂中央,弟弟吓得躲在娘亲怀里正压抑的抽泣着,奶奶已经不省人事。 “爹,娘——”林颖嫣下意识的就想冲过去,却被横出的长剑挡住。 “如果不想你的父母有事,便乖乖按我说的去做!”这时,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林颖嫣下意识的朝说话的人看去,便见屋里端坐着一个人,也是这屋里唯一坐着的人。只见他青铜面具覆面,黑玉玳瑁束发,明明未见真容,浑身的气质却是风流无害的样子。但只一眼,林颖嫣便明白这人该是这群煞气缠身的刺客的首领了,绝对不会是个好像与的角色。 “你们究竟想怎么样?”林颖嫣咬了咬唇,恨声问道。 “嗯,不错,是个有胆识的姑娘,居然没有吓晕过去!你先过来——”那男人点点头,居然一副很赞赏她的样子,边向林颖嫣招了招手。 这温柔的声音入耳,居然有些邻家大哥哥的感觉。那留着洞的青铜面具后的眸子里,似乎有莹莹的流光溢出般,蛊惑着见者没有反抗的主动走向地狱。 林颖嫣一愣,却不敢被这个男人的表象所迷。 男人见她不听话,也不恼,青铜面具后的眸子轻轻一转,落在一旁的林家二老身上。林颖嫣见此一惊,最终咬了咬牙走向男人身边…… —— 袁家的园子里,凌婉歌此时也是踌躇着无法安眠。 原因便是,袁母主动提出让凌婉歌今晚起和她一个屋睡。又为了袁熙的安全着想,只得委屈他,让他在袁母房外的正厅里拼长凳睡门板铺。 可是,袁锦熙却不干了,只问: “为什么啊?我不是应该和娘子一起睡的吗,现在为什么娘子不和我睡了,还要熙儿有床不睡睡门板?” 于是便抱着枕头,可怜兮兮的蹲在门口,难得不依不饶的耍起了性子! 051章 如约而至 “为什么啊?我不是应该和娘子一起睡的吗,现在为什么娘子不和我睡了,还要熙儿有床不睡睡门板?” 于是便抱着枕头,可怜兮兮的蹲在门口,难得不依不饶的耍起了性子! 凌婉歌站在门边,看着袁母将棉被铺在桌子上,而袁锦熙则是赌气的拿背对着他们。 直到袁母收拾好,袁锦熙依旧纹丝不动的蹲在门口。 “熙儿,乖,来睡觉了!”袁母无奈的叹了口气,跟着循循善诱的哄着:“我们就在旁边睡着,也不是离的很远。熙儿若是害怕了,叫一声咱们便听见了!” “我才不是害怕呢!”袁锦熙一听这话,便转过半个身子可怜兮兮的望着袁母:“我是,我是……娘子是不是也嫌弃熙儿是傻子,不想跟熙儿过了。娘亲要将娘子藏在自己房间里,想趁熙儿不注意,送走娘子吗?” 袁锦熙此话一出,凌婉歌与袁母皆是一愣,继而是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的同感—— “你这是胡扯的什么?娘怎么会把我偷偷送走呢?”凌婉歌笑问。 “上次村坝边上的戏台上,便是这么唱的!”袁锦熙老老实实地的交代着,看凌婉歌的样子更委屈可怜了。 与这样澄澈的眸子一对上,凌婉歌下意识的就觉得心虚。不是因为自己真有什么偷偷逃跑的打算,而是如今确实两人已经拜堂成亲,加上那段说不清理还乱的旧识纠葛……她成为他的人,似乎是迟早的事情…… 而今也只是和他单纯的睡在一张床上而已,反正他们也不止睡过一回了。 可是袁母已经主动提出让他们分房,加上这个男人时好时坏的病情,这让她如何是从?总不能让她一个姑娘家厚着脸皮说要跟这个男人同床共枕吧! “娘子,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袁锦熙本来开口说出原因,是想听凌婉歌否定的回答,可是见此时凌婉歌垂眸纠结的样子,便以为她这是默认了,便立即激动的站了起来,丢了枕头冲到她身边。 “娘子,你别不要我,我会很乖很听话的!”说着便张开了双臂一把抱住凌婉歌。 这看起来绝对是个单纯无垢的拥抱,可是凌婉歌经这突然一抱却是愕然愣住。而后仿佛听见轰的一声,所有血液回流向大脑沸腾起来,顿时便红霞满面。一时间,张口无言。 “呜呜,娘子……”袁锦熙一边哭,一边越发将凌婉歌抱得紧了。温热的胸口相贴,凌婉歌只觉得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忙推开袁锦熙。在袁锦熙因为她的拒绝愕然,以为她真的打算抛弃他,而酝酿起更汹涌的悲伤时。凌婉歌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就将他往门外拖: “好了,别哭了,回去睡觉了!”于是,没有任何交代。凌婉歌硬着头皮主动送羊入虎口,跟袁锦熙回了房。 徒留袁母站在原地,看了一眼铺好的桌子,眼底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光亮。而后,也未曾出去追问什么,只默默的将被子抱回了房里,关上正厅的房门熄了灯。 而凌婉歌拉着袁锦熙刚走出园子,就突然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的黑了下来,本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夜。可恰在南方的天空,一道道金色的流光自地面冲上天空,而后吡的一声,在空中开出一朵朵璀璨的金莲花。而后是各种色彩的烟花跟着冲向天空,一瞬间便绚烂了整个夜空。 “咦,娘子,那边有烟花诶,好好看!”袁锦熙揉了揉有些红肿的眼睛,顿时惊喜的指着夜空对凌婉歌道。 “瞧那边,怎么这时候放烟花?真漂亮啊!”这时,有夜归的村民路过篱笆外,也跟着惊奇这景象。 “不这个时候放,难道大白天放啊!真是见识短,这你都不知道?!南村的李府李员外家不是要娶媳妇儿吗,这是谢神佛,明天不就是庙会了吗!李府今晚便在宴请宾客,秉着与神同乐,所以要摆宴三天。估摸着,这烟花啊,应该还会再放两天!”另一个村民跟着奚落那个村民道。 凌婉歌不是没有听见几个村民的对话,但是此时的注意力却是全在那道道璀璨的流光之间——有一道别于其他颜色的艳红极光,快速的淹没在那群流光溢彩之间。只咻咻的三道,便再也未曾出现。 而只短暂的瞬间,凌婉歌便已经捕捉到。 当即眸子一凝,拽着袁锦熙的纤指下意识的一紧。 “娘子,你怎么了?”袁锦熙感觉到凌婉歌的反常,下意识的问她。倒不是觉得这一下很疼,而是以为凌婉歌有事叫他。 “没事,进屋休息吧!”凌婉歌赶忙回神,却是对袁锦熙微微一笑,而后加快了几步往屋里走去,但是心神却分明已经飘去了不知何方。 今夜啊,注定是个不眠夜——这是凌婉歌如前几天一样进了被窝后,袁锦熙没有向以往一样老实的睡着一边,而是固执的抱着她的一边胳膊不撒手后,她的感慨。 不过,她也不禁安慰自己,好在他没有要求抱着她整个人睡…… 如此安静过了一天,袁锦熙并未在次突然好转过来。这道是让晨起的凌婉歌松了口气,不然的话,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清醒的那个清冽的男人。 可是袁锦熙一直这样傻着,也同样让她犯愁。 这天一早,前天晚上约了他们的林颖嫣便出现在了袁家的简陋竹篱笆外。 “嫣儿!”在园子里为新种上的种子洒水的凌婉歌一眼就看见了远远走近的林颖嫣,便含着笑主动跟她打了招呼。 林颖嫣本来是垂着头的,一听见有人唤自己,就赶忙抬起头来。那刹那,抬起的眸子里分明闪过一抹慌乱。 对上凌婉歌的眼睛后,也是怔了一下,才迟钝的缓过神来。 “嫂子,早……”后面那个“早”字明显显得有气无力,似乎是精神不太好的样子。 “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凌婉歌放下手里的水瓢,拍了拍手走近林颖嫣身边。犹记得这个女孩初见之时的朝气阳光,此时却好似蔫了的植被。 “哦,啊?可能是昨夜等我爹爹回来,等的太晚,没有睡好吧!”林颖嫣赶忙应道,继而缓了缓神,对凌婉歌扬起一抹笑:“嫂子,那天跟你们说的庙会,你们去吗?” 052章 准备去庙会 凌婉歌听了林颖嫣这话,方想回答,林颖嫣却是抢先一步又说道:“我看你园子里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做,是不是去不了了啊!” 听得这话,凌婉歌倒是诧异了,好似她不太想她与袁熙跟她一起出去了似地。 于是上下打量了林颖嫣一眼,而林颖嫣却是下意识的避开了她的眸光,垂下了头。 “我这点事情无所谓,而且已经弄好了。看你这样子真是没有休息好啊,要不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凌婉歌柔声问道。 “我没事的,这庙会一年也就一次,错过了就又得等一年了!”林颖嫣忙应道,语气分明有些牵强。给人看来,似乎是想去庙会,但是又极累了,已然精神不济。 “说来我来这个村镇已经快半个月了,却还未曾好好看过这里的景致。你且等我去唤阿熙,我们一起去吧。如果等会儿你实在撑不住,咱们再早点回来!”凌婉歌道,而后又看了林颖嫣便进屋去了。 “嫂子!”眼睛凌婉歌要走,林颖嫣当即焦急的喊了一声。 凌婉歌听得这声音回过头来看向林颖嫣,满目的疑惑不解:“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和你一道进去行不?我有点渴了,想喝口水!”林颖嫣勉强扯出一抹笑道。 “你这丫头,这还有什么行不行的?!”凌婉歌却是轻叹了口气,而后就拉着林颖嫣一道进了屋。 “主子,那丫头进屋了——”殊不知,远处一双犀利的眼,将这园子里的一幕望进眼底。一见林颖嫣随凌婉歌进了屋,那人便放下手里圆柱形的“千里眼”,对身边仰躺在树荫间面带青铜面具的男子道。 大树下的男子一副悠闲自在的样子,此时正双手枕于脑后,一边腿高高的架在另一边的膝盖上。听见属下的话,也未给出反应,仿佛已经睡着了般。 “咦,这么快又出来了!”下一瞬,拿着“千里眼”的男人又是一阵奇怪。 “兴许感觉被咱们盯的久了,如芒刺在背,想喘口气吧!”躺着的男人这时懒洋洋的开口。“毕竟,她的亲人可都在咱们手上。” “主子,咱们真的要对付——”站着的男人话说了一半便止住,只因为躺着的人微抬了修长的手,指尖在青铜面具上的唇部摆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你跟了本尊这么久,还未弄明白咱们的身份与使命吗?” 站着的男子听得这分明没有半分威慑性的反问,却是当即白了脸色,微微垂了头:“属下愚昧了!” 这时,原本静逸的灌木丛间发出一阵声响。 站着的黑衣男子当即警觉肃起,右手下意识的就摸上腰际的剑。 “小不点,快点,你要饿死本尊吗?”这时,躺着的男子却是懒洋洋的开口,语气里却没有不耐烦的意思。此话一出,站着的男子一阵愕然。 而后就见一个个头不高的小人儿拨开了茂盛的灌木丛,腆着笑脸钻了出来。虽然一张小脸脏污的已经分辨不出他原来的身份,不过那裂开的大白牙却是仿佛要晃瞎人的眼。 “嘿嘿,还是面具叔叔英明神武,一下子就认出是四喜来了!”小人儿还未走近,马屁便已经响亮的拍了起来。 而小人儿一靠近,原本站着的男人立即避之如蛇蝎的后退了三步之遥。未曾有掩饰的冷脸上,眉峰深深纠葛起,抬手就捂住了口鼻。 小人儿似乎未曾察觉到这个护卫的厌恶,只腆着笑脸,将用自己的破烂衣摆兜着的果子献宝似地呈给躺着的面具男。 “面具叔叔,你尝尝,新鲜出炉的野果子!可香甜了!” 一旁的护卫一听这话,看了一眼小人儿怀里的东西便觉一阵反胃作恶,他是不知道那些果子原本香甜不香甜,可经这人儿的手一抹,圣果恐怕也成粪便了! 而青铜面具男这时撑着身子,大腿张开的坐起来,顺手就在小人儿的破衣摆里拾起一个果子。一旁的护卫张口欲言,可是话未来得及出口。面具男便已经将那果子在自己的衣衫上擦了擦,然后递给了他。 护卫脸色一僵,但看主子举着就没有打算放下的手,便一咬牙接了过来,那个心情——不言而喻。 “这孩子,也不知道洗个澡,不知道这样子会熏坏人的吗!”面具男语气温柔的又从小人儿怀里拿过一个果子,在自个儿身上擦了擦,便张口咬下。可是语气里却分明没有半分责怪的味道! “就是知道会熏坏人,所以才不洗的啊!”小人儿也从自己怀兜里拿出个果子,擦也不擦就大咬了一口。 “为什么?”面具男好奇的问。 “面具叔叔您说的啊,想做您的徒儿,可以不漂亮,可以资质驽钝,也可以恶贯满盈。但是有一点绝对不能不具备,那就是够厚的脸皮——”说着便将脏兮兮的小脸凑到面具男面前,谄媚的道:“叔叔,您看,都被你和这位叔叔如此嫌弃了,四喜还天天不洗澡在你们面前晃荡,四喜面皮够不够厚了?够不够格当您的徒弟了?” 一旁的护卫听了,当即要仰倒。 而面具男那青铜面具后此时却是发出一阵低沉温柔的笑声:“孺子可教也,你这个徒儿,本尊收了!” 小人儿一听,当即扔了怀里的果子朝面具男,裂开一口的白牙跪下: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容四喜一拜!” —— “娘子,我们都出门去吗?”袁家的篱笆里,袁锦熙依依不舍的望着那几洼新锄的地,想着里面娘子刚刚撒的种子不禁有些忧虑。“他们会不会趁我们不在家的时候又来刨走种子!” 凌婉歌听了这话,却是一副想抚额哀叹的冲动。这娃儿终于是知道护食了,可是却…… “没事的,你们去吧,娘在家看着!”袁母也是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摸了摸袁锦熙的头。 “娘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袁锦熙瞪大眼睛望着袁母。 “不去了,娘亲这几夜未曾睡好,想趁你们不在好好休息一下,你们去吧!”袁母宽慰的道,未说自己哪里不舒服,已经道出自己这些日子的疲惫。 袁锦熙听了当即满目的愧疚,不过好在娘亲没有生病,便也妥协了。 于是,凌婉歌一行三人便往村头走去,准备搭乘那李伯伯的车进镇子。 “对了,嫣儿,怎么不见你弟弟?”走了一段路后,凌婉歌顺口问道。 053章 抽死你丫的 “啊?哦,嫂子你说滔儿啊,他有点轻微的风寒,我娘在家照顾他呢。所以才放我出门去庙里烧香,好为家人都求个平安。”林颖嫣原本似乎在走神,一开始有些慌张的样子,但最后一句话却是带着几分慨叹。 “那有请大夫去看看吗?”凌婉歌又问。 “无碍的,就是有点小热,通常只要出身汗就会好的,嫂子不用担心!”林颖嫣缓和了几分神色,望向凌婉歌。 凌婉歌微垂了眸子,这时从袖子里摸出半个河蚌壳来,那蚌壳的一边还糊着一小张油纸。 林颖嫣下意识好奇的朝那河蚌壳看去,却见凌婉歌将东西递给了自己: “我们这边的情况你也清楚,我也找到合适的物饰盛放了,便就拿着这个蚌壳装了。这里的药膏对跌打损伤效果很好的,你以后如果不小心磕碰到哪里了,就擦一点,很快就会好转的!” 林颖嫣听得这话,一时愣住,等凌婉歌将东西塞进自己的手里,才觉眼眶发酸。 “黑丫!”这时一声宏亮的唤声传来,惊的林颖嫣下意识的就回过头去。 “二堂哥,堂嫂!”林颖嫣淡声唤道。 凌婉歌顺着林颖嫣的眸光看去,便看见昨个儿还在她家园子里闹腾的胡氏的媳妇儿小李氏,尾随一个高高瘦瘦皮肤黝黑的男子走了过来,那个媳妇子一边手上还拉着脸色苍白的林欣月。 那男子正是这小李氏的男人,林颖嫣大伯家的嫡长子林阿明,林阿明一过来就不善的瞪了凌婉歌身边的袁锦熙一眼,继而扫过凌婉歌,没好气的开口: “你怎么又和这家人混在一起了?上次奶奶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怎就不带脑子出门的?这是要去哪儿?不用说了,肯定是去庙会了。怎么不带上我家欣月一起?你不知道她有病,需要人照看着吗!你这个姐姐是怎么当的?” “嫣儿,上次不是说好,今年的庙会一起去的吗,你怎么不叫我?”跟在小李氏身边的林欣月委屈的撇着嘴,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 这一番数落下来,听得一旁的凌婉歌都秀眉蹙起。昨天这家人不是还去她们家闹腾,说林欣月病的要死了吗? 身体不好就自个儿待着呗,你别出来连累人啊!就是要连累,你自个儿家人不会带吗?据她所知,林颖嫣的叔伯们似乎已经分家很多年了! “嫣儿是说过啊,可是嫣儿说等你身体好才带你一起去的,我都记得呢!可是你看你现在好像都站不稳……”一旁的袁锦熙已经打抱不平的出声了。 “嘿,我们自家人说话,关你个傻瓜什么事儿?再多嘴当心老子抽你!”那黑黝黝的林阿明说着就对袁锦熙亮了亮拳头。 此时的袁锦熙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看他的凶相,便有些瑟缩的往后退了一步。 “黑丫,今个儿欣月就交给你了,你嫂子对镇上不熟,你带她们去庙里烧个香,求个平安!好了,别跟这一家子混在一起了,没得被过了傻病上身,以后拖累咱们老林家!对了,回来的时候,顺便捎上些卤味回来!晚上咱就不烧菜了!”林阿明说着便转向林颖嫣,理所当然的吩咐道。而这卤味的钱,不用想,也是叫林颖嫣出了! 听得这话,就是自认沉着冷静许久的凌婉歌都有点想抽他耳巴子的冲动。而她身边的袁锦熙似乎也听懂了这男人在骂他,此时也是气的浑身颤抖的厉害。不过却还固执的往她身前站着,没有像以前一样一受到惊吓就躲到她身后去。 还有,黑丫?!想来是林颖嫣的绰号了!这人也真是忒厚的脸皮,也不知道拿把镜子照照究竟这里谁最黑了!人家姑娘明明有好听的名字,却不知道叫的! 想这林颖嫣平时对别人的事情热心正义的很,原来在家的日子也是不好过的! “你刚刚骂谁傻瓜?”凌婉歌淡漠的开口。 那边正从自己媳妇儿手里接过包裹,准备递给林颖嫣的林阿明一愣。而后回过头来看向凌婉歌,确定刚刚的话是从这个脸色不太好看的新媳妇子口里出来的后,却是不以为然的一笑: “爷们说的就是你前面这个傻瓜怎么着?这事儿谁不知道?” 此时路途已经离那赶车的李伯伯家不远了,所以,与他们同路的村民本就很多。再就还有一些想赶庙会又怕挤不上马车的,便将自家下地的骡子驴子都牵了来,拉上了板车,往镇上赶。 此时看见这边苗头不对,便纷纷竖起了耳朵,放缓了速度朝这边看来。 “你敢再说一遍我相公的不是,信不信我抽你!”凌婉歌冷冷的看着男人。 此话一出,所有欲走的人便都围了过来,在旁边起了哄—— “她真敢抽啊?!人家京里可还有亲戚呢!当心抓你吃牢饭啊——” “阿明啊,都被个外乡人欺到这份上了,你还愣着!还是不是爷们儿!哈哈!” “算了吧,袁家这孤儿寡母的,如今好不容易娶了一个媳妇,也怪可怜的……你就当她是外乡来的,不懂事,少说几句吧!” “是啊,算了吧,不是都还赶着庙会拜神吗?就看在佛祖的面子上算了吧!” 起哄劝说各自不一,而凌婉歌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林颖嫣的二堂哥。 林阿明一听凌婉歌这威慑十足的话,先是被她犀利的眼神一摄,总感觉突然有一座无形的大山沉重的朝他压了下来,顿时让他呼吸困难,胆子没来由的跟着颤抖了一下。但是很快就回过神来,再看眼前娇俏站着的凌婉歌,以为自己刚刚只是被太阳晒出了幻觉。 而后就自大的笑了: “呦,小嘴还挺辣!”继而脸色一沉,朝凌婉歌扬起拳头呵斥道:“前几天吓着我妹妹的事情,还没有跟你们算呢,现在还敢跟爷们叫板!要不看你是个女人,老子现在就抽死你!傻瓜就是傻瓜,娶了媳妇,没得弄出个儿子来也还是——啊——” 后面的话未完,便由一声惊叫落幕。 周围原本还在哄闹的人都没有来得及看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再定睛,就见林阿明一头栽倒在地。再抬起头来,方要张嘴,便是一口血和着牙齿掉了出来。 054章 真相(首订求支持) 就连站在离林阿明最近距离的小李氏都怔愣住,因为根本就没有人看见凌婉歌出手,林阿明就栽倒了。 当看见自己男人落到地上的血牙,小李氏这才反应过来。继而一手撒开脸色惨白的林欣月,就疯了一样的冲到林阿明身边: “啊,当家的,你怎么样?” 而那林阿明却好像傻了一样,一时间看看自己手里的血,满眼发怔。 小李氏一见此,以为自己男人被打傻了,当即不依了,转而扑向一旁的凌婉歌嘶喊道: “你这个毒妇,我跟你拼了!” 凌婉歌看也不看那小李氏一眼,只身形一闪,那拼尽全力冲过来的小李氏便是一个刹不住,一头栽进了她身后的粪堆里。 “噗——”且先不管孰是孰非,当即就有人忍不住幸灾乐祸的笑出来了。 “哎呦喂,这是怎么回事,赶紧把人拉出来啊!”有刚刚路过不明情况的,当即好心的喊道。 “活该呗,平时这一家子就喜欢欺负三儿家的老小,这回算是报应了!”有村民不以为然的道。 从语气听得出,是很不待见这林大伯家的人。而她口里的三儿,指的则是林颖嫣的爹了。林颖嫣的爹虽然是老胡氏的第六个孩子,在儿子里却是排行老三。所以,外面有些人便会这么叫他。 而村里村外,对于这一家子的事情,也都是知道的。更有刚才在旁边,将林阿明嚣张的指使林颖嫣的来去看的一清二楚的。 本来都是看着,觉着颖嫣这孩子又要倒霉了,但终究是人家亲戚间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多说什么。 而袁家的人也从来是被欺负惯了的,毕竟一直听说袁家依傍着老林家,所以被说几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谁叫吃人家嘴短吗! 却没有想到,这个袁西瓜家新嫁过来的媳妇儿却是个厉害的角色! 好不容易,小李氏自己从粪堆里爬了出来。却是已经被熏的分不清东南西北,而后是懵掉了般魂不守舍的张腿坐在粪堆边上。 那边林阿明反应过来疼痛,当即龇牙咧嘴,捂着脸在地上打起了滚,都顾不上自个儿媳妇。看样子,凌婉歌刚刚那一巴掌确实不轻! “我的儿啊——这是哪个杀千刀的干的?”这时胡氏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下子扑到满嘴血的林阿明身边撕心裂肺的哭喊了起来:“谁把你打成这样了?” 而后眼神在人群里扫去,一眼就看见满头皆是从粪堆里带出来的秽物,脸被草灰糊的看不清的儿媳妇,又是一阵哭天抢地: “我的儿啊,这,这是哪个作死的干的啊?”再看一旁蹲在地上呜呜哭泣的林欣月,便觉眼前一花,差点气晕过去。 这胡氏本来明明是听说村口有热闹可看,本着三姑六婆的八卦精神,想来找点田头跟其他村妇的谈资,可是她这是看见了什么? “这是被傻瓜家的媳妇儿打的——”这时,人群里突然有人插话。 凌婉歌听着这声音循声望去,却见那个多嘴的人头只探起一下,便快速的隐没在人群里。 “什么?”胡氏听得这话,老泪未干的脸上一阵错愕。 继而朝凌婉歌的方向看去,这一眼就像刀子似地的剐在凌婉歌脸上。不过就在凌婉歌冷漠以对的时候,胡氏便主动移开了眸光,朝着她身边的林颖嫣扑了过去——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蹄子——”林颖嫣还因为之前凌婉歌果决的出手而怔愣,这会儿不防婶母朝自己扑过来,便一时间愣在那里忘记了反应。 还好凌婉歌眼明手快,只轻轻一抬手,便拎着胡氏脖颈处的衣襟将她丢回她那儿子身边,当即砸的她那儿子一阵嗷嗷直叫,挣扎着推开了他老娘蹒跚的身子。 村民们之前是没有注意凌婉歌是怎么出手打了林阿明,也以为小李氏完全是自己栽进粪坑里去的。但这会儿眼见着凌婉歌将一个活生生的婆子轻而易举的扔了出去,当即个个惊的目瞪口呆。 也是自此以后,很多想揩油讨便宜的都不敢明目张胆的再招惹袁家的人,只因为传言袁西瓜娶了一个力大无穷的牛婆子! 胡氏经这一摔,却似乎没有清醒,踉跄的爬起半边身子,便瘫坐在了地上,不依不饶的哭闹了起来: “哎呦喂,你们打死我这老婆子算了!”转而抬手指向林颖嫣道:“一定是你这小蹄子教唆的是不是?我们老林家究竟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小孽障?整日里好吃懒做不说,现在居然学会勾搭外面人来欺负自家人了。你是嫉恨上次你奶奶为了我家欣月的事情打了你吧,你今儿个就连同这几个外人将你亲哥亲嫂打成这个样子!连我这把老骨头都不放过……哎呦喂,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本来村里谁家有个什么争执的,总会有些旁观者帮着劝说的。胡氏也指望着谁这时能过来扶她一把,能站在她这边的,她也好顺坡下,进行她下一步的打算—— 之所以她一来就把目标锁定林颖嫣,是知道昨儿个袁家值钱的东西基本都被他们拿了。而今把事情赖在林颖嫣身上,她就可以狠狠的敲上老三一笔。这还不算,尤其看见狼狈不堪的儿女,便觉得不让老三给她签个几年的工钱让渡书,是怎么也不能咽下这口气的! 至于凌婉歌,她自然也不会放过,没东西赔偿也成,就把他们袁家那三间土方也要过来,让他们露宿街头!尝尝忘恩负义的下场! 胡氏算盘是打的响亮,可是但这会儿,根本就没有人敢管这事儿。村民们知道了凌婉歌的厉害,便都生怕惹祸上身,就是议论也是退的远远的压低了声音。 “这是怎么了?”不多时,又有几个汉子拨开人群过来了。 来人凌婉歌是不认识,但一看这几个中年男人的脸色,便知道该是胡氏一家的了。 而来的人也确实是胡氏家的亲戚,鬓角有些白发的便是林大伯了,中年高壮黝黑的是二伯,面目端正最年轻的就是四叔了。 林家的几个兄弟,除了林颖嫣她爹稍矮些,个个都生的人高马壮的。一般遇上什么事儿,只要几个兄弟这么往人前一站,便就能吓退对方。 这村落也就这么点大,一里路不到。本来在地里做活的林大伯一听说自个人儿子被人打了,这不赶紧喊了老二老三一起抄了家伙赶了过来。 一旁的村民看了,都不禁为还镇定站着的林颖嫣和袁锦熙抹了一把冷汗。凌婉歌却是淡看了这几个人一眼,未做声。 胡氏一见来了依仗,当即扶着腰挣扎着站了起来指着林颖嫣对自己男人道:“还不是这个孽障,叫人把咱们阿明给打了!我这还没有说她几句,就又叫人将我给打了——哎呦喂,我的腰诶……”说着,便委屈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往外擤。 林大伯一听这话,那还得了,根本不听旁人解释分辨,就指着林颖嫣道:“走,跟我去你家去,老子今儿个就要问问你爹,是不是他教你如此忤逆不孝的?” 林颖嫣一听这话,当即脸色就白了:“大伯,事情不是这样的!” 林大伯说完便抗着锄头半拖半拽的提了胡氏往林颖嫣家的方向走,也顾不得胡氏在那疼的嗷嗷直叫。 二伯则是背起林阿明,尾随的二婶子虽然不乐意,不过也只得扶着恶臭不堪的小李氏,搀着哭哭啼啼的林欣月往林颖嫣家去。 皆是一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的笃定样! 看热闹的人有一小半跟着往林颖嫣家的方向凑去,其余赶集的一看时间不早了也都赶紧散了。 唯独林颖嫣还脸色惨白的站在原地,未有动作。 这时,一双温柔的手握住她冰凉不堪的小手。林颖嫣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便对上凌婉歌宽慰的眼神: “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嗯,我和娘子会保护嫣儿的,嫣儿放心好了!”袁锦熙也跟着信誓旦旦的保证,心里则是还在惊叹他家娘子的厉害。不过心底其实也有一点小小的失落,刚才看热闹的人里,有很多人争对娘子……要是他够厉害的话,娘子就不会被欺负了!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也厉害起来呢? 林颖嫣抬头看了看凌婉歌,对上她清亮如溪的眸子,那刹那仿佛她眼底的温柔汇成一股暖流借由这一眼流进她的心底。林颖嫣唇瓣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拾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一步起,便觉得原本站久了的四肢有些僵硬。但想起家人……林颖嫣忍着腿部的不适,一步步的加快,最后慢慢的奔跑起来—— “这小蹄子,跑那么快干什么?”眼见着林颖嫣超过自己这群人率先往自家跑去,胡氏当即就不干了。下意识想到的就是,这丫头是不是想先回去通风报信,好让她爹娘将值钱的东西藏起来,然后跟他们哭穷再赖账不负责任? 一想到这里,胡氏便急了起来,也不要自家男人扶了,当即一瘸一拐的也追着林颖嫣跑了起来: “嘿,你这个小蹄子,赔钱货,越喊你还越跑,看我待会儿不让你奶奶打断你的狗腿——” “大嫂子这是要打断谁的狗腿呢?还是自己的狗腿瘸了就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啊?”林颖嫣刚刚跑到自家门口,就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眼,一听这声音,顿时一呆。 一抬头,便见自己娘亲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面前,正虎着脸对着胡氏。 “娘——”林颖嫣回过神来,一下子就扑进了李氏的怀里。 李氏当即也是眼眶一热,但看门口涌过来的人,便压下了情绪,安抚的轻拍女儿哭的颤动不已的肩膀。 林颖嫣来不及缓口气,也顾不上虎视眈眈的亲戚,就赶忙从李氏的怀里抬起头来焦急的问:“娘,爹和弟弟他们呢?” 才问出口,便见父亲林天福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她的慈爱眼神是只有他们家的人才明白的喜悦。 “你弟弟受了惊吓,在里屋睡着呢,我们都没事!”母亲李氏的声音在耳边温柔的响起。林颖嫣一听这话,顿时松了口气,感觉浑身绷紧的神经也在这刻全部松懈开来,要不是李氏扶着她,恐怕她此时已经栽倒在地上。 “大哥二哥,不知你们这个时候一起过来,所为何事?”林天福走到门口,面对众人问道。 凌婉歌带着袁锦熙此时也走到了门口,眼见看起来瘦弱的林天福凛然的将妻儿护到了身后,也是在心底大大松了一口气! 幸好,这家人没事—— “三儿,你自个儿看看——”林大伯之前听见弟媳李氏的话就想发作来着,这会儿弟弟这副硬气的态度却仿佛更让他生气,于是叫两个兄弟将儿子媳妇抬到林天福面前。 林天福看见那狼狈不堪的侄子和侄媳妇,着实一愣,尤其是小李氏此时身上还发出一阵阵的恶臭:“大哥,不管有什么事,您是不是应该先让他俩回去收拾一下!” “放你娘的狗屁,还用你来教我怎么做?我这是要让你看看你生的好女儿干的好事!” 林大伯听得林天福的话,脸上快速的闪过一抹尴尬,随即又被他愤怒的吼声掩盖下去。明眼人此时应该可以看得出,林大伯这是恼羞成怒了。甚至已经忘记,自个儿和林天福是一个娘生的了! “这关我家嫣儿什么事?”林天福皱起眉头,脸色不太好看起来。 “你还好意思问我,就是你家嫣儿叫人把自己的亲堂哥亲嫂子打成这样的!”林大伯怒吼道,仿佛那火气再大一点,就能掀了林颖嫣家的屋顶。“三儿,我告诉你,今个儿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拉这忤逆的丫头去祠堂。这要是阿明身子骨弱点,还不被打死了?要是阿明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两个小崽子一起给我家阿明偿命!” “呜呜呜,还有我这把老骨头,差点也给打死!这村里以前还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呢,居然有小辈敢打长辈的,这还有没有天理了?真真是反了天了这是!没得带坏了咱们村的风气……”这边胡氏跟着往儿子身边一摊,又是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嘶喊起来。 “我们家嫣儿从来不会无缘无故欺负别人的!”这时护着林颖嫣的李氏气势毫不输人的应和上这话。“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打手还在那边呢?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是瞎了狗眼吗?不信你问大伙儿!”胡氏一听李氏这话,便仿佛找到之前对方骂自己狗腿的报复由头,便急着骂了回去,一手指向一边的凌婉歌和袁锦熙。 “大嫂子,妹妹敬你长几岁,才好好跟你们说道理。你这一进门先不论别的,就左一句狗腿,又一句狗眼,这是骂谁呢?骂我们嫣儿还是嫣儿他爹,或是大伯还有公公?”李氏也不客气的反问,一句话就堵的胡氏呛了一口口水。 胡氏本还想回数落李氏也骂自己狗了腿,可惜她和林颖嫣不是一个娘养的,她最多也就挣回个狗X的……到头来还是骂自己! 林大伯则是心有不甘,却还是瞪了自己女人一眼。 一旁看着的凌婉歌却又有一次见着了这个李氏的厉害!听说李氏其实不识字,识字的话,那还得了? 而这李氏也是村里出了名的,平时在家孝顺公婆那是没有二话说,就是老胡氏在外也没有说过她一句不是。但是若说到遇人处事,在一群村妇之间,那泼辣劲也是堪有对手的。 “人是我打的,不关嫣儿什么事!”凌婉歌这时开口,而她此话一出。林家其他两个兄弟倒是愣了一下,本来这也不干他们家的事情。原本老三照顾他们的也挺多,刚才他们也来不及插上话。 此时听凌婉歌这么说了,却有些不知道站在哪边了,最终决定,观战好了。 “你儿子嘴巴不干净,骂我家相公,我抽他一巴掌算是轻的了。至于你媳妇儿,是她自己想打我,没有打着,栽进粪堆里的,就更是与人无尤了!”凌婉歌轻撇了那胡氏一眼,又说:“这个疯婆子一出来,什么也不问,就冲上来打人,我看不过去,就顺手推了她一把!不然要是无端伤了人,我怕伤了你们兄弟和气!” 凌婉歌三言两语介绍了当时的情况,却绝口不提林阿明是如何数落林颖嫣的事情。更不提,她其实也是被林颖嫣的热心肠给感染了,不过借题发挥一下而已。 毕竟袁锦熙在这村上住了这些年,喊他傻瓜的人太多了。何况,他中毒的时候确实是很傻很天真! 凌婉歌话完,当场一时间陷入沉默。 林大伯是听凌婉歌出来承认,知道自己错怪了自家兄弟,当即懊悔不已。再看儿子被打的肿起的半边脸,亦是心痛不已。加上他之前那些骂林天福的话已经出口,一时难以收回,便左右为难又气又恼,不知要如何解这尴尬。 却不觉得如果自己的婆娘把林颖嫣给误伤了,这个一向好说话的三弟又能把他们如何。 “他说你家男人什么了?你至于把他一个好好的人抽成这样子吗?看你小小年纪,怎的如此恶毒霸道!”转了几转,林大伯终于找到说辞,当即又转尴尬为愤怒,瞪向凌婉歌。 凌婉歌却是看着林大伯无所谓的一笑: “我就是恶毒霸道了,我今个儿还就放话了,我不招惹事端,你们谁没事也别给我触霉头。以后谁再敢到袁家的园子里撒野揩油,别怪我不客气!”说着指向地上抱着头已经说不出话的林阿明,扫了一眼人群: “这一巴掌真的是很轻了!” 凌婉歌这气势夺人的一宣告,在一旁看热闹的村民也皆被怔住。 林大伯一开始也是一怔,继而见凌婉歌打了人还如此嚣张,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半晌缓过一口气,指着凌婉歌道: “走,跟我去族长家!让族长问问这是你家长辈教你的?就是阿明说你们几句怎么了?人说长兄为父,别说他只是说你们几句,没有把你们怎么了!就是他真打了你,那也是长辈的教诲,作为小辈,你们就该受着!” 林大伯义愤填膺的对凌婉歌说完,又转向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你们大伙儿说说看,这是什么道理?我们老林家这是造的什么孽啊,当年他们孤儿寡母的投亲而来。还是我爹收留了他们在家里住着。后来还给他们姓袁在村里打通了关系,让他们家在这村尾盖上了房子!这房梁还是我家三儿亲自上的呢!” 说着又冲到林天福跟前,拍着他的肩膀道,指着凌婉歌骂道:“我家兄弟住的近,看得最清楚,让他给你们说说:要不是靠着我们老林家照顾,你们孤儿寡母的早饿死了!哪能安然度日到今天,能娶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进门?你们倒好,如今不但恩将仇报,还差点让我们兄弟生了误会。还把兄长打成那样子,你们你们——”说着说着便是一阵急喘,好像真的是被凌婉歌的大逆不道气的不轻似地。 胡氏便在一旁跟着哭天抢地的喊起儿子的名字,好像她儿子真被打死了一样。 凌婉歌看了看这两夫妻,却是笑了。说真的,长这么大,她形形色色的人多见过,却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睁着眼睛颠倒黑白,还能说得头头是道的人。 “大哥,做人要凭良心讲话!”林天福却是拂开了林大伯的手,严肃的道。 林大伯一听林天福这话,便觉着这个弟弟不想站在自己这边,可是想想,自己似乎也没有哪里说错啊?当年确实是他们老林家收留了袁家母子,只因为袁母本来是老胡氏姐妹唯一的女儿。因为在其他地方无亲无故,所以来了西林村找他们。 他们老娘,老胡氏便经常把这话挂在嘴边,让他们平时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去袁家拿,反正没有他们家,也就没有袁家,那是袁家欠他们的。 而今凌婉歌居然打了他儿子,简直是反了天了! 林大伯一时间吃不准自己三弟是不是还在生气他嫂子进门骂的话,却丝毫不觉得自己之前要拿人家女儿的命有什么不对,便看着林天福道: “难道你想说袁家母子不是咱爹收留的?”话出口林大伯突然自己就如醍醐灌顶,压低了声音悄悄对林天福道: “你别说,当年爹娘是拿你那点工钱接济他们家的,全部是你的功劳!你应该清楚,如果没有哥几个在田里拼死拼活的,哪有三儿你的今天!” “袁家嫂子确实不算是我爹娘收留的!”林天福却是提高了声音坦诚的望向众人,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般。稍微垂了头,闭了闭眼,才又抬起头来,大声道:“各位乡亲们,我林天福这二十几年来四处漂泊讨生活,后来年岁到了,娶了嫣儿她娘。继而在城乡间的打拼努力,付出的辛苦,你们是看见的! 而我的妻儿在家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想你们也是看见的!个中缘由我不说,想村里也没有几个不知道的!” 说到这里,林天福顿了顿,林大伯一听自己三弟说这话,便变了脸色当即呵斥道:“三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天福却是淡淡的看了林大伯一眼,缓了下情绪又道:“就在四年前,我家嫣儿突然得了疾病,差点没了,想来有些人还是记得的!” “对,这事我记得,当时三儿家的媳妇问我家借了一个鸡蛋,说是打给生病的嫣儿吃的。后来却还了我三个,我当时纳闷了好久呢!”有个婶子当即附和了一句。 “亏得大妈的鸡蛋!”林天福感激的望了那婶子一眼,而后又道:“当时我是真的拿不出一个铜板儿给女儿看病啊!” 林天福说到这里,人群里便又哄闹开了。 有的后来的媳妇子在外村都听说过林天福二十几年的好手艺,着实不相信,他居然没有一个铜板! 而村里住的久的,却是记得的,便絮叨开了:“那年我记得好像是嫣儿她奶奶赌输了钱,被隔壁镇的李天霸追债,差点被砍死。还亏得天富大冬天的跪在地主家门前两天两夜,才提前预支到了工钱还上了债,谁曾想,这边债刚刚还了,嫣儿就病了呢……” “谁说是病了,分明是欣月和阿明打闹,不小心把欣月推进湖里。然后阿明吓傻了,嫣儿去救人的,结果阿明回转过来,只顾着把欣月抱回家,却不理嫣儿。这孩子可怜的,浑身湿冷,后来还是我当家的路过湖边把她送家去的呢!当时那丫头冻的只剩半口气了,后来恶寒上身,这才差点没了!” “你们一说,我道想起来了。也是那段时间,有天我在地里挖白菜,还听见嫣儿她娘在胡大嫂家哭呢,说是问她借点银子给嫣儿看病。结果胡大嫂却说没有,那时我还纳闷呢,我明明上午还看见林大伯美滋滋的提着几两肉回来呢!要不是那个时候猪肉稀罕的很,我还真忘的一干二净了!” “咦!原来这林大伯家人这么黑心眼啊——我听说,当时阿明娶媳妇的聘礼钱还是三叔出的呢……这人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听着这些话,有的年轻的媳妇子也跟着愤愤不平的道。 “我就纳闷了,这家人心眼是怎么长的?不都夸这林大伯家夫妻二人心善,收养了欣月吗!可是好歹也是养女,能比自个儿弟弟的女儿还亲?何况,他们平时多是受的三叔家的照拂……林奶奶平时也是……疼欣月疼的紧!” “各位——”林天福见引起大家的回忆,便已经够了,今天本来也无意跟自家兄弟纠葛这些旧账。 见村民们都看了过来,才又说:“正好那个时候,袁大姐来了咱们镇上。知道了我们家的情况,二话不说,就给了我十两银子买米抓药,还帮嫣儿看诊治疗。三天三夜都守着嫣儿,我家嫣儿这才挺过来!” “十两银子?!”一听这话,村民们忍不住就是一阵唏嘘惊叹。 只因那个时候在南临的金钱换算,一千文约等于一两银子。如果三个铜板可以买一个馒头的话,一两银子对于一个有田地的农户来说,可以几个月也花不完。 这个远房来的亲戚居然二话不说,就给了十两银子,怪不得平时嫣儿经常往袁家送东西呢! “而且盖房子的事情,原本是因为袁大姐与族长认识,特别让我爹在附近帮忙找认识的人张罗的。后来阿武阿文在镇上读书,也是袁大姐帮忙去跟族长说。让他跟城里打的招呼,这事儿二哥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林天福说到这,看向自家一直沉默的二哥,林家老二却是不自在的闪了闪眸光,忙应是。林天福便又道: “当时,我们老林家也是收了袁大姐不少好处的!之所以没有说,是我给的注意,担心他们孤儿寡母的被贼人惦记上。往后爹娘见了外人,也只说是我们老林家照顾的袁家。” “还有这事?你看看,我就说你爹娘偏心吧,你还不信!这么大的事儿,你这当老大的居然不知道!”胡氏听到这里,顿时就跳了起来撕扯起林大伯来,林大伯也是愣住了。而胡氏的重点却不在这里,骂完自己男人,胡氏又指向林天福道: “好你个老三,平时人还说你们兄弟几个里就属你最老实——老实说,你们私藏了多少银子?爹娘又偷偷给了你们多少好处?你们还有没有把长兄长嫂放在眼里啊?” 还抽空骂向凌婉歌不怕死的道:“你这个小贱蹄子,你给我等着,我们家欣月被吓病的药钱可还欠着,等会儿还有我儿子媳妇,以及欣月今天受惊的帐,我会好好跟你算。不行的话,咱就官府去说话!” 林天福一听这话,却是气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李氏厉害,走过来一把挥开胡氏乱戳的手对着她的鼻尖骂道:“你脑子被屎壳郎给滚了吗?你怎么不问问这几年婆婆欠的赌债,我们家跟着还了多少?!你也想想袁大姐家这些年被你们坑蒙去多少东西,他们家可怜的阿熙看病,这不断的药钱又吃去多少? 就是人家有,又干你们家什么事?!何况人家这几年没有什么生计,就是有金山银山也该给亏空了!要不然的话,也不会让一个京里来的媳妇子,为着一些野菜跟你们争的面红脖子粗的。你们不要脸,人家读过书的却还怕理你这等无赖呢,这不是生活所迫给你们逼的吗! 要我说,今天阿明被打,也是被你们给惯坏的!说是欣月被人家吓病了,自己孩子不照顾好,知道她受不得惊还不让她在家待着,还让她到处乱跑?你说你拿欣月的事情找过村里多少人家麻烦了?你还敢去官府,就不怕人家反告你个讹诈!” “你——”胡氏被李氏这么指责,居然一句话回不出来。气的当即就想动手,但看自己矮小的个子,显然不是五大三粗的李氏的对手,便是一时噎住,脸色铁青的瞪着李氏:“袁家那两个煞星究竟给了你们家什么好处,让你们胳膊肘拐成这样,你这俩黑心肝的夫妻要和外人合着伙儿的来欺负自个儿的亲哥嫂?当年要不是你大哥,你们家能有今天吗?” “我说是:人在做,天在看呦!就是亲爹妈,三儿这几年为老林家做的,也够还几辈子的恩情债了!”这时人群里有人看不下去了,跟着哄声道。而有一人带头,后面的议论便不绝而来—— “就是,听说林老太这几年赌输的银子,那堆起来可以买下咱们整个村了,可你们看老三这土墙……啧啧!” “大伯你也是,平时你们家有个事儿,老三家也没有少给你们花银子。你们也摸摸自己的良心,自己又那件事做的对得起老三家了!”有年纪大的长者便忍不住数落起了林大伯 “我可听说,欣月的身体本来就弱,后来因为受了寒伤了元气,就怎么也养不好了,就是自己待家里也是会时常犯病的……” “受了寒气?可不就是他们家阿明推她进的湖里!作孽噢!” “也没有见着他们家多疼欣月啊,不是说她病着吗?我昨个儿中午还看见这丫头在她奶奶家帮她奶奶剥毛豆,逗的林老太直笑呢!这孩子都生病了,都不知道心疼孩子,让她休息休息,还让她做活啊!” “切,谁知道他们家当初收养欣月是安的什么居心呢……” “哎,那丫头晕那儿了,你们看!”这时议论的村民里有人一声惊叫,而后大伙儿才发现,林欣月不知何时已经晕在小李氏脏污的裤子上不省人事了。 “哎呦,我的儿啊——”本来被众人数落的没脸没皮的胡氏一见林欣月晕了过去,本来就没有受伤的身子便矫健的扑了过去,一把将林欣月扯进怀里。 但看在一旁小声低泣,因着满脸的污秽不敢张口的小李氏,就是一肚子气的踹了过去:“你个晦气的小蹄子,妹妹晕过去了也不知道喊人吗?你是想看着你妹妹病死啊!” 小李氏当即被踹翻在地,心里却是有怒不敢言,只得委屈的自己爬了起来,苦闷的吐去自己嘴里不小心吃进的秽物和泥沙。 “还啰嗦什么,还不带欣月家去!”林大伯这时上前一步,赶忙抢过林欣月,便健步如飞的朝家里赶去,顺便不忘招呼两个弟弟帮他将儿子媳妇送回家去。 老二老四来后就像两个摆设,没有什么话可说,走时只朝林天福尴尬的笑笑:“始终是自家兄弟,三弟(三哥)你别往心里去啊!” 看热闹的村民好心的也顺便安慰林天福夫妇两句,该散的也都散开了这事儿终究也没有闹到族长家去。 而对于站在一边的凌婉歌和袁锦熙,却是多有忌惮的样子。 尤其还记得凌婉歌收拾林大伯家的那一幕,一时间还吃不准凌婉歌的性子,便不敢多靠近。 等林颖嫣家四合院子里外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李氏赶忙将凌婉歌与袁锦熙迎进屋合上大门。 这边凌婉歌还未在林家院子里站稳,就听噗通几声,林家夫妇带着林颖嫣便跪在了凌婉歌的面前。 “三婶,三叔,你们这是做什么?”凌婉歌赶忙要扶起李氏和林颖嫣,袁锦熙见此,也依葫芦画瓢的要扶林天福。 “还要多谢你的救命之恩!”李氏擦了一下眼角的泪花道。 昨夜的一幕幕犹在眼前,让她惊惧未定。 之前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突然因为门外的动静而撤离的时候,最后一句话也是清晰的记在脑海里。 李氏记得那个男人说:“你们有个聪明果敢的女儿,救了你们一家,不错,呵呵……” 在他们还未弄明白这群人为什么突然来了,而后又突然走了的时候。那些人拿他们的命胁迫出去做什么事情的女儿突然就回来了,女儿也是那时候在她的耳边告诉她,是凌婉歌救了他们一家。 林天福站在妻子旁边,自然是将女儿的话听得清楚。 “说起来,也是我连累了你们,你们根本不用谢我!”凌婉歌叹口气道,“嫣儿,快扶你爹娘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林家夫妇一听凌婉歌这话,却是疑惑不解。 “其实昨天来你们家的那群人,是想让嫣儿引我去一个地方,好痛下杀手!至于为什么嫣儿没有听那群人的话,不如让她跟你们说!”凌婉歌喊着歉意的道,其实就在林颖嫣随她进屋的时候,就已经将一张纸条偷偷的塞进她手里,告诉了她一切。 本来她是想将计就计,然后等到了镇上,安排人去救林颖嫣的家人。但是正好路上遇见了林阿明,便当即改变了计划。 昨夜那些参杂在烟花里的红光,便是那些经她的召唤,赶来南临暗中保护她的属下发出的! 意在警告她,敌人已经在身边。 征对她的敌人,想来都是来自东楚。她之前问过林颖嫣,确定她出门前林家夫妇还安好。而一路上她的人也未曾发来暗号,想来,林家的双亲都还在家里。 这个时候她故意将村民引来,是料定那群人不敢血洗林家。否则惊动官府,她再从中周旋一下——牵扯的可就是南临与东楚两国的政治问题。她谅那个一直想置他于死地的人,不敢拿两国的政治友谊开涮! 所以匆忙之下,那个人派来的爪牙只会放弃对林家人的挟持,快速撤离。 只是她不明白,今早她一眼就看出林颖嫣这个十二岁的小孩子脸上的异样,对方为什么会选中林颖嫣这个明显不会撒谎的孩子? 想来想去,凌婉歌整理出了两种原因,第一,林颖嫣越是忐忑不安,她这个当事人一定越发的好奇,想知道真相,从而落入他们的罗网。 第二,他们其实是故意放水…… 还有,她也很奇怪,她和林颖嫣不过认识才几天,她怎么就敢拿家人的性命做赌注相信她,而将事实告诉她?之前时间太紧急,她还未曾细问。 林颖嫣听了凌婉歌的话,又对上父母惊疑的眼神,舒了口气,缓了缓紧绷的情绪,才哽咽着开口: “其实我一开始也很矛盾,不过不论如何,我知道我终究要选一条路——因为我听娘说过,嫂子原来是被迫嫁过来的,可是嫂子你来了后不但不埋怨,还悉心照顾阿熙,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嘲笑他。我就觉得你是个好人,而那些胁迫我的家人,让我来害你的人——这绝对不是好人能够做出来的,戏本子里这类的戏码也很多。 先生也教过我,与恶人交好,犹如与虎谋皮!他们偷偷摸摸的来,我若听他们的话害了嫂子。他们最后说不定还是会杀人灭口,咱们一家人还是不能活!爹娘,你们不是教过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早已想好了,趁机进城去报官,如果不能救了你们,女儿就随你们一起去了……” 林颖嫣说着便向着自己父母跪下,哭的泣不成声。 “傻孩子,难为你了……”林家夫妇一听女儿这话,便是心疼的抱住女儿哭成一团。 而站在一旁的凌婉歌却是为着林颖嫣的回答心里震动不小,果然,这是个聪明机智的丫头! 但他们不知道,林颖嫣没有说的是:其实,那一夜,住在不远处的她清清楚楚的听见了袁家园子里的刀剑声。 本来林颖嫣想起来看看的,奈何身体动弹不得,开不了口,屋子里的亲人也皆睡的死沉死沉。让她一度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或者是在做噩梦? 后来白天她拖着被奶奶打的疼痛的身子,偷偷在袁家园子外看过了,见袁家的人似乎都好好的,村民也都照常劳作。才放了心,但是袁家被翻新的园子却让她惊惧了。 即使袁母再急着卖菜换银子,也不至于连篱笆栅栏也一夜之间翻修了吧?而且,其他人都没有发现袁母这几天都没有离开村子,但是袁家园子里却不见了很多菜吗? 其他人或许会以为袁母让其他人捎带了,可是林颖嫣清楚的知道,冷清的袁母肯麻烦的也就只有她母亲李氏,那么她就不可能不知道! 而那几天因为她被奶奶打伤,爹爹照常要上工。娘亲忙着为她抓药照顾她,根本顾不上袁家的事情。 林颖嫣分明发现了异样,也没有伸张,想着这些京里来的大人物有些自己的秘密也正常。人家不说,她也没有必要捅破。而且,袁家还是他们家的恩人。 直到这次夜袭事件,让她意识到,既然有人三番四次的想害袁家园子里的人,而这个园子里的人却都安然无恙,想来这园子里的人都不会简单到哪里去! 与其去相信那些突然蹦出来要挟她家人性命的陌生人,她不如去相信这边救过自己性命的袁家人。 相信凌婉歌! 但是,她在不确定凌婉歌根本身份的时候,还不敢让他们知道,她发现了他们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亏得嫂子聪明,故意带来了村子里的人,这才吓跑了那群恶人!”林颖嫣这时抽泣着道。 “说了不必谢我,我估计,那些人该是我父亲以前的仇家。”凌婉歌再次歉意简单解释了一下那些人的由来,然后抬头望了望林颖嫣家的院子。 “啊,那可怎么办?他们如今知道你在这里,会不会再回来找你的麻烦?”李氏一听这话,当即惊慌的问道。虽然在村里再厉害,可跟村妇之间的扭打吵骂哪里能跟昨夜那群人相提并论? ------题外话------ 突然V了,亲耐滴们是不是很惊喜?\(^o^)/~ 055章 庙会(一) 凌婉歌先是安慰林家人稍安勿躁,而后挪步往院子里走去,开始打量起林家的院子。 林家的屋子算起来与袁家的空间也差不多,只是屋子外是土墙围的院子,屋子也是土墙茅草顶,院子里没有种菜,倒是养了几只鸡鸭。那几只鸡鸭,此时正都心惊胆战的躲在墙边的鸡栅栏里咕咕哀叫着。 从正厅进去,左侧是林氏夫妻的房间,右侧从中间劈开两小间,堪堪分别放下一张床的,便是林颖嫣与弟弟两人的房间。 凌婉歌进屋以后,微掀开帘子,便看见老胡氏不省人事的躺在林家的大床上,林颖嫣的弟弟滔儿则在另一间自己的房间里。 “三叔,林奶奶是暂时昏厥过去了,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凌婉歌看了一眼床上的林老太,又去看了看滔儿,“滔儿也是!” 而当凌婉歌提到林老太的时候,林天福却是脸上现出几分难色来。 凌婉歌当然看见了,但却没有问,大概又前后看了看林家的园子,便从怀里摸出一个药瓶来递给林天福道:“这个瓶子里的药,你们吃了,以后就不会有事了!” 林天福不解的接过,还待问凌婉歌什么,凌婉歌便走出了屋子。 而后轻轻一纵身,跳上了两人高的土墙,看得墙下围观的林家人还有袁锦熙一阵惊讶。 “娘子,你好厉害!”袁锦熙竟还笑呵呵的拍起手来。 凌婉歌回过头对他笑笑,便又从怀里摸出另一只瓶子,沿着林家的土墙洒下了一些细细的粉末,之后又跃上屋顶,忙了好一阵才下来。 一下来,就见林家人皆惊怔的望着自己,便抬了抬手里的药瓶子: “我在你们家围墙和屋顶上洒下一些药粉,如果有宵小想翻墙进来,势必会沾染到。到时候沾药中招,必会四肢酸软无力跌下围墙。即使他有同伴,恐怕摸不准院子里的情况一时半会儿也不敢再进来。到时候,你们就大声呼救——即使我们不在家,附近的人也应该能听见,他们今天既然不敢在这动你们,想来也是怕别人知道他们的行踪!” “这药不会毒死人吗?”李氏听了,却是忍不住问道,就怕自己家人沾惹上就不好了! “刚才嫂子不是给了爹一瓶药吗?想来应该是解药了吧!”林颖嫣跟着解释道。 “没错!如果你们自己不小心中了毒,只用闻一下解药就没事了!这药对牲畜也无害!” 凌婉歌悉心解释着,而后顿了下又歉意的开口:“等过了这些日子,我们离开这里,他们更应该不会再回来找你们的麻烦了——如若不然,到时候,你们便与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大城市安家。这对嫣儿和滔儿往后读书,也有帮助!如果你们还是担心那些人会回来寻仇,想现就在离开的话,我也可以托人安排你们尽快搬家!” “娘子,我们要搬家吗?”袁锦熙一听凌婉歌这话,便惊讶的问道,为什么他们要搬家他却不知道?娘亲也没有告诉她?还是说,是凌婉歌自己想离开这里,不要他了?一想到这里袁锦熙便急了,赶忙拉着凌婉歌的手不依的摇晃了起来: “娘子你是不是不要熙儿了,想离开这里了?你不要走,熙儿以后会好好听娘子话的……”说着说着,眼睛便湿润了起来,简直是比暴风雨来的还快。 凌婉歌一见袁锦熙这样子,便觉得头疼,尴尬的看了林家人一眼,便把袁锦熙拉到一边安抚道:“你别闹了,我这不是还没有走吗,等回家再跟你说好不好?” 袁锦熙还待说什么,凌婉歌便虎了脸看他:“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听我的话吗,怎么现在就不听了?” 袁锦熙便乖顺的闭了嘴,站在一边。但盈盈的美眸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走到林家人身边说话的凌婉歌,生怕他一不注意,凌婉歌就会跑了似地。 “嫂子是怕那些人再去寻你!”林颖嫣也是直接道出凌婉歌想离开的原因! 凌婉歌点了点头:“这些仇家既然找到了这里,我再在这里也是不安全,总不能坐以待毙,而且,这里药材匮乏,我家阿熙的病还缺几味药,这里也是难以采购到!离开是迟早的事情!只是过意不去,连累了你们……” 林颖嫣听得凌婉歌这话,本欲说什么,但看了自己爹娘一眼,一时间还是忍住了!只道:“嫂子,我爹娘都是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人!坏人要做坏事,不能因为间接的原因就否认自己的罪行,而将责任推卸在别人的头上!” 凌婉歌听了这话,却是叹了口气,摸了摸林颖嫣的头: “你这丫头聪明是聪明,不过也太耿直了——这世间很多东西,不是只有黑白之分!”而后在林颖嫣因她的话而目露疑惑时,望向林家夫妻:“三叔,三婶,你们可以先考虑考虑,一家人商量一下!我们就先回去了!” 林家夫妻知道凌婉歌看出了他们的为难,便就没有挽留凌婉歌。 终究,他们家这无端惹来的横祸,确实是因为凌婉歌引来的。而同时凌婉歌又救了他们一家,责怪的话难以出口,甚至是对她后面给的选择微微感激的。但是,对于今后一家人的安全问题,以及去留,他们的确得好好考虑清楚。毕竟,他们一家子在这村里已经住了许多年,亲戚朋友也都在这里,要说离开,一时间也是难以放下。 就是林家的兄弟姐妹老少皆不仗义,他们也还有其他处的不错的…… 人如果对一个地方留恋不忘,多半还是因为此处给他们的温情太过深刻! 而凌婉歌目前的打算是,如果林家人因为互相担心亲人的安危,而想离开,她会吩咐她的人安排他们离开这里!至于她与袁锦熙、袁母,或许,清醒的袁锦熙会有其他打算。 她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不想跟林家人露太多自己的底,以免给他们惹来更多的麻烦! —— “娘子,我们不去庙会了吗?” 走出林家的院子后,袁锦熙就扯着凌婉歌的衣袖不放,一副委屈的小媳妇样。显然对于之前与村民发生的争执,已经完全释怀了,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玩的最好的伙伴差点被灭门,当真是小孩子心性! 凌婉歌暗自叹了口气,也无意提醒他去介怀这些生死际遇的无常。想来他变成如今这个样子,难得清醒的时候,看得应该比她透彻。 于是,便挂起愉悦的笑道: “去啊,为什么不去呢?去给娘亲,还有嫣儿一家祈福求平安!” 袁锦熙一听当即乐了,赶忙附和道:“也保佑娘子和我!娘亲说了,只有我们好好的,她才会好好的!” 凌婉歌听了,愣了一下,转而又笑着轻声呢喃:“嗯,保佑我们都好好的,合家团圆!” 而后觉得即使袁锦熙一直好不了,就这么傻着,天真着,让她和他过一辈子,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因为早晨的争执,凌婉歌带着袁锦熙赶到镇上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她们所在的小镇,也因那座连绵的骊山而得名。 骊山镇虽然不大,不过丝毫不损江南水乡的美名。 凌婉歌带着袁锦熙穿街走巷,看着环巷横桥的小桥流水,清脆稀疏的河堤垂柳,不禁觉得清新悦目。如果撇开那些追逐,其实能在这里落脚也是不错的选择。 因为今天是一年一度赶庙会的日子,所以大街小巷人头攒头,可谓摩肩擦踵。 河边的凉亭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赏景赋诗的学子,闲人都已经没有立足之地。 听说今晚城隍庙附近有灯谜会,猜中了有不错的奖品,而主持灯谜会的人是当地有名的学者。所以这些文人学子才会集结在这里,为晚上的灯谜会做准备。也是为了一得那学者的青睐,为自己的仕途打算。 袁锦熙则是吵着想看灯会,一年难得一次,凌婉歌便依了他,也打算留到晚上看完再走。 但又担心逛的太久袁锦熙大病初愈身体会受不了,而且他们还要等到晚上。挤完城隍庙拜完神,又逛了一段路,凌婉歌便给袁锦熙买了一串糖葫芦,拉着袁锦熙在湖边的石墩上坐下歇口气。 此时袁锦熙美滋滋的拿着糖葫芦,眼睛里流泻出的光,胜过银河碎星。凌婉歌正好抬起头来,便看尽他此刻干净绝丽的一笑,顿觉心头一跳。 但是袁锦熙也只是望了糖葫芦一眼,便将糖葫芦递到凌婉歌面前: “娘子,你吃!” 凌婉歌经袁锦熙一喊,便是一愣,回转过来后,便又觉得脸颊发烫。 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的男人现在还是一个孩子的性格,偶尔见他笑的时候,她居然还会脸红?说他俊美吧,她其实见过的美男子也不少,胜过他的也不是没有,却从来都是面不改色。 不禁问自己,难道是因为明白自己和眼前男人的另一层关系……但是一想起那个清醒的袁锦熙,凌婉歌心底又是一阵徘徊和矛盾,自己一时却又理不清是为了什么! 凌婉歌刚想推拒,便听得一声呼唤。 “婉儿——” 第一声的时候,凌婉歌并不太确定是在唤自己。毕竟她这个镇上没有认识的,就是西林村,也没有混的太热络的,便以为别人是唤的同名同姓的其他人! 直到那个胖墩墩的身子滚到她的面前,凌婉歌这才确定是在唤自己,而后转过头去。 “婉儿,呵呵,真的是你们啊!” 这谄媚着笑脸正跟她打招呼的不是生人,正是她用的这个名字的主人的表舅,蒋贵仁了! 凌婉歌看见蒋贵仁下意识的皱了眉头却没有开口唤他!自从上次之后,便已经有好久没有见着了。也不知道当时被吓跑的人,这会儿跟她搭讪又是打的什么主意? 蒋贵仁看出凌婉歌的脸色不郁,却当没有看出来,依旧热络的跟她搭话道:“婉儿啊,真是巧了啊,今天你们也出来镇上玩儿啊!”说话的时候,却是不时的拿余光觑袁锦熙。 袁锦熙却是不看他,只盯着自己手里的bing糖葫芦琢磨。 “嗯,若是没有什么事的话,我们便走了!”凌婉歌淡淡的应了声,便拉着袁锦熙作势要走。 蒋贵仁见此,立刻就急了,赶忙伸臂拦住凌婉歌他们的去路。 “你这是做什么?”凌婉歌皱眉问道,已经有些不耐烦。 “你这丫头,怎么这种口气呢?”蒋贵仁愣了下,继而有些委屈的假意责怪了凌婉歌一下,而后又是看了一眼袁锦熙:“舅舅知道你是怪舅舅当初逼你嫁进袁家,可是你也想想啊,要不是舅舅歪打正着,你能遇上这么好的人家吗!” 听得蒋贵仁这话,凌婉歌却是不解的望向他:“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啧,婉儿咱是亲戚,你就别瞒着了吧,舅舅上回都托人打听了,这位——”说着便是恭敬的朝袁锦熙一揖:“该是鼎鼎有名的锦熙公子了吧!上次不知道您在小地儿养病,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还请公子爷您不要介意。怎么说,您娶了咱们家婉儿,如今咱们也算是甥舅一场了不是!” 凌婉歌一听蒋贵仁这话,当即变了脸色—— 她早该想到的,袁熙,袁锦熙……一字之差,当日清醒的他又对一朝郡主那般态度。她又说了什么奉旨养病,只要有心人便能猜到他是谁了…… 当日她以为蒋贵仁夫妇即使后来知道,也多半会被袁锦熙的名声震慑。想着他们以前对她做的事情,以后不敢来惹麻烦。却是忽略了这对夫妻脸皮的厚度,若有这等贵戚,以他们那种见钱眼开的性格,怎么不会想法子来沾光讨好处?也是她这些日子忙着帮袁锦熙解毒,手边可调动的人来的匆忙,没有功夫去想这土财主家的事情! 而今居然在镇上碰上,要是这土财主一声张。又让许多人看见傻着的袁锦熙,凌婉歌直觉的感觉不妙,否则的话,那天他也不会冒着病痛站在那郡主面前了。 百密一疏,她真是太大意了…… 急中生智间,凌婉歌灵机一动,便沉着脸压低声音对蒋贵仁道: “你知道他的身份最好,他现在此地有要事要办,以免引起目标人物的怀疑,你最好离我们远点。若是影响了他的大事,便是有违皇命,你知道欺君犯上是什么罪吧?” 凌婉歌此话一出,换蒋贵仁变了脸色,当即骇的腿一软。 “别慌!说不定,现在就有人看着咱们呢!”凌婉歌拍了下蒋贵仁浑厚的肩膀安抚道。 本想回头张望的蒋贵仁便是身形一顿,以为自己身后有毒蛇猛兽般不敢乱动半分了:“那,那该怎么办?” “走,就当遇见普通熟人打个招呼就好,别的别多说了!”说着边松了手。 蒋贵仁一听,赶忙虚摸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而后向凌婉歌和袁锦熙又是一揖,便赶忙转身离开了。因为太过心急害怕,还差点被自己的肥腿给绊倒!原本的邀请和打算,此时也是生生的哽在了喉咙,哪里还敢提? 实际上,蒋贵仁想着上回在袁家园子的事,始终也是忐忑凌婉歌会跟袁锦熙真成了好事以后,会恩将仇报,在袁锦熙耳边吹吹枕头风,反咬他们一口。 原来正左右踌躇着,不敢轻易上门的。只不过是今日京里一群贵客游山玩水到了这里,镇长突然去唤了他来帮忙待客。 正好这群贵客其中一个官员与他算是旧识,而官员的女儿恰巧认识凌婉歌,还说是凌婉歌当年的闺蜜,便想约凌婉歌见上一面叙叙旧。 他本来也是吩咐人去西林村喊人的,可是去的人还没有回来,却让他眼尖的在旁边的酒楼上看见了凌婉歌,所以这才赶忙跟楼上的贵客打声招呼就下来了。 但听那些贵客里互相称呼,辈分最高的似乎是一个漂亮的县主。 他根本就不用将县主的身份与袁锦熙比,只与郡主一掂量,便已经分出孰轻孰重来,哪里敢为了区区一个县主得罪眼前这两位贵人? “娘子,那个胖子是不是不舒服啊,怎么好像要跌倒似地!还有,他刚刚跟咱们说的什么啊?为什么我一句听不懂呢?”袁锦熙这时唆着bing糖葫芦,好奇的摇着凌婉歌的胳膊。 “就你眼尖——”凌婉歌听得却是一阵嗤笑,而后看了一眼袁锦熙唆着的bing糖葫芦。 袁锦熙一愣,而后松口望了一眼手里的bing糖葫芦,接着赶忙抓起凌婉歌的手让她握住,急着解释道:“我没有偷吃哦,刚刚风大,我看有柳絮吹在上面了,手又揪不下来,只好唆了一口!我真的没有吃,娘子你看,这上面还是八粒呢!” 凌婉歌看了一眼那bing糖葫芦,却是面上突然红了,然后将bing糖葫芦塞回袁锦熙手里:“你吃吧,我不喜欢吃甜的东西!” “怎么会不喜欢吃呢?以前你躺在小床里没有长牙的时候,看我吃bing糖葫芦,流口水流的好凶的!那时候想给你吃,可是娘亲说,娘亲说——” “噗——”凌婉歌听得这话,却是愕然一愣,继而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回神,才发现袁锦熙突然捂着头,脸色突然有些不太好看! “你怎么了?”凌婉歌赶紧扶着袁锦熙,看了看周围,却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坐。便提起几分内力,让他倚着自己的肩膀,支撑袁锦熙有些发软的身体将他拖到了不远处的凉亭里。 凉亭里原本在吟诗作对的文人一看见衣着简朴的两人进来,下意识的就看向他们。但看其中男的似乎不太舒服,女的扶着也不容易,便都没有作声。 “不好意思,我家相公突然有些不舒服,麻烦你们让个座可以吗?”凌婉歌扶着袁锦熙进来后,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凉亭里供游客歇息的石椅上已经坐满了人,便开口道。 而这群文人也没有刁难他们,一听凌婉歌这话,便赶忙让出座位来。 “这位大嫂,要不要我们于你请个郎中过来瞧瞧你家大哥?”有好心的看见两人这样坐着,担心解决不了问题,便开口提议了! 尤其此时袁锦熙已经整个人倚在凌婉歌的身上,脸埋在她的肩窝处,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但看凌婉歌娇弱的身子,似乎下一刻就要被他压倒了! “这位大嫂似乎懂医术!”这时有眼尖的发现凌婉歌撩起袁锦熙手腕处的衣袖,两指搭上他的脉搏,便惊奇道。 凌婉歌却是抬起头歉意的朝众人点点头:“谢谢各位了,我相公身体不大好,小妇久病成医而已!能不能麻烦你们给一杯水?我想喂我家相公吃药!” 一旁的文人学子听了,赶紧给倒上了一杯自带的水,也没有嫌弃凌婉歌夫妇的意思。 凌婉歌感激的接过水,越发觉得这山水环绕的小镇淳朴祥和。原来每个地方,有恶人,也有好人。 “呦,听说你们这边的亭子来了个病涝鬼。也不怕沾了晦气,影响晚上的比赛——这还敢递水给人家喝!到时候输了,可别哭着来本小姐家门前求我!” 这时,一道尖锐的女声突兀的插进来,打破了亭子里原本还算祥和的气氛。 凌婉歌下意识的皱了眉头,不过还是不动声色的放下水杯,而后抽手从袖子里摸出药瓶倒出药丸喂给袁锦熙,再喂袁锦熙喝了水: “来,乖乖把药吃了,再把水喝了!” “陆小姐,请你说话客气一点!人家生病也不是自己愿意的,而且这凉亭本就是供大家休息的地方。咱们先来占了很多位置,已经过意不去了,让这位大哥大嫂休息一下又怎么了?你千金贵体,如果觉得不舒坦,回你的琼楼玉宇去便是,没得让咱们也把晦气过给你,污了你的身份!”这时一个男子却是毫不客气的顶了回去。 凌婉歌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说话的男子,记得这个男子就是刚刚看出她懂医术,又递水给他们的那个。 只见男子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色儒袍,如亭子里的其他人衣着无二,面目干净俊朗。在一群人中,身子尤为挺拔,只往那一站,便给人一种卓然而立的感觉。 “张景松你——”一听男子这话,那陆小姐便当即恼羞成怒,却是指着那叫张景松的男子一时间骂不出话来。 张景松只是淡漠的撇了一眼那陆小姐,便别过身去,一副懒得再看她一眼的样子。 那陆小姐见此,更是气红了脸,瞪了张景松好一会儿。而后余光一闪,才想起凌婉歌夫妻的存在。 陆小姐只看了凌婉歌一眼,便觉得眼睛发红。只因为她发现这个穿着素色粗布衣衫,头上发丝只用木簪子挽着的凌婉歌,衣着明明很普通,就连镇上时兴的发饰也没有,明显是村野里上来的,可是往那一座居然也是亭亭玉立,别有一番韵味。 尤其是,她发现凌婉歌不仅长的比自己漂亮,一张鹅蛋型的小脸看起红润光泽。若是换上和他们一样的衣衫,恐怕都能把她给比下去,便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凭什么这些村妇一个个的都比她这个堂堂乡绅家的千金小姐还天生丽质? “张景松你这是和那村姑待久了,也生出了一身的下贱气,看见乡巴佬就上前套近乎啊!你下月是不准备参加县考,打算下乡应征牛郎了吧!” 张景松一听,突然气得变了脸色:“不许你侮辱青鸢!你一个姑娘家,说话何必如此刻薄,真是越看你越觉得丑陋讨厌!” 陆小姐闻言,当即白了脸色,凌婉歌本以为她还会骂出更难听的话来,而陆小姐却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张景松,我恨你……” 说完便捂着脸跑掉了,原本尾随她一道来的人,有的赶忙追了上去,有的则是讪讪的散了。 “景松兄,幸好你当初没有答应陆家的婚事,骂得好!”而原来在亭子里的人却多朝张景松竖起拇指叫起好了,明显都很不待见刚刚跑走的陆小姐。 而后面的话,凌婉歌不用听,也听出味道来了。原来不过是那个陆小姐一心想嫁给眼前这个据说在骊山镇有名的才子,而才子却看不上乡绅千金,反而求娶了一个农户的女儿。这才结下了梁子! 而她与她的傻相公不过是池鱼之殃罢了! “不好意思,连累二位了!”这时热闹散了,那张景松走近凌婉歌身边,对着他们两人作了一揖。 “无碍!”凌婉歌摇了摇头,还是分得清是非曲直的。也清楚的看见刚才那个陆小姐看自己时,眼底的嫉妒。 她要是咽不下这口无端被骂的气,自是有办法还回去,却不想多作解释。 “大嫂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大哥扶去我家休息,我家就在前面的巷子里,拐个弯就到!”张景松看了一眼依旧埋首在凌婉歌肩窝处看不清全脸的袁锦熙,好心的邀请道。 凌婉歌闻言抬头看了看天色,方想开口,便觉余光出一道身形跃入。便开口道:“不了,多谢这位公子了,我们在前面订了客栈,走几步就到了!” ------题外话------ 今天没有万更,白天的事情比较多,每天夜一深就开始咳喘。昨夜坚持到12点,更新了6000多字,今天早晨起来本来准备补的,不过可能因为昨天熬的太晚了,所以早晨起来咳喘的厉害。就又更了一些,传文了…… 056章 师兄师妹? “那我们帮大嫂将大哥抬过去吧!”张景松看了一眼昏迷的袁锦熙又看了看淡薄的凌婉歌,提议道。 凌婉歌犹豫了一下,眸光却是一闪,但很快就点了头:“那麻烦诸位了,小妇这里先行谢过了!” “大嫂客气了!”张景松无所谓的笑笑,而一起来的同伴便赶忙走过来,帮忙扶起靠在凌婉歌身上的袁锦熙。 当袁锦熙的俊颜离了凌婉歌的肩窝面对众人时,众人皆是一怔。 没有想到,这个衣着简朴的农夫,居然能有如此容貌。 而亭子里的几个女学子一看见袁锦熙,便皆红了脸。 凌婉歌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底,也未做声。想来如果不是袁锦熙的衣着太过简陋,很多游人只顾着赏景了,怕是早因为看袁锦熙而回断了很多人的脖颈了。 还好几个男学子很快回过神来,架起袁锦熙。因为发觉自己盯着一个男人的脸看得出神,而有些微郝。 凌婉歌跟着想站起来,却听得身边的人发出疑惑声:“咦?” 凌婉歌下意识的一低头,便发现袁锦熙此时虽然浑浑噩噩的好似昏迷不醒,但是大手却是紧紧抓着她的衣角不肯撒手。 凌婉歌也不顾旁人的眼神,便伸手掰开袁锦熙的手,之后却是牵着他说:“没事的,我在这儿呢!” 这情形看得旁人一阵羡慕,不过也皆默契的没有多言,只微笑着扶起袁锦熙往凌婉歌指引的方向走去,期间凌婉歌则是一直牵着袁锦熙的手没有放。虽然她神情如常,但是熟悉的人应该看得出她此时绯红脸色的不正常! 也就在凌婉歌等人离开没有多久,便有一群人冲进了凉亭里! “熙哥哥!”来人正是那日闹腾到袁家园子里的慕容清雅。 慕容清雅一进凉亭却不见袁锦熙,当即急了——怎么会没有人呢?刚才她在街头分明看的清清楚楚,是熙哥哥和那个女人,为何一下楼人就不见了呢? 聪明之举慕容清雅抓住亭子里的一个女学子就大声质问: “我熙哥哥呢?” 女学子刚刚还沉浸在对凌婉歌夫妻恩爱的憧憬里,不防一群冲进来的人扰了气氛,这会儿一个不认识的女人还抓着自己凶神恶煞的质问,便一时间愣住:“什么熙哥哥?” 慕容清雅被这一方问,才意识到自己的口错,顿了下,便又虎了脸逼问道:“我问你,刚刚被一个村姑扶进亭子里,特别俊美的公子,去了哪里?” 被慕容清雅如此直白的话一问,那女学子下意识的就想起刚刚昏迷的袁锦熙,再看眼前慕容清雅豪放追问的态度,便觉脸上一红。 “说啊——”慕容清雅见女学子没有立即应答自己便又焦急的拽着她的肩膀晃了晃。 “他,他们,往,往那边去了——”女学子犹豫了一下,便仿佛忌惮慕容清雅的逼迫,指了一个方向。 本来见慕容清雅冲进来问人,其余的学子听她的形容,下意识的想到的就是之前对张景松因爱生恨,蛮不讲理的陆小姐。再结合袁锦熙的容貌,便以为是差不多的戏码。本来还担心女学子透露袁锦熙夫妇的行踪,助了恶人。这会儿听见同伴的话,却是皆松了口气,跟着指着一个方向道:“这位小姐问的是那两个乡巴佬啊,他们就是往那边去了!” 慕容清雅一听便不疑有他,赶忙推开那女学子就提起裙子带着一众仆人追了过去。 “时间不早了,咱们都回去吧,估计景松兄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了!”这时亭子里的学子有人道,而其余的人却是毫无意义的开始一起收拾东西。 其实还是担心刚刚那个被他们指错了方向的小姐回来再找他们麻烦! 很快,亭子里的学子们一哄而散,而慕容清雅自然是追不到人的! —— 这边凌婉歌尾随几个学子抬着袁锦熙穿街走巷,其实就在连自己也不知道客栈在哪方的时候,突然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斜测撞了出来,一头栽进她的怀里。 凌婉歌还未回神,便觉一阵熏死人的异味扑鼻而来,而后空着的另一只手里便被迅速的塞进一样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接着便是小童稚嫩焦急的解释声。 “大嫂,你没事吧?”一旁扶着袁锦熙的学子便担心的问道。 “无碍,我壮实的很!”凌婉歌收起手心里的东西,微笑着道,而后摸了摸小娃儿脏乱的发顶。 “你这孩子,走路也不看着点,也不怕撞疼自己!这要是遇见不讲理的,可有你好受的!” 脏兮兮的小童赶忙抓了抓头,连声说了抱歉,便一阵烟似地跑开了。 张景松看了看那孩子,可惜的叹了声,而后望向凌婉歌:“嫂子,你们究竟住的哪家客栈?这边有三家,你看看!”说着指向巷子外的几间客栈。 凌婉歌却是望着几间客栈有些傻眼的样子,而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块挂着铁牌子的钥匙: “呃,我对这里也不熟悉,怎么看着这几间的招牌都差不多呢,这是哪间?我初来乍到,倒是记性差给忘记了!” 张景松垂眼看了一眼凌婉歌手里印着“地字一”的黄色牌子,笑道:“这是这间安居轩里地字一号房的钥匙!” 而后便吩咐同伴将袁锦熙往那间安居轩里抬去—— “呦,这不是张秀才吗,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一群人刚刚靠近客栈,门口的小二便迎了上来。 “我这两位朋友在这儿订了房,我赶巧了,帮忙送人过来而已,麻烦小二哥好好照应着。我这位大哥怕是染了风寒,身体有些不大好!” 店小二听得张景松的话下意识的看向凌婉歌与袁锦熙,只觉这两人面生的很,而后便觉得纳闷,但看见凌婉歌扶着袁锦熙手臂时,故意勾在指尖给他看见的房门钥匙,便赶紧热情的应下,帮忙招呼人上楼。 袁锦熙被送进房间安置好后,张景松等人也没有多留,便告辞离开了。 几乎是门边刚刚合上,凌婉歌便凝了眸子。 这时,一抹颀长的身影便从客栈的床铺后面走了出来,立在了床尾。那人出来后也没有跟凌婉歌打招呼,而是双手束后,弯了腰身,探过戴着青铜面具的头看向床里的袁锦熙: “长的确实不错,以前就听说,他的武功在南临无人能及。没曾想,今日却坏了脑子,成了这番样子——” 说完,又转向冷眼看着自己的凌婉歌:“诶,你们圆房了吗,他那方面可还行?” 凌婉歌听得这话,便是一巴掌拍了过去。 那人便纹丝不动的站着,一下子被拍歪了束发的墨玉玳瑁。 “行就行,不行就不行,不用动手吧!”男子却是语气依旧平和的扶了扶玳瑁,抚顺挂着影字圆玉的流苏,分明发髻歪乱,却是别有一番风流的韵味。 “我只是拍了你一巴掌而已,你还不是一句话不说,就给人家小姑娘脖颈割出那么深的血痕来,还骇的人家一家子差点丢了魂。说起来,我对你算是客气的了!”凌婉歌淡漠的撇了男子一眼,而后就以两指捏着他肩膀上的衣料,将他往旁边提了提。 当然,凌婉歌没有提起男子,男子只是应着她轻微的力道离床边退出了三步的距离。 “你这丫头,真是一点也不可爱!怎么说,师兄还给你放了那么多的水,让你游的畅快!也不知道过来撒个娇,感谢一下大师兄!你还在那小姑娘家的墙头上撒了那么多的面粉,来糊弄师兄!” 男子指控着凌婉歌,话语里却听不出多少情绪的波动,似乎没有半分的责怪。说着,便自己走到桌边为自己倒了杯水,再次扶了扶歪掉的发髻:“真是的,也不是不知道,师兄不太擅长梳头发!这下让我怎么出去见人呢?” 凌婉歌却是撇了男子一眼,一副懒得搭理他的表情。便在袁锦熙的身边坐下,指尖搭上他的脉搏。 “是那个女人让你来的吗?”凌婉歌开口问道。 “除了她,你以为东楚还有哪个女人如此热衷与你的八卦?还有谁念念不忘你的行踪?”这不对味的回答,如果有第三者听见还以为凌婉歌被一个女人给痴缠上了似地。 凌婉歌听得这话,却是越发寒了眸子:“这些年,我不去招惹她,她倒是来寻我麻烦了!” “不然你以为呢?她这次不知道用什么方法伪造了圣谕,对你下了绝杀令,我能不亲自来吗?想这鬼地方,到处湿哒哒的,以往就是八抬大轿,我都是不肯来的!”男子饮尽一杯水道。 凌婉歌听完却是一阵惊讶:“圣谕!” 而后眸光便突然复杂起来,好一会儿才低声喃喃道:“或许,不是伪造的呢!” 男子听了,终于发出了一声带着情绪波动的惋惜叹息:“真是个死心眼的丫头!就这脑筋傻的,我看和他现在还挺配!”说着,一手指向床里昏迷着的袁锦熙。 一句话出,却换来凌婉歌的一记冷眼。 “好好,算我说错了,你们一点也不配!”一句话出,却觉凌婉歌瞪自己的眼神更凶狠了。 男子无辜的松了耸肩,从怀里摸出一个竹筒往桌面上一嗑:“好了!我不说了,手令在这儿,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题外话------ 好了,前天去医院开的药吃了终于不喘了,然后拉的四肢都直不起来了……虽然病了几个月了,不过只要不是不省人事,四叶不会断更的,囧。至于字数,尽量咯…… 057章 心跳加速 “你说,为什么会有这道圣谕呢?”凌婉歌坐在袁锦熙的床边,垂眸问道。 “说是兰妃之所以犯此大错,实际上是你撺掇的!而目的则是嫉恨她代替了……”男子说着往了凌婉歌一眼,见她侧对自己的容颜冷漠如霜般的冻人,叹了口气才又道:“所以,你见不得她好,才想了这个计策,表面上是为她好,实际上是欲致她于死地。这些年,你以追寻失踪的四皇子为由,四处流荡。表面上是姐弟情深,实际上,也是为了斩草除根!” 男子淡淡的说完,凌婉歌都是垂着头,没有看那竹筒一眼。直到男子交代完该交代的,便又绕到床后,不多时就消失了气息。凌婉歌这才抬起头来,看向桌上的竹筒。 立在桌边好一会儿,凌婉歌一直目露犹疑的盯着竹筒。 究竟是看还是不看? 如果圣谕是伪造的,她该高兴吗? 而如果圣谕是真…… 心底纠葛了半晌,凌婉歌最终抬起手—— “你就不怕,这是一个圈套吗?”清润温和的声音这时突然响起。 凌婉歌听得这声音,愕然一惊,继而迅速的转过头去。 却见床里前一刻还昏迷不醒的人此时已经撑坐起身子,侧身看着她,那清亮又深邃的眸子里则是一片不赞同与担忧! 那一瞬间,凌婉歌突然就哑了声音。一只手就停在那里,怔怔的看着床里的袁锦熙。 “听说,东楚皇室,玄门影尊一般不出,但一旦倾巢,便是必杀绝命——不论亲疏,只效忠君王!如果那是真的,他会因为师兄们一场,便违逆皇命?如果不是,想来能够伪造圣谕的人,定也不是普通身份?为何他不呈禀圣上,却千里迢迢跑来告诉你?如果圣谕是假,呈禀圣上,不是正好可以将那人绳之于法,直接救你!” 袁锦熙说着已经自床铺走下,信步挪至凌婉歌身边。 凌婉歌被袁锦熙一连几个问号问的哑口无言,只愣愣的站在那里,看着袁锦熙一步步的走近自己身边,而后眸光落在桌子上的竹筒上。 “你——”凌婉歌张了张口,本欲说什么,可是突然觉得自己此时肚子里的问号比袁锦熙的更多,一时间不知该从何问起。 便看着袁锦熙伸手向那竹筒而去,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凌婉歌突然脑海里精光一闪,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继而在袁锦熙还未碰触那竹筒之前,拉了他一把,一手将那竹筒扫落:“别碰!” 啪的一声,竹筒落在了地上,甩开了木塞,滚了几滚。 而凌婉歌却无心再去管竹筒,下意识的就抬起自己刚刚碰触竹筒的手,却见刚刚碰触到竹筒的指尖瞬间突然有一点红色晕染开来,而后愈染愈大,仿佛艳丽的花朵开在了她的指尖。可那花朵好似又不能满足凌婉歌指尖的余温,喧嚣着边没入她的肌肤血液,快速的侵入她的身体之中。 而后,她的指尖便又恢复初时的白皙干净。 袁锦熙一把捉住她的手,盯着她手的眸子里刹那闪过一道极亮的寒芒。 凌婉歌却是惊疑不定——如果不是她眼尖,或者早已有所察觉。刚刚她触及这竹筒,拿捏一会儿的话,根本就不会发现有任何的异样。 “这是师兄恭贺师妹新婚的贺礼,送的晚了些,不过并不算迟!”分明已经离去的男子的声音蓦然传来,凌婉歌袁锦熙二人下意识的抬起头来。 却知道,男子已经离了他们好远,此时只不过是调运内息驱动的千里传音之术。 “你最好别让我再看见你——”凌婉歌气愤的斥道,却唤来对方一串爽朗的大笑。 “这是何种毒?”袁锦熙第一次一扫之前的清淡如风,抓着凌婉歌的手急问。 凌婉歌对上他的眸子却是一愣,只因她分明清楚的看见他眼底的紧张。不过也是一会儿,凌婉歌便带着几分慌乱的垂了眸子。也是这刻,心底一直困扰她的一个疑问突然就如释然了—— 不可否认,她对眼前这个男人傻的一面比较有好感。原来是因为,傻了的袁锦熙是明明白白的对她好,哪怕是因为停住在儿时的记忆里,只当她是个喜欢的玩伴,那也至少是喜欢了!傻袁锦熙对她好,她也可以简简单单没有保留的对他好!从来不用担心什么尔虞我诈的欺骗,他对她的好,弥补了她心底本该填补人世温情的一块空洞。 而醒着袁锦熙,心底又是怎么想的,她是完全没有底。便不敢太过认真,隐约的甚至害怕自己错付感情,害怕到时候袁锦熙告诉她,他现在喜欢着的其实是其他人,她该情何以堪?让她大方的将未婚夫拱手让人吗? 害怕这陌生的袁锦熙会与她原本最爱又最亲的男人一样,那般的博爱多情……表面上,雨露均沾,好似每一个都不薄待,实际上,他身边的女人又有谁是真正快乐幸福的? 如果没有这阴差阳错的相遇,她曾经想过,到时间了,随便也就嫁到南临了。至于未婚夫有没有其他的女人,那不是她所担心的,因为她本来也不想付出自己的心。 儿时的环境让她看尽太多冷暖,觉得就连至亲的人都能彼此背叛伤害,还有谁可以轻易相信?不想受伤,最好的办法便是无情无爱!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顿了一下,凌婉歌却是离开袁锦熙一些距离,抬起头来看他。 袁锦熙因为凌婉歌突然疏离的态度一愣,再看她脸上冷淡的表情,不禁俊眉皱起。 虽然说,他情智不清了四年,这些日子也是时清醒,时犯傻。虽然傻的时候会忘记很多事情,但是清醒的时候却记得自己犯傻时做的每一件事,经历的每一个人,甚至是周围所有人看他的眼神与态度。 之前这女人还对他温柔备至,嘘寒问暖,怎么他突然好了,她反倒好像不高兴的样子?!但是这个问题,其实不问,他却也似乎能够一眼就看透。 “你记得咱们拜堂的第一天,洞房之夜,是我伺候夫人你就寝的吗?”袁锦熙叹了口气道,语气里喊着几分无奈的疼宠。 凌婉歌初时听得这话,便是一阵愕然,脸颊瞬间绯红一片。下意识的就瞪了袁锦熙一眼,却见他眼神坦荡,而后心底又是疑惑。不过也只一瞬间,便如醍醐灌顶—— 那晚她的袜子也是袁锦熙脱的,所以他也清清楚楚的看见了她足底的弦月形朱砂胎记! 所以,当日袁母说她不是阿罗的时候,傻着的袁锦熙不是没有听明白袁母的意思,而是儿时的记忆让他从她的体征认定了她! 所以,他突然正常来后,对她熟稔的倾诉,其实也是知道她原本就是他的未婚妻…… 想到这里,凌婉歌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下意识的抬手捂住心口,似乎想要压制住什么,却仿佛适得其反,只不过让心悸动的更厉害而已。 “你怎样了?究竟中了何种毒?”袁锦熙下意识的就想靠近凌婉歌,一探究竟。 而凌婉歌一看他靠近,便更是脸色苍白的往后退去。每每不经意碰触到他黑深的眸光,便仿佛有一道利刺贯穿心脏,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疼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 “公子,人没有追上!”这时,客栈闭合的窗户外传来一道恭敬的男声。 “通知雪姨了吗?”袁锦熙听此,俊眉皱的更紧,却是不忘询问其他事宜。原来这人虽然时傻时清醒,身边的部署却是时时刻刻按部就班着。 “已经去了!” “不要,不要告诉别人——”凌婉歌这时却是突然焦急的出声阻止道。 “为何?”袁锦熙不解的问,却说:“我的人已经去了,总不能让我看你这样置之不理!” 袁锦熙闻言转过头去看她,一个晃身,便快速移到凌婉歌的身边扶住了她发颤的身体,但看她满脸痛苦的样子,柔声开口:“疼的话,就说出来!” “说出来就不疼了吗?”凌婉歌却是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话里的字却仿佛牙咬出来的般。 袁锦熙听得凌婉歌这赌气味道十足的反问,却是稍微放了点心。都疼的出汗了,还能跟他置气,说明没有性命之忧。 不过,看她的神情,却是忍不住的跟着揪起心。 “那应该是不能!不过,雪姨他们多少年未能为我解开的毒,你轻易的就解了。你是知道自己中的何种毒对不对?你可以告诉我,怎么解毒才能让你不痛苦?”袁锦熙叹息道,想想也是,自己刚才是太紧张了,毕竟雪姨也就是“袁母”与莫老头以前是他身边最得力的医者。下意识,却没有想着要靠现在中毒的她来自己解决问题。 凌婉歌听得袁锦熙这话,便是一时沉默,靠在他肩头垂着的脸这时却浮上不正常的红晕。而贴身靠着他温热胸膛的后背也是火燎般的难受,近距离的靠近,让她整个人全部萦绕在他干净的气息里,心跳便猛的加速,而带来不是宽慰,反而是一阵阵锥心之痛。 凌婉歌却是一声不吭,只紧紧揪着胸前的衣物,强忍着。 虽然凌婉歌是低着头的,不过袁锦熙担忧她的情况,本就全心全意的注意着她的情况,见她原本苍白的脸突然就红了,不明情况的他忍不住一阵心忧,忍不住催促道: “究竟如何?就是你要怨我之前的隐瞒,也得先治好了毒,才有力气处置我不是?” “好,我告诉你,我的解药就是你——”这时凌婉歌一咬牙,突然从袁锦熙的怀里直起腰,一手带着几分泄愤似的味道,扯住了袁锦熙的腰带。 袁锦熙猛然一鄂,也不知是因为腰际的突然绷紧,还是凌婉歌别有用意的话。 “你听说过,以身过毒吧?”凌婉歌却是没有打算放过袁锦熙的意思,微微抬起头,凑近他俊美的容颜,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的问,语气里不觉带上了几分蛊惑人心的缭乱:“用你的命,换我的命!你可愿意?” ------题外话------ 前几天大雨下个不停,这几天西瓜泛滥,几乎滞销……我准备让因为禽流感而失宠的鸽子尝几口西瓜的味道,乃们觉得怎么样? 058章 他的心意 “用你的命,换我的命!你可愿意?” 袁锦熙听得凌婉歌这话,便又是一鄂。不过也只是短暂的瞬间,便恢复了常色,垂了眸子看凌婉歌近在咫尺的容颜。 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是她逼问他,而今袁锦熙突然拿那种幽深的眼神看她时,凌婉歌不禁有些想移开眸光的心虚感。 而不等她后悔自己开口的话,便觉得黑影压近,等她那突然凑近的是袁锦熙的俊脸时,他的唇便覆盖上了她的。 那刹那,凌婉歌只觉嗡的一声,脑海里一片空白,能够感受到的唯有唇瓣升温的湿热,还有属于另一个人,带这几分熟悉的气息侵袭。在她因为惊讶而下意识的想出声张口时,袁锦熙灼热的气息便顺势侵入,大掌箍紧她纤细的腰身,一副不容她拒绝反抗的占有架势…… 好一会儿,直到凌婉歌感觉快透不过气来的时候,袁锦熙才结束了这绵长的一吻,额头抵着她的,急促的喘息声与她的合成一曲暧昧缠绵的音律。 而袁锦熙并未解释什么,下一刻,便将凌婉歌拦腰一抱,大步往一旁的床铺走去。 凌婉歌只觉一阵晕眩,等看见青色的帐顶,和再次放大的俊美容颜,才一阵惊慌失措。几乎是袁锦熙刚刚放她在床铺上,她便弹跳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话问出口,才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袁锦熙俊美的容颜上也因为方才与凌婉歌的亲密接触,染上一片朝霞。但看凌婉歌此时别扭又羞恼的样子,却是弯唇轻笑起来。 凌婉歌看他那样子,就感觉心火上旺。明明是她刚刚是试探他,如今看来却仿佛是被他给捉弄了! “我没有跟你开玩笑,毒不解,我最多活不过七天!”凌婉歌却是说不出责怪的话,最终只是别过头去,不想看他的脸。而有多少因为刚才的亲密不敢看的成分在里面,也只有她自己心底最清楚。 “我也没有跟你开玩笑!”袁锦熙叹了口气,骨节匀称修长的大掌轻撸起她散落出发簪的一缕发丝,在凌婉歌因为他的动作而惊的往床里退去,转过头瞪他时也不觉尴尬,而是给予一抹带着安抚味道的笑。 “还觉得疼吗?” 凌婉歌经袁锦熙这一提醒,才感觉刚刚一吻过后,原本因为靠近他而产生的心痛感觉确实是散去了。而后稍微理了理混乱的思绪,凌婉歌敛了情绪转眸看向袁锦熙: “你不怕死吗?而且,说起来,咱们俩又不是很熟。除了儿时你有的那微末的记忆,我只当那个傻帽的你是个孩子,对如今的你却是半分不了解。你身体里的毒也差不多快解了,以你的身份地位,将来定是前途无量。这样就死了,你甘心吗?有没有想过,如果让别人知道你是怎么死的,你家祖宗都可能脸上无光?” “既然不熟,当我是个孩子,你又何必关心我是什么身份地位,对不对得起列祖列宗?”袁锦熙却是含笑反问:“而且,你如今身中剧毒,首先不是应该考虑如何蛊惑别人为你解毒吗?” 凌婉歌一听袁锦熙这反问,便是一噎,突然觉得自己很欠抽。 “其实你说的不错,咱们俩并没有多深浓的感情!”这时袁锦熙又道,“若单论感情,我对你却还不到刻骨铭心,生死相随的地步。” 凌婉歌一听这话,便是一鄂,盯着袁锦熙认真的脸,更是说不出话来。那刹那,甚至有一股酸涩的液体从心底蜂拥而上,似乎要冲破眼眶而出。 袁锦熙将凌婉歌的表情看在眼底,却没有戳破什么,继续道:“除去儿时的记忆,我俩十几年未见,对彼此的确是全然的陌生。原本我只是知道你是我的未婚妻,以前便明白自己担着这份责任在身,便谈不上什么喜好!可是,我这些日子虽然傻着,清醒的时候却是记得你那时所有的样子——新婚之夜,你被逼迫与我成亲,明明害怕却强作镇定,诱哄我听话的样子。失忆,处处受欺,却因为我对你的一点好,就决定冒险救我一命时的心软。知道我身边的人想害你,却还恩怨分明,还想救我的愚笨……面对敌人的迫害,为我出手打人时的泼辣……这些,似乎都没有理由让我不喜欢!” “你——”凌婉歌听得袁锦熙这些算不得动听,但是却处处实在的话,情绪又是一阵复杂的涌动。 原本,她以为这些日子与傻瓜袁锦熙的相处,很多的作为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对方只是一个无知无觉的傻子。 有想过,将来如果他清醒了,原来的那个傻瓜不在了。即使袁锦熙如约娶了她,这些也不过是她一个人的回忆。在感情上,她也是嫁的另一个人而已。 却没有想到,他一句话,却让她感觉,这些日子仿佛真正与她相处的人是眼前这个正常的他,而非那个孩子气的傻瓜。又或者,那个傻掉的他,皆不过是伪装给她看的而已。她真正熟悉的,其实是眼前这个看尽她里外情绪,犀利到穿透了她本性的男人…… 袁锦熙看着凌婉歌怔怔看着自己的表情,也不问她说不口的话,又说: “当年,樱姨与我娘亲本是忘年之交。我娘亲初时和亲至南临,身处异地,势单力薄。幸好樱姨派了身边贴身的亲信护卫尾随我娘亲,帮她周旋与南临皇族里的那些明争暗斗之间。如若不然,或许我便不能安然降生,又哪里有今日的前程?人说,父债子偿。那么,母恩女承,也未有错。你既然是我心里中意的女子,又有这份恩情在。所以,于情于理我都是不能坐视不理的!” 凌婉歌知道袁锦熙口里的樱姨,便是自家的亡母。听完袁锦熙这番话,才觉自己的眼角已经湿润,张了张口,一直压在心底的另一个秘密,她真不知道该不该揭破…… 她记得,那天四弟跟她说,袁锦熙中的毒与她有关。她本是费解,后来派了身边的人去查,才知道整件事的所有经过…… “你还想去看灯会吗?”吸了吸鼻子,凌婉歌却是转开了话题,而后转眸正视袁锦熙道。 “你若不觉得疼了,咱们便一起去吧!”袁锦熙也和气的应道,“听说,今晚灯会的彩头挺新奇!” 这语气,仿佛前一刻根本没有和任何人谈论过生死。他也根本没有答应过别人,要为救谁将要殒命。 凌婉歌定了定神,开口:“我现在很好,反正还有七天,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 此话一出,却发现袁锦熙原本清淡的眼神突然又变得幽深起来。凌婉歌被他看得不禁心头一跳,忍不住就想抬手摸摸自己的脸,看自己的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怎么感觉他好像张口就要吃了她似地? “娘子这语气实在让为夫吃不准,究竟是催促为夫早日与你共进鱼水之欢。还是其实是担心为夫,舍不得为夫死?”袁锦熙突然弯唇笑问。 “你——”凌婉歌经袁锦熙这么一问顿觉一口气呛在喉咙,吞吐不是。而似乎不管她怎么回答,结果都是让他占尽便宜。“我看分明是你自己满脑子下流心思,活得不耐烦了才是!” 说完便涨红着脸推开袁锦熙,径自下了床铺,及上鞋子往外走去。 他们这间房间坐落在客栈的后院,一出来,便对着绿柳青葱的客栈园子。尽管此时已是下午,天气却不觉得燥热。因着那植被的芬芳,便多了一分别于东楚干燥的清凉。 凌婉歌刚刚在走廊站定,便觉得后面的人跟了上来,继而手上一烫,自己纤秀的指尖便尽数落入一张温热的大掌里。 凌婉歌一惊,下意识的就想甩开。 而袁锦熙似乎早就察觉了她的意图,便是将她的握的更紧,在她耳边带着几分委屈的道:“为夫也不过几个时辰好活,娘子便是委屈将就一下,遂了为夫——说起来,为夫还未曾握过姑娘家的手,感受一下夫妻之间的温馨。” 听袁锦熙前半句话,凌婉歌原本是心一软。在听他后半句后,便是仰天翻白眼。他不是说他记得自己犯傻时候的事情吗?那么整天扯着她不放,走几步路,就拽着她寸步不离的是谁呢? 不过她发现自己似乎本来也是不擅长言辞,匡论和这个无赖讲道理?想想,这西林村水土养出的痞赖,她总算见识到了,便也默不作声的任他牵着下了楼。 “先吃点东西吧,离晚上还有一段时间!”袁锦熙这时又道。 两人此时已经走下楼梯,正对客栈大门口,凌婉歌看了看客栈外的天色,才发现自己肚子里空空如也。原来折腾了这一天,她什么东西也没有吃。 而后回头又看了一眼袁锦熙,突然心底有些担忧。 “怎么了?”袁锦熙招呼店小二点了几个菜,才回头看凌婉歌。 凌婉歌的担忧没有别的,而是眼前这个人,之前闹腾了一阵子,这会儿才惊觉:袁锦熙这次清醒又能坚持多久?然后下次清醒,又会是什么时候? “我在想,你刚才答应的轻巧。不会等会儿就又突然傻了,认不了账吧?” 袁锦熙听得凌婉歌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却是但笑不语的看着凌婉歌,见她不自在的闪开眸光才道:“要不,咱们不去看灯会了,现在就回楼上?” 凌婉歌本听得他这话,就是一阵羞恼。但是还不及应他的话,便是变了脸色,眸光直直的盯着客栈里靠窗位置处。 只见那里,一个妙龄绝色女子坐在那里自斟自酌着。女子一身浅薄的紫色丝纱批在玲珑有致的身段上,如若无物,从她们这个位置都可以清晰的看见她内里肚兜上绣的牡丹花开的是如何妖娆夺目。更匡论客栈里此时人来人往,有多少眸光或批判,或猥琐惊艳的落在女子的身上。 还有客栈外经过窗户看见女子,忍不住驻足观望的。 当凌婉歌看过去的时候,那女子也正看着她。而后看了一眼凌婉歌身边的袁熙,便弯起眼角眉梢,笑得风情万种的朝凌婉歌举起手中的酒杯晃了晃,殷红如血的唇瓣轻轻阖动。 距离太远的关系,凌婉歌听不见她的声音,却是分明知道她在对她说:“别来无恙!” 凌婉歌身边的袁锦熙此时是最近感受到凌婉歌情绪的人,只觉他握着的小手突然攥紧,便也收紧了握着她的大掌。 他自然也看见了那个妖娆夺目的女人,还可以说,认识对面那个女人。 说起来,他之所以身中剧毒,情智受损,躲到这个小地方来养伤,便是败对面那个女人所赐了。想到这里,袁锦熙不觉害怕,而是下意识的将凌婉歌护卫性往身后带了带。在她耳边柔声道:“没事,有我在!” 上次是他大意,却不代表他这次会在着这个女人的道。 凌婉歌听得袁锦熙的话一愣,而后心脏再次揪紧。她听得出,袁锦熙也是认得对面的女子的。而让她此刻心赌难抒的是,那对面招蜂引蝶的女人,顶着的分明是自己真实的容颜! “你觉得她漂亮吗?”这时,凌婉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虽然凌婉歌未曾回头,但是袁锦熙却是知道她这是在问自己。便又看了对面的女子一眼,开口:“你长的很像樱姨!” 而袁锦熙此话一出,换凌婉歌怔愣了,继而惊讶的回头去看身边的人。对上的,却是袁锦熙坦然的俊颜。 袁锦熙含笑看了凌婉歌一眼,便眼神微变看向那边的女子。 凌婉歌也顺着他的眸光看去,便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正从那女子坐着的窗户外探进头来看那女子的脸。 那女子不是因为一个小乞丐的凑近起的反应,而是因为突来的酸臭突然侵入鼻息,让她当即变了脸色,转头去看那正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自己的小脑袋。 “大婶,你这面皮不太适合你啊!你看,你的鱼尾纹深的,都把这面皮也裹出褶皱来了呢!还有你这两团——塞了不少东西吧,撑不辛苦咩?” 059章 谁在玩谁 “大婶,你这面皮不太适合你啊!你看,你的鱼尾纹深的,都把这面皮也裹出褶皱来了呢!还有你这两团——塞了不少东西吧,撑的不辛苦咩?” 小乞丐看似天真无邪的问道,仿佛不知自己的话,对紫衣女子是字字株心。同时那字句清晰的点评,也引得旁观的人纷纷惊奇的盯着紫衣女子的脸,或肆无忌惮的盯向她的前胸。 听了小乞丐的话,紫衣女子当即脸色铁青,继而狠狠的瞪向那小乞丐。小乞丐被紫衣女子一瞪,便是浑身一颤,接着哎呦一声,跌下窗户,抱着肚子嗷嗷直叫打起滚来: “哎呦,我的肚子好疼,大婶饶命,饶命啊,我再也不敢说真话了!你剥下来的这张美人皮贴的真是完美无瑕,毫无瑕疵,你不要毒死我啊——” 紫衣女子见小乞丐突然抱着肚子痛苦的哭叫起来,却是一愣,站在窗户里看着地上的娃娃一时忘记反应。 她根本还未曾出手,这个小乞丐是怎么回事? 再回头去看凌婉歌与袁锦熙,却发现他们二人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只往她们这边看了一眼,便相携着从大门走了出去,一副不关心热闹的路人样。 紫衣女子原本以为这个小乞丐是凌婉歌一伙的,凌婉歌因为毒术不是自己的对手,便找了一个小毛孩来羞辱自己逞口舌之快,甚至后面有什么其他的阴谋诡计想要报复她。 可是,且不论这小毛孩中毒是真是假,他们难道不应该过来看看,而后有些作为吗? “这个小孩儿说的是真的吗?”有人惊疑的问道。 “可不就是了,都说小孩子的眼睛最尖了,不然那孩子好好的怎么就疼成那样了?”有人笃定道。 “这原来是个披着美人皮的老妖怪啊?” “啊?那她是杀了人剥了皮吗——” “啊,青天白日的,这个老妖怪要毒死那个人证小乞丐啊,还有没有王法了……” 紫衣女子一开始听见群众的议论道没有什么特别表情,只奇怪了一下,便自以为是的推断:觉得是凌婉歌忌惮害怕了自己,故意让这个孩子来托住自己,自己好逃生。 正想不搭理那小孩儿去追凌婉歌,可是却发现路被堵住。再听后面分明越来越刻意的话,便凝了脸色,朝人群里一一盯去。 而不待她盯到刻意妖言惑众的人,便觉手腕一紧,有人扯住了自己。紫衣女子下意识的抬起头去,对上一双带笑的丹凤眼,和男人阴柔俊美的容颜: “别动!否则的话,只要我一松手,这镯子上的机关就会触发——你知道后果!”男人压低声音,柔声道。那温柔的嗓音,如果不是内容太过惊秫人心,便当真是一道享受。 在紫衣女子还未应答的时候,男子却是责怪的用众人听见的声音道:“你这个妇人,不就是四喜偷嘴,多吃了你一口馒头吗。你居然趁我外出在外,就将她赶出家门,把个好好的孩子折腾成这个样子——你这个嫂嫂是怎么当的,现在从哪里学来的这江湖上下三赖的手段来对付一个孩子,你,你跟我回家去,咱们好好说说理去……” 众人听得这突然跑出来的俊俏男子的话,原是一阵云里雾里,而后咀嚼了一下,仿佛也就听出了来龙去脉——原来这个长的漂亮妖娆的女子,是人家的嫂嫂。趁着男人不在家,就欺负年幼的弟妹…… 再看这男子仪表堂堂,一身墨黑的衣衫,料子一看就是不俗。他言语间虽然对女子充满指责,听进旁观者耳里,却是仿佛带着读书人的温吞隐忍,更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 便都站着一旁看着,又是各种议论,却没有人怀疑这个男人是不是这紫衣女子的男人。 只觉得这个女子穿得这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趁着丈夫不在家,欺负年幼的弟妹。甚至猜想到,这个在大街上搔首弄姿的女人,很可能是招蜂引蝶趁丈夫不在家,勾引其他男人,被弟妹给撞破,所以想杀人灭口这样的戏码都给想象了出来。 于是,对紫衣女子的指责唾骂声也越来越大。 紫衣女子却顾不上众人的指责,听得男子的话,第一时间就垂头去看自己的手腕。透过男人修长白皙的指缝,隐约可以看见扣在自己手腕上镯子的纹路,一看那蛇形花纹,当即脸色大变: “你——” “我说过,我想要的猎物,从来没有能够逃脱的——我找你找的好苦啊!”男子带着几分温柔的笑道。一张本就阴柔俊美的脸,那刹那便仿佛三月的樱花在风中摇曳生姿,瞳孔迸射出的莹莹光泽,好似春露般莹润剔透。 而看着男子这样的笑颜,紫衣女子却是突觉背脊发僵。分明是阳春四五月,却觉得自己仿佛踏在腊月冰霜之上,瞬间一股股凉意由四周侵袭入四肢百骸,寒凉彻骨。 “走吧,你这女人啊,就是想不开——我那师妹最是无趣了,你说你无聊的话,来找我玩多好?”说着,便牵着女子往“家”走去。走了一步,似乎突然想起自己的“弟妹”,便是朝紫衣女子使了一个眼色。 紫衣女子被男子一看,便是身子一颤,而后犹豫了一下,弯腰牵起了那个即使站在三步之遥却依旧酸臭难闻的小家伙。 小家伙一见她手伸过来,便好似突然活了过来,一把顺着她的手臂缠上她的身子,双腿一勾,夹着了她的腰身,顿时便像一只猴子般挂在了紫衣女子的身上。 “嫂子,呜呜呜……” 紫衣女子顿觉胃部一阵翻搅,眼睛一酸。但是因着右手还被男人握着,怕自己一不小心挣开了对方的手,便小命休矣——只因为她清清楚楚的认出手上的镯子为何物,那分明是他们毒人谷的毒王老祖的杰作!那镯子看似简单,但是只有被扣住的人能够感觉得到,那紧贴手腕内壁上无数个撩动着肌肤的小齿是多么的嚣张。 而一旦机关被启动,那些圆润的小齿便会刺出尖刺,带着数以万计的蛊虫进入人的身体……此蛊无药可解,因为一旦沾身,那些困在手镯里饥渴的蛊虫一旦被释放,瞬间便会将人啃噬成一堆白骨!即使有解药也是来不及的! 最终,紫衣女子只得硬着头皮随男子牵着,一路在百姓的指点中慢慢离开。平生视人命如蝼蚁的她,这刻突然产生了对人群的流连。害怕自己这一离了,之后就是一堆白骨。 可是,男子牵着她的手分明也不是很紧,她却不敢懈怠半步的跟着移动,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你是谁,我与你无冤无仇——” “你这大婶,怎的如此健忘呢?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我师妹,你顶着这张我喜欢的师妹的面皮,在大街上搔首弄姿,让许多男人看尽了,你说咱俩有没有仇呢?而且,四年前,你约我师妹的时候,我不是也约了你么?”男人依旧用着温润的语气道,如果有旁观者的话,多半会以为这个男子在和情人说笑。 “你师妹——”紫衣女子惊愕的道,已经顾不上生气这么大只男人对自己的称谓:“七煞的师兄,你是天绝——” “聪明呀,奖励一个!”这时,缠在紫衣女子身上的小家伙却是给出正解。继而在紫衣女子不及理解她口里的奖励是什么时,便是抱着紫衣女子漂亮的脸蛋,吧唧一口。 紫衣女子就是混迹江湖多年,见过无数阵仗,杀别人无数,这刻也是忍不住泪流满面……吐了! 小家伙便是一个纵身,脱离了女子的怀抱,远远的站在无人的巷子里。一手拍着胸脯,一边惊异未定道:“差点吐了我一身啊,大婶,你也真不讲究卫生,刚刚吐到我身上怎么办?” “你这孩子淘气的!”男子却是淡撇了小家伙一眼,“不过,却是越来越对为师的胃口了!”接着,再看扶着墙角吐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紫衣女子,摇了摇头: “才这样就受不了了,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好玩儿呀!” 紫衣女子却是只顾着吐了,都未曾察觉,刚刚一直握着自己手臂的男子此时双手环胸的立在一边,自己已经得到了自由。 —— 另一边,袁锦熙牵着凌婉歌的手一路走出客栈,往人群稀少的湖边走去。 此时差不多已经临近傍晚,但是来往的人群丝毫不见减退,反而越发的多了起来。而今天的天气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喜庆的氛围,不见半分黯淡,反而划出一道道瑰丽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空。 “喜欢这里吗?”袁锦熙见凌婉歌望着天边些微出神,牵着她在湖边的一座凉亭坐下。还好,此时很多人多是赶着去灯会站点,湖边的人便就少了。 凌婉歌听见声音,回过头来看他,却是没有回答袁锦熙的问题,而是看了他映着嫣红晚霞的俊美容颜好一会儿,才开口:“却比东楚看见的有所不同,你呢?有没有觉得今天看见的晚霞与以往不同呢?或许,这是你此生最后一次看晚霞!” 袁锦熙听了,莞尔一笑:“其实晚霞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人的心境不同罢了!不过,却是想今日的霞光能照得久一点!”说完,望着天边,便是一阵出神。 凌婉歌没有否定他的话,也没有借机问一次:你是不是舍不得死了? 好一会儿,才开口:“你是不是一直遗漏了一件事,未曾告诉我?” 060章 对你无意 “你是不是一直遗漏了一件事,未曾告诉我?或者说,是不是对我有很多疑问?” 袁锦熙听了凌婉歌这话,却是含笑看着她,应道:“就这样陪我安静的渡过最后的时光不好吗?还是说,你其实从来没有想过让我为你解毒,一切不过是试探我罢了!另外已经想到了解毒的办法?” 凌婉歌这次却是没有立即反驳袁锦熙,而是静静的望着他沾染上霞光的眸色。看着那些瑰丽的颜色渡的他俊美的容颜几近透明,如梦似幻般温柔,淡的随时便能烟消云散般。就仿佛这四年来,对她默默无声的受苦—— 当年阎笑笑自诩毒术无人能及,却听说东楚玄门七煞的医术在自己之上,能解自己所有的毒。 于是便向在江湖上代号为七煞的凌婉歌发来挑战贴,结果凌婉歌因为四皇弟的事情,无心应战。东楚玄门门内很多人,也未将这个毒女当一回事。 阎笑笑自然不达目的不甘心,后来查到七煞的真实身份,知道她有袁锦熙这么一名未婚夫。便心生一计,假意写信给袁锦熙,说凌婉歌落在她手里,已成她的试药毒人很久。 袁锦熙自然不会立即就信了,便先书信往东楚,而探问的信又被东帝扣下……还信回他,凌婉歌早已离开东楚多时不知去向。 正如他言,袁锦熙便带着身为未婚夫的责任,这才带着小心的去往阎笑笑约定的地点见面,而后便见着了易容成凌婉歌真容的阎笑笑。 初时袁锦熙并不知道眼前的人顶着的脸就是他多年未见的未婚妻的脸,即使知道约见的地点有诈,但是却依旧冒险前往,于是便一进屋就中了阎笑笑燃烧的熏香的毒…… “你不说,其实我也都知道了!”凌婉歌叹道,见袁锦熙的表情未见变化。这刻心底的滋味却是异常的复杂,明明他原来也不是那么的爱自己。他也承认对她的感情究竟几何,可是当知道这些真相后,却是忍不住的教她心痛愧疚。 也有这个原因,致使她对这个男人究竟是因为愧疚而心生同情怜悯。还是因为他真的填补了她心底很多年的空缺,才对他产生感情矛盾不已。 “只是,你可能不知道,当年你在漠北‘听花楼’应邀去见阎笑笑的时候,我当时其实就在不远处。”凌婉歌突然带着几分惨然的一笑,看着袁锦熙因为听见她这话,眼底闪过的惊讶。 本来凌婉歌等着袁锦熙的质问,以为他听了自己的话后会质问她为何明明在却是见死不救,让他凭白为她受了这么多年的冤枉罪。 而袁锦熙只是静静看着她,柔声开口: “你是寻你四弟寻到的那里吧,我记得当时隔壁来了一群刺客!只是,我挂心于未婚妻的事情,未曾多问他国土地上的闲事。而且,那阵刺杀来的快,去的也快。等还未结束,我便已经着了别人的暗算。当时作为陌生人,恐怕那个时候,咱们是谁也顾不上谁吧!” 凌婉歌一听袁锦熙这话,就是一讶,继而是一阵说不出话。突然不知道该怪这个男人过于冷静,还是过于冷清。听见她说出真相的时候,没有立即大发雷霆,反而一瞬间就帮她想好了原因。 可是,她却是无从否认:“原来我们坐在一个相对的包厢里吃饭,近在咫尺……”那么近的距离,终究成擦肩。凌婉歌没有说的是,她与他,是不是从那时起就注定了有缘无分?有人阻止他们在一起,连老天都这番捉弄。 而且,此时想来,她之所以能够一见袁锦熙,就能精确的用药为他解毒。原因是她记忆里曾经的一段——在阎笑笑的毒香燃起的时候,她其实正好因为听见四皇弟那边的动静,匆忙离开。所以即使嗅见了不对劲,当时也以为是不利于四皇弟的另一群人。 后来才知道,当时那毒香是另一群人所为。再后来忆起那毒,也是一时因为所学兴起兴趣,调配过解药而已。 “咱们去看灯会吧!都已经过去的事情,便不必耿耿于怀!”这时袁锦熙却说,而后率先站了起来牵起凌婉歌的手。凌婉歌这次没有拒绝,而是任他牵着。想想这些年欠他的,他如今却还是一心护着自己,便是无言以对。 她想问,这让她如何能不耿耿于怀?眼前他还不拒绝帮自己解毒…… —— 袁锦熙带着凌婉歌一路吃了一些小吃。等吃饱喝足的时候,便到了灯会设置点。只见街道两旁诸多的彩灯令人眼花缭乱,而设置灯谜竞猜活动的场地,便在骊山镇中最大的湖边。可是熙攘的人群却是比彩灯还眼花缭乱,一度遮了前进的视线。 一群群的人围在很多摊位前,兴致勃勃的研究着灯谜。不时的,便有笑声和尖叫声传来,热闹非常。 “有没有喜欢的?”走了一路,袁锦熙在凌婉歌耳边问。 凌婉歌轻扫了一眼各处的彩灯,有竹篾编织的十二生肖动物的,有绘画着精美四时图案的走马灯在眼前飞快转动,仿佛一眼便过了几个季年,迷离人眼。还有各类,一眼看过去,认不出来究竟是什么的。 凌婉歌便微笑着摇了摇头:“不用了,提着我嫌麻烦!而且,我还想再逛逛,不想前面的路堵住!” 袁锦熙听了淡笑了一下,也就未多说什么,便拉着凌婉歌继续往前走去。 其实是知道,凌婉歌在暗示,如果他们要去猜——刚刚他略微耽了几处很多人猜不出的,却觉得简单异常。不是他太自负,而是他的尊荣往人群里一站,再来个出类拔萃的一举,肯定是会引起很多人关注的。凌婉歌说的不错,到时候被围观住,这路恐怕真是不好走了。 “那个呢?喜欢吗?”又走了一段路后,差不多便是赛场的边缘了,袁锦熙护着凌婉歌,挤进人群,突然又问。 凌婉歌在袁锦熙开口的时候,便也已经看见了台子中央特别醒目的一处所在。 只因为在圆形的赛台上,中央处,一盏莹绿色的花灯正静静的仿佛一朵惊世的花般绽放在那里—— 远远的,隐约可以看得出,那一瓣瓣莲花灯拖是磨砂琉璃的制裁。莹莹的粉光,并不刺目,却是勾的人移不开视线。 只因为在那同是琉璃制的花瓣承托之间,正有无数的莹绿光点围着那花灯的莲花灯芯游离徘徊。初时一眼的时候,便让人错觉自己看见的不是花灯,而是一朵不甚由天宫遗落的仙株。不仅引来路人驻足的惊艳,也引得异类的种族争芳而来。 而奇特的是,即使站的离高台有一段距离,也隐约的可以嗅见清冽的莲花香气!这色香结合的奇景氛围,让很多人经不住怀疑,那台上的并不是烛芯装点的花灯,而真就是一朵异世夜光花。 “那些是萤火虫?”凌婉歌看着那些游离在花灯周围,形成特别景致的花灯不确定的问身边的人。 “应该没错!” “可是这才五月,这么早就有萤火虫了!”凌婉歌惊奇道,也是为着这样的杰作惊叹。 “不是如此,便也不能夺人眼球了。”袁锦熙柔声道。 凌婉歌便又多看了那花灯几眼:“灯芯里燃着的香烛应该加了特别的药引,这制作者却是别出心裁,个中高手。” 袁锦熙轻应了一声,而后又问:“喜欢吗?” “喜欢的话,我便帮你赢了来如何?”这突兀的声音却是来自另一个人。 凌婉歌听见这声音,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另一边。却见男人阴柔魅惑的脸,正含笑对着自己。先是一愣,继而就是一阵咬牙切齿: “你还有胆子来!” 男子听得凌婉歌的话,却是不见生气,而是非常愉悦的轻笑起来,望向她另一边的袁锦熙: “啧啧,师妹,你的毒还未解?看你们这浓情蜜意的样子,他应该是想答应来着吧!难道真是为兄猜对了,你这相公被毒坏了身子,不行了……不过没有关系,为兄可以勉为其难……” 凌婉歌却未等她话说完,就是眼神一凝,掌心一翻。 某师兄见此赶忙惊吓的往后一跳,巧妙的没有撞到旁人,却是引起周围熙攘人群的不满。有的人却是听进了这边的话,纷纷好奇的转眼看过来。 而凌婉歌的一掌却未曾真的翻出去,只因为身边的袁锦熙适时的拉了她一把,将她带到了自己身后。 那男子见了,笑得更像是一朵摇曳生姿的花儿般,看着袁锦熙淡定的脸。 “即使你是在下娘子的兄长,你盯着在下看,也是无用的,在下心里只有我家娘子!其余不应该有的心思,还是奉劝这位兄长,收起来吧!”袁锦熙歉意的望着男子道。 “咳——”一旁的凌婉歌听了,却是突然一阵呛咳。 而男子却是眼神一诧,挑眉看向袁锦熙清疏俊雅的脸。 而旁边耳朵长的,一听如此直白的明示。便是惊愕的瞪大了眼睛,齐齐看向这两个对立站在,面目皆是不俗的俊美男子。 尤其是看向那某兄长的眼神也是惊疑不定,一时间就想,这黑衣男子如花似玉的脸,究竟为男为女? 061章 移情别恋 “呵呵,有意思,我发觉我确实对你越来越有好感了!”男子听了袁锦熙的话,顿了一会儿,轻笑出声。 袁锦熙闻言,却是勾唇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而周遭的人听得黑衣男子这话,便惊疑的瞪大了眼睛。却是听男子的声音,和他的一举一动,判断出这却是个男人无疑了! 只有凌婉歌清楚的感觉到,此时两个男人眼神交汇时,一道道无法言语的犀利摩擦,撞出了怎样的火花…… “那边比赛快要开始了,比赛是需要双人一组参加,看样子,师妹是不会与为兄一组了!”这时男子看了看那端放着并蒂莲灯的赛台,开口道。 凌婉歌的回答,便是对他翻了一个白眼:“君天绝你喜欢那个灯的话,你有本事去拿就好,我们并未说要去参赛!” “不参赛?”被唤君天绝的男子一听这话,诧异的道。但是眼神里却不见半分惊色,而后看了看凌婉歌开口:“来嘛,你不想看看你选的这个人,是不是如天下人传闻的那般名副其实,究竟又有多少真才实学吗?” “那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凌婉歌回道,“就算他名冠天下如何?臭名远扬又如何?这是我们的家事!” 本欲说什么的袁锦熙听得凌婉歌这话,却是止了念头。 原本,这一路走来,他见这君天绝对凌婉歌是各种算计打闹。甚至他能够从君天绝的口气里听得出,凌婉歌中的毒并不假,怕是不解,当真有性命之忧。可是,看凌婉歌却对君天绝除了恼怒外,却没有更厌恶的情绪。而这个君天绝,也是肆无忌惮的屡屡出现招惹纠缠他们……便是心底有些微不安定。 这时听见凌婉歌这么说,还欲拉着他离开,一副真的对君天绝很不耐烦的样子,便松了口气。心情更是因为那句“我们的家事”,而愉悦起来。 君天绝听了凌婉歌的话,也不生气,而是遗憾的耸了耸肩:“既然如此,那真是可惜了!小嫣儿,咱们自己玩吧,你嫂子与哥哥不大乐意与咱们一起呢!” 本欲拉着袁锦熙离开的凌婉歌一听这话,便猛然转过头来看向君天绝。就是袁锦熙也是跟着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看向君天绝。 却见君天绝往后退了一步,便从人群里揪出一个娇小的人儿来。 而这个人,正是中午与凌婉歌他们才分别,此时应该在西林村的林颖嫣无疑。林颖嫣被拉出来后,是一脸的惊疑不定。而她身后有两个人,也快速的退了出去。 君天绝见林颖嫣出来,便走至她身边,抬手在她身上轻轻一拂,林颖嫣便轻咳出声。 “嫣儿!”凌婉歌看见明显被绑过来,刚刚应该是被点了哑穴挟持在人群里的林颖嫣,就是一阵郁气难平。 同时,却是眼神复杂的射向君天绝。按理上说,以她对这位行事诡异的师兄的了解,他本不应该再去找林颖嫣一家麻烦才是。 为什么,又把林颖嫣一个无辜的孩子给牵扯进来? 而今情况,她和袁锦熙怎能眼睁睁看着林颖嫣被挟持,而他们却自己回家去了。 “君天绝,你想怎么样?”凌婉歌咬牙看着君天绝,一副恨不得上去海扁他一顿的样子。 “兄台有事与我们夫妻说便是,何顾要为难一个小丫头?”袁锦熙这时安抚的握住凌婉歌的手,望向君天绝。 “嫂子,你们不要管——”林颖嫣这时开口,虽然惊异于突然正常的袁锦熙,但还是分得清轻重的。可是话未完,便觉得肩膀一沉。 身边那个长得如花似玉的男人,便将他沉重的手臂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林颖嫣被吓得一时语塞,惊魂不定的抬起头去看君天绝的脸。 君天绝却是对着她弯起眼角一笑,那分明是很无害又蛊惑人心的一个笑,无奈林颖嫣不懂欣赏,只顿觉四肢发寒,忍不住就想逃离。 君天绝也只是看了林颖嫣一眼,便转眸望向凌婉歌:“瞧你们紧张的!”而后,又将吓得瑟瑟发抖的林颖嫣往怀里拦了拦,对着凌婉歌二人道: “师妹你如今心有所属,无奈师兄求而不得,如今还是孤家寡人一个!你总不会希望师兄还对你一辈子念念不忘,从此不娶,一个人孤独终老不成?而且,为兄向你这相公媚眼抛的眼角都抽筋了,却是勾搭不成,你这相公不愿意红杏出墙——维今师兄也只有移情别恋,另寻新欢了!你不是也挺喜欢这小丫头的吗?等我与她拜堂成亲,咱们都成了一家人不是很好吗?” 原本还很担心林颖嫣的凌婉歌一听君天绝这话,便是一诧。原本的惊疑突然就散去,心底有一处也是清明一片。继而在君天绝分明有意期待的注视下,微微一笑: “虽然师兄你前面说的话都不假,可是你要娶嫣儿——你不觉得自己太老了吗?” 一听这话,君天绝却是皱起俊眉,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林颖嫣。林颖嫣因为他的垂眸,也是忌惮的抬起小鹿般般的眼睛看向他。 却见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盯着自己,如星的眸光是一阵流转,才喃喃的道:“我很老吗?今天听你爹说,明天是你十三岁的生辰!还有两年你便可以及笄,那时候,我不过也才二十有一!都是春华正茂的年纪,刚好合适啊!” 说着在林颖嫣因这分明认真异常,却又云淡风轻的话而愕然时,又转头看向凌婉歌道:“你家老头子生你的时候都四五十了,娶你继母的时候,你继母也才十六,而你那老子都五十几了,两个人不是还恩爱非常!” 凌婉歌听君天绝突然提及她老子,下意识的一愣,不过很快便恢复冷静,斜睨着他道: “他们那是两厢情愿,自然没有问题。而你呢?你有没有问过别人愿意不愿意?” 君天绝听得凌婉歌这话,眼里露出诧异之色,而后又垂眸去看林颖嫣:“爷如此英俊潇洒,温柔多金,小嫣儿有何理由不愿意呢?” 之前还满心害怕的林颖嫣听得这话,却是脸上一阵烫红,已经气的忘记害怕。顿时就很怀疑,眼前这个确实长的俊美不凡的男子,究竟是脑子有问题,还是脸皮厚的没有尺度了? 她可不认为这个男人真是如他口里说的,看上了自己。 她看得出这个男人和凌婉歌还有袁锦熙之间的剑拔弩张,自己只不过是他逗弄他们的筏子罢了。但是,听他这样说话,却是有想抽人的冲动。 而君天绝也不真是要她的答案,继而又望向凌婉歌: “再说,这是我们的家事,师妹你便不用管了!” 接着就搂着林颖嫣要走:“小嫣儿,待哥哥帮你赢了那花灯好不好?” 林颖嫣听得这话,就觉身子一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但是无奈身手不如对方,只能任君天绝牵着鼻子走。 凌婉歌眼看这架势,又怎能不管? 这时候,感觉身边的人动了,便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身边的袁锦熙。 袁锦熙也正垂眸看她,跟着向君天绝开口:“若是我们赢了,你便放了嫣儿,以后皆不再找她与她家人的麻烦?” 君天绝听了停下脚步,诧异的侧过半个身子看袁锦熙:“这与小嫣儿有何关系?不是说比比看谁能拿着那花灯吗!再者,我才不拿喜欢的人与人赌博呢!” 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是对眼前这被迫逮来的林颖嫣多情深意重呢! “加上十四令如何?”袁锦熙这时突兀的说。 而听得袁锦熙这话,凌婉歌惊讶的转眸去看他。 君天绝这时也转过身来,笑弯了眼角看着袁锦熙,又看了看凌婉歌:“你真愿意为了这个小丫头,把十四令给我?”接着又对凌婉歌说:“小师妹,你的男人可真是大方啊,为个邻家小妹妹,就把个这么重要的东西送人!”却是一点也不惊讶,自己的真正企图被袁锦熙给戳破了。 凌婉歌听了沉了眸色看君天绝,开口道:“这应该就是你一直打的主意吧!什么为那任务而来都是假的,即使今天我们不答应你,你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打十四令的注意!况且,你有本事赢了再说吧!” 原先凌婉歌是知道这个师兄的性格古怪,无聊的时候喜欢满大陆的找人戏耍。却是不明白,他这次有很多玩过界的出格举动。 如果真是收到谕旨要杀她,她相信,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就是手软,也多会装作不知道这事,而不会亲自千里迢迢的跑过来参合。 原来,君天绝来此的真正目的是袁锦熙才对! 只因为袁锦熙的身份,以及在南临手握的权利——十四令,便是操纵袁锦熙麾下其中一支精锐的敕令符。 “若是你赢了,我便将平原十四令借你一个月。不过,你保证以后绝不再找嫣儿一家的麻烦。若是你输了,十四令依旧借你三天,不过你得保证以后都不为难西林村的任何一个无辜的村民!”袁锦熙这时又说。 君天绝听了这话,眸光一闪,接着笑了:“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062章 两年之约 君天绝听了这话,眸光一闪,接着笑了:“我发现,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不过,你为何不将你娘子的解药也加在注码里呢?”君天绝话锋一转,又是挑拨意味明显的问袁锦熙。 “正巧,在下也不会拿自己心爱的人与人做赌注。再者,在下娘子的毒,在下自己会解,不劳阁下费心了!”袁锦熙应道,却感觉到自己手心里的小手一紧。 凌婉歌确实是语塞异常,分明袁锦熙刚刚说的话合情合理,可是,听了他要亲自给自己解毒,便是浑身不自在起来。突然觉得,他掌心的温度灼烫的吓人。 君天绝听了袁锦熙的话,却是一阵意味深长的轻笑,继而开口:“比赛要开始了!” 接着转眸看了一眼赛台的方向,而后对身边的林颖嫣说:“这事关你们一家的生死,所以,小嫣儿要加油咯!” 林颖嫣下意识的身子一颤,她又不傻,自然知道无论结果如何,她们一家都不会有事。袁锦熙这样说,不过是想让自己放宽心。因为她听得出,君天绝的最终目的还在于袁锦熙与凌婉歌二人手上的东西。 只是,君天绝扶着她肩膀的大掌刻意的敲了几下,威胁意味明显。 “这个比赛,我不太放心!”这时凌婉歌开口道,见君天绝因为她的话转头看向她,跟着开口:“我记得不错的话,师兄的词典里可没有信守承诺这四个字!我怕你到时候拿到东西,却出尔反尔不认账,这样,咱们岂不是人财两空!” 说完,成功的看见君天绝微恼的向她瞪眼:“果然是女大不中留,这就胳膊肘拐成这样了!”说着垂了头,似乎是很舍不得的叹了口气,对因凌婉歌对他的揭穿而惊疑不定的林颖嫣道:“哎,可惜了!” 林颖嫣却不知道,他可惜什么,却是由心底生出一股逃出生天的轻松感。 “这样吧,无论输赢如何,两年后,你再给我东西如何?如果期间你们觉得我未曾遵守承诺,完全可以当赌约不算数,不给我东西!”君天绝看向袁锦熙道。 凌婉歌听了这话,先是一阵意外,只因为这可不像这个睚眦必报,生来不肯吃亏的师兄的性格。但是转而一想,君天绝要袁锦熙手里敕令的目的,便是了然于心。凌婉歌又转眸看向身边的袁锦熙,也不知道他这个东西的主人是什么想法。 之前,从袁锦熙一开始提出十四令,她便是心里惊奇。为了一个人,将关系到南临边境数万人安危的十四令交给一个他国的陌生人,袁锦熙心中可是早已有了其他打算? 只是,这个时候没有功夫去问。而且,就是问了,她都觉得自己的立场有些尴尬。究竟是以东楚公主的身份,问他南临军政上的事情。还是以他妻子的身份,去关心他的事?似乎,这两种身份,都是她不敢挺着胸脯大大方方承认的! 甚至,这个时候她还因为他要救的是别人,而非为自己换解药,拿出十四令,觉得轻松。潜意识,便是不想再欠他太多。 “一言为定!”袁锦熙干脆的应道。而身边凌婉歌的情绪波动,他是清楚的感觉到了,却没有问她任何。 只因为,当他期间调查出君天绝的身份后,便知道他接近他们,闹出这许多事情来,便是冲着他手里的权利而来的! 只要一日未曾达到目的,以他对江湖上“天绝鬼君”的了解,恐怕君天绝是不会轻易罢休的。与其等到哪一日,他防不胜防,到了让君天绝以凌婉歌威胁自己的地步。不如借现在的机会,卖他一个人情,也帮林颖嫣一家解围。 同样,有这两年契约在,相信君天绝自此以后也不敢随便再来招惹伤害凌婉歌。 而且,东楚那边,他以后还有要用到这个人的地方…… “嫣儿,你自当竭尽全力便是,想想西林村的那些父老乡亲,没有人会怪你的!”袁锦熙这时望向林颖嫣,柔声宽抚道。 林颖嫣听得这话,顿觉眼眶发热,看着眼前这个明明熟悉,却又陌生的袁锦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放心吧,我们也不会有事的!”凌婉歌跟着安慰道,她看得出,林颖嫣是担忧他们因为她而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而经凌婉歌与袁锦熙双双一宽抚,林颖嫣确实觉得心情轻松了许多,点了点头,便被君天绝拽着往人群中走去: “闲话不多说,我们便先走一步了!” 眼看着君天绝揽着林颖嫣走远,凌婉歌拉住了身边欲要起步的袁锦熙,袁锦熙便垂眸看向她。 “你无须想太多,此赛胜败与否,与我都是有益无害!” 听得袁锦熙这话,凌婉歌一愣,到了嘴边的话,便又咽了下去,只道:“那走吧!” —— 在这次灯会赛台的边缘,围着挂了许多盏编了数字的花灯。灯下摆了一张方桌,方桌上一只竹筒。路过的任何行人都可以上前登记参赛,而参赛的人必须是单人。 这是第一关的最初,需要在竹筒里抽出数字,然后便要应答相同数字的花灯下挂着的谜语。因为人数众多,要求是:一开始每人三题,三题皆答对者,才有机会增加七题谜语。 总分是按十分计算,而每个人,其实有三分基础分。 而后的七题,却换了方式。不是答对就有分,而是答对算一分,答错反扣一分。低于五分,便判出局。最后,猜对最多的前十名可以进入第二关。 凌婉歌与袁锦熙很轻易的就以十分过了第一关,经过阶梯,上了盛放那盏并蒂莲花琉璃灯的赛台上。而君天绝很快也上去了,此时赛台上,还只有他们三个人。而后陆陆续续的,赛台上的人多了起来,却是迟迟未见林颖嫣上去。 “莫不是这小丫头心里害怕,趁机跑了吧?”君天绝笑着道,分明算是这场比赛的最大收益人,却是一副无事人的样子,双手环胸惬意的站在那里。 凌婉歌听了,却是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往赛台边缘走去,对袁锦熙道:“我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吧!”袁锦熙说着,走近凌婉歌身边,凌婉歌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眸光晶亮的看着自己,在这被花灯的光晕笼的朦胧的月色里,仿佛赛过天边的星辰璀璨,明明很随意的一句话,却让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温柔关怀。 凌婉歌只看了袁锦熙一眼,便是心跳异常的转过头,而后奔下台子,不敢回头去看那个已经牵了她的手粘过来的男人—— 暗嗔这人真是,傻了喜欢黏她,好好也寸步不离…… “你这村姑,怎么如此不识好歹?我家小姐花重金买你的参赛资格,是给你的面子!那不过一盏花灯而已,不是说了,等会儿我家小姐赢了比赛赏你便是!再不识好歹,就别怪咱们对你不客气!” 凌婉歌刚刚拨开人群,还未看见林颖嫣在哪里,便听见这嚣张至极的声音。下意识的便是诧异,这是谁家的丫鬟,能够如此嚣张?大庭广众之下,便敢这样公然威胁买题! 而周遭已经有很多人的不满指责,可那个丫鬟却是不觉自己引起众怒,应该收敛一点,反而越发骂的难听了。 “我就是不卖,你们想怎么样?”而被威胁的人也是丝毫不肯退让,气势也不比对方弱。 一听这声音,还未见人,凌婉歌便认出是谁来了。便赶紧加快步子,袁锦熙也适时的护着她拨开拥挤的人群到了矛盾中心。 “嫣儿!”凌婉歌一看见林颖嫣就走了过去! “嫂子!”林颖嫣听见凌婉歌的声音,也赶忙回头,声音顿时软化了下去。 “熙哥哥——”也在这时,一道兴奋异常的女声也喊了起来。 听这声音,凌婉歌便是下意识的抬眸看去,便看见那个与林颖嫣对峙的丫鬟身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差点兴奋的跳了起来。接着便是激动的提着裙摆,往她们的方向冲来。 凌婉歌下意识的皱起秀眉,可是却突然见那个那天冲进袁家园子被她打过的郡主顿了脚步,怯生生的站在了那里。 “嫣儿应该已经过了吧,咱们走吧!”这时,身后传来袁锦熙的声音。 凌婉歌诧异的看了一眼那郡主,又看了看袁锦熙。却见袁锦熙面色如常的样子,而那个郡主见他们要走,更是委屈的要哭出来般。感觉到凌婉歌在看自己,便是一改楚楚可怜,狠狠的瞪了凌婉歌一眼。接着,又是万般期许的追向袁锦熙。奈何袁锦熙却是再也没有看她一眼,便牵着凌婉歌往赛台走去。 慕容清雅眼见袁锦熙如此冷淡的态度,便是一阵心酸。但想起之前回去之后,袁老夫人对自己说的话,心情便又好了起来。 再看袁锦熙离去的方向,眼神再次变得痴迷起来。 “郡……小姐,你怎么样?”身边的丫鬟见慕容清雅久立着发呆,也不说话,这时小心翼翼的开口唤道。 “一群饭桶,几道题而已,都不能摆平,我养你们有何用?”谁知慕容清雅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起自己还上不了台,便是一肚子火气,当即就扇了身边的丫鬟一个巴掌。 063章 比赛规则 丫鬟委屈的捂着辣痛的脸颊,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快帮我想办法,怎么能上台去!”慕容清雅焦躁的呵斥道,话落又看向一旁的评委,便是怀疑的看向他:“你们这题目是不是动了手脚?为什么他们猜的题目都那般简单,唯有我的如此难猜!” “这位小姐说话可要注意,别说这承办方是我家老爷——南苑府远近闻名的大儒张远驰。眼前还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那数字都是方才那姑娘自己抽的,皆是按花灯上的数字答的对应题目!”负责记录监考的人听了,当即不乐意了,看慕容清雅的眼神无不鄙夷。 “我不信,怎么可能她的全部都那么简单,我的确如此之难?”慕容清雅却是不依不饶。 想想刚刚那个村姑的题目,别说是她了,恐怕只是稍微读过书的就都能猜的出来!比如说林颖嫣方才抽中的灯谜成语: 阎王殿,打一成语,谜底是:出没无常。 月亮走,我也走,打一成语:上行下效; 中秋时节菊花开——花好月圆…… 再看慕容清雅的:第一题,算学——天上星星有几颗? 第二题,地理——沧澜大陆共有多少座山脉? 第三题,天文,为何扫把星XX年出现一次? 越是想自己方才的题目,慕容清雅就是一阵郁气难平。 估计换做任何人,遇上这样的强烈对比,心里都是不服气的吧。何况,是这个本不太讲理的慕容清雅。 “你们这些题目本来都是困易不一,定的不公平,让人如何心服?哼,张远驰?一个老书生而已,有什么了不起!”慕容清雅说着就抬起手臂,就想掀摊子的架势! “这位小姐怎的如此不讲道理?这题目都是你们自己抽的!而且,方才带那位姑娘离开的大嫂,回答的问题便有几道与你无二,人家却是无一错漏!人家先前可未抱怨这题目有问题,还不是堂堂正正的站到了台子上!”评委见慕容清雅嚣张的样子,气红了连道。 “没错!今天猜题的并不止小姐一人,只能说这位小姐的运气欠佳罢了!就是在下选中小姐的题目,怕也是难以答出。所以,小姐不必因此介怀。只是此次的比赛,考的可不止是学问而已!”这时一道声音也跟着插了进来,拦了慕容清雅的举动。 慕容清雅被阻止住,便是恼怒的抬头瞪向那人:“你是何人,敢拦本小姐!”尤其听得刚刚那评委说凌婉歌猜出了她没有答出的题目,心火便烧的更是厉害。 “在下张景松,只是在与这位小姐说道理而已!”男子和气的解释着。 慕容清雅本欲发火,但是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望向男子道:“你方才说,这灯会考的不止是学问,还有什么?” —— 凌婉歌、袁锦熙带着林颖嫣回到赛台上时,赛台的并蒂莲灯旁,已经站了二十个人。 而后一名中年男子走上台阶,宣布第一关的遴选已经结束。 “这位大嫂,你们也来参加比赛啊!” 正护着林颖嫣,防着君天绝的凌婉歌听见身后的声音,便是一顿。下意识的,便转过身去。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阶梯下走上来。 因为下午才见过,所以凌婉歌一眼就认出来人正是今天在凉亭里帮了他们的张景松。 那张景松见凌婉歌回过神来,又看向她身边的袁锦熙:“大哥也来了,看来身体已经无碍了吧!” 袁锦熙看了张景松一眼,便和煦的向他点了下头: “今日中午的事情,多谢张兄弟了!” 张景松听得袁锦熙这话,却是一愣。本来他还以为袁锦熙中午是神志不清的状态,自己这样上来打招呼,他会问自己是谁呢,却没有想到,他居然认识自己。 “他中午虽是身体不适,意识却是清醒的,所以认识你!谢谢你帮忙,他已经无碍了!”凌婉歌看了眼袁锦熙,跟着从中解释道。 “这样便好!”张景松点了点头,继而笑道:“大哥大嫂能够双双登台,在下羡慕。不过,后面却是不会刻意相让哦!” 凌婉歌与袁锦熙听了这话,便是相视一眼,了然应道:“那是自然!”却是明白,读书人眼里的君子之道,和骨子里的傲气。张景松这是怕他们因为中午的一点恩惠束手束脚,所以让他们放宽心比赛而已。 只是张景松不知道,他们有与君天绝的约定,就是想让也不会让的。 “此次第二关试题在这儿了!”这时又有两个带着布帽,做家丁打扮的男子抬上赛台一张方桌,后面尾随一个抱着青瓷花瓶的丫鬟,跟着将其放在了桌面上。之前先上来的中年男子便走到了方桌上,指着桌上的青花瓷瓶开口。 见此,别说其余的二十几个人,就是凌婉歌都好奇,这第二关的题目是什么了。 男子接着便也解说起来:“这里面总共有二十张纸片,你们每人抽一张,抽完了,再听我宣布答案!” “呵,听起来,挺有意思!”君天绝这时语带玩味的开口,接着看了一眼凌婉歌身边的林颖嫣道:“小嫣儿,看你的了——你的输赢可有我的一半成算在里头哦!”说着,便在其他人迟疑不定的时候,率先走向那请瓷花瓶。 君天绝只看了那请瓷花瓶一眼,便伸手进去,信手一拈,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白纸来。 袁锦熙也跟着走了过去,抽出一张。随后凌婉歌与林颖嫣也一同上前,各抽了一张出来。 其他人见有了表率,便也纷纷上前,一一抽取出纸张。 见二十个人都拿了纸张退到一边,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接着开口:“请展开你们手中的纸,看看上面的字!” “和我一样,是二字呢!小嫣儿,你说咱们是不是很有缘分?”凌婉歌这边刚刚展开自己手里的纸,看见一个五字,就听见旁边君天绝戏谑的声音。 便转抬眸看了他一眼,却见他眼角含笑的看着林颖嫣手里的纸张。心里便觉得纳闷,下意识的转眸看向旁边的袁锦熙。 而袁锦熙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眸光般,微倾了纸张让她得以清楚的看见他手中纸上的“五”字。 “这是什么意思啊?”这时已经有人问出了他们心中的疑问,左右探看起身边人的纸张来。却发现左右皆是和自己差不多的数字,却是看不出其中玄机。 “现在,请各位找到与自己想同数字的人,一起站到这边来!”这时,中年男子跟着宣布道。 “我就说,小嫣儿与我缘分不浅吧!哈哈哈——”君天绝又是一阵志得意满的轻笑,说着就又率先拉着林颖嫣朝赛台空着的一边走去。 眼见此,凌婉歌也赶忙拽着袁锦熙跟了上去。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忌惮这个反复无常的师兄的。 “娘子,你此时是否觉得,咱们也该是天生注定的一对?”凌婉歌全副心神都在林颖嫣的安全上,突听袁锦熙这话便是一愣。 而后,感觉袁锦熙一直牵着自己的手微微松了些。在她以为他要松开她的手,而突然空落时,袁锦熙的指尖这时却趁机张开,划开她纤秀的指,与他五指交缠起来。 凌婉歌因为他的小动作,身子一僵,居然不敢回头去看他此时的表情。 而心底分明知道,她是担心回头看见他太过温柔的眼神,而沉溺期间难以自拔…… “你们男人都惯会油嘴滑舌吗?”凌婉歌只愣了一下,便是别着羞恼的脸斥道。 而这话听进袁锦熙的耳里,却仿佛是发嗔撒娇,便丝毫不觉自己有错的愉悦的弯起了唇瓣:“就当为夫油嘴滑舌吧,不过也只这会儿了而已,等会儿回去为夫便为娘子解毒!” 突听袁锦熙这话,凌婉歌便是一鄂,继而回过头去看他。却见袁锦熙只是淡笑的看着她,眼角溢出的流光,居然就胜似坠落银河的星子,璀璨的让她移不开视线。 “现在,没有找到对应数字的,请下台离开赛场——留下的,准备进入第二局!”这时,主持的中年男子开口道。 一句话出,全场哗然,尤其是孤零零各自还站在赛场上的其他通过第一局的人。此时,二十个人中,只有十个人是成对的,也就是说,出局的也有十个人。 “这是为何?这叫什么事儿啊,怎么就让咱们下台出局了?”有人当即就不满的抗议出声。 “就是啊,刚刚他在台下答题的分数还比我低两分呢。怎么他就通过了,我却要出局?” “这是比赛规则,既然各位参加了,便要遵守!不想遵守的,便更没有资格再参赛!”中年男子却是不为所动的开口。 而这答案,分明是毋庸置疑的,无论你答应不答应,左右都是出局,这就是现实的残忍! “看出什么来了没有,师妹?”君天绝这时凑到凌婉歌身边,懒洋洋的问道。 凌婉歌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看人的出生优越性,有时候命好便是成功的关键,你骂死老天爷,也是没有用的!” 君天绝听了凌婉歌的话,便是一阵轻笑:“是噻,咱们的命还真是好啊!呵呵,那你猜,老天又会眷顾你我到几时?” “恐怕,君兄是不信命的吧!”袁锦熙跟着道,淡撇了一眼君天绝手里的纸张,又对上君天绝突然变得深谙的眸色。 064章 决定弃权 “恐怕,君兄是不信命的吧!”袁锦熙跟着道,淡撇了一眼君天绝手里的纸张,又对上君天绝突然变得深谙的眸色。 突然,气氛就变得诡异起来。 凌婉歌站在一旁,似乎嗅到了剑拔弩张的烟硝味。可是下一刻,君天绝却是大笑出声,一把拽过一旁的林颖嫣就走: “若是命运无法将我摆弄,我又何故屈服于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 未曾发觉身边一直抗拒自己的林颖嫣这时却是身子一颤,怔怔出神,都忘记反抗。 凌婉歌看着君天绝的背影却是一阵若有所思,对于他这样的话似乎是习以为常,这也符合这个人邪肆的脾性。只是他刚刚问自己这话时……分明别有用意。 “现在是最后一关!”这时,主持比赛的中年男子高唱道,引得众人转去注意力。 随着他的话落,赛台后方的空地上出现了两排六人,那六个人分别为两个人一组,一起高举起了一个圆环。穿过三道相连的圆环,与之正对着的是他们所在的赛台,另一边则是端坐了几个锦衣华服的人。看样子,那几个人该就是这次比赛承办方的首脑了。 在台上十个人又是疑惑不解的时候,便见一个举着火把的家丁走上前,一一点燃了三道圆环顿时,灼热的气浪就翻卷起来,就连站在台子上的人都感觉到那热度。而台下的观众则是惊呼出声,纷纷惊疑:“难不成这是要跳火圈?” “不是真要咱们跳吧?这究竟是比赛还是玩命啊?”台上也已经有人安奈不住,惊疑不定的问道。 “不想跳的人,可以选择弃权!”中年男子一句话便给了众人答案,还果真是要跳火圈。“刚刚抽到相同数字的人一组,相携跳过这三道火圈,抵达我们大人的身边,便算是完成了一半!” “那另一半呢?”凌婉歌这时开口问道,淡看了一眼那火圈。而在她问话的时候,已经有人奔下了台阶弃权了。 她知道,对于有武功的人来说,比如她与袁锦熙,还有君天绝,皆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这胜败的最后,估计又是别出心裁吧。看样子,想出这比赛的人,用意好似并不简单啊。 “这位少夫人问的是!”中年男子看了一眼退场的男子,再看凌婉歌和林颖嫣两个女子还淡定的站着,心里便对她们格外多了一分好感,恭敬的向凌婉歌拱了下手,接着道:“在我家大人的手里同样有十张纸签,通过火圈的人,每人可以抽一张。这最后的胜负,便在我家大人手中的纸签上了!时间是半柱香!” “如此说,即使跳过去,也不一定就能赢了?”有人当即质疑道。 而中年男子也未有否认,只道:“反正一场娱乐比赛,若是不行的话,各位自行退去,不必硬撑。” 有人听了,心里便忍不住喊呸了,你们也知道只是娱兴比赛啊?那还搞的这般隆重!这火圈一个跳不好,可是会伤人的! “那现在可以跳了吧!”一路表率的君天绝这时又开口了,跟着拉了林颖嫣走到赛台边缘。 “这位兄台都迫不及待了,可谓英勇非凡啊,呵呵,可以开始了!”中年男子应道,听口气,对君天绝也是非常赞赏的样子。和对那些退缩者的态度淡漠截然相反的,好似君天绝已经是他心目中的冠军了般。 中年男子话音方落,君天绝便率先一把烂住林颖嫣的纤腰,径直提气穿过了三道喷薄着火舌热浪的火圈。 待两人稳稳的在彼端站定的时候,台下便响起一阵热烈的叫好欢呼声。 “娘子,该我们了!”袁锦熙这时道,说着,大掌也很自然的揽上凌婉歌的腰肢。 凌婉歌下意识的身子一颤,脸上又开始发烫。终究,她还是不太习惯和这个男人如此的亲近。这时,袁锦熙却在她耳边轻喃:“终究咱们注定是夫妻,娘子还不习惯吗?若是这样,这毒该如何解?” 一句话让本欲撤身的凌婉歌一愣,一咬牙,止了动作,接着看了一眼前方的火圈道:“你身体反复不定,这样硬撑着用内力压制。接下来,还行吗?”说着,便是拽着袁锦熙运气上身,往前窜去。 袁锦熙听得她最后一句话,分明是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却是突然笑了:“晚上回去娘子大可仔细验证,为夫究竟行与不行!” 一句话带着灼热的气息暧昧的灌入耳中,凌婉歌差点就一头从半空栽下地。 定了定神后,才没好气的斥道:“就是我将毒过给你,你一时不死,也会够呛,你——” 后面的话,凌婉歌没有说。但是这语气,分明是没有半分玩笑的意味。袁锦熙这一路走来,都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是以为她在跟他开玩笑吗? 而袁锦熙听了凌婉歌的话,当然知道她之前说的所有都不是在开玩笑,却是淡雅的笑笑。而后转手扶住凌婉歌的肩膀,带着她稳稳的落在了火圈的另一边。接着,便又是一阵喝彩声响起。 “你有没有觉得,今天的比赛很是奇怪?”落地以后,凌婉歌先是看了一眼林颖嫣,见她还好,便压低声音对身边的袁锦熙正言道。 “张大儒主办,自是不会简单!”袁锦熙却是不觉奇怪的样子。 凌婉歌闻言转眸看了袁锦熙一眼:“这个人看样子在南临地位不简单吧!” 原本进入第二关的是十个人,走了两个人,还剩八个。有一队人因为队友犹豫不决,不敢一起穿火圈,所以直到中年男子宣布比赛时间到,刚好三队人成功闯过火圈,其中最后一队,便是张景松和他的搭档。 相熟的人顾不上寒暄,高台上端坐着的六旬老者便走了下来。 那人花白的发须被束在法冠中,一身考究宽大的儒袍,衣着规整讲究,步下台阶的动作,也是不疾不徐,似乎每一步都规整着一种韵律。就连他手里端着的托盘,亦是不歪不斜的平行而动。 这位张大儒说了什么寒暄话,凌婉歌没有在意。却是发现他一下来,眸光就落在了站在他们一旁的张景松身上。仿佛只淡淡的看了一眼,就挪开了。但是那一瞬间,凌婉歌还是捕捉到那张大儒眼底的满意之色。 接着,凌婉歌便想起,这个张景松也是姓张。 “各位请抽签吧!待抽完,老夫再公布结果!”张大儒跟着彬彬有礼的开口,继而纡尊降贵的亲自端着托盘从君天绝与林颖嫣那边,一路走来,直至最后一个参赛者身边。 见最后一个人抽完签,张大儒便作势要走回高台,但才走了一步,便又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朝凌婉歌的方向看去。 凌婉歌第一眼就感觉到,张大儒的那一眼看得分明是她身边的袁锦熙。 她本以为这两人该是认识的,可是看这一眼,似乎并非如此。张大儒或许是知道这种场合盯着人家一个大小伙子看,有点不合时宜。所以初时看见袁锦熙的诧异,在转成诧异和疑惑的时候,便拾步上了台阶的主位。 张大儒走上主位上方的台阶后,又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大袖一甩,束于身后,接着高声道:“现在,请诸位各选出一个代表为队首,报出你们手里的字!” 听得这话,凌婉歌与袁锦熙互看了一眼,打开彼此手里的纸条。却发现,自己上面是个八字,袁锦熙的则是数字七。 显然,这又是玩的数字游戏,却已经不是简单的配对了! “你去还是我去?”凌婉歌开口问道。 “为夫一切以娘子马首是瞻!”袁锦熙浅笑道。 凌婉歌闻言淡瞥了他一眼,便上前一步,干脆的举起自己手中的纸:“八,七!” 接着便是张景松上前:“六、二!” 听得张景松说话,凌婉歌道是诧异了一下,下意识的跃过张景松,便朝君天绝与林颖嫣二人看去。却见一直表率的君天绝此时却未有了动静,而是好整以暇的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身边垂着头捏着纸张的林颖嫣。 林颖嫣似乎在艰难挣扎的样子,凌婉歌见此,猜她许是担心自己与家人的处境,也是耿耿于怀袁锦熙他们说的那个什么十四令,而今又不知道怎样算是赢,所以在踌躇难安吧! “小嫣儿,你记得方才我师妹说过,我的词典里从未有过‘言而有信’这几个字吧!时间不等人啊,你若是故意想让我输,一个不高兴,说不定那十四令我便不要了。便当今日的赌约无效,以后咱们便可以经常见面了……” 一句话骇的林颖嫣当即变了脸色,惊恐的抬眸去看君天绝。但是顿也只一会儿,或许是被胁迫了一个晚上,到了最后关头,林颖嫣已然被逼出了火气,当即不怕死的顶道: “你根本就是无赖!就是你赢了比赛又怎样?最终损失了嫂子他们手里的东西不说!像我们这种贫贱的人,想要弄死了,不一定非你这个大人物亲自动手!你又何必在这儿假惺惺的呢!恐怕以你的武功修为,只随便一挥袖,就能杀人与无形吧!所以——” 说到这里,林颖嫣像是下定了决心般,突然将手里的纸张揉烂往不远处的火圈一抛,绝决的看着君天绝道:“我弃权!” 065章 头筹奖励 林颖嫣此话一出,众人皆惊讶的看向她。 林颖嫣却是倔强的直视眼前男人那深不见底的瞳孔,本以为会等来对方的怒火。可君天绝也只惊讶了一下,就笑了起来。 “嫣儿!”凌婉歌担忧的轻唤,下意识的走近林颖嫣身边。就怕君天绝一个不高兴,会突然下杀手。 “君天绝,凡事不要太过分!”这句话,凌婉歌是用密音传声对君天绝说的。“逼急了,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君天绝听了这话,便是又拍了怕林颖嫣的肩膀,对旁人拱了拱手道: “我这妹妹跟我闹脾气呢,不比就不比了吧!”说话的语气是一片轻松无谓,甚至,听进旁人耳里还带着一丝的宠溺。 突见君天绝这样就罢了,凌婉歌道是有些吃不准了,依旧警告的看着他。 君天绝对于凌婉歌的警告似乎也不为所动,只朝她一笑:“师妹你们继续,为兄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就先走一步,等会儿你让小狗子玩够了,到前面带这丫头一起回家吧!” 听得君天绝这话,凌婉歌又是一阵诧异。 只因为君天绝口里说的小狗子不是别人,而是她手下的得力部下。人家原本叫苍狼,到了他嘴里却成了“小狗子”。但听君天绝这语气是不打算为难林颖嫣的样子,便一时吃不准他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看了一眼她身边垂着头,不愿意露出荏弱姿态的林颖嫣,凌婉歌下意识的感觉愧疚与心疼,便道:“那师兄可要照看好小妹了,她若有个闪失,当心回去以后娘接了你的皮!”而实际上君天绝应该明白凌婉歌说的是:林颖嫣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当心老娘接了你的皮! 虽然不知道君天绝如今打的什么主意,但想来他惦记着袁锦熙手里的东西,就是一时不能得逞,也不会撕了自己的筹码,对林颖嫣一家不利,以至于与袁锦熙和她结下梁子。 “两位请留步!”这时,支持比赛的张大儒见此变故,突然出声欲留君天绝二人。 “不知前辈还有何指教?”君天绝挑眉看了一眼高处的老者,看起来豪放不拘礼节的人难得给了一个对方尊称。 “这比赛本设置了三等名次,如今两位虽然不知何故弃权。但既以到了此关,而且眼下也只剩余三组,那么便当两位得了第三,且领走奖品不迟!”张大儒含笑道,衣袖一抬,手指向那重重火圈后的赛台上。而那空广的赛台上,唯有的也只那一盏绮丽绽放的并蒂琉璃莲灯。 “这感情好,原本以为那灯是魁首的奖品呢!”君天绝笑道,而后看了一眼身边眸光也落在莲灯上的林颖嫣,“既然如此,在下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完,便提起轻功,携着林颖嫣,朝那莲灯掠去。继而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不多时,花灯连并着二人转瞬就不见了。 眼神好的,隐约可见一道萤光如流星般一闪而过。 “好功夫!”张大儒一声称赞,撸着花白的胡须意味不明的勾唇而笑。少许,便回转,望向还在等待的两组人:“结果便在这里了!”话落的时候,一个侍者捧着托盘走至他身边。张大儒抬手拿起托盘里的一块巴掌大的竹板向众人举起,并高唱道:“以队首的数字起头,数字大者为胜!” 而方才凌婉歌他们的数字是八十七,张景松二人是六十二,自然凌婉歌二人夺得了第一名! 在下面的人因为比赛的结果而高声喝彩时,张大儒含笑的眸光落在凌婉歌与袁锦熙的身上。凌婉歌听说他们赢了,也不见惊喜。 其实她本来不欲比赛,原本是好奇那花灯。一半以为那花灯是头筹,想拿了花灯研究一下,一方面是因为君天绝的逼迫。而今虽然赢了,花灯没有了,君天绝也走了,便就少了赢的乐趣。而那些欢呼的人她自然知道不是在为她和袁锦熙,因为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些人。 更多的,还是因为张景松吧。殊不知,张景松却并没有因为得了第二名多高兴,而是虚应几声挤到台子的边缘跟他道贺的友人几声,实则是眼含希翼的去看张大儒的表情。 “熙哥哥,熙哥哥,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赢的!”这时,一直在台下附近观看的慕容清雅也挤了过来,在被家丁挡着的外围朝袁锦熙拼命的挥舞着手。 凌婉歌自然是看见了慕容清雅,想着慕容清雅终究冠着的身份,便不冷不热的开口:“你这未婚妻还真是对你痴迷情深啊!” “对你夫婿痴迷情深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难道娘子是想为夫一一回应吗?既然有个‘未’便是未知数,而咱们可是已经正正经经的拜过堂同床共枕了!” 袁锦熙笑问,却是没有回头应慕容清雅一声,甚至是看一眼。分明很温情的一个男人,但看他此时的侧影,凌婉歌突然又觉得,这个男人此刻给慕容清雅的回答便是“绝情”两个字能够形容,真是一点也不怜惜啊。 然后想着这个男人这短时间内对自己的温柔细致,此时一对比,他对自己真是情深意重了! 这时接着袁锦熙又笑道:“娘子不关心这头筹的奖品为何吗?” 凌婉歌听了,看了一眼那低头跟身边侍者吩咐什么的张大儒,眸光转了转,便跟着将就了这个话题: “今天一开始,虽然是自选答题,但是赌的却是很多人自身的运气与才识。缺一样,便入不了第二关。 而后抽签,表面看依旧是运气,实际上,在那个时候,更多人知道结果后,还是庆幸有个人与自己际遇相同,成了队友——不禁让人感慨,人生有个志同道合的人同行,路途或许会轻松一些。 第三关,考的除了自己的能力,最主要的便是对同伴的信任。是想告诫大家,人生在世,有时候会需要一个守望相助的友人,缺一,便无法前行。让选队首,他是想看看,这输赢最后,各人会如何归咎这责任,有没有承担的气度吧! 而今呢,虽然咱们得了魁首,想来是什么东西也不会有——这位大儒是想告诉咱们,当你倾尽努力后踏上成功的宝座,得到的,或许未必是你想要的。甚至,可能付出所有,却什么也得不到!而他要看的那‘气度’,君天绝退出了比赛,也唯有在这不上不下的最后两名身上验证了……这比赛,真是大有玄机啊!” “现在,我公布比赛结果,比赛的第三名,已经领走了奖品。第二名吗,可以获得一千两的奖金——” “一千两!”张大儒刚刚宣布第二名的奖金,群众间就爆发出一阵惊呼抽气声。 “好大的手笔啊!” “第三名,是那般稀罕的花灯。第二名是一千两,那第一名岂不是更了不得了!”群众惊异完,便是一阵激动的议论。显得比当事人还兴奋期待,急于知道结果。 张大儒张开双臂,示意大家安静。许是他的大手笔,许是他的身份,群众虽然都还很激动,不过却很给面子的压小了声音,使得他的声音能够在场中散开: “至于第一名,老夫感谢两位的参与,就此不送了!” 张大儒一句话出,本来翻涌的人海突然寂静了。 而听了张大儒这话的凌婉歌与袁锦熙却是对视一笑,只向张大儒礼貌的作了一揖,便洒然的手牵着手走下了赛台。 直到二人下台,众人才回过神来,却显得义愤非常:“这不公平啊?为何第三名都拿了灯,第一名却什么也没有?是不是坑人啊?” “就是啊,难不成是看人家夫妻打扮寒酸,就狗眼看人低,不愿意给了啊!”眼尖的见凌婉歌二人一路依的比较近,又是相携离开的,便看出二人是夫妻关系,跟着不平道。 “不会吧,张大儒是什么人啊?一代大学者,怎么会用眼界选人呢?” “第一名居然什么也没有,这怎么也说不过去啊,为什么啊!” “诶,那个第二名不是张家的大公子,张大儒的儿子吗!”虽然主办方未曾报出参赛者的姓名,不过还是有人一眼就认出了台上的张景松。 一经这提醒,人群顿时就沸腾了: “这明显有猫腻啊!什么张大儒,分明是张小人。把个破灯做了人情给第三名,奖金留进自个人儿子荷包里——这不给第一名奖金,分明是天妒英才,嫉恨人家盖了他儿子的光啊!” “原来是这样,怎么能这样!不公平啊!” “不公平!” “不公平!” …… 台下议论纷纷,叫喊声也已经连成一气。可是张大儒未解释半句,只是看着隐没人群不见的凌婉歌、袁锦熙二人。一手撸着花白的胡须,吩咐身边的人护送成了冤大头的儿子回府。 张景松远远看着自己父亲,欲言又止。奈何民愤冲天,他只得听从了安排离去。 “去查一下,方才这四个人的来历,如今住哪里!”接着,张大儒又从容的吩咐身边的侍者。而后又看了一眼激愤的人群,便转身往高台而去。 066章 一起洗吧 凌婉歌与袁锦熙一出了人群,就直奔客栈而去。 得知苍狼已经将林颖嫣送回西林村,这才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吩咐苍狼带些人注意林家的动静,以防君天绝又耍什么花样。 袁锦熙同时吩咐了自己手下的人准备一下,如果林家人要搬走的话,也能及时动身。 月黑风高,客栈的某间客房里便只剩下了对坐的两个人吃饭。 凌婉歌低着头吃饭,却是食不知味。一直到半碗饭下肚,实在忍不住,便故作淡定的夹了一筷子菜,故意瞥了对面的男人一眼。这一眼,便与对面男人潋滟的眸光对上。凌婉歌的心神下意识的便晃了一晃,压下慌乱对一直盯了自己很久的男人开口: “我脸上有菜吗?” “没有,不过却是秀色可餐!”袁锦熙脸不红气不喘的应道,顺便夹了一筷子菜进凌婉歌的碗里,自己似乎没有吃上几口。 凌婉歌被袁锦熙这回答一噎,顿时就觉得耳根发热,不待她瞪过去,就听对方又道:“娘子待会儿是要先沐浴,还是后沐浴?我去吩咐人送水进来!” 一句话让凌婉歌羞的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而实际上是没有地洞给她钻的。袁锦熙的话听进她耳里这根本就是在问她:咱们是“事”前沐浴,还是“事”后沐浴! 凌婉歌闭眼定了定神,才停了筷子斜睨着袁锦熙:“是不是你们男人的脸皮都这么厚!不知羞耻!” 袁锦熙听得凌婉歌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很是无辜的眨了下眼:“娘子为何这般说,诚然为夫的脸皮没有娘子嫩白——如果娘子不高兴,为夫不问便是,娘子想何时沐浴,为夫再让人送水上来吧,等娘子洗完了,为夫再洗。” 噗—— 袁锦熙一句话出,凌婉歌只觉大脑里嗡的一声,整张脸由脖子根开始赤红成一片。原来,原来……他口里的先后是指这个意思,她还以为…… 凌婉歌突然觉得无地自容起来,想撞墙的心此时都有了,却在不经意间耽到袁锦熙盈盈带笑的眸子。心房便是一滞,而后突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下意识的,就瞪向袁锦熙。但看他一脸无害的温柔笑意,很是诚恳的样子。到了喉咙的质问便又硬生生的给逼了回去,最后只得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开口: “你爱洗不洗,不要你管我!我就不喜欢洗了,怎么着!”这话说来赌气的成分居多,说着碗一推,瞪了一眼呆住的袁锦熙,便蹬蹬蹬踩着地板冲到一旁的床边,一掀被子钻了进去。 凌婉歌进了被子后,就后悔了! 说起来,她这脾气发的没有道理。其实人家也没有说什么吧……全是她自己想着她和他身上的毒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解,于是心绪不定,又计较着他在赛场对她时不时的调戏,就疑人偷斧了。 可是,脾气已经发了,让她起来说声对不起,又觉得拉不下脸来。一时间,便蒙在被子里别扭非常的不好意思出去。但是,耳里却还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半晌,不见袁锦熙过来跟她主动说句什么,又觉得气闷。这人也是,不会这样就跟她生气了吧? “你不吃了吗?”正这么想时,便听见袁锦熙好听的声音传来。 语气里是听不出有什么不快,只是纯表般。 凌婉歌听了,顿了下,才闷闷的道:“不吃了!”心里却有些吃不准袁锦熙现在怎么想,是不是觉得她反复无常,性子别扭? 纠葛间,凌婉歌便听见了脚步声。由脚步判断,袁锦熙应该是往门边去了。疑惑间,便又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接着便是交谈声。 虽然凌婉歌蒙着头,不过还是听得清外面的声音,是袁锦熙在吩咐店小二收拾碗筷,送热水过来。 之后,房间便又陷入安静。 许久,都未曾听见袁锦熙的动静。 凌婉歌在被子里蒙了半天,不禁心里奇怪。这人现在在干什么,难道就没有话与自己说吗?可是分明是她自己先闹的别扭,让她开口主动搭讪,却又觉得难以启齿。这人也真是的,哪里有人睡觉是蒙着头的?他难道没有看出来她在闹别捏吗?作为一个有风度的男子,不应该主动跟她找话茬吗? 还有,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敢出言调戏她,这会儿怎又正人君子起来了!真真可气的很! 胡思乱想间,门口外又有了动静——这店小二的动作还真是块,已经送了热水进来。 也是这时听见水桶挪动的声音,凌婉歌才惊觉,这是在准备洗澡水啊! 问题是,给谁洗啊?好像他们只订了这一间房间吧!而且,她似乎已经听见袁锦熙关上门板的声音。随即,凌婉歌只觉心里咯噔一下,接着心脏像打鼓一样跳的厉害,几乎要冲出嗓子眼,却是一动不敢动了。 这时,听得衣衫摩挲的声响,凌婉歌一怔。不待她纠葛清楚那过于大的声响,就听见水声。几乎是用跳的,凌婉歌猛然在床上掀被坐起。 接着一回头,纵使经历过刀锋剑雨,杀人不少的她都忍不住惊叫出声: “你,你在干什么?” 凌婉歌的舌头几乎打结,只敢看了一眼,下意识的就面红耳赤的背过身去。这人居然就这样在屋子里脱衣服洗澡了,怎么说,她也还是个黄花大闺女!且,好巧不巧,她刚才转头的时候,袁锦熙正脱光了,准备往浴桶里跨。想当然,该不该看的,只一眼,她都已经看遍了…… 而袁锦熙似乎也很惊讶凌婉歌突然掀被子起来,着实也是愣住。不过很短暂,回过神后,继续淡定的跨进浴桶里: “为夫以为娘子已经睡下了呢!” 凌婉歌此时只觉脑子里的神经已经纠成了一团麻线,根本辩不出哪里不对劲。试想,她刚刚蒙进被窝一刻钟都不到,呼吸都是不稳的。这房间就这么点大,他也是会武功的,会听不出来她是醒着还是睡着了? 袁锦熙自是很清楚自己,就是人家睡着了,你这样大大方方的脱衣服沐浴,也不知道害臊吗?好歹你自己也是个黄花大闺男么! “为夫这样子,自然是在沐浴!怎么,娘子改变注意也要洗了吗?不过为夫已经先进来了,如果娘子不介意,不如一起吧!” 凌婉歌本来背着身,听得这话便觉一阵羞恼,转头就去瞪那浴桶里的人。 此时的袁锦熙半个身子已经沉进浴桶里,如墨的发丝散在肩头,沾染着晶莹的水珠。那些水珠正沿着他麦色的肌肤往下滑落,经过曲线优美的锁骨,流连出道道瑰丽的风情。 而他那狭长的眸子此时正半眯着,长长的羽睫后隐路迷离的流光,氤氲在弥漫开来的水气之后,让一个身为正常女子又对他有那么点意思的凌婉歌不禁都起了遐想。 这一瞪,便又是脑袋里轰的一声血液回流,红了一片。 “你——”凌婉歌憋了半天,唯一个字而已。 本来,她该羞恼的冲出去,但是骨子里的倔强却让她不愿意就这样低头。而且,这个男人摆明了在捉弄自己。冷静了一下后,凌婉歌就想转过来。想想身上的毒,那一步……似乎终究要走。而既然知道要走,何必扭扭捏捏,让袁锦熙一个人得瑟的调戏自己? 于是便压下一口气,干脆也大方的掀了被子,扯出一抹绝对不假的笑嫣望向袁锦熙:“夫君这是准备洗干净了做花下鬼吗?也好,方才我还担心我身上的毒。本来刚刚出去一趟,其实我有点舍不得你死了!既然夫君你如此迫不及待,妾身便也不客气了!” 说着,人已经下了床榻,跟着开始解外衫。 这下换袁锦熙愣住了,看着伊人一步步走近浴桶边,这时节穿的本也淡薄,所以凌婉歌走到他的浴桶边时,便已经只剩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 只见伊人抽了发间的木簪,对着他勾唇一笑,那如溪水般的眸子不魅而惑。因她的行走,那身轻薄的薄衫轻晃,他仿佛看见她胸前不经意露出的嫩白雪肤了,不禁心神一滞,眸色沉了几分。 凌婉歌站在浴桶边,清楚的看见袁锦熙的脸颊上比之之前粉了一些,接着纤指搭上木桶的边缘,幽幽开口:“这店小二真是懂事,这么大一只浴桶,当真两个人洗都绰绰有余!” 话虽说的镇定,但是凌婉歌却没有立即去嘲笑袁锦熙明显是羞红的脸。只因为,她此时的心脏也是噗通噗通跳的厉害,她有三分之一的心神此时都用在使自己如何镇定上。 “娘子满意便好!”袁锦熙声音平稳的笑应,若无其事的靠在木桶边缘。 凌婉歌浅步走至他身后,看了眼他的后脑勺,纤指划过水面:“水温也刚刚好!”是刚刚好,可是指尖触及水面,眼看着涟漪一圈圈挡开,撞上袁锦熙露在水面上的手臂时,凌婉歌便觉耳根子又烫了几分。 而指尖的水,也仿佛被端放在篝火之上,正在不断腾腾升温中…… “那娘子还等什么?”袁锦熙柔声轻问,语气里分明带着缱绻的蛊惑。 067章 腰膝酸软 而指尖的水,也仿佛被端放在篝火之上,正在不断腾腾升温中…… “那娘子还等什么?”袁锦熙柔声轻问,语气里分明带着缱绻的蛊惑。 “等你后悔啊!”凌婉歌轻拨着浴桶里的水,柔声开口:“其实也不是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看你似乎不情不愿的样子——我可以找其他男人……” 凌婉歌后面的话未完,袁锦熙便突然自水里站了起来。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大,所以水花当即溅了出来。 “你——”凌婉歌下意识的就想往后退,以避开水花。这时却觉腰际一紧,一只温热的大掌紧扣住了她,将她往前一拽。 很轻易的,她一时不防,撞进了前方人的怀里。 轰的一声——凌婉歌只觉异样的火花突然在空气里迸发而出,火星四溅。 凌婉歌惊讶的看着突然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袁锦熙,清楚的看见他前一刻还舒缓和煦的表情此刻仿佛沉淀成了压顶的乌云。潋滟的眸子里,原本幽暗的两促火苗此时更是要喷薄而出般。 就在凌婉歌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情绪,想做什么的时候,眼前的俊颜突然就拉近放大。 下一刻,因为惊讶而微张的唇便被狠狠覆住。 顿时,凌婉歌只觉脑袋里一阵空白。所有的感觉全部集中在被袁锦熙沾染热水的身体给贴湿的前身,以及唇上。 理智上分明还有些犹疑不定,可是身体却因为他的碰触,酥麻一片,跟着脱力失控,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般。 不知什么时候,身上的衣衫划落地上,凌婉歌只觉身子一轻,下意识的就搂住身边人的脖颈惊叫出声:“啊——” 跟着两具身体再次亲密的相贴,袁锦熙轻轻一带,便将她抱进浴桶里,压在了浴桶的边缘。 这时袁锦熙的唇才松开,给了凌婉歌喘息的机会。而此时两人却谁也说不出话来,喘息声不断。 凌婉歌羞的连头也抬不起来,这些日子以来同床共枕,已经熟悉了的气息,和着水汽萦绕在鼻息,眼前是喜欢的男子精装的胸膛,身体所触之处皆是灼烫的肌肤……凌婉歌被眼前的状况惊怔的一时忘记思考,眼睛不由自主的顺着眼前人优美的下颌滑下的晶莹水珠,还有同样滴着水的如墨发丝,看着那由湿漉漉的发丝滴落,落在眼前人曲线优美的锁骨,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折射出瑰丽的光滑。 她的一双纤手正轻抵着袁锦熙的锁骨,男子的精壮与女子的纤柔在此时明显的区分,却又协调成了绮丽的风景。 凌婉歌只觉脑袋里嗡嗡直响,仿佛有沸腾的熔浆在不断翻滚,烧灼的她头晕目眩,身体忍不住的轻颤。 就在她兀自呆愣不知所措间,面前的人再次低下头来轻吻自己的唇瓣。不同于之前的突然激烈,这次袁锦熙的吻只是细细的落下。 和风细雨般轻缓舒卷,温柔的熨帖着她每一根紧绷的神经。 “别怕——”袁锦熙在她的耳边柔声呢喃,温烫的大掌也在水底贴着她慢慢的摩挲游走起来。 凌婉歌不知不觉的便放松下来,却是越放松越软,几乎滑落水底。下意识的,便回应起对方的细吻。 直到被袁锦熙修长的指尖一触,凌婉歌的身子猛然一怔。人也跟着惊醒,差点就忍不住跳起来。可是实际上,她是动也不敢动。只因为水下肌肤相贴,她半蹲的位置是他张开的腿间……刚刚不小心动了一下,听见身边男人的闷哼——她好像碰到不应该碰的地方了。 一意识到那是什么,凌婉歌便是羞的无地自容,身子忍不住颤的厉害。 “唔——”而方要出口的彷徨抗议,却被抱着她的男人吞噬…… “阿罗,别怕!”稍稍的,他松了口气温柔的诱哄着。 也是这温柔的轻唤,让凌婉歌心底那些沫的挣扎彻底举手投降。接着,只觉脸颊触一动,原本贴了她几个月的面皮,不痛不痒的就被掀了开来。 “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凌婉歌感觉自己的身体分明已经开始融化,已经无力反抗与自己越挤越近的男人,却忍不住颤声问道。 “这个重要吗?”袁锦熙的唇稍微离了凌婉歌敏感的耳垂,在她耳边轻呵着气问道。见眼前恢复真容的凌婉歌绝色的容颜上嫣红一片,便又忍不住啄住她的唇瓣,手下探索的动作更深了几分。 满意的听见身边人溢出口的嘤咛,便不想再给她纠葛太多,以免她突然想起什么来一脚将他踹出浴桶。 所以,在凌婉歌因为他的碰触呼吸难耐的张口时,袁锦熙忙深深的吻住了她,语音不清的呢喃:“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解毒……” 而凌婉歌所有的理智,便在这刻土崩瓦解…… —— 清晨,天未完全亮,袁母照着旧时的作息起身。 一开门,却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匆匆忙忙的推开篱笆门走了进来。袁母先是一愣,继而惊讶的唤了声:“婉儿!” 本趁着黎明赶回来的凌婉歌一听有人唤自己,惊的差点跳起来。不过还好,她没有跳起来。只惊慌的抬起红成苹果的脸望向前方:“啊?呃,婆婆啊,早!我,那个……呃,我有点累了,先进屋去了!”说着便逃也似的冲进了一旁的房间里。 这一系列的动作太快,袁母都来不及反应。 接着突然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怎么就只有凌婉歌一个人回来,袁锦熙呢? “诶——”袁母本想跟过去问问。但突然想起凌婉歌刚刚进门时绯红一片的脸色,又想起这小两口昨天一夜未归。便有所了悟,继而默默的笑了。接着转身回了房,不多时再出来,手里便多了一个盛着红枣的簸箕。 这才出来,便又看见远远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近——除了袁锦熙还会有谁。 “回来了!”袁母对进门的袁锦熙打了一声招呼。 袁锦熙对上袁母明显意味深长的眸子,却十分镇定,看了一眼袁母簸箕里的红枣,开口:“有劳雪姨了!” “啊——”这边话音方落,便听得屋内凌婉歌的惊叫。 袁锦熙下意识的跟着一惊,跟袁母打了一声招呼,就赶忙奔了过去。 袁母看了袁锦熙颀长的背影一眼,眸子里露出慈爱的神色,这孩子,长大了啊…… 话说凌婉歌这边,一进屋,就羞的往被窝里钻。谁知道刚掀开被子,就有一圆球突然弹跳了起来。心神不宁间,她也跟着被吓了一跳。 待定睛一看,却是那只曾睡从不缺席的猫咪。 “喵——”而猫咪定了定神,也认出凌婉歌来。这才松懈下满身竖起的毛发,翘着尾巴往凌婉歌身边蹭去。 也在这时,袁锦熙推门进来。进门看见凌婉歌伸手抚着铃铛,便大约猜到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而看见袁锦熙进来,凌婉歌刚刚因为惊吓褪色的脸颊,便再次绯红一片。只看了他一眼,便匆匆撇开。 “怎,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凌婉歌故作镇定的问。 “这话是不是应该为夫问娘子!”袁锦熙依旧是和煦如清风的声音。听习惯了,凌婉歌才发现,这个人的性子多半便如此了。一如初夏温凉的水,不灼热炙人,也不清凉沁人。说不上冷漠,但也绝对不热情。 也一如昨夜羞死人的一场缠绵,现在想来,都好似一场臆梦——细如流水,又教人想起来便忍不住产生那么一丝食髓知味的悸动。 而在梦醒之后,她匆匆忙忙的不待他醒来,就赶忙逃回来了。却没有想到,他回来的也这样快。 此时被袁锦熙这么一问,凌婉歌便觉心虚异常。 “天亮了,我就回来了呗,有什么不对吗?”一手拽过那团肥的跟球一样的猫咪,轻抚起来,凌婉歌低着头说。 “好像有……不过,刚刚急着赶回来看我家娘子,所以忘记了!”袁锦熙跟着道。 一听这话,凌婉歌顿时气结,抬起头来看袁锦熙。 却见袁锦熙当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一手扶着下巴瞧她,那表情真没有半分的假。 而说起这个话题,凌婉歌自己却是一阵心虚。他没有想起来,她道想起来他想问的是什么了。但是,他现在体内的毒应该在磨合期。想不起来,也不奇怪。而她当然不会这个时候提醒他,给自己找尴尬。 一时间,两人无话。 凌婉歌更觉被看的越发不自在起来,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见袁锦熙突然动了,凌婉歌一愣。就见袁锦熙关上门扉,继而走近床边,边走边开始解腰带。 “你,你要干什么?”凌婉歌见此,突然又想起昨夜那一幕幕缠绵,更想起他衣衫下的躯体。忍不住脸又是绯红一片,舌头几乎打结。 袁锦熙则是诧异的看了凌婉歌一眼,无辜的开口:“睡觉啊!昨夜几乎一夜未眠,今日黎民方合眼,便发觉娘子不见了,这紧赶着就回来了。如今为夫倍感困顿,想睡一会儿!娘子不困么?” 说着,已经解了外衫,坐在了床边上。 “那你睡吧!我先出去了——”凌婉歌赶忙离了床边数步,胡乱的摸着怀里肉球的毛发,引得肉球发出不满的喵呜抗议声。 凌婉歌便垂眸看了那可怜的肉球一眼,干脆将它往袁锦熙怀里一丢,赶忙往外跑去。即使她此刻腿软,身虚,之前还一路轻功飞奔回来几十里路,确实是挺累的。 “砰——”凌婉歌说完便往门边跑去,却在手指刚刚碰到门板的时候,听得身后的声响。凌婉歌一愣,下意识的转过身去,却见身后原本端坐着的男人,已然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姿势倒下。那俊美的头颅正从床柱上磕垂下来,接着整个人就往地下滚去。 068章 被人卖了 “袁锦熙!”凌婉歌见此,下意识的就冲了过去,堪堪在袁锦熙滚下床前扶住了他。因为事发突然,凌婉歌都差点被他带着摔倒在地。 袁锦熙却还未完全昏迷,被扶起来后,先是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鼻息下方。 凌婉歌这才惊觉,他鼻息下殷红的血迹。 “你可曾觉得哪里不舒服?”凌婉歌赶忙问道,抬手便去扶袁锦熙的脉搏。 “为夫想起来了!”袁锦熙这时虚弱的开口,已经气若游丝。可是,凌婉歌见他的唇瓣分明还带着笑意。 “什么?”凌婉歌正给袁锦熙把脉,不解他这突然一说。 “为夫追上娘子,是想叫娘子为为夫刨个坑,草席那天教我送人了,如今没的裹尸了。娘子……直接将为夫丢进坑里便可,也不至于……暴尸荒野……”艰难的说完这些话,便头一歪,昏厥了过去。 原本还紧张焦急的凌婉歌这时却是一阵傻眼,松了扶着他脉搏的手,却是一阵哭笑不得。末了,只得叹了口气,幽幽的道: “当真是为了让我给你刨坑才紧巴巴的赶回来的?”不是因为紧张她突然不见了? 而这答案,却没有人回答。 费了一番力气,凌婉歌才将昏厥的男人扶上床。擦拭掉他鼻息下流出的血迹,凌婉歌才坐在床边看着昏迷的他。 虽然袁锦熙此时昏迷不醒,不过脸色比之先前却好了很多。看着眼前人清疏俊逸的眉峰,凌婉歌忍不住伸出手去,抚在他眉目间一丝浅淡的皱褶上。 以前没有多在意,而今回忆起来,才发现,这个人很多时候即使是睡着了,眉峰似乎都是皱褶的。完全不若他醒时的样子,那般淡雅和煦。 也不知道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即使忘却所有,都忘记不了忧国忧民,还是因为中毒了身体里难受。 他身上还是昨日那件粗布的衣衫,罩在肩膀上,看来有那么几分不协调。就仿佛纤尘不染的暖玉,坠入了尘沙之间,仿佛将要被掩盖。 如果这样的他真就在这韶华之年病死了…… 这个念头刚刚闪过,凌婉歌心房便忍不住一阵酸涩的难受。 “你其实是笃定了,我不会让你死是吧!”凌婉歌轻叹,指尖流连过他的眉目鼻息,最后落在他些微失色的唇瓣上。昨夜,这唇还是火热的带给她陌生的缠绵。而今,却因为身体里的毒素温凉一片。 “其实,我体内的毒与你体内的本是相生相克。只有通过那种方法……才能使毒素融合,从而解了你我二人的毒。我师兄是在作弄我,却也是在帮我……” 自言自语了一会儿,见床里的人还是晕着。凌婉歌轻触了一下他弯曲的长长睫毛,心里丝毫没有因为说出这些心里话而轻松多少。不禁想起昨夜的一幕幕,心头不由自主的便袭上一股惆怅: “原来你什么也不说的时候,我在想,你对我是什么感情。而今你告诉我,有喜欢有责任,加上经历过昨夜之后,为何我反而觉得心里不如先前舒坦了!”何止是不舒坦,而是仿佛像缺失了一块什么。而那一块,她总感觉就是她倾尽所有,仿佛也不可能补齐全…… “是因为喜欢吧,却不是因为爱……”最终,凌婉歌自己给了自己答案,“不过这样也好,相濡以沫,不如相敬如宾——这样,即使有一天你要是变了,我也不会太难以接受!” 只一夜,她便明了,他其实是个生性清淡的人,给不了她什么热烈。 说完,凌婉歌不再看床里人一眼,便起身往门外走去。 在门扉合上的时候,床里本应该昏迷的人,却在这时睁开了眼。从半阖着颤动的羽睫可以看得出,其实人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只是有什么支撑着他,留的一丝清明罢了。 “阿罗……”一声温柔的呢喃,仿佛叹息般溢出他的口中。像是无奈,又像是诉不尽的彷徨。原来,他不知道,她这般没有安全感…… 最终,他还是晕厥了过去,昏迷前不禁庆幸,他们俩都会好好的……未来或许还有很多变数,可至少是不用面对死别了。 —— 凌婉歌这边走出房间,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才觉得心情舒缓了一下。一抬眼,看见一旁厨房的烟囱正往外冒着青烟。一时无事,又觉得不那么累了,于是便拎起门口的水桶,欲去屋后打水,准备再将昨天下的种子浇浇水,晚些再去看看林颖嫣一家。 “有人在吗?” 这时,凌婉歌刚刚走到屋后,却听得身后篱笆外有陌生人的声音传来。 稍微诧异了一下,凌婉歌便放了水桶往屋前走去。 却见一个带着丁字冒的男子正在篱笆墙外东张西望,袁母已经拿着火钳出来,探看究竟。 只是一眼,凌婉歌就认出这小厮的打扮,便是昨夜庙会上侍者的着装了! “请问,你找谁?”袁母奇怪的望着那小厮。 那小厮本在东张西望,正想与袁母回话,就听见一旁的动静,一回头就看见了凌婉歌。当即,便漾起笑脸开口: “小的是张大儒家的书童,我家老爷让我过来送上拜帖,想问你家少奶奶和少爷有没有空,不日我家老爷想登门拜访!” 小厮说这话的时候,时不时的看一眼袁母又看看凌婉歌。 凌婉歌听得这话,心里便是一阵了然。 “这是怎么回事?”袁母诧异的问,张大儒,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只以为是袁锦熙的身份曝露了,所以有人慕名而来。可按理上说,张大儒应该未见过他们公子,怎么突然就送上拜帖了? 而且,南临的武将与文官各属一个派系,向来私下也很少有交集。袁锦熙便属武将一流,张大儒是有名的文官名流,怎的会想结交他们家公子? “昨天我们参加庙会比赛了,便是张大儒做的主持!”凌婉歌简短的像袁母解释道,而后走近篱笆门边,开了篱笆门:“小哥请进来坐吧!” 那小厮却是递上拜帖,客套的推辞道:“不了,小的还有事,这就不打扰了!”说完,便向凌婉歌作了一揖,转身就走。 凌婉歌唇瓣动了动,本欲给点打赏什么的,但看那小厮走的方向,到了嘴边的话便咽了下去。如果她猜的没有错的话,这小厮下一个应该是去找昨天比赛第三名的林颖嫣吧! 想想自己以后不一定就在南临混迹,而林颖嫣本是南临人。家里人送她读书,本就是奔个前程。再者,以袁锦熙在南临的真实身份,那张大儒怕还要倒过来巴结他……所以,她还是低调一点,不懂人情世故一点的好了! “婉儿!”袁母见凌婉歌拽着水瓢站在篱笆门边若有所思,便轻唤道。 “嗯,婆婆!” “这也没有多少事儿,你进屋歇着去吧,等会儿红枣粥熬好了我再叫你!”袁母和蔼的道。 一听红枣粥,凌婉歌便是心头忍不住一跳,脸颊瞬间绯红。 再看袁母看自己的眼神,分明带着某种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好了,不好了,杀人了,杀人了啊——”凌婉歌正尴尬间,便听得一阵呼唤声传来。 凌婉歌与袁母同时一讶,便皆站到篱笆门边朝外张望。 从声音判断,这喊叫应该是从林颖嫣家的方向传来的。凌婉歌便赶忙对袁母道:“婆婆,好像是嫣儿家有事,您看着一点阿熙,他刚刚有点不舒服,正歇息着,我去嫣儿家看看来,!” 说完便不等袁母应答,赶忙推开篱笆门奔了出去。 袁母本欲跟过去看看,但听袁锦熙不舒服,张了张口,便只好在家待着,没有跟过去。 凌婉歌几乎是提了内力,快速掠到林颖嫣家的门口。却见是五婶婆张着肥腿坐在林家的门槛边,嚎的声嘶力竭。 只见此时的五婶婆鬓发散乱,半边脸浮肿着,好不狼狈。 同时,还有老胡氏林奶奶神情可怜哀戚的站在一边,嘤嘤哭泣着,而院子里此时还不断的传出李氏的咒骂声。用的多是南临地方言语,她一时也没有听懂李氏在骂什么。 见这情形,凌婉歌顾不得问五婶婆和林奶奶情况,又忙往林家冲。一进院子,却见林颖嫣抱着腿坐在里屋的门槛上埋首在腿弯间,从她耸动的肩膀可以看得出,她此时哭的正伤心。她的弟弟滔儿坐在她腿边上,摇着她的臂弯好似在安慰。 李氏则是拿着扫着,拦着门口,眼睛也已经哭红了。 正在凌婉歌走至门口的时候,便见林父阴沉着脸,拎了把斧头走出来。 “当家的,你这是要作甚?”原本拎着扫把哭骂的李氏一见这架势,赶忙扔了扫把上前扯住他。 “三儿啊,你要干什么?”门外的林奶奶见了,也是一阵惊慌,下意识的就往后退去。 “你,你们想干什么……”而原本坐在地上哭闹的五婶婆则是一轱辘爬了起来,赶紧躲到老胡氏的身后。 凌婉歌本来以为是君天绝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林家人发生了意外。这时看见林家四口都安好无损的在这儿,这才松了口气。 但见林父气势汹汹的架势,斧头都提出来了,便又是惊讶不定:“三叔,三婶,这是怎么了?” 这时,村里听见动静的也多聚集了过来看热闹,也都纷纷好奇探问着。 “我们……”还是李氏先回过神来,便想回凌婉歌的话。可话到了喉咙还未出,眼泪倒是先委屈的掉了下来。 “奶奶,奶奶把姐姐给卖了!”这时,坐在林颖嫣身边的滔儿跟着张口喊道。说着,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069章 狼心狗肺 滔儿这话一出,李氏也跟着哭了起来。 而院子外看热闹的村民却是一阵惊讶,包括凌婉歌也是有些难以置信。卖孙女?下意识想到的,怕是这老胡氏又毒瘾犯了在哪儿欠了债,这回输的将亲孙女也给赔进去了。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姐姐只是去城里陆财主家当丫鬟,虽然说是签了死契,但做的好的话,依旧是可以拿到工钱的。”老胡氏忙跟着澄清,说起来还颇有几分委屈。 “就是就是,你们家老太欠了人家赌债,我这好心为你们牵线搭桥,让她有钱把银子给还上了,三儿你们一家原本不正愁不能尽孝吗!这会儿不但不感激,还对老婆子我喊打喊杀的,当真是狼心狗肺啊!”五婶婆赶也跟着连声附和。 而一提到赌债,众人便是恍然大悟,唯有老胡氏涨红了一张老脸,下意识的推了五婶婆一把。 五婶婆还觉得很无辜,不依的看了老胡氏一眼就道: “你家嫣儿到了人家如果勤快一点,别像在家里一样懒散,以后拿到工钱给家里寄来,可不比她读书有用!你们一家人也跟着面上有光,老刘家上个月就托老婆子我找关系,想进陆府呢。这不,人家没有瞧上他家闺女。得亏嫣儿长的还算水灵,人家给看上了!” “谁说嫣儿懒散了?”凌婉歌到这里却是听不下去了,几步走到林颖嫣身边扶着她。林颖嫣这才感觉到凌婉歌过来了,伤心的喊了一声嫂子便哭着扑进了她的怀里。“要她跟你们一样,自己家的田地都荒着,没事到别人家里骗吃骗喝,整日就算计谁家菜地里的东西好顺手牵羊就是勤快了?” “袁家的,这又关你什么事儿了?吃饱了撑得慌吗?”五婶婆被凌婉歌这个后辈一数落,而且皆是戳在她让村里人最痛恨的病根上,便是一阵羞恼。 可凌婉歌说的这些却又是老胡氏和五婶婆认为林颖嫣懒的原因,几回林颖嫣下学路过他们家门口。被唤去帮忙干活,林颖嫣自己家里本来也有事儿要做。爹爹在外帮人打家具,家里的几亩地便都是母亲一个女人家抗下。而弟弟年幼,家里的家务事儿自然就落在了林颖嫣的身上,加上老胡氏不断的纠缠,林家也是入不敷出。自己家里的事情都没有忙清,何故去管这些没安好心的吸血鬼? 老胡氏与五婶婆喊的多,被拒绝惯了,便就开始逢人就数落起林颖嫣来了。 自己亲奶奶都这么说,加上隔壁五婶婆煽风点火。村里人也不会天天在林颖嫣家待着看她干活儿,久而久之,便对林颖嫣便留下了个好吃懒做的映像。 而今天这事儿,便是老胡氏自己赌输了不算,还非要再进去借高利贷。结果自己自是无法偿还,上次上门要钱,却被老三拒绝了,心里便憋了一肚子的郁气。想着老三有钱养这个没有用的女儿,供她读书,放着地理的农活不干,就越是心中不平坐立难安。 而这地理的活儿,自然是指的她自个儿的那份儿。 于是嘴长的就跟五婶婆诉了苦,五婶婆灵机一动就给她出了注意。这注意缘起她儿子阿才的东家,镇上的陆家。 陆家原有个刁蛮任性的小姐,这个刁蛮小姐凌婉歌却是见过的。她不知道的是,这小姐有虐待丫鬟的习惯。原先陆府里有好些个丫鬟就被打跑了,只是南临国很多年雇佣家仆都是签订的活契。人家不干了,你也没有办法。 实在是找不到伺候陆小姐的人了,便就提了重金签找死契的家仆。这样有个事儿,你就跑不了了吧!也就省了三天两头儿雇佣丫鬟却找不到的麻烦! 原本这事儿阿才回来是无意跟她老娘叹气,说府里的丫鬟可怜。而五婶婆却是惦记上了这事情,正好与老胡氏搭上话。便怂恿着老胡氏将孙女卖进陆家,自己也从中捞了一笔中间人的费用。 老胡氏本就欠了一屁股债,自己是无力偿还了,儿三子又不肯帮忙。其他的儿子,娶的媳妇儿一个比一个抠门儿,她本就没有指望过。加上早就对这好吃懒做的孙女不喜,便二话不说同意了。 五婶婆说的刘家的女儿应征不上,那纯属胡扯。 陆家本就缺人,见有家属过来签契约,觉得年龄合适,了解了个大概就跟他们签了契。 老胡氏一边还在那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良苦用心,却是把事情的经过大约说了个清楚明白。 而李氏与林父则是赤红了眼,如果前面不是自己的老娘的话,估摸着李氏和林父早冲过去打人了。就比如五婶婆这拐着弯儿的亲戚,先去就是被李氏给揪着头发扔出门槛的。 “你去将那些银子要回来,我来给你还!”这时林父实在听不下去,拿斧子指着他老娘恨声道。 老胡氏一听这话,先是被那斧子唬的一惊,再回味他的话,便跳了起来:“好个三儿,老娘这些年真是白养你了!前个儿问你要钱,你说没有,拿了什么药迷糊涂了老娘。让老娘糊涂的睡了一觉,差点耽误了还债的日子被追债的砍死!你这个白眼狼啊,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偏心眼儿的只给你一个读书识字学了手艺,你到头来却是如此回报老娘的吗?你知道到现在你几个哥嫂就还骂老娘偏心眼儿,门槛都不让老娘跨……呜呜呜……” 老胡氏哭着哭着,却是抹了一把眼泪指着林父道:“你有银子还不给老娘拿出来,你想赎这只拖累家里的小白虎精,老娘这就去连本带利赢回来!” “这真是,还是人吗——”听得这话,人群里便有人跟着惊疑的开口。林父也是气的差点晕厥过去的样子,而老胡氏却还自鸣得意的应了那村民一句:“你们也看见了,我老婆子容易吗?养大这么一家子,到头来却是家门不幸啊……” 而那村民却是脸色一阵古怪,被噎的一句话说不出来。 凌婉歌也实在听不下去了,安抚了一下哭的越发伤心的林颖嫣,就欲开口。 却见林父这时突然一把推开哭泣的李氏,操起斧子就往院子里枣树下的木桌走去。凌婉歌见此,心中一惊,顿觉不妙。 下一秒,果见林父左手置于桌案上,提起斧子就欲剁自己的手。 “啊——” 村民里有反应快的,下意识的一声尖叫。 林家一家人也被这声惊叫唤过注意力,待看清林父高举的斧子便都白了脸色。 凌婉歌见势头不对,赶忙松了扶着林颖嫣的手,弹指一挥。 接着,就在那斧子带着决然的力道砍下时,像是受了什么阻力般,硬生生的被弹了出去。林父本带了十二万分的断手决心,不防这一阻,便被震的往后退去一步。 李氏惊了一下,下一刻便扑了上去,一把抱住林父的被斧头划出血痕的手背,就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哭喊:“当家的,你这是做什么?” “爹——”林颖嫣也赶忙挣开林颖嫣的怀抱,和滔儿一起扑到林父的身边抱住了他。一家人顿时哭做一团,看得惊魂未定的村民都不觉动容辛酸。 唯有老胡氏怔在门边上,眼珠子紧紧盯着那飞过来钉在她脸旁边的斧子,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半晌只瞪凸了眼珠子,发不出声音来。 凌婉歌暗自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纵使曾经也是杀人无数,此时却不得不为林父刚才的举动惊骇。 心里这刻也是忍不住的动容,她从来不知道,原来父母为了自己的子女,也能做到这般——刚刚如果不是她出手快,林父的一只手恐怕就已经没有了。 “你们别拦着我!”林父却在这时吼道,眼睛却是盯老胡氏的方向:“你不是说我欠你的吗,银子这些年我也孝敬了你们不少。说是够俩老躺着不动,都能养活你们两辈子都不为过。而今我便把这只托你的福,被养的能耐的手给你还债,赎我女儿回来,你可曾满意?” “当家的,你不能啊——要还的话,还我的便是……”李氏抱着林父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是死死抱着林父的手,生怕她一个不留神,林父又要去砍手般。 林父本是一副大义凛然准备赴死的决然表情,听得妻子这话,却是神情一松,转过头去看她。张了张嘴,本欲说什么,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便已经流下两行泪来,半晌才咽下一口浊气道: “青儿,我没用,这些年跟着我,让你受苦了……” 李氏一听这话,也是一阵哽咽,而一头扑进林父的怀里,哭的说不出话来。 林父恻然,将拱在身边的一双儿女也揽进怀里,亦是压抑不住的哭的肩膀耸动。 凌婉歌看着这一家,也觉得鼻头发酸,却也只能站在一边,说不出话来。顿了下,才开口:“三叔三婶,嫣儿卖身的银子,你们无须担心!” “三叔——”凌婉歌话音方落,这时,人群中挤出一个人来,正是五婶婆的儿子阿才。阿才进来后看了林家人一眼,便将一锭银子默默无声的放在了之前林父欲砍手的桌子上。“这些银子应该够你们为嫣儿赎身了!” “阿才,你拿这么多银子做什么?”被吓傻的五婶婆见此,却是突然回魂,惊异的望着自己儿子,满脸的肉痛。 “把人家家里闹成这样,难道不要赔吗?”阿才却是怒气冲冲的瞪了五婶婆一眼,便拽起她要走。 070章 林家女婿 “可是我中间费也没有拿这么多啊——十两啊!你背着老娘,私藏了多少?”阿才却是不理他娘的质问,连拖带拽的硬是扯着五婶婆出了门槛。 就在这时,凌婉歌却是眸光一凝。 而下一刻,原本安放在桌案上的银子突然轻微一动,继而嗖的一声飞射出去,直接钉在了阿才旁边的门槛上。 刚刚欲跨过门槛的阿才下意识的回过头去,但见嵌在门板上的银锭子,脸色当即一白。 凌婉歌也在这时一闪身,站到了林家人前面,一副捍卫的姿态。 “我的未婚妻,还用不着其他人来帮!”轻懒邪肆的声音蓦然响起。 听得这突兀的声音,院子里外看热闹的人群一阵惊疑,下意识的就左右看去,想找到来人。唯有凌婉歌抬头朝院墙看去,便见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袍男子悠闲的端坐在院墙上。 男子黑色的衣袍被风轻扬起,被墨玉玳瑁束起发丝与衣袂翩飞间给人一种飒爽英挺的感觉。众人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男子的身姿,而后看见他的脸便又是一阵忍不住的惊艳。 只见男子修长的英眉英气逼人,眉下那双眼桃花眼明明没有在笑,羽睫轻眨间,便好似有璀璨的光芒流泻而出。 而男子弯唇而笑的时候,便让人错觉看见了漫天的花雨。待仔细回神去看的时候,如云白皙的其实是男子过于漂亮的容颜,而如花鲜嫩的其实是男子轻抿着的唇瓣,而周围依旧是矮墙土屋。 君天绝突兀的出现,让原本的气氛陷入一瞬间的凝滞。 而林颖嫣却是白了脸色,忘记哭泣。 凌婉歌没有注意到这点,却是打破沉默朝土墙上的君天绝开口:“师兄,多时不见,你还是如此喜欢开玩笑。”凌婉歌说这话时脸上是带笑的,可是笑意却未曾答道眼底。 林家人听见凌婉歌这话,便是一怔。 原本看见一个人突然出现说出林颖嫣是他未婚妻的话有惊奇,但是另一层奇怪还来不及追究。如今听凌婉歌这么说,却是想起他们家墙头是撒了药粉的。而这个人居然没有事,却是因为这个男人和凌婉歌是师兄妹的关系。 君天绝听了凌婉歌的话只是微微一笑,接着在有人因为他的这一笑而目眩神迷时,一个利落的轻跃,落在了林家人面前,就对林父道: “岳父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说着便弯腰向抱做一团的林家夫妻两人拜了下去。 林家夫妻面对这突变,却是目瞪口呆,忘记反应。 接着君天绝便站起身,朝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一揖:“各位乡亲父老,我岳父家里还有事儿要处理,就不多留各位了!” 虽然门口的村民脖子都快伸断了,而林家人又没有人说话,这所谓的女婿又下了逐客令,便也不好意思再都堵着人家门口了。 见人差不多都散了,君天绝才看向门口呆愣着的阿才,眸光意味不明,再低头看他身边的五婶婆,便弯唇一笑:“敢算计我君天绝的女人的,这笔账,我记下了!两位请吧,不送了!” 君天绝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很轻柔的,一如既往的邻居大哥哥般和气。 但五婶婆听得这话,便觉一股彻骨的寒气莫名的在这燥热的五月由脚底心直窜而上,瞬间四肢僵硬,而后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原本还惊疑不定,不时去看林颖嫣的阿才一见自己老娘晕倒,当即吓的脸色又是一变,赶忙就接住她微顿下去的身子。 而后忌惮的看了君天绝一眼,匆忙对林家夫妻道:“三叔三婶,实在对不住,我……”后面话却是难以启齿的样子,最终只得扶着昏厥的五婶婆匆忙离开了。 君天绝这时看了一眼跪坐在那柄斧头下的老胡氏,眼神很清淡,却是让接收到他眸光的老胡氏吓的一哆嗦,动也不敢动一下。甚至奇怪,这明明是个很漂亮的小伙子,而且一看就像是有钱的金主。换做以往,她早上前去摆上长辈的架子,看看能不能捞点什么好处。这会儿却是愣在那里,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君天绝也不多在意她,很快就收回眸光,望向林家夫妻,态度却是让凌婉歌惊疑的恭敬: “陆家说来与小婿家有点渊源,那边的事情已经摆平了,二老无需再担忧了!” 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张纸开递给二人,李氏听得君天绝的话先是一愣,继而才回过神来,赶忙接过那纸张。虽然她没有读过书,却是认识几个字的,尤其是家里人的名字。这一看,确实是婆婆与人签订的女儿的卖身契。 “当家的,真是嫣儿卖身契!”李氏当即喜形于色,差点又哭出来将契约递给林父看。林父惊诧之余,也是一番确定。 待看清后,心里也是一阵惊喜交加,而后搂了林颖嫣喜极而泣的道:“我苦命的女儿啊,没事了,没事了!” 而林颖嫣却没有劫后余生的惊喜,被双亲搂着,脸色也尽量不表现出异常来。只是偷偷看君天绝的眼神,却是充满忌惮。 “我妹妹的事情有劳师兄了,虽然说,你是我师兄,不过这毕竟是我亲戚家的事情,这些银子我会如数帮她还上的!” 凌婉歌这时开口,下意识的就站在了林颖嫣的旁边,那架势分明充满防备。 谁知凌婉歌说完,君天绝却是一副惊讶非常的样子,继而看向林颖嫣:“难道嫣儿未曾告诉师妹还有岳父岳母吗?前些日子,晚辈奉家父的命押运货物去往骊山镇。恰逢嫣儿曾来告知,说是无意间偷听到几个匪类欲要谋财害命。这才使得晚辈提前准备有幸脱险,不辱父命。前些日子,晚辈回到家中,告知家人,晚辈被嫣儿的英勇所折服,心生思慕之情。家人亦是对嫣儿的见义勇为和品性赞不绝口,便同意晚辈上门提亲——无奈刚刚走到门口,却是门口拥堵不得其门而入。晚辈这才失礼,翻了围墙!还请二老莫要责怪才是!” “嫣儿,可有此事?”林家夫妻听了,先是一阵惊讶,继而转向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林颖嫣。 林颖嫣却是被君天绝胡诌出来的这番故事惊的目瞪口呆,但想起君天绝的身份以及他对她苦苦纠缠的最终目的,心里便是一阵惊秫不定。但又不想家人知道真相后跟着担惊受怕,便是勉强扯出一抹笑,一边扯了扯凌婉歌的衣袖,跟着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而自己女儿都点头后,林家夫妻却是对着突然多出的未来女婿有些无所适从了。不对,他们还没有答应呢,还不算——想是这么想,但看面前的君天绝除了长的比他们女儿还漂亮这一点外,确实是英姿飒爽,放他们村里怕是十个农夫都是无法比拟的贵人等级了。再看他的衣着,家事定也是不错的。还记得感恩,初步判断,人品自然也是没有话说。即使在打鼓,却下意识的是默认了的。 可是,林父突然意识到,他那个惹人厌嫌,还挣不脱的亲娘还瘫坐在门边上。 摊上这么一个母亲,他自己都说不清是福是祸。而今如果女儿和未来女婿被惦记上了,怕是要搅了她女儿好不容易苦尽甘来的大好前程。 林父犹豫了一下,便看向老胡氏便道:“你家去吧!以后莫要再来了,今日——”说到这看了一眼君天绝,才又说:“孙女已经算是被你卖掉了,而今小君帮她赎了身,便与咱们都没有关系了!” “爹!”林颖嫣一听她爹这话,就是一阵惊吓。虽然说,她明白她爹此时是怕她奶奶以后纠缠她。可是一想到他爹的误会,心底就是一阵恶寒。 林父却是不懂林颖嫣的纠结,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又对惊呆的老胡氏道:“若你还当我是您儿子的话,便别再赌了。若是下次你还想着再来要银子,便只得剁了我这只手去换!” 最后一句话,林父几乎是吼出来的。 但想起头顶的斧头,老胡氏也是吓的屁滚尿流。什么耍赖的话已经说不出一个字,尤其是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气成这样的儿子,实实在在的相信他要剁手的话绝对不假。 在林父再吼了她第二声的时候,赶忙连滚带爬的遛出了院子。期间还因为太过惊吓而栽了个狗吃屎,门外面还有未曾散去,偷偷看热闹的村民,看见了却是不敢去扶一下。知道这老胡氏的无赖,是怕她转而有个三长两短,其他儿子媳妇会来惹事。尤其是与她同宗族的大儿媳妇胡氏,会向对付袁家一样的趁机诬赖他们。 “你,家住何方?”见外人都散了,而作为君天绝师妹的凌婉歌自是不能算外人。林父便试探性的打开话题,想了解一下君天绝这个未来女婿。虽然,他们一家人的心情其实因为之前的风波还惊异未定。 “晚辈姓君,家里是开镖局的——”君天绝听了林父的问话,便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要回答。 这时,却被凌婉歌一把拽住了胳膊,便打断了后面的话。 在所有人因为凌婉歌突然的举动下意识的看向她时,凌婉歌赶忙对着林家夫妻开口:“三叔三婶,有些事情我们晚些再交代可好?你们一家就先休整一下,晚些我再让我师兄过来!” 说着看了一眼脸色依旧白着的林颖嫣,继而便拖着君天绝往外走去。 “是小婿考虑不周,那小婿晚些再来叨扰!” 君天绝却是没有拒绝,歉意的朝林家夫妻一揖,打了声招呼,便也任凌婉歌拖了出去。 071章 被惹毛了 凌婉歌拽君天绝出了林家的院子便松开了,君天绝也自觉的跟在后面,往袁家的园子走去。 待两人走出一些村民的视线,便有人忍不住议论起来。 “瞧,就是那个人,说是三儿家的女婿,要娶嫣儿呢!” “你们没看错吧?嫣儿才多大——我看这两人有古怪啊!” “该不会这新媳妇儿子嫌弃西瓜是个傻子,耐不住寂寞,在外面勾搭了小白脸回来吧……” “你们可别没事在这儿胡乱嚼舌根子啊,哪有人大白天就把汉子往家里领的!” “你刚没看那凌氏是‘牵’——着那男人出来的吗!我可没有胡说!”好事的故意拉长了那个牵字,兴致勃勃的道。 “诶,你还真别说,我看有可能!这凌氏有模有样的,还是有几分姿色的,嫣儿那完全是个孩子,这人脑子有了问题才会娶嫣儿吧!” “你没听那两人师兄师妹喊的亲热吗?” “可怜的西瓜呦,这还没夏天呢,藤儿都绿成一片了……” 接着便是一阵幸灾乐祸,或是同情的笑声。 袁家与林家隔的一块空地,本也不远。凌婉歌与君天绝又是习武之人,自然将那些对话听的清楚。凌婉歌此时却没空去与那些长舌妇计较,这会儿还有林颖嫣的一家的事情需要她处理。何况,这么造谣,被戴绿帽子的是袁锦熙,又不是她——凌婉歌负气的这样想! “诶,有什么话非要我跟你回家说啊?”有人此时却还不怕死的火上浇油,“这样传出去,对为兄的名声不太好,我岳父大人不答应将小嫣儿嫁给我当如何是好?” 君天绝不说还好,这一说,却是提醒凌婉歌这个人这几天对林颖嫣的作弄。 刚刚走至袁家的篱笆门边,便是忍不住突然横向一掌朝身边的君天绝劈去——既然和无赖讲不清道理,那么就干脆动手试试! 君天绝不防凌婉歌这一击,不过还是反映够快的赶忙后退数步。 凌婉歌却是一步也不退让,一个旋身,就是飞跃而起,带着雷霆之势一足下劈向君天绝的肩膀。 袁母本在正屋门口梳理菜干,本见凌婉歌带个陌生男子回来就是一阵诧异。却没有想到,人还没有进门两人却突然打了起来,于是赶忙上前查看究竟。 两人的速度实在太快,袁母到得篱笆门边的时候,就见两道几近于虚无的人影一晃,哪里还有凌婉歌与君天绝的踪迹。想来是嫌地方小,两人一路纠缠,打到山上去了。 袁母摸不准眼里那个男人的来意,但想凌婉歌刚刚应该看见她了,却没有打招呼作警告,估摸着没有什么大的危险。不过终归放不下心,犹豫了一下,便折身回屋去了…… 这边凌婉歌与君天绝两人一路过招不断,一直打到骊山顶上,一时间也是难分高下。 “看来你男人真不行啊,昨日一夜春宵,师妹你居然还有力气与我打架。而且,脸不红气不喘的——你这是嫉妒我方才在嫣儿家的话,改变注意想投师兄的怀抱了吗!”君天绝还故意气凌婉歌,谈笑间便躲过凌婉歌一记掌风。 凌婉歌却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并指成剑,凝聚体内真气,突然以指尖一戳地面。 瞬间,便有数道气劲凌厉的破土而出,分别从六个方向直冲君天绝而去。 君天绝见凌婉歌丝毫不受激将话的影响乱了章法,反而招招越发狠厉,也多提了几分精神。却不防凌婉歌为着什么事,居然连绝技都使出来了,便是一时没有防住,险险躲避五道劲气的时候,还是被一道刺穿了肩膀。 “咳——你还真狠得下心啊!”君天绝被刺来的劲气带着往后退出数步,好不容易稳住身子,就是一阵呛咳。可废了一番功夫,才没有当场吐血:“师妹何至于如此大动干戈呢?” 凌婉歌见君天绝负伤,却是丝毫不曾动容的样子:“你不过比我早入门一年,都没有我大,就口口声声的喊我师妹,真打起来却没有一次是我的对手!心思只知道花在那些歪门邪道上,你刚刚少废话几句,多想些方法怎么破我的招式,也不是不能躲过!” 虽然其实她自己有时候也经常使些个歪门邪道…… 君天绝听了凌婉歌的话,轻拭去溢出唇瓣的一丝血迹,不以为意的轻笑:“师妹你说歪门邪道无用,可如果我昨日放在竹筒上的不是情毒,而是剧毒呢?你还不是一样防不胜防!如今你还能与自己的情郎快活,说起来为兄未尝不是在帮你!” 凌婉歌听了君天绝的话却是突然笑了,接着道:“这么说,我还得感谢‘师兄’你了!那么,师兄此时是不是也应该感谢我一下呢?” 闻言君天绝先是一阵不解,继而突然眸色一变,一手捂住心口的位置,皱起了英挺的眉峰。 “你在心痛?”凌婉歌见君天绝这个样子却是一副故作惊奇不已的样子,笑着道:“情毒这种东西,若本无心,便与寻常面粉无二。否则的话,情有多深,毒发便有多痛。我本以为师兄你从来无心无情,致死都不会明白个中滋味!” 君天绝看着此时的凌婉歌却是无声的笑了,接着抚着心口,而不是被劲气刺穿的肩胛,弯身在草地上坐下,顺便不忘向凌婉歌竖了竖大拇指。 凌婉歌清楚的看见君天绝坐下时,额头已经沁出了细密的汗珠。虽然他一声未吭,但是从他的举动和泛白的指关节,凌婉歌料得到君天绝此时有多疼。对这结果,却是心里暗自诧异。 顿了一会儿,凌婉歌正了神色:“你我应该都明白,你将来要走的路。我感谢你很多时候只是在跟我‘开玩笑’!但是嫣儿一家是我的朋友,他们只是寻常的百姓,与我们是两种人。我希望你以后别再去打扰他们,扰乱他们平静的生活,更别将他们一起卷入这血雨腥风之中过断时间,我大约就要离开了!” 凌婉歌说这话的时候,君天绝却是一直在笑,未有言语。 凌婉歌深知他本算是个油嘴滑舌的人,这时一句话不说,该是疼的说不出话来了。该说的她也已经说了,便也不想多留,最后看了一眼君天绝道:“尝尝这滋味吧,反正你自己也知道怎么调配解药!” “血雨腥风吗?你所说的平静生活,便是今天那番的吗?呵呵……” 凌婉歌刚走出几步就听得这声音,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却见身后人影一闪,君天绝已经不见踪影。唯留那最后意味不明的笑,回荡在空气里。同时,茂盛的林叶间一阵属于第三者的异动一晃。 凌婉歌微皱了秀眉,确定隐在暗处的人是友非敌,才转了身往山下走去。 这边下山没有多久,还没有进门,就远远的看见袁锦熙高大的身影坐在门槛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的肝肠寸断的样子。 凌婉歌远见如此,一诧,却不是诧异他此时的样子应该是又傻了。因为按她体内的情毒与他体内的毒交融程度来看,她还得与他做几日夫妻……才能完全化解他身上的毒。在身上的毒素化解之前,恐怕得习惯一下他的反复无常了。 “这是怎么了?”凌婉歌走到篱笆门边,就急着问道,快步推门走向袁锦熙。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对于傻帽袁锦熙的时候,各种感情都是溢于言表,没有任何掩饰的。 本来哭着的人儿一听这声音,赶忙抬起泪汪汪的大眼,一见凌婉歌,下一刻便扑了上去:“娘子,娘子,你不要走,别不要阿熙,呜呜呜……” 凌婉歌一下子被袁锦熙裹进宽厚的怀里,被抱的呼吸一滞,差点透不过气来,依旧是一头雾水。但眸光一闪,看见篱笆外张望的村民,其中有一个人分明是林颖嫣大伯母胡氏的儿媳妇小李氏。 眸光对上,她分明看见了那小李氏眼底的幸灾乐祸。而她的旁边还站了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跟周围的人头头是道的数落着她这个刚刚出去“偷人”的妇人是如何的伤风败俗。 也只一眼,凌婉歌大约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这人昨天栽茅坑里是还没有长记性吗! “谁说我要走的?” “呦,和野男人上山滚完,这会儿回来了啊!”说这话的正是那小李氏。“青天白日的,这还要不要脸了啊?” 这还真不是她不长记性,只不过,她收拾了一夜心情,回转过来,是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尤其是她男人如今脸还肿的跟猪头似地,躺床上不能动弹。 而刚才她是声情并茂的听了村里其他人的闲话,想着就是凌婉歌力气在大,也不过是个女人家。如今加上凌婉歌本来就是落人口实的一方,加上她今天特意喊了娘家的哥哥过来帮忙,收拾凌婉歌报仇,只差了一个导火索而已。 可惜,刚刚凌婉歌与君天绝交手的太快,除了袁母并没有人看清—— “你这是在说我吗?”凌婉歌听着这话当即笑了,安抚的边拍了拍袁锦熙的肩膀,看着小李氏。 072章 谁偷人了 小李氏见凌婉歌如此笑容,胆子便是一颤。而后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往她前面站了两步,小李氏下意识的退到汉子后面,就又胆肥了几分,满面得色的望着凌婉歌。 “怎么,自己敢做下这等伤风败俗的事情,却还不让人说了!当真是不要脸啊!”得了壮胆的资本,小李氏更是嚣张的大声嚷嚷起来。分明是有意想激怒凌婉歌,而后她身边的人也好动手“劝架”不是! 虽然说一个大男人对女人家动手有些失体面,不过拳头又不长眼睛,要是劝架的时候,一不小心碰到那里,那可怪不得谁了!尤其是小李氏认准了凌婉歌刚刚确实是去偷人了,如今已经被所有人瞧不起了!就是他们真把凌婉歌给揍坏了,也不会有人同情凌婉歌的。 “再不要脸好似也不如你,公然就将情夫全部领到人前来了!这护的可够严实的啊!我就好奇了,你这些情夫凑一起都不打架的吗?当真是驯夫有道啊!小妹佩服!”凌婉歌轻扫了一眼护在小李氏面前的几个汉子,轻蔑的笑道。 小李氏本以为凌婉歌听了自己的话会恼羞成怒,接着上来打自己。却没有想到她不但不生气,还反将了自己一口,便是一怔。继而羞恼的气红了脸,隔着一群大汉指着凌婉歌骂道:“你个小贱人胡说什么?自己做下那等下作事,却来数落别人!” “我做什么了?你看见了?”凌婉歌淡撇了小李氏一眼,接着又是轻扫一眼人群:“你们谁亲眼看见我做什么了?” “我看见了!”这时,一道稚嫩的声音突然拔高了音调从人群里传出来。 听得这声音,众人一讶,下意识的让开路,就见一个小乞丐高举着脏兮兮的手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唯有凌婉歌见着来人,却是唇瓣一动,似是想笑的样子。 “小孩儿,你是不是看见这个女人在山上偷汉子了!快告诉大家!”小李氏一听小乞丐的话,就是一脸兴奋,赶紧上前一步激动的问道。 而正是某个师兄高徒的容四喜却是眨巴了一下眼睛,疑惑的看了小李氏一眼,谁知下一刻就跳离小李氏几步远,惊恐的指着她道:“噢,就是你,我昨天晚上路过你们家本想讨些吃食的。这位大妈不肯给我,还把我骂走了——” 小李氏被小乞丐这么一指责便是一愣,继而醒转过来,以为这小乞丐是想讨什么好处,便笑着道:“好孩子,只要你告诉大伙儿你看见什么了,等会人姨给你做很多好吃的!” 殊不知这回答,却让别人以为她默认了有见过这个小乞丐。 容四喜听了却是怀疑的看着小李氏,犹豫了一会儿,突然眼一瞪,愤愤不平的指着她道:“你骗人,我才不会再上你的当呢!昨天问你讨要的时候你说没有,可是我后来偷偷在你们家后窗朝里看了。亲眼见你将两颗白嫩的大馒头藏在胸口里,喂旁边这个叔叔吃了的!” 容四喜言毕,在场的所有人便是一阵愕然。继而便明白过来,意会到了什么。看热闹的多半是成过亲的媳妇子,还有一些男丁。 心想这小孩子这么小,什么也不懂,但是她那话却不得不让让人想入非非…… 而小李氏则是白了一张脸,惊怔的望着面前的小不点。 “小孩儿,你胡说什么?”一旁被指证出的一个汉字也是气红了脸,抬手就要揍人:“她是我亲妹子!” “噢——怪不得呢,那对不起啊,大妈。原来你是喂自己亲哥哥吃面膜啊,那我不要了,你们不要打我啊!那我什么也没有看见……我不会告诉那个生病的猪头叔叔,说你不给他馒头吃,是因为你哥哥要吃的!我什么也没有看见……” 容四喜看似童言无忌的话,却仿佛一记响雷砸在了人群里,顿时原本还窃窃私语在议论凌婉歌的人一下子便都将矛头指向小李氏。 仔细想想,凌婉歌方才也不知从外面哪个旮旯晃身进来。只因为她身法太快,都没有人看见她是从山上回来的,还是只是到屋后转了一圈。所有的流言,也不过是他们添油加醋杜撰出来的。就是凌婉歌真带着情夫上山去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回来的! 尤其他们以前从来没有见过容四喜,下意识的就排除了栽赃陷害这个可能,但却是都知道小李氏的男人如今确实是整张脸肿的跟猪头似的的在家躺着。 “你这哪里来的小贱蹄子,再胡说,当心我撕烂你的嘴!”小李氏几乎气晕了过去,此时脸上是青一阵白一阵的。“哥,还不抓住这小蹄子!” “啊,大婶救命,救命啊!”容四喜一见小李氏要捉自己,顿时被吓的蹦了起来,下意识的就冲到了袁母的身后躲了起来。 “你们不要乱来,这小孩子也没有说你们什么啊,怎就恼羞成怒了!”凌婉歌往前一步,护在袁母和容四喜面前,还一副“疑惑不解”的看着几人。 “让开,不然爷连你一块儿收拾!”那小李氏的哥哥本就是听妹妹的撺掇,冲着找凌婉歌报仇而来的,这会儿又被容四喜气的半死,拳头已经攥的铁硬。话虽这么吼了,却是一点也不希望凌婉歌让开。 “啊——不许你们欺负我家娘子!”原本紧紧抓着凌婉歌胳膊的袁锦熙却在这时突然冲上前,低着头奋力往前就撞,就将那飚型大汉给撞的一个趔趄差点栽倒。 “哥!”小李氏一见自家哥哥差点栽倒,就是一惊,赶忙上去扶他。 那汉子好不容易站稳,一手捂着被撞的生痛的胸口,就惊怒的看着老母鸡一样护在凌婉歌身前的袁锦熙: “反了这是!今个儿要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当爷是吃素的不是!” 而凌婉歌则是完全被袁锦熙刚刚的举动给怔住了,方才她都已经悄悄出手了,却没有想到以前遇事只会站在旁边瑟瑟发抖的袁锦熙突然硬气起来,居然还为她动手打人了! 才刚这么想,挡在她身前面对比精瘦的他壮实了一圈的汉子的袁锦熙突然一转身,撒蹄子跑向厨房。 凌婉歌又是一愣,刚想她才对他升起几分感动呢,这丫的又退缩了。 “这就吓跑了!哈哈哈……”那汉子见此也是一阵猖狂的大笑,连着他身边的几个同伙也是笑的前仰后附。 “算了吧,你们跟个傻子置什么气?人家孤儿寡母的也怪可怜的!”有好心的邻居跟着劝道。 那汉子听了,却是横眼一瞪,那邻居便不敢吭声了。 “就是,自己做了不要脸的事情,还敢上人家家里来闹腾!”有人还惦记着这起热闹的关键,忍不住小声嘀咕,却也是偷偷的。在那汉子气红了脸,吼过去的时候,却也不知道是人群里的谁多的嘴。 虽然看着小李氏与这个乱纲常的哥哥如此嚣张,但毕竟人家人多,也真不敢大声数落。 而小李氏此时是气的半死,铁了心的要收拾凌婉歌和容四喜。也故不上已经没有人相信她,反而给她扣上了伤风败俗的帽子,这事情今后传开了她的日子会如何。光是她那个厉害的婆婆,就够她呛的了! 就在各人心理想法不一的时候,突听人群里有人一声抽气。 凌婉歌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就见她以为跑了的袁锦熙再从厨房出来,手里已然多了一把菜刀。只见此时的袁锦熙已经气红了一张既憨傻又难掩俊美的脸,举着菜刀就又挡到了她的面前,朝明显被他的举动惊吓到的小李氏等人恫吓道: “弟弟说了,傻子杀人不用蹲大牢!你们再敢欺负我家娘子,我就,我就砍死你们——” 袁锦熙的话里分明还带着颤音,可见自己也很紧张,可是对面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菜刀的汉子的胆子更抖。 尤其听进了袁锦熙那句话:傻子杀人不用蹲大牢! 他们打人有计较个理由,可是对方杀他无须任何理由!结果一比较,自是自己吃亏。 凌婉歌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一时也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来不及去追究。 “梅子,梅子!”正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一道尖利的女声传了过来。那人还未曾拨开人群,凌婉歌就听出了这人的声音。 果然,下一刻,挤出人群的果是扶着腰身的胡氏。 “你个小贱人,他们说你背着我儿子偷汉子,可是真的?”胡氏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怒气冲冲的质问。 小李氏不妨胡氏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先是一怔,继而惊惧的赶忙嘶喊道:“婆婆,你怎么也跟着外人胡说,这种不要脸的事情,我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你还说没有,那这是什么?”胡氏却是不听小李氏的,说着手一扬,便将一块布料狠狠砸到了小李氏的脸上。“你这个小不要脸的贱蹄子,上次收衣服的时候,我说帮你洗了一件兜儿怎就不见了。你还骗老娘说被风刮到犁子上,让刀给割坏了,被你丢了!今儿个却叫一个男人送上门来了,你自己瞧个清楚!” 073章 被冤枉的 当那枚红色的肚兜罩到脸上时,小李氏已然惨白了脸色,怔怔的看着滑落手里的布料,嘴巴大张的说不出话来。 只因为,小李氏还真是冤枉的,她哪里就知道明明被她扔进火塘里的肚兜这会儿完好无损的又出现了! 而下一刻不等她从这突然被扣的屎盆子里回魂,胡氏便已经冲到面前,扇了她一个耳巴子。 “啊——”小李氏总算因为疼痛回魂,下意识的抬手去挡:“婆婆,我是冤枉的,这东西不是我的。虽然这和我的很像,但是,啊——” “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还好意思抵赖,看我今个儿不打死你!”小李氏争辩的话里,胡氏却只是听进去一句“和我的很像”,这话听进她耳里,哪里是像?分明就是一件!根本不容小李氏分别,就冲到她面前将她撕扯起来。 “亲家婶子有话好说,这事儿一定是误会!”原本还嚣张至极的汉子这会儿见着胡氏却是软了下去,毕竟人家此时有证据捏在手里,他怕自己是护不得妹子的,只得将话捡软了说。不论如何,妹子以后还是得在婆家过日子的不是! 胡氏终究是女人家,男女有别,小李氏的哥哥只能在一旁无力焦急的劝着,却是不敢上前阻拦。 小李氏见哥哥拦不住,也躲不掉胡氏的拳头爪子。无奈头发已经被扯散,衣服都歪的看见里面的兜带。小李氏羞愤之余又不敢还手,趁着哥哥晃身为自己挡的功夫,赶忙瞅准一个细缝朝袁家的园子外跑去。 “你这个小贱蹄子居然还敢跑,看我逮着不打死你!”胡氏眼见小李氏跑了,更是气愤难平,一把推开小李氏的哥哥,就跟着追了上去。 小李氏的哥哥,还有他们带来的其他几个汉子见此,又看了看犹举着刀子的袁锦熙,便赶忙也都追了过去。 之前说凌婉歌偷人,本也无凭无据。 这会儿胡氏家里发生的事情,却是人家婆婆拿着证据亲自追出来的,村民们便是一阵激动。也不用赶,便都兴奋异常的追上去看热闹去了。 后来听说,胡氏追着小李氏闹腾了一天,这事儿还没有理清的时候。 林大伯从村外喝酒喝的醉醺醺的回来,本不知道听谁嚼舌根子说老三欺负了他们老娘,又得了一个有钱的女婿。正准备上门借个由头,打个秋风的。 却在这时无意间从怀里掉落一件物事,胡氏一看,得,又是小李氏的肚兜!之后根本不由林大伯解释,小李氏又多背上了一条勾引公公的败德罪名。 林阿明本在病中,听得这些后,是又气又伤心,病的更加严重起来。看这发展,怕是再添把火就要气死。胡氏先是收拾玩了儿媳妇儿,又跟林大伯闹死闹活的,整个家里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一时间,应该是不会有时间再来林颖嫣家找麻烦了。 因为八卦焦点的转移,袁家的园子亦安静了下来。凌婉歌拿过袁锦熙手里的菜刀,看着明显也被惊吓到,有些傻愣愣的袁锦熙一眼。本来想说些安慰的话,但记起这个男人之前跟自己说的——清醒的时候,记得傻掉时的每一件事,便咽了到喉咙的安慰,将菜刀递给袁母道:“我去嫣儿家看看,一会儿就回来!乖乖在家待着,我一会儿就回来,否则的话我再也不回来了!” 袁锦熙原本是准备跟上的,一听凌婉歌这严肃的一警告,便顿了脚步,只得委屈可怜的目送她出了园子一直走到林家。 而就在袁家园子闹腾的这片刻,已经有人以天远镖局君家的名义,送了聘礼给林家,顺带奉上了君天绝的生辰八字。 君天绝本人是没有到场,理由是突然有急事。而且觉得这次上门有些唐突,准备改日再上门拜访。 林颖嫣自是一千一万个不答应,可是林家父母却是不知道君天绝就是那夜闯进他们家的杀手头子,对于君天绝的家事各方面都是比较满意的,如果不是林颖嫣极力反对,怕他们就已经点头了。 林颖嫣又怕说出真相家人担心,所以只说自己对君天绝没有意思,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林家人后来又问了凌婉歌的意见,凌婉歌明白林颖嫣的担忧,以她的立场自是不好说自己师兄不好,让林家夫妇怀疑!所以只说师兄家大业大,父兄妻妾成群,让林家夫妇有个心理准备。 而一听这话,林家夫妇便是犹豫了!他们自是知道以君天绝的身份在当朝娶个三妻四妾很是正常,但是打心底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女儿嫁过去与人共事一夫而受委屈。倒宁愿她嫁个小户人家,和和美美平平静静的过日子。 而后,林家夫妇又想,如果有个开镖局的女婿撑腰,那他们是不是就不用背井离乡怕那群杀手了?而且在他们看来,杀手已经走远,怕真如林颖嫣说的,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唯有林颖嫣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又不敢告诉家人实情,说昨夜那混球还将她给掳走的呢! 凌婉歌看出林颖嫣的为难,眸光转了转,落在屋外跟着自己过来,此时围在院子里的聘礼边打转的容四喜身上。 “四喜!” 经凌婉歌这么一喊,林家人的注意力也落在了容四喜的身上。 刚刚容四喜跟凌婉歌一起进来的时候,林家人就注意到这个脏兮兮的孩子了,只是凌婉歌一进门就问他们这聘礼是怎么回事,没有来得及顾及其他。 “这孩子是?”林母首先好奇的就开口了。 而容四喜已经应凌婉歌的唤,走到门口边却没有进来,而是难得识趣的站在了门口。 凌婉歌便走近她身边,摸了摸她凌乱的头发,弯腰与她一阵耳语后,才抬头对林家人开口:“这是我娘家的侄女!其实不瞒各位,我并非那蒋贵仁的外侄女,本名唤作紫罗!” 凌婉歌此话一出,林家人皆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凌婉歌,更不解她这时说这话的意图。 凌婉歌便继续道: “其实天远镖局算是家族事业,我原本是押着一趟镖去往南疆。结果路途遇上盗匪打劫凌家小姐,我当时便好心相助,可是还是迟了,凌小姐被盗匪所伤,不久便香消玉殒。我本来带着她的遗物是想交还蒋家,却不巧遇上仇家暗算,受伤自山上摔下来,失了记忆——后面的事情,三叔三婶想来也都知道了!” 听得凌婉歌这话,林家夫妻包括一直藏了心思的林颖嫣都是一阵惊异不已。 尤其是林颖嫣,顿时一阵恍然,她本就因为一些偶然发现的秘密心有余悸。而今听凌婉歌如此说,便是明白了很多。 凌婉歌从林家人的表情看得出,他们是信了自己的话。 也不是她故意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只是不想自己的身份给他们带来麻烦,也不想吓到他们。所以便换了身份,却又差不多带入了整个事件的经过叙述给林家人听。 她这样做,无非是想让林家人相信,他们如果想离开,她确实有能力安排,而他们也不用非要仰仗君天绝才能解决问题。 “那……君姑娘你和你师兄都住在江州吗?”林母这时问道,听这语气,还是有些放不下君天绝这“女婿”。 “娘——”林颖嫣听得她娘的话,就是一阵羞恼。 凌婉歌了然的笑笑,才道: “实不相瞒,三叔三婶或许也听说过大户人家里的一些龌龊事儿。所以,我与我师兄表面虽然和气,实际上,在镖局里却是各为其主。谈不上亲厚,甚至可以说,水火不容!我甚至怀疑,上次拿你们的性命要挟嫣儿来加害我的人,便是他们那一派系的。”凌婉歌此话一出,林家夫妇又是一阵惊慌,却听凌婉歌又接着开口: “当然像我们这种混江湖的总会有些个仇家,我也不敢确定真就是他们。好在,你们一家未曾受到损害!而且,虽然说大户人家三妻四妾的纯属正常,但是至少迄今为止,我师兄家里三兄弟之中,最洁身自好的便属他了!其他几个师兄未及弱冠,便已经通房姬妾成群。唯有他,贴身伺候的都是家丁小厮。我与我师兄不是朋友,但与其他人而言,也不一定做不成朋友!你们再考虑考虑,我那天的话还是算数的!想离开,我这边已经安排好了,你们随时可以动身!” 凌婉歌言下之意就是,不管你们选择留下,还是离开,都不用再担心自身和家人的安全问题。 林家父母是安心了,可林颖嫣却是不明白凌婉歌此话的用意。 刚刚明明还帮助劝她父母的,这会儿怎么又帮那个杀手说起了好话? 等凌婉歌离开林家告辞,林颖嫣便借口相送,想问她的意思。怎么她听来听去,好像凌婉歌似乎并不觉得她爹娘答应把她嫁给君天绝是多么厉害的事情? “我说的关于我师兄的都是真的!只不过我们从小斗到大,互相没有多少好感!你也可以试着跟他交个朋友,对你一家无害!”凌婉歌却是丢下这么一句给林颖嫣,就走了。 唯留林颖嫣惊诧莫名的留在原地,理不清凌婉歌是在试探自己,还是其他的什么意思。毕竟昨天君天绝还跟凌婉歌他们剑拔弩张的,凌婉歌怎么会让她和自己的敌人做朋友?她以为,自己与凌婉歌该是一个阵营的啊! “姐姐,这个送给你!”林颖嫣兀自站在门口发怔,这时已经走远的容四喜却突然又跑了回来,将一个物饰往她手里一塞,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便跑掉了。 林颖嫣张开手心,看见的是一只竹篾编制的蝈蝈笼子。愣了愣,突觉眼睛一亮,她好像明白了…… 074章 娘子我疼 凌婉歌带着容四喜回到容家的园子时,袁锦熙还坐在门口发傻。远远的,就见得他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好似被主人抛弃了的小狗般。 凌婉歌在篱笆外站了一会儿,还是推门进去。 袁锦熙听见声音,赶紧抬头,一见是凌婉歌,就赶忙爬起来迎了上来:“娘子,你回来了!” “嗯!”凌婉歌轻应了一声,却是再也拿不出多余的情绪去应对眼前这个反复不定的人。而今她只希望这傻帽早点清醒,这样她就不会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了。 一旁的容四喜则是好奇的睁着大眼,一会儿看看凌婉歌,一会儿又看看袁锦熙,却难得的没有多嘴什么。 “娘子,这个小孩子是你捡回来的吗?”一个大活人在旁边,袁锦熙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也拽着凌婉歌的胳膊,眼睛小心翼翼的看着容四喜。 这时,袁母也从里屋端了簸箕出来,看向凌婉歌。 “她不是我捡回来的,她是我的侄女!”凌婉歌看了一眼容四喜,抬起空着的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宠溺的介绍。 而容四喜却在凌婉歌摸到她的脑袋时避开了,十分不好意思的皱了皱鼻子道:“姑姑,您就别摸了,我身上好脏的!” 凌婉歌笑了笑,却丝毫不嫌弃的拉过她道:“辛苦了!” “姑姑你还跟我还说这种话!”说着朝凌婉歌吐了吐舌头。 其实她本是凌婉歌的侄女没错,算起来,也是玄宗同门。之前在君天绝身边,也是为了给凌婉歌帮手,而今君天绝中毒,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来找她麻烦了。而容四喜来南临的原因,却是上面的命令,过来寻凌婉歌。 一旁的袁母听得二人对话,心底有万千疑问,却是什么也不了解。 她以为如今凌婉歌与袁锦熙走到一起,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而她却还不知道凌婉歌的真实身份是谁。虽然她不介意什么门户问题,也未主动问过二人的事情,却能看得出今天凌婉歌对袁锦熙的态度与平时有异。就不知道袁锦熙对凌婉歌的知道又有多少? 只觉凌婉歌的身份越来越不简单,就连她身边这个看起来才五六岁的孩子都不寻常般。 诚然,她在袁锦熙的身边属于下人身份,不应该过问主人太多的私密。可是,袁锦熙却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她一生无儿无女,一直当袁锦熙是自家的孩子看待。终究,出于关爱上,便放不下心。 “我给这孩子去洗洗吧!”袁母看了一眼那大眼澄亮的容四喜,主动开口。心里想着,就是再不一般,这孩子终究还是个孩子,看看能不能套出什么话来…… “好啊,那就麻烦奶奶了!”容四喜说着凑近袁母身边开心的应道。 “娘子!”这时在旁边感觉自己被忽略的袁锦熙轻轻的摇了摇凌婉歌的手臂,凌婉歌便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他。 “娘子,我头疼!”袁锦熙可怜兮兮的说。 凌婉歌听得心一颤,想起这傻帽之前为了保护她,拿脑袋去撞那大汉。他这种状态是不懂用武功的,想来与人硬碰硬肯定会不舒服,便不由得软了心房道:“那我扶你回房休息吧!” “你们去吧,这孩子交给我照顾就好!”袁母跟着开口,终究是看出凌婉歌对袁锦熙的紧张,放了几分心,说着又看了看容四喜开口:“咱们家地儿不大,这孩子晚上就跟我一起睡吧!” “那就有劳婆婆了!”凌婉歌看了容四喜一眼应道,继而任袁锦熙粘腻的抱着她的胳膊,两人相携往屋里走去。 才走了两步,凌婉歌便又转身望向依旧站在门边看着他们的袁母,犹豫了一下方开口:“婆婆,我本姓南宫,名紫罗!” 说完看了一眼因为她的话而脸色剧变的袁母,便微笑了一下牵着袁锦熙进屋去了。 南宫紫罗,南宫紫罗——袁母喃喃的念着这个名字,心里先是一阵惊愕,转而是无法言语的惊喜。 那不就是她原主子东楚元樱皇后唯一的亲生女儿,袁锦熙指腹为婚的孩子! 继而又想起,自己与莫老头最初差点做出的荒唐事,就是一阵悔恨加心有余悸。他们居然差点就害死了小主子! 而这得怎样的缘分,让远在东楚的小主子与袁锦熙终究走到一起? 袁母初得知这个消息,心里是惊喜交加,暂时恐怕是无法冷静了。 —— 再说凌婉歌这边扶着袁锦熙回到屋里,就劝他休息。 “娘子,我又觉得头不疼了!”见凌婉歌要给自己盖被子,袁锦熙又是小心翼翼的揪住凌婉歌的衣袖,乞怜的看着她。 纵使凌婉歌对清醒的袁锦熙还有些隔阂,可是面对这傻帽时,却又忍不住的心生怜惜,怎么也狠不下心来。 吸了口气,凌婉歌下意识的放缓了语气,拍了怕袁锦熙身上的被子,像哄孩子似地轻声道:“真的不疼了吗?” “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见娘子,其他地方就好疼了!”袁锦熙试探性的又开口。 那忐忑中带点羞涩的表情落进凌婉歌的眼底,不禁让她疑惑:“看见我就疼了?哪里?”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眼大半身蒙着被子的袁锦熙。 “娘子你过来——”袁锦熙说着往床里挪了挪,指了指床外边自己空出的一大块位置。 凌婉歌本是一讶,首先想到的就是男女避讳,但想这人不管醒着时候如何,现在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就是他醒过来,那也是他喊自己跟他躺一起的,不关她事情……而就是她主动又如何,反正昨夜她都主动过了,还怕再多一次吗? 虽然是妥协了,可是凌婉歌其实是以为袁锦熙也不是哪里真疼,只不过是想跟她套近乎撒娇而已。 而凌婉歌也确实觉得折腾了这大半天很累了,便脱了鞋子躺到了袁锦熙的身边。可几乎是她刚刚躺下,袁锦熙的手就伸了过来一把抱住她。 “这下不疼了吧,好好睡吧!”凌婉歌任袁锦熙抱着,虽然还是有些不自在,不过还是故作镇定的一手拉过一旁的被子也将自己盖上。可是手才抬起就被袁锦熙捉了过去,凌婉歌疑惑间,手就被拉进了被窝按在一处滚烫的事物上,袁锦熙还乞怜的在她耳边小声呢喃:“娘子,我这里涨的好疼,好难受……” 凌婉歌先是一愣,下一刻只觉轰的一声,脑袋里又是血液回流,脸烫红了一大片,下意识的就想抽回手,同时嘴里骂道: “袁锦熙,你故意装傻耍我!” 挣扎着想起身间,手却是往下按去。 接着耳边便传来袁锦熙好似痛苦的闷哼声,凌婉歌则是羞恼的身体都在打颤,连忙抽手下了床。 一下地,第一件事就是朝身边的人瞪去。 却见她以为被自己戳破“阴谋”的某人一脸痛苦委屈的看着她,那眼神——怎么可能是正常的袁锦熙所有的? 那一刹那,就是凌婉歌都懵了?眼前的人,究竟是谁? “娘子,你在说什么?”袁锦熙的声音已经有了几分暗哑,看凌婉歌的眼神分明有些幽暗,但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纯洁,却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了的! 凌婉歌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人,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娘子,刚刚被你按了一下好舒服,可是现在更涨疼了,怎么办啊?”这时,罪魁祸首还依旧拿那种可怜兮兮的眼神看她。 看得凌婉歌纠结的既羞窘又是无奈! 难道她可以理解为,眼前这个傻帽是单纯的没错。只是这身体终究是成年的,经过昨夜,食髓知味,看见她……有了反应也是正常现象。袁锦熙清醒的时候既然记得傻的时候的所有事情,她是不是还可以理解,这个人身体里的另一双眼正潜在意识里,狼一样的盯着她? 但想起清醒时候的袁锦熙,那清淡的性格就觉得荒谬的很。 怎么办?他还问她怎么办?凌婉歌此时连撞墙的心都有了,却是别过脸去不敢看眼前的男人。 “娘子?娘子?”见凌婉歌半天不说话,又是脸红一片,袁锦熙跟着爬坐了起来,又揪住她的袖子担忧的问道:“娘子,你的脸好红啊,是不是也生病了?一块上来睡吧!” 听得这话,凌婉歌的脸颊是又红了几分,明明他的话再单纯不过。却不由得她这个正常人不产生歧义。咬了咬牙,凌婉歌硬着头皮好声好气的道: “乖,你忍一忍就好了,晚些就不疼了!我没事,我只是饿了!你先睡会儿吧,我晚些再过来陪你!” —— 收拾警告过了老小胡氏后,袁家园子总算安静了几天。而君天绝也好些日子未曾上门捣乱,林家人依旧在考虑当中。 林家人本是想着离开的,可是没有了老胡氏和林大伯两家的捣乱,平静下来的日子又让他们更多了对故土的眷顾。 凌婉歌也未催促他们,这几天袁锦熙也是时醒时傻,她想着他的毒肃清在即,也不急着催林家人给答案,毕竟如她先前说的,去留终究都是他们自己的生活。而且,突然安静的乡村生活,也同样让她多了几分眷恋。 直到这天,收拾房间的时候,看见这样一张笺单,凌婉歌当即变了脸色,拿着那笺单冲到袁锦熙面前一甩: “这是什么?” 袁锦熙莫名的接过那纸,拿着手里看了看,却见抬头聘礼单几个字,也是一脸的不解:“这是什么啊娘子?” 袁锦熙话一出口,凌婉歌就是一阵气结,这人又傻了!而她这单子的事情,却好像应该找清醒的那人发脾气才是! 075章 帮你照顾 凌婉歌捏了捏手里物件丰厚昂贵,甚至可以说价值连城的单子,正在踌躇,要去问袁母吗?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先搁着等袁锦熙本人清醒了再去问。 她明白,这个聘礼单子不可能是之前袁锦熙在蒋家娶她的那张。 而今她还算是他妻子的身份,想来他也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就张罗着娶别人的事情。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袁锦熙准备等她恢复身份,然后将这些东西作为聘礼送往东楚…… 而一想到东楚那个人,凌婉歌便是心中一阵郁气难平。如果可以,她真的觉得失去记忆,不回那块土地,也未尝不好。而且,他不是一直在刻意阻挠,明显不愿意她嫁给袁锦熙吗? 虽然她不明白,那个人为什么不太同意这门婚事,可是,她觉得这对她而言并不重要……他越不喜欢,她就偏要!她根本没有必要在乎那个人怎么看! 凌婉歌一边蹲在园子里的地里细细的拔着地里随着农作物一起发芽生出的杂草,一边闷闷的想着。 “娘子!”袁锦熙则是蹲在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时不时轻揪一下凌婉歌的衣袂。 很显然他看出凌婉歌此时心情不好了,却并不知道自己哪里又做错惹娘子不高兴了。 凌婉歌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却是有气撒不出。而且想想,就是现在清醒的袁锦熙在自己面前,她又该如何说自己的心情? “有人在吗——”这时,正好一阵唤声传了进来。 凌婉歌听见这唤声,下意识的转头看去。就见篱笆门外站了一个个头不高的黑瘦男人,那男人虽然是问话,可那眸光分明是落在他们身上的。 尤其是一口黄牙,在发现她看过去的时候,咧的金灿灿的,眼底更是亮起一抹光。 凌婉歌下意识的就是不喜这男人看人的眼神,不过却见那男人手里提的大包小包的东西,不像是之前那些人一样是来找茬的。 “嘿嘿,袁婶子不在吗?”那男人稍微朝袁家正堂的方向看了一眼,就又将眸光挪回凌婉歌身上,已经推了篱笆门进来。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凌婉歌淡淡的问道,道不是因为人家送了东西过来,图他几分便宜,只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道理谁都懂。 见凌婉歌站了起来,袁锦熙也跟着站了起来,疑惑的看着那男人。 “大妹子,呵呵,你可能不认识我!我来找西……阿熙谈点事儿!没什么,你忙吧!”说着便朝袁锦熙招了招手:“阿熙,咱们进屋说吧!” 听得这话,凌婉歌倒是惊讶了! 找袁锦熙谈事儿? 下意识的凌婉歌以为这个陌生男人知道了什么,觉着袁锦熙此时是正常人。 但是袁锦熙此时懵懂的神态在那儿,还一边无助的绞着衣袖,任谁也不会当他是个正常的人吧!而这个男人一进门就说找袁锦熙谈事儿,却要将她这个正常人晾着,是什么道理? 凌婉歌不由得深看了那男人一眼,猜想这个男人是不是谁派来的间隙,这样明目张胆的就想上门害人了! 可是探寻之下发现,这个男人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庄稼汉,半点练武之人的内息劲力也感受不到。 “我找他有何事?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凌婉歌跟着道 见凌婉歌怀疑的看着自己,那男人又谄了笑脸,将手里的东西往袁家的厨房门口一放,就拉着袁锦熙往旁边挪了挪:“大妹子,这……这是男人家的事儿,你一个女人家可能不方便听,你放心好了,我们就在这儿,不走远!而且,咱也都不是外人。说起来,我们家和三叔家是亲戚,和你们家也算是亲戚了!” 说着还往袁锦熙手里递了一个小纸包,笑着道:“这是我特意给你带的糖莲子,阿熙看看喜不喜欢!” “娘子,这是阿昌!”袁锦熙一听是糖莲子,眼睛就是一亮,赶忙就接过摊开了,跟着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认识这个男人。 凌婉歌眼见如此,微皱了一下眉头。一包糖而已,就将这男人给收买了。 心里本就对这人有些郁气,便瞥了他一眼,准备赌气不理他,便又自顾自的蹲到地里去拔草。 这边那阿昌便拉了袁锦熙到正厅坐下了,凌婉歌虽然说不管,可是依旧提了十二分的小心,也是因为以她的功力能够清清楚楚的听见他们在屋里的对话。 所以虽然是在低着头做事,但是耳朵却是竖着的。 “阿熙,你老婆背着你偷人了你知道不?” 凌婉歌刚刚拔下一根草,却听得这一句话,秀眉就紧紧皱起。下意识的就想进屋去收拾这个大嘴巴的男人,这都当她是病猫了是不! “偷人?什么是偷人啊!”袁锦熙不解的问道,听声音那糖莲子嚼的正起劲, 犹豫了一下,凌婉歌便还是没有动。只因为突然的就想听听,这个男人想怎么编排她,而此时的袁锦熙又会如何应对。 “就是背着你,偷偷的和其他男人睡了!可怜你傻啊,不知道,全村可都在议论这事儿呢!”那阿昌唏嘘不已的叹道。 袁锦熙听了,先是眨巴了一会儿水汪汪的大眼。 诚然他此时是个傻子,不过这张脸却是不变的俊美。所以看见袁锦熙此时表情时,那阿昌就是一愣,突然就惋惜,这个傻瓜的脸似乎比他那小娘子的还漂亮很多,可惜了……怪不得城里一些有钱的老爷不爱女人爱男人。 但转而又一想,刚刚在外面看见凌婉歌那身段……就觉得身子热了起来,忍不住就朝屋外看了一眼。 “你胡说,我娘子天天晚上和我睡一起,没有和其他人一起!”袁锦熙突然一嗓子,喊的阿昌愣了一下,赶忙上前就想捂他的嘴,怕引起屋外凌婉歌的注意。 袁锦熙却是皱眉别开了头,将手边的糖莲子推给阿昌道:“我不要糖莲子了,还给你,你说娘子坏话,你走!” 凌婉歌听得袁锦熙这话倒是有些诧异,看来这人也不是完全的没有是非分辨能力! “耶,你别生气吗!我说的可都是真的,都是为你好呢!如果不是亲戚,我还不来跟你说,讨这个骂呢!”阿昌见袁锦熙生气了,就赶忙好声好气的哄到。 而小孩子心性不同于成人的一点,就是好哄。 听阿昌说他是为他好,便软了下来,只嘟着脸看着他。 “是,她晚上是和你睡一起,可是白天呢?那天我可是亲眼看见你家娘子和一个男人没有穿衣服滚在树林里,那叫一个亲热,啧啧……”阿昌说着又是一阵唏嘘,心里却想的是怎么哄骗好眼前的傻瓜,好进行自己的下一步计划。 “你这傻瓜,老婆平白被人家睡了,被蒙在鼓里不说,还将那妇人护的跟什么一样!可知道,她背地里做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可都是让人笑话死你了!我这是看不过去了,才来告诉你,想帮一帮你的!不然你老婆让人睡了,你什么也没有落到不说,哪一天她要是跟人家跑了,你可怎么办呦?” “不会的,娘子不会和人家走的!她是我娘子!”袁锦熙下意识的就否认道,但是那语气里分明透着自己也不确定的惊慌,想了想又自言自语的道:“娘子要和别人走了,怎么办啊?”袁锦熙单纯的脑子里想的是:人人都说他是个傻子,村里很多人都嫌弃他,嘲笑他。娘子最近好像确实经常不理自己。娘子是不是真的不喜欢自己,要和别人走了,做别人家的娘子再也不要他了? “没事,别急,别急,我这不是来帮你想办法了吗!”阿昌见袁锦熙的情绪已经跟着自己想的走,便面露得色,赶忙安抚道。 想着自己的计划就要成功,更是笑咧了一口黄牙:“嗯我想想……你人这么老实,袁婶子忙着采药经常又不在家……这样吧,你阿菊嫂子在家也没事。你让你媳妇儿这段时间住到我家去,我让你阿菊嫂子给看着!等过段时间,那个男人走了,你再将你娘子接回来,就不用担心她与人跑了!” 凌婉歌听得这里,再听那阿昌的口气,和之前他看自己的猥琐眼神,已然明白这个男人打的什么主意了。 再想那男人的样子,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搅的难受。咬了咬牙,忍住立即冲进屋将那男人打残的冲动。因为,她还想听听这个傻瓜会怎么说! 而屋里这时一阵沉默,让她不由得想,袁锦熙是不是真的在考虑要将她送去给人家?虽然,他可能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你还犹豫什么啊?瞧这个,你在这上面按个手印,我就能帮你照看娘子!而且,我还能免费给你家娘子好吃好喝的,绝对比她在家里强——你瞧瞧,你家里现在这样,连口吃的都困难了吧!”阿昌见袁锦熙犹豫,却是耐不住了,赶忙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摊开在袁锦熙面前: “既能防止她跟人跑了,也不饿着她,还能给你们家省些口粮,这么好的事儿,也只有我这真心实意的亲戚才能想到,你还犹豫什么?赶紧按了吧!” 袁锦熙见阿昌推了纸到自己面前,却有些不解了,不是要帮忙照看他家娘子吗,按手印做什么? 说起来,他其实是舍不得娘子不在身边而已,满心满眼的却又担心娘子真的走了不要他了。对于阿昌的话,实际上是有听却没有听明白多少。 “将吾妻卖于刘安昌做妾,不得反悔……这是什么意思?”袁锦熙低头喃喃念出那纸张上的字,不解的开口,继而又道:“妾……我记得以前听嫣儿说过!” 听得这话,那阿昌就是心一跳,这傻瓜居然识字?! 076章 抢我娘子? ——没错,他打的就是这个算盘!其实,从凌婉歌嫁来袁家的时候,他就已经打上了凌婉歌的主意。 原只因为他自己的媳妇儿娶回来三年,一直无所出。奈何家里条件也不是很好,媳妇儿还算是个能干的,舍不得休了。也是家里穷,娶不起小的,一般人也不愿意嫁给他做小的。 而今见这凌婉歌还能帮衬家里做事,上次虽然揍林阿明显现的力气挺大。但他却不怕,他甚至指望着将凌婉歌娶回去后,他不但可以坐拥齐人之福,凭凌婉歌的力气,肯定能和他原配一起将地里活儿干好。 虽然他也知道这凌婉歌的厉害,但想她就是再厉害,一个女人而已,之前被抬进这傻子家,还不是乖乖的嫁鸡随鸡了。除了被造谣出的偷人这事儿,也没有什么太出格的。而且他觉得,袁锦熙这个傻子该是那方面不行,凌婉歌才会在外偷人。而如果跟了他,那铁定就不一样了!他自觉是个正常男人,又正渴望子嗣,这凌婉歌只要进了自家门,就铁定会对自己百依百顺了! 所以,他等待了好久,自以为时机已经成熟,便拿了契约过来想诓骗袁锦熙签了,将媳妇儿转让给自己! “这纸不是随便写写吗,不然没名没分的,你媳妇儿老住我家里也不好不是。等过了这段时间,你将媳妇儿接回来,这纸也就作废了!你放心按下就好,真的没啥大用处的!”阿昌急着解释道,之前分明说主动好心帮忙照顾,这会儿却又扯出名分来,说是怕人讲闲话了!真当袁锦熙是傻瓜好糊弄呢! “你骗人,戏文里不是这么说的!是你想偷走我家娘子,故意挑拨离间!”谁知袁锦熙根本不吃这套,当即硬气的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阿昌被袁锦熙这举动唬的一跳,又是紧张的看了眼屋外,那里凌婉歌已经抬起头看向他。虽然凌婉歌此时是面无表情,他觉得凌婉歌那个距离也应该听不见自己的话,可是那眼神却让他只觉背脊发凉,忍不住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没有,没有的事儿,你赶紧按了手印是正经,我这都是为你好,怕你饿死了媳妇儿啊!”阿昌却犹不死心,说着就强行拽过袁锦熙,想让他按手印。 “我不要,你们都是坏蛋,先是抢走我和娘子还有娘亲的粮食,现在还要来抢走我家娘子——我,我和你们拼了!”袁锦熙却是脸色一沉,一张俊美的脸气的通红,继而推开阿昌顺手抄起一旁一把新买的锄头。 阿昌见此,也是被吓了一大跳:“没,你别激动,我真是为你好啊!” “你还说——”袁锦熙说着就挥起锄头,作势要砍人的样子。 “啊,别——”阿昌哪里还敢多说,见袁锦熙来真格的,撒丫子就往外跑去。因为跑的太急,又担心后面的袁锦熙一锄头挥下来,所以边跑边回头,一不小心就被门槛绊倒,栽了个狗吃屎。 “你这个大傻瓜大白痴,我好声好气跟你说你不允,你就戴着那顶绿帽子吧!”阿昌爬起来后,一直跑到篱笆门外,又是愤恨的朝袁锦熙骂道。 凌婉歌听得这谩骂,眸光一凝。 下一刻,只听嗖的一声,一件物事自袁锦熙的方向飞射出去,直逼那阿昌。 那阿昌眼见着原本好端端在袁锦熙手里的锄头,突然就脱离了木柄,朝他飞射而来,顿时吓得屁滚尿流,又是一跟头绊倒在地。 “啊——”接着就是一声惨叫。 只见那飞射过来的锄头后跟咚的一声就砸在那阿昌张开的裆部,阿昌惨白了脸色,也就叫了一声便捂着裆部晕厥了过去。 袁锦熙本来鼓着一股气想打阿昌,却从来没有想过要人命。这会儿见那阿昌惨叫之后不省人事,当即被吓到,傻傻的瞪着眼愣在了篱笆门内,手里犹拿着没有了锄头靶的木柄。 “这,这是怎么了?”有路过的村民看见了,却是惊吓的站在旁边。再看地上的锄头靶子,还有袁锦熙手里的木柄,便是一声惊叫:“啊,傻瓜杀人啦!” 凌婉歌这时冷漠的看了那些人一眼,走近袁锦熙身边,扶住他的胳膊,但看他吓白的脸色,眼底忍不住浮上怜惜之色。 “娘子……我,我杀人了!”袁锦熙好半晌才回神,呐呐的看着手里的木柄,和篱笆门外昏厥的阿昌。 “没事,他只是晕过去而已,一会儿就能醒了,咱们进屋吧!”凌婉歌安慰道。 刚刚那锄头靶是她故意以内力震脱的,只不过是险险砸在那阿昌旁边的地下而已,有没有伤到人她心里有分寸。 就是她要教训那人,也不会借这个时候袁锦熙的手,给他们目前的生活惹来麻烦。 就像对付那林大伯一家人一样——她未必要和那群泼妇理论谩骂,也不用拿出真本事将他们揍成什么样。 曾经宫廷内争,多少年她过的水深火热,却都只是没有硝烟的夺杀。她只消用到曾经的十分之一,甚至是九牛一毛,就能让这些人死无葬身之地,且到死都不会知道是会陷害的他们。 当然,她本恩怨分明,如果不是这些人阴魂不散,折腾的别人日子都过不下去了,她也不会对这些平头百姓下此狠手。 试想,如果那天不是她在的话,林父的手恐怕就保不住了。如果林父没有了手,林颖嫣一家往后的日子又会如何? 再则是小李氏,别人小声议论就算了,如果不是那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恶意毁她清誉,还想出手对付她,她的人也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自己尝尝这恶果。 听说小李氏如今已经被押进祠堂,准备发落,很有可能已经逃不过一死。而她凌婉歌如果只是一个普通人,如今准备赴死的就是她了! 而今想来,她原来早就已经不知仁慈宽容该如何写。却还好能够恩怨分明,当初没有因为莫老头要害自己而迁怒袁锦熙。 如果不是因为恢复记忆,记起了莫老头这人与自己生母的渊源,她估计也不会让他好过! 只因为当年袁锦熙的生母和亲前往南临的时候,她的母亲将身边最亲信的莫老头和如今的“袁母”也就是袁锦熙口里的雪姨,给了袁锦熙的生母。他们守于自己的忠心,不惜代价和手段救袁锦熙,说起来并没有错。 凌婉歌安抚了一下被吓到的袁锦熙,便进屋将那阿昌留下的卖妻契攒成团扔了出去,好巧不巧的丢在那被围观的还未醒来的阿昌身边。 有人就好奇的捡起那纸瞧了瞧,这一看便了解了大概经过。 原来那纸契约上写的是让袁锦熙答应将凌婉歌无偿赠送与他为妾!怪不得袁锦熙会发火想杀人呢! 而今看着昏迷不醒,身下一滩潮湿腥臭的阿昌,村民们就是一阵鄙夷。这换做其他人,估计会真就废了他了! 不过,最后还是有人帮忙将那阿昌给抬走了,见凌婉歌夫妻两人进屋去了,想着袁家这几天的坎坷风波,也就不好意思上门打扰了。不管谁是谁非,还是省点事情,免得惹的一身腥的好。 凌婉歌拉着袁锦熙进屋以后,感觉身边的人还是呆呆的,没有从方才的惊吓中回神,便是情绪一阵复杂。 犹豫了一下,凌婉歌张开双臂抱住了身边的人。 第一次,想放任自己的情绪一下,不愿去想袁锦熙清醒以后会如何看待她的举动——这刻只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刚才不顾一切的想要保护自己。 袁锦熙本来还未有知觉,直到凌婉歌圈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抱紧了自己几分,脑袋埋首在自己的胸膛,属于她的清新发香丝丝缕缕传入鼻息,袁锦熙才回了几分魂。 袁锦熙先是犹疑的看了一下怀里人的发顶,而后便试探性的收拢了臂弯,将身边的人环在了臂弯间。而后眨巴着澄澈的眼睛,又犹疑了一下,嗫喏的开口:“娘子不怕,我不会卖了你的!我知道他们都是骗我的,他们都知道我家娘子的好,所以想挑拨离间,好将你抢走!你也是不愿意离开我的对不对?” 凌婉歌听得这话,心里又是一阵情绪翻涌——那里面有酸涩,又温馨,还有一丝丝甜蜜。可是却感觉有什么堵着喉咙,让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嗯!” 静静的感受他怀抱的温暖,和这刻的安全。虽然,眼前的人此时不是武功盖世,亦不是文韬武略,但他却能够在她有难时挺身相护,这就够了……哪怕他醒着的时候,清冷一些,只是因为那份责任,也无所谓了。 至少以后的路在他身边,不会再是孤军奋战,不会再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凌婉歌猛然在袁锦熙怀里抬起头来。方有些湿润的眸子,瞬间清凝一片。 “就是这边,快,围起来,莫让人给跑了!”袁锦熙还莫名的看着凌婉歌,就听得屋外一阵纷乱的脚步声,还有喧哗声。 “娘子,好像有人在外面!”袁锦熙侧耳听了下,话出口就目露惊色,接着赶忙扯住凌婉歌道:“是不是又有人来抢娘子了!我不要——娘子,你快躲起来!” 077章 被告杀人 凌婉歌静听了一下外面的情况,听得出来的人不少。可是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出现,围住农院的,想来一定与那晚刺杀袁锦熙的人无关。 “里面的贼人听着,你们已经被本捕快包围了,若是识时务的最好自己乖乖出来自首,否则的话,就别怪本捕不客气了!” 这时外面的人已经透露了自己的来历,是官府里的人?凌婉歌听得这话,先是微微诧异了一下,继而又仿佛明了了什么,抬眸看了一眼身边的袁锦熙道:“没事的,我去看看,没有人可以带走我的!” “不要,娘子你别去!”袁锦熙却是不依,对于之前的事情还心有余悸。 “里面的再不出来,本捕可就不客气了!”这时外面有传来那捕快的催促声,凌婉歌听得皱起秀眉。倒不是因为这人语气措辞怎么样,只是觉得这接连不断的上门挑衅,不管什么原因,都实在是令人不胜其烦的讨厌。 想了想,凌婉歌走近门边,也不劝说袁锦熙了,而是直接拽着他一起开了门。 “锵——”凌婉歌刚刚拉开门,就见踏破他们家篱笆围住茅草屋的一众官差齐齐拔剑出鞘戒备的看着她。来的人,一共有八个。 “李捕头,就,就是这个贼妇!就是她害死了我家婉儿,如今冒充的她身份!”接着一旁一个声音跟着高喊道。 凌婉歌听得这声音下意识的转过头去,就见着那肥胖的蒋贵仁正神情激动的站在那为首的捕快后面。 “袁公子,你莫要被这个女人给蒙骗了,她,她可是个杀人犯!”蒋贵仁接着看见走在凌婉歌后面的袁锦熙赶紧邀功似地喊道。 而袁锦熙却是忌惮的看着屋外的每一个人,听得他这话,眼底顿现疑惑之色。这神情落进蒋贵仁眼底,让他着实一诧,因为摸不清袁锦熙此时的想法而心生忐忑。 希望他按那郡主的话做了……真的不会有麻烦惹上身! 那李捕快听得蒋贵仁这样大喊,便皱眉抬手示意他先住口,继而眸光犀利的盯在凌婉歌的脸上跟着开口:“今日有人举报,说你冒充他的外甥女,害人性命,麻烦你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凌婉歌听得这话接着淡瞥了那脸上明显带着慌乱的蒋贵仁一眼,继而轻笑起来,见那李捕快皱起眉头,这才开口:“这位官爷是在开玩笑吧!你们在说谁?你们说的人,我可是一个都不知道!什么外甥女?什么舅舅?我何时杀过人?还是你们发现了什么无头女尸,无法找着凶手,却来找我这个无辜的女子顶罪吗?” “你还敢狡辩,分明是你用计害死了我可怜的婉儿,可怜我那外甥女父母双亡,千里迢迢本欲投奔我这表舅,结果未曾遇上,年纪轻轻就遇了贼人毒手,李捕快啊,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蒋贵仁说着就呜咽的哭了起来,如果站得近的话会发现,其实这看似悲戚的胖子却是一滴泪未曾流。 李捕快听得那蒋贵仁的哭泣,皱了皱眉,望向凌婉歌还算客气的开口:“姑娘,这受害者的亲属告上门来,我们只是公事公办。至于尸首,还请你老实配合调查!” 凌婉歌见这李捕快态度也不算太恶劣的样子,便仔细看了他一眼,只见这李捕快眉目清朗,浓厚的眉峰颇有几分英气,甚至隐约有几分说不出的熟悉,便开口道: “抱歉,我可能无法好生配合官爷办案!” 在李捕快因为她的话而沉了脸色时,凌婉歌又道:“因为我从来都未曾说过自己是他的外甥女,这都是被救下,醒来后他自己告诉我的。你们让我如何回答,我曾经害过谁?就连我自己,如今都不知道自己是谁!” “看看,李捕快这就是这个刁妇的狡猾之处!她是觉得我家婉儿投奔远方的亲戚,因为多少年未见所以不一定认得她的容貌。但是却一定记得一些往日的事情,她害怕我们一旦问起,她无法回答而穿帮,这才编织了失忆的谎言!”蒋贵仁听了凌婉歌的话当即争辩道。 “你这话说的可就奇怪了!我如何知道你们认不认识我?又对我的曾经了解多少?如果我真有能耐杀人,如今又怎么会嫁到了这里?”凌婉歌淡然的反击道。 实际上凌婉歌是不是自己的外甥女,他自己都不知道,实际上,他都以为是的。如今之所以在这儿诬赖她,只不过是受了人的怂恿。而凌婉歌为何会嫁到这里,这个中的龌龊,他当然做清楚,一时间被凌婉歌问的就是心虚慌张,回答不上来。 而凌婉歌却一点也不想等他反应过来,当即开口又说: “李捕快,您来的正好,其实我也要报官!” 听得凌婉歌这话李捕快先是一愣,疑惑不解的看着凌婉歌。 凌婉歌便不惧的走近李捕快等人几步,抬手指着蒋贵仁道:“民女要告这个人,几月前无缘无故将失忆的民女扣在蒋府不说,后来未经民女同意又将因为中毒不能自理的民女婚配了人家——还硬说民女是他们的外甥女,以民女的长辈自居。如今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民女手头有些薄产,就来栽赃陷害,这是何道理?” 原本来抓人的李捕快听得凌婉歌这话,却是愕然。 他本也是村里的人,在镇上做事。所以村子里很多事他是知道的!刚刚进门看见凌婉歌的第一眼,就觉得她不该是普通人家的女儿,看气度言语措辞说是谁家的千金小姐,也不会有人怀疑。 而她身边的那个大傻瓜袁锦熙,他也知道,这人是村里出了名的傻瓜。还有来告官引起今日这事儿的蒋贵仁平时是多么吝啬小气欺善怕恶,他也是一清二楚。 原本他听得蒋贵仁报官,本未见尸身,也不想受理的,只不过这是县太爷的命令,说让他先将人抓回去,再逼问凶手将尸体藏去哪里。他不得不按令前来捉人,但听凌婉歌如此说,便有了几分犹豫。 他不是没有大脑的人,只把两件事一比较,就能分辨出是非来! 一是蒋贵仁状告眼前的凌婉歌杀害了他的外甥女,意图以他外甥女的身份谋夺他们蒋家的富贵。可是如果真是这样,凌婉歌又怎么会嫁给了旁边这个,即使是一般村姑都不肯嫁的傻瓜?最重要的,被害人的尸首呢?而且,以他对蒋贵仁的了解,这个人就是对自己直系亲属都是排挤的很,怎么会容一个外来的旁系外甥女占得他的便宜? 还有,他之前去报官的原因是因为有人偷偷向他告密,说是眼前的凌婉歌是冒充的。可是刚才和凌婉歌争辩时,他自己都说十几年未曾见过真正的凌婉歌了,又怎么知道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外甥女?却要去相信一个外人? 二是凌婉歌状告蒋贵仁这点,其实在村里有名的傻瓜娶妾时,他也听过一二。原因只不过是他如今二十有六都未曾婚配,他家老娘就经常在耳旁叨念他。 上次袁锦熙娶凌婉歌的时候,他老娘便也说了这事儿,如今翻阅记忆,犹记得他老娘当时似乎是说了凌婉歌是被抱进门的,最后连拜堂都不能站立。他老娘还就这事儿数落了他,说哪怕他也娶个如此的瘫子回去,她也能瞑目了! 根据他多年的办案经验分析,极有可能蒋贵仁是在撒谎。 他甚至有几分信凌婉歌的话,是不是这样的——她一个闺阁长大的单薄孤女,大老远投奔亲戚,九死一生,最后却被亲戚嫌弃,算计嫁给了一个傻瓜,好脱离关系。 原本不打算管她的亲戚哪天发现她身上原来其实还有些价值可以谋取,这便起了心思诬告。而一旦凌婉歌的罪名成立,凌婉歌的所有都可以被归纳为赃款归还给受害者的亲人,也就是蒋贵仁! “姑娘说自己中毒可有人证?”李捕快想了想便望向凌婉歌问道。 “李捕快你这话是何意?”凌婉歌还未开口,一旁的蒋贵仁听得这话便就急了,“分明是我要状告这个贼女,为何你却在意起她的信口胡诌来了,反而不问我的官司?而且,她说是本老爷毒害她?如果她真是被下毒了抬进这家,如今您看她好端端的站在这里,那她为何不跑呢?” 李捕快听得蒋贵仁这话,也是心中一动,看向凌婉歌。 凌婉歌却是很冷静的迎上李捕快的审视,眼底不由自主的浮上几分委屈:“我一个女人家,前尘尽忘,你们觉得我该往哪里逃?而今嫁给我相公,虽然他人是单纯了一点。却对我关怀备至,家里即使困难的揭不开锅,他得了一粒米,也会先喂我吃进嘴里!有夫如此,我为何还要跑?在我方嫁进这个家门的时候,不能动弹一分,都是相公一手为我穿衣喂饭,试问这整个西林村,那些个正常的汉子,又有几个能对自己生病的妻子做到如此?各位官爷可都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物,倒是为我想个更好的出路?” 凌婉歌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官差都是一阵唏嘘,其中有的已经成亲的尤能够体会凌婉歌所要表达的意思。 就是他们自己都不敢说,对自己娘子如何呵护备至,但若有一个人能够如此拔心扒肺的对自个人好,谁又能无动于衷? 一时间,便都同情起凌婉歌,怀疑的看向蒋贵仁。 “你们这是何意?我一个大财主,有的是钱,能图她什么东西?她这分明是强词狡辩!”蒋贵仁来的时候本因为忌惮袁锦熙底气不足,如今被众人一盯,就更是心虚的很,下意识的就后退了一步。 075章 神将世家 “蒋大财主是以为有钱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所以这无凭无据无尸就买通了官府前来问罪于民妇!”凌婉歌目含凛色的看了蒋贵仁一眼,这出口的话却让李捕快一阵尴尬。其实他心里清楚,县太爷又何尝不是收了这蒋贵仁的好处才派他们过来的呢? 但真要强行抓人,他自己良心上也有几分过不去。一边想着怎么交差,一边又想着不冤枉好人,李捕快左右踌躇起来。 “袁公子,你切莫听这刁妇的狡辩,肯定是她故意设计害死了我那可怜的外甥女婉儿好李代桃僵高攀于您,你一定要明辨啊,绝对不能姑息养奸啊!”蒋贵仁见李捕快迟迟不动,便焦急起来,当即就求助的看向袁锦熙。以为自己说出了所谓的“真相”,揭穿他身边的人居心叵测,袁锦熙会感激自己站在自己一边呢。 袁锦熙原本全部心神都兜转在眼前几个人身上,在自己的意识里分辨着谁是来抢走他娘子的,谁又最危险,这边才观察出这个胖乎乎的蒋贵仁对自己媳妇儿的恶劣态度因而皱了眉,就听对方看向自己说话。 袁公子?是在喊他吧?他记得村里说书的先生惯会因着戏里男角儿的姓氏唤对方公子,这胖子现在是对着自己说话的,而自己又姓袁,所以他应该是在叫自己吧! 可是,他说的婉儿又是谁啊? 想了想,袁锦熙脸色突然一变,赶忙拉着凌婉歌解释道:“娘子,我不认识什么碗儿碟子,我只知道娘子叫阿罗!娘子,你别听他们的挑拨离间,我不认识这个胖大伯,真的!” 本来见蒋贵仁与袁锦熙恭恭敬敬的说话,李捕快就是一阵诧异,这会儿见袁锦熙这副样子又是疑惑不定。阿罗?难道眼前的女子真的不是蒋贵仁的外甥女,整件事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你当真并非凌氏?”李捕快疑惑的看向正在安抚袁锦熙的凌婉歌。 凌婉歌却是无奈意味明显的看了李捕快一眼,叹了口气开口:“让民妇说多少遍才行?从民妇醒来便就在了蒋府,后来的事情都是听旁人说的。在蒋府的时候,听说我是凌家的小姐,叫凌婉歌,而后被抬进袁家,我相公便一直唤我阿罗。而今民妇这所谓的舅舅才将民妇扔出门几天,却又来告发民妇说民妇谋财害命冒充他的外甥女!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我还真不愿意有此等荒诞凉薄的亲戚!”凌婉歌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是看着蒋贵仁的。 “荒谬!”谁知凌婉歌话音方落,就听得一阵饱含威慑的声音传来。 在场的人听得这声音,就是一诧,赶忙左右四顾起来。 唯独凌婉歌抬起眸子望向篱笆墙外被厨房遮挡住的方向。而其实在她出房门的时候就已经感知到园子里外有多少人,武功底子又如何了!本来还奇怪厨房后面躲着的会不会是这群捕快布置的同僚,因为怕她抵抗逃跑所以先埋伏起来一部分。可等人走出来后,凌婉歌才发觉自己好像判断错了! 也在这时,这群人从那方向走了出来—— 只见为首的一个妇人年约不惑之龄,或许更年轻一点!那风韵犹存的曼妙身段批裹着一身绣金牡丹的广袖宫裙,长长的裙摆曳拖在杂草与泥土混乱的地面上,显得尤为不协调。 妇人发间的金步摇因为她的行步而摇曳摆动,四溢着金灿的光芒。这样的着装出现在袁家简陋的园子外,怎么看都觉得不协调。仿佛一只金贵的宫廷牡丹开在了村野的干草之间,不合时宜,不合地点。 显然,妇人也很不喜欢眼前的境地,走出来的时候袖子一直是轻掩着口鼻的。身边随侍的两个丫鬟手里也如上次那第一个纡尊降贵来到这园子的慕容清雅郡主一般,一人端了一顶熏香炉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随后还有六名带刀的护卫,脸色严峻的杵在最后。 一行人之间,还有一个是凌婉歌所熟悉的。那便是上次来的那个郡主慕容清雅了,慕容清雅此时恭敬的扶着那妇人,期间一遇见飞过眼前的昆虫,便赶忙体贴的为那妇人其挥开,神态温婉贤惠,与上次突然造访的态度一比较仿佛变了一个人般。“伯母,您当心!” 那妇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出来,眸光就落在凌婉歌身边的袁锦熙身上。 凌婉歌清楚的捕捉到那妇人眼底闪过的一抹急切,继而在看见袁锦熙时转为愕然,接着又是惊疑,最后是几分带着雀跃的暗喜。 以凌婉歌的观察,觉着这个妇人该也是内宅混出来的人物。可此时过于丰富外露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眼见的人事让她太过惊讶,所以忘记了掩饰。还是她根本不将这里的其他人放进眼底,所以大胆的露出情绪。 “熙儿!”那妇人收敛了暗喜的情绪后,突然就盈湿了眼眶,快步走进园子里:“我的儿啊!” 听得这话凌婉歌倒是微微一诧,据她所知,袁锦熙的娘亲早就不在人世。想了想,袁锦熙生父的身份地位在那里,当时也正值韶华,那么娶个续弦也属正常,而面前这位应该就是袁锦熙的继母了吧! 袁锦熙却在那妇人冲过来时赶忙避开了,绕到凌婉歌胳膊的另一边赶忙向凌婉歌解释道:“娘子,我不认识这个婶子!” 仿佛自从上次那阿旺的事件后,袁锦熙就避讳起一些陌生的女人接近,生怕凌婉歌误会了一般。 见袁锦熙如此举动,那妇人还未惊讶,她身边扶着她凑近的慕容清雅就惊疑的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袁锦熙:“熙哥哥,你在说什么?你这是怎么了?”说着就又上前一步,想仔细看看袁锦熙。 “啊,你别过来,我也不认识你!不然我娘子会生气的!”袁锦熙却是惊吓的又闪到凌婉歌的身后,一边挥舞着手阻止着慕容清雅的靠近。 见得袁锦熙这样激烈的反应,半点也不做假,慕容清雅惊疑过后,就错愕的睁大了眼睛,继而赶忙拽住身边也是一脸“惊讶”的妇人的胳膊焦急地喊道:“伯母,您看熙哥哥,熙哥哥他这是怎么了?好像傻了一样!” “不许胡说!”那妇人听了先是眸光一闪,接着就是一声呵斥,继而在慕容清雅因为她满含怒火的责怪而吓愣住时,跟着开口:“你这叫什么话?我南临神将功勋世家袁家的少主,怎么可能是傻子?你这话传出去,让有心人一搬弄,那岂不是要惹起祸端?要知道,西锦小国可是一直在边境虎视眈眈!南疆蛮子数百年都未曾消停过,一直以来,便是震慑于南临帝君以及效忠皇族的袁家,才不敢再近我南临国界一步!” 妇人这话一出,在场的人无不惊诧的瞪大了眼睛看向唯唯诺诺躲在凌婉歌身后的袁锦熙。 这个傻瓜——神将功勋世家袁家的少主?那个誉名满天下的天才公子,袁锦熙? “可,可是熙哥哥这样——对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这个妖妇先冒名顶替害死了人家的外甥女,再冒名顶替嫁过来给熙哥哥,后来被熙哥哥发现,怕事情被揭发后自己得杀人偿命,于是就心狠手辣的对我熙哥哥下了毒,害得他如今神志不清了!”慕容清雅先是愣了一下,继而就委屈的哭了起来,一手谴责的指着凌婉歌,一副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架势。说到后面已然忘记了妇人方才还念叨的“警告”,情绪激动的就想上前打凌婉歌。 “清雅,不得无礼!事情如今还未弄清楚!”那妇人这时却又做起了和事老,安抚起慕容清雅来。 “是啊,郡主,你切莫激动,别哭坏了身子!”一旁的丫鬟赶忙也跟着劝说起了慕容清雅。 一听这称谓,众人又是一阵惊异。 郡主?清雅?慕容清雅!南临当今太皇太后身边最得宠的郡主,可不就是这个名字! 虽然从始至终妇人都是在呵斥慕容清雅,像是在阻止她说错话般,但是每一个人却都下意识的往相信眼前人就是袁锦熙的方向怀疑去。 而在场的几个官差也都是附近的人,再想想袁锦熙的名字——大伙儿原本都只知道他叫袁熙,袁熙还因为与神将世家的锦熙公子差之一字,命运却是天差地别,曾经被许多人笑话过呢。却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人居然是一个人! 可是若他们不是一个人,这慕容清雅怎会纡尊降贵的出现在这里?再看她此时伤心的神情半分不假,加上身边的那个妇人,也是出身不俗的样子。 难道真的有人给神将世家的少主下了毒? 可是,这应该和凌婉歌没有关系吧!众所周知,凌婉歌是这一两个月才来的西林村。而这傻子袁锦熙却是四年前就来了村子,而且当时已经是眼前这个傻里傻气的样子了。 这边园子里众人心思各异,慕容清雅还在苦恼,挣扎着想去打凌婉歌。可是半天也没有挣扎出两步,始终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拽着身边丫鬟的衣袖。也不知道是被打击软了身子迈不出步子,还是忌惮着上次凌婉歌给自己的那一巴掌。 凌婉歌却是轻蔑的扫了眼前的人一眼,对上那个贵妇终于落在自己脸上的眼神。 “真是你这毒妇毒害了我儿?”那妇人一开口便这样问。 079章 一品诰命 凌婉歌迎上那妇人的眸光,接着便笑了起来。这使得那妇人先是一愣,继而微皱起眉来。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伯母在问你话呢!居然敢如此目中无人!还不如实招来!”一旁的慕容清雅赶忙站出来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指着凌婉歌。 “笑话,你们又是谁?我凭什么将你们放在眼里?”凌婉歌表情好笑的问道。“而且,请你们睁大自己的眼睛看清楚,我与我相公的生活虽然谈不上富庶,不过在你们这些蟑螂没原来之前,也算安稳平静。哪怕是现在,你们谁能拿出什么证据说我害了我相公?或者让他站到你们那边指证我如何的罪孽深重?” “你——你这是什么语气和态度!居然还敢骂我们是蟑螂!”慕容清雅不可置信的望着凌婉歌。 “你,你居然敢以这种口气与本夫人说话!”那妇人也是异口同声的怔望着凌婉歌。 凌婉歌的回答则是一记轻慢的眼神,那眼神里尽是厌恶与烦躁。 “你可知道,我伯母是谁?”慕容清雅见此更气急的问道。 “我管你们是谁?你们这群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凌婉歌看了眼前对比这小园子而显得花里花俏的贵妇人们,就顺手拉过袁锦熙准备进屋去,不想搭理。 “太嚣张了这是!”那妇人见凌婉歌这言语态度,就是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气晕过去。 想她裴云本出身于名门望族,从出生到长大嫁入神将世家,走到哪里不是众星拱月,人人尊敬?就是皇室妃子都得因为她丈夫的身份礼让她三分,而今天在这个脏乱的小地方居然有人敢不将她放在眼底,简直是反了天了! “你们还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协助官府将这个毒妇给本郡组捉拿归案!”一旁的慕容清雅细心的发现妇人的情绪波动,赶忙帮忙抚着她的后背助其顺气,一边呼喝着手下出手。 凌婉歌听得这话,秀眉蹙起,粉拳已经捏起。 失忆的时候,她是各方忍让没错。而记忆渐渐恢复之后,她感觉越来越不想克制自己的情绪。敢问她是谁?东楚皇帝她都可以给脸色看,这群人真算不了什么。 倒不是她觉得自己有多了不起,而是无惧者无畏。她曾经最在乎的弟弟都被那些人逼的有家不能归,娘亲去世后,最疼她的兰姨都已经不在人世。她可谓无牵无挂,大不了烂命一条不要,也不想委屈自己半分。 而袁锦熙……她之前很多情绪未曾表现出来,也不能说对他没有顾念。但在知道他清醒后能够记得傻时所有事情后,有些可以无所谓的事情,她却反而得计较起来——她想让他知道,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清楚的看见,她并非他初时所认为的那般愚昧的善良。原来有些事情是她懒得计较或者去招惹,而并非她不敢! 在听见身后剑锋出鞘的声音时,凌婉歌就准备出手了。憋了一肚子的郁闷,也正好想发发呢。这时,却听得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夫人请息怒!” “我看你们谁敢?” 第一声是那李捕快喊的,可是却没有人看向他,而是不约而同的看向门口不知何时停靠着的一辆马车。 凌婉歌也跟着回过头去,便见出门的袁母此时正掀开那马车上暗色织锦云纹的帘子出来。袁母还穿着早晨出门的粗布衣衫,可见她要下马车,尾随在一旁的一个护卫赶忙递了一张踏脚凳在车辕旁边,伸出手臂任袁母扶着下马车。 与此同时,还有一队训练有素的侍卫小跑步的尾随上来,很快就绕过马车围到了园子里,将凌婉歌与袁锦熙护在了中间。 在看见袁母出现的时候,那裴云的眼底明显的闪过一抹惊慌。 袁母一出马车先是急忙的看了看凌婉歌和袁锦熙,见两人完好,这才眸光犀利的看向那裴云。 “夫人怎么有空来了这里?”袁母下了马车后,走向凌婉歌二人的方向,时不时又看一眼裴云问道。 虽然这么问,却好像其实一点也不关心她为何出现在这里。 “这……”裴云经这一问,便是一阵心虚。但也是一瞬间,就从惊乱中回神,继而一抖绢帕哭了起来:“雪妹妹来的可正好,你快看看熙儿这是怎么了?为何疯疯癫癫的全然不认识我这做母亲的了!” “伯母,你何必跟这个女人这么多话,直接将熙哥哥带回府里去治疗便是!”一旁的慕容清雅见裴云对袁母的态度可谓和善,便是心里不舒服。想起上次被打的事情,眼前这个村妇也算是帮凶了! 袁母看也未曾看慕容清雅一眼,也不管裴云对她使的什么眼色,听了裴云的话,眸光转向袁锦熙,爱怜的看了他一眼,才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四年前,熙儿与皇上打了个赌,装疯卖傻到这儿体验一下百姓生活而已!如今期限还有些日子,自然不能违抗圣意!” 袁母此话一出,众人皆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袁锦熙。 有的是实在不敢相信,眼前的傻瓜居然真的是南临神将世家袁家的少主袁锦熙!更震撼的是,他居然是在装傻! 唯有凌婉歌好像知情人之一般神色正常,内心也是了然镇定。她是十分了然袁母这么撒谎的用意,而她切忌不能像那慕容清雅和那妇人一般,这个时候露出什么不应该有的表情,让他们看出什么。 因为在看见这个喊袁锦熙“我儿”的妇人出现的时候,她就直觉的这个女人不怀好意。再想想她可能的身份,想来她也是有个儿子的吧! “什么?居然有这样的事情!为何我却一无所知?”裴云听后激动的问道,话出口才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身为袁锦熙的继母,自己的儿子四年不回家,她居然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传出去的话,她这个继母的颜面何存?还不被同阶贵妇们笑破肚皮,说她在袁府十几年居然当真如外界传闻的那般,如此没有地位…… 不过,不对啊——当年,袁锦熙以袁老太爷去世,丁忧为由去别院修养。本来时间是三年,可是袁锦熙却以袁家世代武将,造就的杀戮太多为由,后来多向皇上求要了一年时间祈佛诵经。 她得到的消息,是袁锦熙确实中毒痴傻了啊!可之前她一直派人调查,却遍寻不到踪迹。如今好不容易得了谁悄悄发来的密信,却得到这样的结果! 不行!她期盼了这么多年,日日夜夜想着的都是如何驱赶这个向来与她不亲的袁家唯一的嫡长子,去扶植自己的人,怎么能错过如此好的机会…… 又仔细去看了看袁锦熙,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傻的无可救药…… 心思一转,裴云突然愤怒的指向袁母道:“你休要胡说,全南临的人都知道我熙儿如今该在别院修养,而今却为何出现在这破败的山村里?一定是你——串通了外人害了我儿,以为仗着老爷昔日的宠爱,如今家印在手里,只要害死了熙儿自己便可以大权在握,你真是好歹毒的心思!你现时如今说,不过是想哄骗我等离开。等我等一离开,你就可以立即带走熙儿。之后熙儿是生是死,便全是你说了算——等回得朝中,啊……你这毒妇,这些年即使不在,也不许我插手袁母内务,是不是如今的袁府已经被你给掏空,只剩了壳子而已!” 裴云说这话时神情激动,只是,就不知道是在心疼袁锦熙还是心头那些所谓的已经不翼而飞的财产。 “啪——”谁知裴云话音方落,一声响亮的巴掌就跟着响起。 袁母脸色冷冽的看着裴云,缓缓了放回刚刚抽向裴云的手。 “啊——”裴云先是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疼痛的惊叫出声,一旁的众人看了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从这一系列的对话中,众人已经得知这贵妇人的身份,怕是袁家的女主人。而他们熟悉的这个在村里一直以袁锦熙的母亲自居的女人又是谁?居然敢打堂堂的将军夫人! “裴云,还请注意你的身份!质疑家主,冒犯主管你应该知道在袁府是什么罪!”袁母冷冷的说道。 裴云听得这话,就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加愤怒,久久看着袁母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凌婉歌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底,清楚的看见那被唤作裴云的贵妇对袁母的忌惮。 “你,你居然敢打本夫人!你终究不过是老爷的一个妾侍,就是你手握家印,拥有长家之权,也无权动本夫人!” “就是,哪怕你在袁府权利再大,但在南临律法当中,却始终得由正室支配生死!”一旁的慕容清雅虽然也给刚才的情况吓到了,但还是硬着头皮帮腔道。 “谁说我是为我自己打的?我是因为你刚刚对少夫人的不敬!”袁母不以为意的看了裴云一眼,立到凌婉歌身边,抬手介绍道: “这位是公子爷新娶的夫人,不管她以前身份如何,但按照先帝遗谕,凡是袁家当任家主的原配妻子,皆为一品诰命。即使原配不在,续弦却不可续其命妇的位置,一律按其原本品阶延续。夫人,如果我记得不错,您原本不过是个小小县主,连品阶也无!刚刚进门时,我听见你骂少夫人毒妇,方才又怀疑我的话质疑公子的决定,你觉得你还有理吗?” 袁母的话看似是在介绍凌婉歌的身份,实际上却是在刻意提醒裴云自己的身份,狠扎她一直最深的痛楚。 裴云听得这话,立即白了脸色,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也不知是被气的站立不稳,还是被吓退的: “你胡说,熙儿怎么可能娶这样的女子?而我是他的母亲,我这是在关心他,他一定不会责怪与我!” 080章 突然要走 “婆婆,我也不相信这样没有风度教养的妇人会是我相公的母亲!”凌婉歌跟着不屑的道。 “你——”裴云听得凌婉歌这话,顿觉一阵气血攻心。 “你才没有教养,不管你是谁,伯母终究是长辈,你确这般无礼!”慕容清雅适时的又跟着帮腔指责起凌婉歌。 而凌婉歌这次看也未曾看她一眼,望向那还在园子里的李捕快问道:“这位官爷是等着民妇乖乖束手就擒跟你们回府衙呢,还是想来硬的?”虽然她不把这裴云等人放在眼底,将关系弄得这般僵硬,却并不是想让袁锦熙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而是从袁母与裴云的只言片语中听出,这两系的人恐怕原本就不合。而且这裴云一进门就没有给她好脸色,她又何必笑脸相迎? 在凌婉歌问出这话的时候,袁母和其带回来的一众护卫也一齐看向李捕快,李捕快顿时如芒刺在背,心里咯噔一下,而后赶忙应道: “想来是咱们失察误会了少夫人,待下官回得县衙与大人汇报清楚,定会给少夫人个交代!” 李捕快说这话时小心翼翼的看着凌婉歌等人的表情,见自己说完凌婉歌并未有什么不快的表神色这才松了口气。 这些年他在县衙当差,骨子里的正义感让他对很多不平的事情都看不惯,但奈何县太爷与这蒋贵仁官商勾结,他一个小小的捕快无力左右任何。又因为家里老娘的殷殷期盼,很多时候便是睁只眼闭只眼的糊弄了。原本因为袁母与自己家也算熟悉,曾经母亲生病也受过袁母的照拂,他就不大情愿来捉人,可是不来又怕其他人过来态度更恶劣,自己来了好歹能控制一点吧!如今这样的结果,是他最高兴的。既然有袁锦熙撑腰,就是顶头上司他也可以不用怕了! “有劳这位官爷了!”凌婉歌听完微微向李捕快一福身。 李捕快见此,连忙避开身子摆手道:“少夫人严重了!”说完又转向身边的手下道:“将这个谎报官司的刁民带回府衙,走!” “什么?”蒋贵仁原本因为袁母的出现,还有情势的扭转就惶惑起来,如今听得李捕快的话当即吓得跳了起来:“我,我是冤枉的,全——”惊慌之间一手指向一旁的慕容清雅道:“这,这都是郡主告诉我,说少夫人不是我的外甥女,我这才来告官的,这事儿与我无关啊!郡主,郡主你一定要为我说句话啊,我全是在为你办事啊!” “你休要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被指证的慕容清雅当即一鄂,惊慌的否定道。 “既然如此,来人呐,你们就陪李捕快走一趟,护送郡主去刑部好好问问!”袁母这时开口对身边的护卫开口。 袁母此言一出,裴云等人立即变了脸色。 “你们,你们凭什么抓我?”慕容清雅听得这话,看着走向自己的护卫,花容失色的连忙往裴云身后躲避。 “既然你能说出是我谋财害命,想必郡主一定是知道那真正凌婉歌的尸首在什么地方了!不然诬告一品命妇的罪责可是不清,郡主于情于理似乎都应该走这一趟!”凌婉歌在旁边跟着冷漠的开口。 “我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是这个死胖子他诬赖我的!而且,你算什么一品命妇?我才是熙哥哥的未婚妻,整个南临皇室贵族如今已是无人不知。可你呢,根本就没有人认识你!” “哈哈哈……”听得慕容清雅的话,凌婉歌突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 “当然是在笑你啊!你说你是他的妻子,可是他却根本不认识你!而你却说全南临皇室贵族都知道,我就不明白了:你究竟是他的未婚妻,还是嫁与全南临皇室为共妻?”凌婉歌说这话时看了一眼身边的袁锦熙。 而慕容清雅听得这话,又是一种郁结堵心,被噎的差点背过气去,脸上的表情也是青一阵白一阵,好不精彩。 “少夫人不必与这些人置气,不如与公子进去休息吧!”袁母这时也恭敬的对凌婉歌开口。 凌婉歌便转向李捕快道:“那么有劳官爷了!”说着就要拉着袁锦熙进屋。 李捕快听令已经吩咐人将那蒋贵仁控制住,这边就想抓慕容清雅。 “我看你们谁敢!”裴云见此铁青着脸呵斥出声,道不是她多担心慕容清雅。而是怎么说慕容清雅也是她“属意”的儿媳妇,又是跟她一起来的,这要是在眼皮底下就被人带走,她颜面何存? 听得这话,凌婉歌回过头来。她自然看出这女人的心思,但这些只不过都是裴云一厢情愿的想法,其实从袁母进来后,爆出的一些话——试问一个正妻却没有长家之权,就连看见一个常年在外的妾侍都得忌惮三分,她还有什么脸面? 也是从两人的谈话中凌婉歌得知,原来袁母名义上是袁父的小妾,袁锦熙的姨娘。 “夫人还请莫要为难下官,下官也是公事公办!”李捕快顿了下跟着开口。 “胡扯,你们放着真正的犯人不去抓,却来为难我这良善的侄女,你们想要造反吗?她可是堂堂的郡主,西太后最宠爱的郡主!众护卫听令,谁敢冒犯清雅郡主,格杀勿论!”裴云冷冽了眸光豁出去的道。她就不信,袁母会为了这么点大的事情与自己作对,与慕容清雅作对!甚至是惹怒西太后! 裴云吩咐一出,她左右原本个个冷肃的立着的护卫便互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异色。 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官府就是现在将慕容清雅带走也是因为有人指证她是诬告的主使者,有理有据。 袁母派人协助也在情在理,但是他们出手阻拦就有点牵强了。搞不好还会惹祸上身,虽然他们是裴夫人的护卫,根本上也是袁府的护卫。是奉命保护裴夫人,却不包括其他人。他们的使命是可以在少主下令要伤害裴夫人时出手保护,却不能在裴夫人助纣为虐时与要办正事的少主子的人作对,别说他们不一定是对面人的对手,就是打赢了,之后便也是他们的死期了! 再说,西太后?说白了一个内庭贵妇而已,就是袁锦熙真将慕容清雅当场捏死,西太后又能如何?整个南临的大部分兵权可都在袁锦熙手上! 裴云却没有看出身边护卫的为难,还一副倨傲姿态的站在慕容清雅旁边,任她躲在自己身后。 “唔——”正在众人僵持不下时,裴云突觉眼前虚影一晃,接着听得耳边一声闷哼,待她微微一怔,下意识的回头去时,身边已经不见慕容清雅的踪影。 “你——”裴云惊疑万分之余余光处一闪,之后便怔惊的回头看着不远处。 不知道何时,明明在她身前茅屋门口附近的凌婉歌已经到了篱笆门处,她手里正拎着昏厥虚软的慕容清雅,并将其往李捕快身边的手下怀里一丢,便又是幻化了般消失不见。待她再回头,凌婉歌便好似从来未曾移动过般好好的立在袁锦熙的身边。 “未免诸位为难,呃就帮诸位一把吧!人犯此时已经归案,诸位还请回吧!我相公这几日偶感风寒,其实不大舒服,我得照顾他休息了。” 凌婉歌束手于身后,淡扫了一眼个个惊愕的望着自己的人。说完后,这回是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自己的房间走去,脚步快的都没有顾及身边的袁锦熙。而她身边的袁锦熙顿了一下,则是小跑一步赶忙跟上她的步伐,两人双双进了屋。 袁母看了一眼呆立在原地红唇微张,惊讶的忘记反应的裴云道: “夫人请回吧!至于你质疑的问题,公子不日将会回朝呈表!若是等不及,你自可现在就去询问陛下!” 裴云因为这话回过神来,会意过来话里的意思,却依旧被噎的回不上话。让她去问陛下?她敢吗?! “肖雪!”裴云最终是愤恨的看了一眼袁母,便气结的拂袖而去。 “夫人,您救救我家小姐吧,她怎么能去那种地方?”一旁慕容清雅的丫鬟见裴云要走,赶忙追上去跪在裴云的面前,哭着央求道。 裴云皱眉看了那丫鬟一眼开口:“你且先回去吧,待我回去再想办法!”之后裴云身边的丫鬟便懂事的上前拉开那丫鬟容裴云急匆匆的朝篱笆门外走去。而那步行的姿态已然没有了来时的雍容典雅,反而显露几丝狼狈。 袁母未在多看裴云一眼,而是抬眸看了一下被袁锦熙带合上的门板便吩咐起身边的护卫:“你们去把药材都搬上车,当心一点。” 这架势,俨然是要离开了—— 袁锦熙这边刚刚进屋合上门边转身,就觉身后一物袭来,下意识的侧身抬手,却是一颗枕头被砸进了怀里。愣了一下,袁锦熙抬起清冽的眸子望向屋里,却见凌婉歌正坐在床边,眼睛已经被怒气染的尤为晶亮,此时正瞪着自己。 “这两天你装傻装的很过瘾啊!” 081章 随你而行 “这两天你装傻装的很过瘾啊!” 凌婉歌问完,袁锦熙清冽的眸光微微一闪,仿佛是在默认。 这使得凌婉歌更是郁结难消,本来手边还有一颗枕头也想扔出去,但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动作有多孩子气,便打消了想法。要问她是怎么发现袁锦熙是在装傻的?也就是在之前他赶走那刘安昌,她感动的抱住他的时候,那些微失常的心跳……加上她的估算,就是他身上余毒未清,这个时候他也不应该继续反复无常的犯傻才对! 顿了一下,凌婉歌指向还在桌子上放着的聘礼单问道:“那个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敢说是最近准备好,将要送往东楚的聘礼的话—— “那个是几年前就已经准备好的,不过耽误掉了……是雪姨最近找出来,拿来给我,准备问你意见的!”袁锦熙好脾气的解释道,接着拿着那枕头走近床边。 两人如今这姿态活像凶神恶煞的妻子在训斥老实巴交的丈夫,虽然袁锦熙的脸上看不出半分装傻时的怯弱。 而听得这话,凌婉歌着实一愣,瞪着个眼睛看着袁锦熙。原本满腹的郁闷此时像是被捅了一针,破了洞般倾泻了个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尴尬,突然就不敢再与他的眼对视。 虽然袁锦熙是在陈述事实,可是却无意识的让她想起这些年,如果不是她的不在乎,不是那个人的阻挠,婚事也不会搁置到她如今二十高龄都未完善解决,他也更不会中毒,凭白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感觉袁锦熙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凌婉歌咬了咬唇,接着开口:“如果你真想要问我的意见的话——那么,你若是要娶我,就作废这张聘礼单,我和你走,只要你不弃我,随便去哪里都可以。而你要是执意送出礼单,我现在便离开,从此以后咱们分道扬镳互不相干。” 凌婉歌说完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人,看见袁锦熙的眼底清楚的闪过一丝疑惑。而她想,袁锦熙也应该清楚的看见她眼底的坚定。 接着袁锦熙唇瓣微启,柔声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就这样跟我走了,势必会回到袁家。而袁家在南临的地位你也是清楚的,我不敢保证一天十二个时辰都能在你身边,届日你肯定会遇到一些排挤。我继母今天你也是见过了,而你如果是以东楚公主的身份,想来没有人敢明目张胆的给你找麻烦。如果只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跟我去那样的环境,虽然阶级之内没有人敢伤害你,但像西林村这些日子发生的不自在事件,必定会层出不穷!” 听了袁锦熙的话,凌婉歌心底也是了然。就像蒋贵仁一样,不知道袁锦熙身份的时候,各种看不起,还有对她的算计。而今知道他们的身份,又是对慕容清雅的背叛倒戈。 而且她也是自内庭长大,自然明白那个阶级里,有多少防不胜防的明争暗斗,那个世界是怎样的波谲云诡。可是,她宁愿如此—— “我知道你身在朝廷,有很多身不由己。不过我既然这么说了,就自有办法保护自己!比如就像今天那样,还有几天前揍那个林阿明那样,还有对付林大伯一家的手段……我将来肯定不会比今时更手软!” 凌婉歌看着袁锦熙说,言下之意,她可不会乖乖的在内室做一个贤妻良母。如果有人敢惹她,她绝对会以眼还眼,甚至比敌人更凶悍。与其到时候,他的名声被她这个悍妇所累,不如现在就考虑清楚。 “娘子的意思是说,随便我喜不喜,你死活都是这副样子了!”袁锦熙听了却是笑了起来。 因为袁锦熙的突然一笑,凌婉歌下意识的一愣,看着他那一笑仿佛银河坠星的璀璨眸子,心就是咯噔一跳。继而听出他的调侃,就是一阵脸红。分明她说的很正经,怎么由他的口里转出来,却好像她在孩子气的跟他耍赖撒娇似地?! “有什么好笑的,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凌婉歌别扭的解释道,话出口却又觉得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于是忍不住又瞪向还在微笑的袁锦熙:“而且我不反对你将来有别的女人,但是……却不保证会让你那些女人活的开心,若是他们有了你的子女,更不会让他们安然出世威胁到我的地位!” 凌婉歌此话说完,就见袁锦熙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直至消失。心便因为眼前男人的表情跟着下落,心想他是不是不高兴了?这就担心起她将来会多歹毒了吗? “你不会的!”这时袁锦熙开口,眸光里突然多了一丝她看不懂的神色。 “我怎么不会?”凌婉歌嘴硬的道,倔强的看着袁锦熙,顿了下又道:“你知道我在东楚玄门的身份吗?或许死在我手上的人,不会比你身边任何一个将领少!区区一个内宅妇人,对我来说跟捏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区别!” “你如此倔强,若我真的有了其他的女人,你应该是会为了自己的尊严悄然离开,才不屑去碰那些人!然后,一辈子都不会让我找着!就像你对待林阿明还有今天那些人般,必要时不会多费半分唇舌,直接将人打晕扔出去,让世界清静!”袁锦熙说。 而他眸子里染着的温柔心疼,凌婉歌也是这刻才看明白般。不知不觉,感觉他骨节匀称的指尖轻触上自己的容颜,那上面的温度几乎穿过了那层假皮,熨的肌肤酥痒发麻。 本来因为他的前半句话心底闪过奇妙的酸甜感觉,喉咙突然哽的难受。但他后面一句话出,却又让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但当袁锦熙弯下腰,湿润的唇瓣碰上她的额头时。凌婉歌一怔,便笑不出来了! 凌婉歌下意识的攥紧十指,突然就动弹不得,心跳也急遽加速起来,噗通噗通的撞击着胸壁,阻挠着正常呼吸。 接着那扰乱她心神的吻一路向下,最后覆盖上她的唇瓣…… 好一会儿,袁锦熙才离了凌婉歌的唇瓣,额头轻抵着她的,一时间只听得两人急促的呼吸声。凌婉歌感觉整个脸颊滚烫的厉害,羞的抬不起头来。 “朝中如今关于我的流言颇多,所以差不多明日我必须得回朝了——阿罗,你可愿意随我而行,将以后的负担都交予我承担呢?”顿了一会儿,袁锦熙低声在凌婉歌耳边呢喃。 凌婉歌听了一愣,却是头垂的更低,之前的伶牙俐齿在如今唇齿间全部是他的气息,腰际上还箍着他的大掌的状态下全失了伶俐,只是脸颊更烫了几分。 “不反对,即是默认了吧!”袁锦熙看出凌婉歌的窘迫,轻笑了一下,指尖拂开她落于鬓前的一缕发丝看着她嫣红的娇颜开口。 凌婉歌唇瓣动了动,正犹豫要不要应答,就觉得眼前的黑影压近。下一刻刚刚得到喘息机会的檀口又被火热的封住,仿佛是捉准了时机般趁隙而入。 这次的吻仿佛带了更炽热的温度,烧灼的凌婉歌整个人连坐都觉得无力,不知不觉便顺着袁锦熙温烫的大掌往后倾倒。就连衣带在何时松开,衣衫如何滑落都不知反抗…… (后面的片段以免被和谐耽误审核时间、延迟更新,于是激情省略) —— 当天袁母便吩咐人将茅屋里的药材运走,第二日一早,两辆马车便在袁家的篱笆园子内停定,准备启程。 只因为这现象对于被公认的穷傻子家来说太过不寻常,所以一早的,园子外又围了一群看热闹的村民。 尤其这次看见袁家不是贵人上门,而是袁母在亲自指挥一群衣着不比他们粗布衣衫的护卫在进出收拾东西,便更是惊异不已。 “昨日林奶奶起夜的时候不甚滑倒,跌断了腰椎骨,如今躺在床上怕是几个月都无法下床。”袁锦熙站在里屋看着屋外忙碌的属下,对身边的凌婉歌开口。 凌婉歌听了微微一讶,继而思绪一转开口道:“嫣儿他们暂时是走不了了吧!” 袁锦熙回看她道:“嗯,而且那五婶婆也是今早吃饭噎住,不甚翻到,撞断了胳膊。至少三个月,都不会有人再找嫣儿他们一家麻烦。三叔三婶他们毕竟在这住了几十年,终究留恋!这些日子我会派人暗中保护他们,等过两个月再安排他们离开!” “嗯,我让醉醉在他们家多留几天,教嫣儿一些防身术!”凌婉歌开口,而在几天前,就已经让本名唤作容今醉的侄女去了林家做客。虽然容今醉如今年龄尚幼,不过武功却不比屋外袁锦熙的这些手下差。 而且嫣儿的性子太直,作为这些日子来唯一的朋友,他们是真的担心她,以容今醉的狡黠,希望沾染一些圆滑给嫣儿也好! 而她那日送蝈蝈笼给林颖嫣,便是教她,做人要懂得何时曲,何时直,切忌在自身实力不济时硬碰硬。 两人正商量着,便见远处一抹倩影走近了袁家的篱笆门,这人也正是林颖嫣。 凌婉歌看见林颖嫣下意识的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笑着迎了出去。待走的近了,看清林颖嫣的脸,却突然变了脸色。 ------题外话------ 四叶每天早晨四五点就得起床帮忙他们照顾摊子,然后去帮他们煮饭忙家务,下午只能码一点字,然后就得去接孩子放学,等晚上忙好了都七八点了,然后接着码当天的字,同时接收小调皮蛋的各种摧残……所以这文应该会很长一段时间都是日更3000字了……~o(>_ 082章 你是坏女孩 林颖嫣正与容今醉手牵手进来,容今醉一看见凌婉歌便迎了上去:“姑姑!” 而林颖嫣一抬头对上凌婉歌的眸光,便是羽睫一颤,那刹那的情绪波动好似心虚的怕别人发现她什么,又好似被看穿什么心思的心虚。 凌婉歌实际上在林颖嫣走近的时候就已经恢复常色,只看了一眼林颖嫣红肿的唇瓣一眼便好似未曾察觉任何般笑着牵过她的手:“这两天还好吧?” 林颖嫣明显松了口气的表情,赶忙应道:“嗯,谢谢嫂子……我奶奶摔伤了,我爹请了他们那边的隔壁邻居照顾她,悄悄给了些银子给那邻居,却不敢让她知道是我们给的!” 林颖嫣说这话的时候小心翼翼的看着凌婉歌,她知道自己家这段时间的麻烦事儿很多,还多亏了凌婉歌夫妻帮忙。所以生怕凌婉歌责怪她,说他们如今这样还管林奶奶,怪他们自作自受。 可是奶奶终究是爹爹的亲生母亲,如今其他几个叔伯不想管,爹爹却是狠不下心。 但未免奶奶好了以后又去赌,因为爹爹的仁慈又来惹麻烦。所以她想了这个办法,既照顾到奶奶,又让她“知道”:她都病成这样三儿子都不管她,以后她若赌输要钱还,就更别指望这个儿子了! “这个主意是好!那你们不怕村民们说闲话,数落你爹爹不孝吗?”凌婉歌听了林颖嫣的话,在心里赞赏了几分,却还是故作忧虑的开口问。 “说也就说这两个月了而已,到时候我们便离开这里,管背后他们怎么说,而且叔伯他们做了那么多龌龊事这些年被说的也不少,还不照样活的顺风顺水!何况,咱们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但凡对得起天地良心,我们问心无愧!” 林颖嫣说这话时眼神是坚定的,从始至终也是这时敢对上凌婉歌的眸子口齿清晰的说出心里的想法。 凌婉歌听了却是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其实这方法很好!”顿了下,又半开玩笑的说:“其实有时候为了重要的人,偶尔做些违背良心原则的事情也未尝不可,只是每个人心底还都该有一杆权衡利弊倾向的天平,不想倾斜的与自己原本的想法太远,就得先学好本领,保护好自己!” 林颖嫣听得凌婉歌这话微微一鄂,眸底瞬间闪过很多复杂的表情。 “嫂子……”说话间语气已经有些哽咽。 “这些日子好好跟醉醉练练武锻炼好身体,等过些日子进京,让阿熙给你安排个好点的书院,那儿的学业压力应该比较大。”凌婉歌又道。 而林颖嫣也应该理解,她这话的意思,是怕她以后到了大地方难免遇上一些排挤,所以早早学好一些本事将来好保护自己。 林颖嫣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是眼眶里已经有晶莹的水色在打转。 “傻孩子,哭什么?”凌婉歌笑着点了下她的头,而后伸手进袖子摸出了一个小巧的盒子来。她今日穿的衣服比之平时的素服多了一些明亮的颜色,浅蓝色的束腰广袖外夹,不注意看,是不会知道她的袖子里藏着东西的。 林颖嫣见凌婉歌突然拿出的小盒子,疑惑了一下,就见凌婉歌已经将盒子打开呈现在她眼前。只见那盒子里是一个青铜制裁的桌子,上面刻着的图案典雅秀气,仔细一看便可看出是兰花。再仔细看那镯子的形态,却是普通的很。 凌婉歌打开盒子后拿出那手镯,拉过林颖嫣的手,小心的为她戴上:“这个手镯给你防身用!未免太过华丽引起一些人的贪念,给你们惹来麻烦,便只用了铜做材料,手镯里的银针可以在你危难的时候使用,这里是机关触发处!”凌婉歌一边小声说着,带林颖嫣的另一只手去摩挲手镯上一处凹进去的孔洞。 远远看去,两人真像是在话别赠物,而无别的动作。 林颖嫣看着凌婉歌脸上平静的笑容,心底自然明白,又是感动又是愧疚,只得拼命点头。 “这镯子里可装十六枚银针,一次可以连射三根,银针上的毒不至于毙命,却能让敌人在短时间麻痹无力!”凌婉歌细心的解释着,而后将手里方才盛放手镯的小方盒子递给林颖嫣,“这盒子的底层还有一些银针作为备用,你收好了!” 林颖嫣还未听完就扑进凌婉歌的怀里哭了起来,凌婉歌未问她为什么哭,只是轻抚着她的后背为她顺气。 收拾完东西后,凌婉歌便随袁锦熙踏上去往南临京都的路途。 容今醉欢快的跟上马车去送行,林颖嫣则是远远的站在半山腰上目送马车远走。望着车队的眼神只有她自己知道,究竟看清多少。原本有满腹的话想要开口,却都哽在喉咙无法发出。 “嫂子,对不起……”对不起,有很多事隐瞒了你,对不起…… 最终也只是一手握紧了腕上的镯子,那上面还有凌婉歌所给的温度残余,如今染上她的,已经分不清谁是谁。 “我师妹如此掏心掏肺的对你,你便是如此待她的啊!”这时戏谑的声音突然的传入耳中。 林颖嫣听得这声音下意识的一惊,眼泪不及去擦就弹跳到了一边。可是左右惊慌的张望间,却未见人影。 “你是个坏女孩!”这声话出,林颖嫣又是惊跳的回身,一抬头便见君天绝颀长的身子正倚在茂盛的树丫间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看见来人林颖嫣先是忌惮的往后退出好几步,可是下一刻又回转过来,赶忙压了压情绪瞪着树上的人:“我是不是坏女孩关你何事?何况,我并没有做对不起嫂子的事情!” 没错!她之所以觉得愧疚难过,原因是先前自己有在心底怪过凌婉歌和袁锦熙,怪他们给自己一家惹来的麻烦,她爹娘和她看他们家原本那么穷,也只是单纯的想帮他们一下,因为感恩,也因为同情。可是却无端的招惹来眼前这个阴魂不散的男人,让爹娘寝食难安。 原本这个男人只作弄她一个人,不伤害她的家人也就罢了,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想过怪谁,而今这个男人居然还找了一些污七八糟的借口公然上门提亲! 可是凌婉歌却还处处为她考虑好,这让她情何以堪? “是吗?”君天绝见林颖嫣一副恼羞成怒的表情却是笑了,在树丫间舒展开颀长的肢体,之后轻轻一跃稳稳的立于林颖嫣面前。 “你想干什么?”林颖嫣见此赶忙惊吓的往后退去,同时双手一把揪住自己的衣襟,摆出防备的姿态。 “呵呵……”谁知君天绝却因为她的这副样子轻笑出声,眼神若有似无的在林颖嫣依旧红肿的唇瓣掠过,眼神幽暗的开口:“我又未说你做了什么,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是做贼心虚?” 这明显的曲解意思说得林颖嫣一阵气结,这个人分明是故意! 他应该知道她害怕什么——她害怕他像昨夜一样突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床边,然后按住她疯咬她的唇瓣…… “坏女孩,你在想什么?脸都红了!”君天绝这时突然微倾了身子,唇瓣勾起一抹邪笑凑近林颖嫣身边。 林颖嫣又是被吓的往后退了两大步:“你别过来!”下意识的,一手就悄悄的碰到了凌婉歌方才给她戴的手镯上。 “嗯,我猜猜,是在想我吗?昨夜……” “你闭嘴——”在君天绝双手环胸笑得花枝乱颤时,林颖嫣开口呵斥住他欲出口的话,瞪着他的俊美容颜却是气的不知道接下来该骂什么。 君天绝见林颖嫣的表情却是笑的更深了,眸光落在她咬紧红唇的贝齿上:“怎么脸蛋儿更红了呢,呵呵……你说如果别人知道昨夜你奶奶摔伤的时候,你其实在场,别人会如何想?我师妹还敢将你带去京都,将你这小白眼狼养在身边吗?连自己血亲的长辈都敢下手,啧啧……”君天绝先是一阵愉悦的笑声,接着话锋一转,后面的话便变成了赤果果的嘲弄。 而听完这话,林颖嫣眸色一变。前一刻还绯红一片的脸颊瞬间惨白一片,一直白到了几乎被她咬破的唇瓣,就连牙齿都开始轻颤。 “呵呵,怎么吓成这样子?”君天绝见林颖嫣如此表情,却是笑的越发愉悦,“是害怕谋害自己亲奶奶的事情被大家知道后天理不容?还是担心这事影响你的学业,你再也进不了京都书院——那个你一直梦想的地方,那么关心你的嫂子再也看不起你……” “我没有!”林颖嫣猛然喊道,继而突然蹲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耳朵哭了起来:“我没有要害奶奶,我只是想扮鬼吓唬她一下,让她以后别再去赌了……怎么就知道她会摔断骨头……呜呜呜……我也不想的……可爹爹哪怕选择砍断自己的手也不肯伤害奶奶,哪怕再怨怼,奶奶受伤了他还是不忍心不管。如果奶奶不戒赌,爹娘还有弟弟的苦难不知何时才是个头……这次奶奶是要卖了我,下次我不在了呢?被赌债逼到绝路,她是不是就要卖了弟弟,还有娘亲……” 083章 半路刺杀 林颖嫣哭的伤心,未觉君天绝在自己身边蹲了下来。 君天绝看着眼前兀自挣扎忏悔痛苦的林颖嫣,漆黑的眸子里的光泽越发的深幽了:“其实你就是真的杀了你奶奶又如何?如果不是她死,就是你的父母弟弟死!牺牲一个保全更多的人,别人会理解你的!” “不,我不要……我不会那么做的!”林颖嫣听得君天绝的话猛然抬起头来,犹带泪痕的脸上黑亮的大眼睛惊惧的睁着。待发现君天绝与自己的距离近在咫尺,吓的往后跌坐在地上。 “为什么不呢?你以为两个月后,你们离开这里就没有事情了吗?你试想一下,等将来你在京都学院扎稳了根基,然后功夫不负有心人你考中了功名。你父亲因为挣脱了亲情的孽缚,在京里干着老本行,凭着他的手艺不怕没有饭吃……渐渐的,你们一家生活走上正轨,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美满——这个时候,你们以为摆脱的奶奶却突然出现……” 后面的话君天绝没有再说,但是林颖嫣已经可以自己想象得到,往好处想,就是奶奶继续滥赌,继续无休止的拖垮他们家。 往坏处想,以奶奶胡搅蛮缠的性子怕是会耿耿于怀自己伤重的时候儿子不管自己,到时候随便几句谣言,就能将他们淹死在京都那样繁华的人潮里。不仅是她还未曾有的仕途,包括父母亲,怕也无言再立足,那么到头来一切都是一场空! 眼前因着君天绝的诱导浮现出父母弟弟的亲切笑颜,也因为他的话落这些笑嫣坠入无边的深渊,亲人们无助的呐喊求助仿佛就在耳边响起。 心底的某道防线有一瞬间的崩裂,就在潜意识里有什么即将妥协这些难以抗拒的命运暗示时,林颖嫣猛然惊起,继而愤怒的看着眼前男人俊美无害的脸,大口喘着气。 “你是个魔鬼,想将我拉入与你一样的地狱!”半晌,林颖嫣坚定的迎着眼前人探寻的眸光咬牙切齿的道。 “哈哈哈……”君天绝听了这话后便大笑起来,那笑声惊的林间飞鸟都四散奔逃,邪肆猖狂的一如地狱的勾魂阎罗。 “地狱吗?呵呵,天宫的门我是不识得。不过你若想来地狱一观,不防找我帮忙!”君天绝笑了一会儿,压低了柔磁的嗓音对林颖嫣道:“我相信,你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 “我才不会去找你,一直都是你纠缠我们不放!”林颖嫣一边哭一边气急的道。 “这话别说的太早,咱们等等看吧!”君天绝却是仿佛没有看见林颖嫣的怒气般,伸出指尖拨了下她被泪水沾染在眉峰上的发丝。 林颖嫣因为她的动作一阵愕然,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才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跌坐在了地上,退无可退:“你,你要干什么?” 话音方落,就见君天绝站了起来,以居高临下的姿态望着她语气和善的笑道:“想也做不了什么!你还这么小,得等两年才行……” 就在林颖嫣因为君天绝这让她意味不明的话愕然时,只觉眼前虚影一闪,君天绝颀长的身影便鬼魅般的消失了。 “记得,我等你——”一句话远远穿过耳膜刺进大脑,让林颖嫣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混乱的大脑反而更加清明。 不……一定有办法可以解决奶奶的干扰,而并不一定非要置人于死地! ——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的往京都的官道上驶去,到得道中的时候,与原本史在路上的车队汇合到了一起,乍一看竟再也看不出六辆马车之间有何区别。 其中一辆马车内,凌婉歌听得外面突然纷乱的马蹄声,诧异了一下,却没有掀帘去看究竟,而是望向对面静坐着的袁锦熙。 虽然凌婉歌未曾开口,不过袁锦熙却知道她疑惑什么:“高处不胜寒,这些年四处找我,欲除之而后快的人有很多。估计得知我要回京,路上的埋伏不会少。所以稍微施些障眼法,希望沿路能够顺畅好走一点——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袁锦熙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神温柔了几分。 凌婉歌被看的一阵局促,下意识的就别过脸去,透过朦胧的车帘望向窗外:“你怎么说也算是我的长期饭票,不下点心血怎么行?我还想花点功夫讨好,换取更好的伙食待遇呢,如果你觉得亏欠我呢,那正好功过相抵!所以你可别急着谢我!” 然而此时却很后悔,上马车的时候没有选择和袁锦熙坐在一起。 两人所处的这间马车厢原本很宽敞,除了相对的宽敞到可以供人卧下休息的长铺外,中间还隔着一张方桌,方桌上此时还周到的摆放着两盘糕点。 原本袁锦熙是先上的马车,然后在上面伸手拉她上去的。两人相继进来后,她没有急着落座,而是在袁锦熙坐在左手边的长铺后,赶忙坐到了他的对面。 虽然两人如今的关系已经亲密无间,可是感觉上却依旧是相敬如宾。 而今面对面坐着,凌婉歌分明没有回头,却感觉对面的眼睛仿佛一直落在自己身上般,让她坐立难安的很。但当她故意假装不经意的抬头时,又发现袁锦熙只是睁着那清冽的眼在出神,根本哪里也没有看!而后袁锦熙就好像察觉她的视线凝眸看她,往往只有这个时候才会与她对看一眼。接着,她又故作镇定,实则惊慌不已的移开视线,之后又是长久的疑惑……他是不是一直在看自己,没有再挪开? “娘子原本还打算如何讨好为夫的呢?”袁锦熙听了凌婉歌的话愣了一下,继而含笑问道。 凌婉歌这时听得外面的马车行驶声小了很多,估摸着是他们的马车与之前的车队混杂之后,便独立的行驶进了一条小道。期间马车也开始颠簸起来,正在这时,猛的一个坑洼杠的车身半个翻腾,凌婉歌一时不防身子往前栽去。 “砰”的一声,凌婉歌狠狠一咬牙。因为感觉自己这一栽,脑袋撞到的东西不轻,自己的脑壳还算硬的不错,对方却是被她撞的不轻。 “咳——”果真,头顶传来袁锦熙的呛咳声:“娘子这讨好的方法,着实让为夫消受的有些吃力啊!”话虽这么说,刚刚因为担心凌婉歌栽出他身边窗户,而扶住她肩膀的手却未曾松开。 凌婉歌听得这话,只觉脸颊一烫,一下子朝霞自脸颊染到了脖子根。 “当心——”正在这时,凌婉歌的情绪还不及收敛,就听得头顶传来袁锦熙肃穆的警告声。 咻咻咻……接着是数道冷箭穿破布料射进车内的声音。 在袁锦熙挥开袖子,拂去其中几支时,凌婉歌下意识的就要自他的怀里起身。而不待她动作,袁锦熙已经一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带着她往长铺底下一滚,将她严严实实的护在怀里。 此时车厢外已经响起了兵器摩擦声,下一刻只听砰的一声,一柄利剑带着雷霆之势从车厢顶部直冲而下,凌婉歌刚被袁锦熙压在身下,就感觉剑气迎面而来。当即凝了眸子,抬起纤指,同时自袁锦熙体内爆发的真气一并迸发。 千钧一发之际,凌婉歌堪堪捏住那剑尖处,而此刻则被袁锦熙震出车外。 砰——的一声巨响,马车车厢随之崩裂开来,碎片四射而去,不偏不倚的击中酣战中的几个刺客。 一个刺客先是一愣,继而转头看下马车的方向,就见袁锦熙与凌婉歌二人卓然的立在那里,就在他转头的瞬间,就觉凌婉歌指尖寒芒一闪,等他瞪大眼睛意识到了什么,短剑已经刺入了他的喉咙断绝了他的一切生机。 “人在这里!”这时一个刺客突然喊道,紧接着便抬手向天空。凌婉歌一见那人的动作,便察觉他想做什么。还好,身边的袁锦熙更快了一步,一脚踢飞脚边镶嵌在马车木板上的箭飞射过去,正好打在那刺客拿出的竹筒上面。 竹筒啪的一声掉到地上,里面便有火花崩裂出来,嗖的一声,横向冲进了杂草里熄灭了。 显然,方才这个刺客是想发射讯号通知同伴支援。 凌婉歌与袁锦熙也是一眼就看出,恐怕他们的车队伍一开始就被全部不遗漏的盯上了。这些人恐怕下了狠手,一丝毫的可能都不想放过,约定发现目标人物,便立即通知其他人上来支援,好全力击杀。 “失策啊,看来你这将军府的饭也不比我自己那破窝里的好吃多少啊!”凌婉歌看了一眼又酣起来的两方人马,却闲闲站在了一边,语气里几分无奈,几分玩笑。 “恩,确实是委屈娘子你了!”袁锦熙不可否认的道,偶尔抬手并指成剑帮自己的手下挡去致命一击。“以前是为夫太过大意了,怜惜继母孤独,允她养了一只白眼狼在身边,这些年不在家,未曾想着狼崽子已经长成,而且恢复狼性,肆意寻起荤腥来了!” “家养的狼?我还未曾见过呢,那一定得去开开眼界了!”凌婉歌笑应,已然明白袁锦熙话里的意思。说话间,也是学之前袁锦熙踢出一只落箭,射向远处。那里正是一群刺客支援而来,领头很机敏的避开了这一剑,那箭便擦过耳鬓刺入一旁的树干中。 躲过此箭的领头便是眸光一领,在凌婉歌察觉之前就快速抬手向天射出讯号。 “嗖”的一声,那带着火星的金色花朵便带着一阵长鸣直冲云霄。 084章 进退两难? “啾——”一声鹰的低鸣划破天际,远远传来,看似被惊吓到了般,但是凌婉歌知道那鹰的来历并不简单! 就在那人躲过凌婉歌一箭的时候,凌婉歌这才垂眸睁眼看去,继而对身边的袁锦熙道:“看来这次来杀你的人可是花了大手笔!” 先前在外面一些让她感觉像小菜的刺客黑衣蒙面,与一般的刺客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但此时持剑出现的七个人,凌婉歌一眼就看见了他们衣襟处的火红色蝎子绣纹。 天蝎堂,沧澜大陆上仅次于冥雪楼的第二大杀手组织。 第一杀手组织的冥雪楼接任务时一般看他们自己的意愿,但作为一个杀手组织,能够在沧澜大陆屹立第一不倒,甚至成为百年老字号的原因在于,他有自己的原则:从不会滥杀无辜。价钱方面,还公道合理!一旦出手,从无败例。 而作为后起之秀的天蝎堂,此派人如其名,阴险毒辣如蛇蝎,只要你出得起价钱,不论男女老幼善恶美丑,家族地位,政治影响,哪怕是皇帝的人头,他都接。 但是失败与否,他都会先收取佣金! 当然之所以天蝎堂一个后起之秀能够短短几年就追上第二名的位置,尾随冥雪楼之后,原因并不是这世上恶人比善人多,只不过善人多了一分仁慈宽恕,不被逼至绝境都不会想过让谁以命相抵自己受到的伤害,哪怕有些人被逼至绝境,可能也还是不忍心用夺去对方性命的这种太过决绝的方式报复。 而恶人,集了这世间太多穷凶极恶的贪嗔痴念等欲望在心里,有时候或许根本不需要理由,只是一时畅快,便可以轻易扼杀一条鲜活的生命。 因为人性恶欲的扩充,滋养了天蝎堂的发展,所以天蝎堂近年不断的扩充,原本穷凶极恶的一些江湖恶棍,邪门歪道聚集在了这里,杀伐实力已经直逼冥雪楼。 突然见到这群人,凌婉歌突然意识到问题的棘手。 要知道,天蝎堂对于皇室贵族以及朝廷官员的人头定位都是明码标价的!除了品级不同,还会根据社会影响力以及刺杀难度附加筹码! 所以,敢接南临神将世家少主的头,这出价的人好大的手笔啊! “以为夫估算,这仗硬抗的话,胜算不大!”袁锦熙赞同的点头,接着掐指一算又说:“从骊山回南临京都共有明道四条,暗道七条,之前每一条路皆分派了马车引路。如今咱们被盯上,方才那位刺客朋友又发了讯号。想来不多时,其余的刺客便会如同八角蛛网上的蜘蛛,向中心的猎物围拢过来!”说话时不紧不慢的语气好像一点也不忌惮的样子般。 “比喻的不错,可咱们此时可是在十八角围向的中心点!”凌婉歌淡撇了身边的人一眼,“说实话,我可一点也不想你们家大门都没有踏进去,接着就成了袁家鬼!” “是,为夫虽不敢保证娘子安然无事,但只要为夫一息尚存,便能多担你一程路!”袁锦熙静静的说。 听得这不含半分谄媚,甚至是浓情蜜意的话,凌婉歌却觉心房一跳,这些微的跳动不知怎么就牵扯到了最深处一块已经阴暗很久的禁地,仿佛带进一丝微光。 “你可别光说不练啊,你现在可是一根针都没有,不会是余毒未清,当咱们在村尾看大戏吧!”凌婉歌弯唇笑问,带了几分调侃的味道。一方面是在掩饰自己情绪的波动,一方面则是好奇这人用的什么武器。 同样也好奇,这个与自己携手,可能将会走过很长一段人生路的男人究竟以什么誉名满天下?虽然这并不是她倾心于他的原因,却也没有道理不了解。 “娘子!”正疑惑着,也警惕着攻过来的人,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嗯?”凌婉歌用余光耽了凌婉歌一眼,就被他拉到了身边。 “撤!”只听袁锦熙清澈的嗓音这么一喊,原本酣战的己方残余护卫,听得命令赶忙急速后退至马车边,个个面向敌人,将后背留给袁锦熙与凌婉歌。 凌婉歌听得这话,微微一诧异,刚刚慢慢凝聚时候准备爆发的真气在瞬间一敛,下一刻便被拽入温暖的胸怀。 凌婉歌来不及问原因,就见袁锦熙突然抬起五指关节匀称修美的五指,那指缝间不知何时多了四粒泛着金属光泽的钢珠。只见袁锦熙将那钢珠往敌我的分界线处奋力一丢,便听得砰!砰!砰——数声爆破声起,接着翻滚的白烟便将自己周身淹没。 “呃——”凌婉歌惊诧之余,只觉身子一轻,已经被身边的人带起,急速的往密林深处窜去。 一时间只听得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过,都能感觉得到寒毛被过分安抚挤压造成的麻痒。凌婉歌知道这不是风过于凌厉,而是袁锦熙的速度太快! 她惊然发现,这个男人的轻功至少在自己之上! 一路上她配合的没有动,大约已经明白袁锦熙的意思。硬碰硬,并不完全是取胜之道。尤其是在敌众我寡,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如果有更好的方法,当然以伤亡最小的计策为妙。 凌婉歌感觉得到袁锦熙携着自己未曾有多少惊慌和紊乱,即使在飞掠,但是迅速也是平稳的。但是两人都清楚,那些杀手的实力并不能完全目测,多停留一分就有可能被对方给盯上。 “据说天蝎堂饲养了一种猎鹰,可以根据敌人的气味嗅到敌人的踪迹,在天空俯瞰追击。方才你的烟雾或许可以迷惑住那些人和鹰一段时间,可是等咱们身上的烟味散开,那鹰便是个头疼的问题了。”凌婉歌轻声在袁锦熙怀里道。 “娘子!”这时袁锦熙轻唤。 凌婉歌凝神想静听袁锦熙说什么时,袁锦熙顿了一下才开口:“也许是为夫经久修养,太久未曾如此损耗过了,脚程慢了,似乎有人追上咱们了!” 不是似乎! 凌婉歌心中一惊,虽然她失忆有些日子,但是至多不会超过两个月,加上自己有培植的势力在暗中调配,所以不至于对江湖最近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更何况,眼前这件却不是最近发生的—— “应该是遇见棘手的人物了!”凌婉歌跟着贴在袁锦熙胸前道,而此话一出,两人皆意识到,一旦被一个人物锁定,那么就意味着刚刚的遁逃只不过是在延缓伤亡的时间罢了! “如果估算没有错,这个人应该是沧澜大陆上十大杀手里排名第七的疾风!”凌婉歌跟着凝重的说,“此人武功深浅以及手段皆不知道,只因从未有人见过他出手——” “见过他出手的人都死了?”袁锦熙接着问。 凌婉歌听得这话,顿时一噎,愣了下才哭笑不得的回道:“只因他从不出手,此人以轻功卓绝施行追踪,一般追踪到猎物,便由后续伙伴捕杀,而他的伙伴命无常却是从来没有失手过!所以疾风在江湖上还有另一个称号,便是招魂幡!” 话落才恍然,袁锦熙不过是在这个时候安抚她有些担忧的心情而已。 “命无常,十大杀手里排名第五的那个……娘子你与此人交过手?” “未曾,不过却接触过江湖排名第三的云中月!不及深交,他便死在我四弟的毒针上!”凌婉歌未曾解释为什么云中月会死在四皇子的手上,但是袁锦熙却是明白,原本也有人雇佣了天蝎堂的人追杀四皇子…… 同时袁锦熙意识到一点,眸光不由得一亮。只因为,他醒来的最近也了解了自己情智失常的这四年,沧澜大陆上各国发生了怎样的变化。同样也得知东楚帝王最宠爱的四皇子被自己亲生母亲扼杀,当然,这是暗中的情报,却不是皇家用来哄骗世人掩盖皇室丑闻的那些表面假象。 虽然他其实早知道四皇子没有死,但是凌婉歌这时却不经意的对他提及四皇子毒杀十大杀手里排名第三的人物这件事,如果真是这样,四皇子就不可能那么容易的就死掉!凌婉歌把这么隐晦的事情告诉他,这算是对他敞开心扉了吗?! 另则,凌婉歌也是在与他沟通对敌方案,和这些人争斗无需讲什么江湖道义。当生死悬在一线,任何道义都是狗屁,既然袁锦熙舍不得他的部下牺牲,那么便得多花点其他心思想办法如何轻松的解决这些夺命杀手!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最终目的。 枝叶繁茂的丛林里,凌婉歌不时与袁锦熙交谈,也未曾忘记观察四周的动静,怕前方设有埋伏。 纷杂的落叶轻轻摩挲,不觉自己挡了道路,而前行的人亦彷入无物之境,竟然未曾带落一片叶子。可见速度之迅捷凌厉。凌婉歌不禁再次惊叹袁锦熙的轻功,实难相信这个人前几天还是个傻子! 不禁注意着周围人或鸟兽的凌婉歌亦注意着空气里任何异样气流的波动,深谙医术的她也担心遭了那些肉眼看不见的暗算。 又飞掠了一段时间后,凌婉歌发觉身后完全没有了敌人的踪迹,就连自己人也被摔脱在各个方向引敌四窜,她知道袁锦熙的用意,这样既不容易遭到敌人的围杀,也可以扰乱敌人的视线。 但她同样知道他们不能大意,哪怕只有一步之遥,敌人就有可能再次追踪到他们。 “停下!”就在这时,凌婉歌突然肃了声音急忙阻止住袁锦熙前掠的身形!只因为她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那气息便是发自前方一丈开外的树林。 原本袁锦熙带着她一路飞逃,出了那迷雾圈之后除了婆娑的枝影,便是明媚的阳光清晰的洒在林间。 而在他们前方的不远处,此时却仿佛有一枚被释放出烟雾的钢珠被打碎,正往外扩散着氤氲的雾气,但是她知道,那不是钢珠造成的,而是林间的瘴气!可以悄无声息的夺走无心或无意闯入的所有生灵的性命! 085章 嗜钱如命 “想安然回南临,如今也唯有这条路了!”这时袁锦熙开口说。 凌婉歌听得这话先是一讶,继而明白过来:“感情你就没有想过安安稳稳的走那些暗道和明道,而是早就选好了走这‘邪道’!” 袁锦熙不可否认的一笑,继而自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递给,凌婉歌接还未接过便已经明白,这是可解瘴气之毒的解药,所以便直接吞入口中。 袁锦熙跟着也为自己倒了一粒咽下去后开口:“要委屈娘子与为夫步行一段路程了!” 凌婉歌听了斜睨了袁锦熙一眼,已经迈步走进雾气氤氲的树林: “一段路程?若我记得不错的话,越过这片瘴气弥漫的丛林,便是荒原沙漠!这片荒漠横亘东楚与北域南临之间,一端在北域,另一端便是骊山往上,南境的边界。听说进入荒漠的人从没有一个活着逃生,虽然这后面是荒原末端,不过想趟过那片黄沙,估计也够呛!” “既然娘子觉得为夫如今选的是邪道,那未尝没有世人不知的邪门歪道在前方!而不论黑道白道,能安然走过去便是正道!娘子不这样认为吗?”袁锦熙走在凌婉歌的身边道。 就在两人走近密林没有多久,一道颀长的白影便在雾气分界点立定。 男子一袭白衣翩然而落,仿佛没有重量的蹁跹白蝶,与之如云的白色袖袍漫卷飞扬在身后的,还有一根同色的丝带。仔细看去,那根丝带竟然是覆盖在男子的眼睛上。 男子落地之后,先是前行了一步,白色蒙睛带下的挺拔鼻翼继而轻皱了一下,随之皱起的便是那双看不见神色的眼睛上方的纤秀眉峰。 左右转了一圈后,男子那束发的白玉玳瑁上垂下的灰白色穗子随之而动,飘逸在其耳鬓发丝之间。 虽然看不完全男子的样貌,不过从那隐约的轮廓以及秀美的五官轮廓看来,却是个美男子。 “前面不能再走了!”男子突然开口道,声音平缓低沉中带着一分清澈,给人的感觉一如眼前的自然景物般,没有任何感情的波澜。 悄无声息的,又一道身影落下,立在离该男子三步之遥的地方,冰冷如霜的眸子轻轻一抬,便仿佛有万千风雪席卷而来,但实际上,他黑色的劲袍几乎没有波动,仿佛已经被主人浑身的寒气冻结成冰。 “瘴气!”男子简短的开口,双手环胸抱剑欲要转身:“回吧!” “回?”白衣男子听得皱眉,“那可是一千两黄金!” 两人赫然便是天蝎堂的招魂幡疾风与命无常两位杀手! “……”命无常听得疾风这话,便仿佛知道对方不想放弃,可是自己平时只是靠剑杀人,对毒药什么的全无办法!而以他的武功,一般毒药也近不了他的身。所以,毒既然不近他身,他又何必自找麻烦?于是冷漠着脸,仿佛多费一点口舌都能要了他的命般。 只见疾风犹豫了一下,纤秀的眉峰又是拧起,好似经过了一番心理挣扎,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接着倒出两粒褐色的药丸置于另一手心:“此药可防御瘴气之毒一个时辰!”说着,便捡起一粒放进嘴里。 一旁的命无常听了,冷漠的眼神看了一眼疾风还举着的手,便上前一步,拿走剩余的一粒放入口中。 “一粒黄金一百两!” “咳——”纵使那药丸很小,但正在下咽的人骤然被这话惊到,是谁都会忍不住呛咳,可是那药丸最终还是顺着咽喉滑进了胃里。 命无常抬起头来看向眼前的瞎子,还来不及抱怨自己的不满,就听对方说:“吐出来也算你的!毕竟已经沾染了你的口水!” 命无常冰封一般的冷峻容颜先是一阵仿佛被看穿心思的尴尬,在听见这话后瞬间仿佛被星火燎原,冰冷的眸子里仿佛有火苗在隐隐攒动般。 “此次雇主出的佣金是两千两黄金,一旦任务的人头拿到手,咱们一人能有五百两黄金!其实,我收的不算贵!不然按照堂归,接任务却未完成者倒扣一百两,说起来,你还赚了四百两黄金!”疾风的唇瓣轻勾着,看得出是在微笑,说着已经走近雾气氤氲的从里,而且完全不受目盲的影响般,如入无物之境。 命无常看着疾风清逸的背影,凉薄的唇瓣抿了抿,硬是没有挤出一个字来。也不知道是觉得对方说的有理,还是本就不善言辞。 “而且,上次我还替你垫付了一百两黄金,忘记了吗?”疾风又说。 “那次根本不是我的错!”原本想隐忍一下就算了的命无常一听这话,瞬间就炸毛了,奈何拔高了几分声音后,也就挤出对前面男人半分威慑力也没有的几个字。 “快点,别试图拖延时间,让我只身涉险噢!”前面的人催促道,根本无视他的抗议。 后面的人一愣,冰凉的眸底闪过一丝波光,仿佛心思被看穿。但实际上,他很清楚。疾风的轻功在天蝎堂无人能及,不仅如此,嗅觉也很灵敏!自己则是注重剑术招式,真离了他自己行动效率都会大打折扣!虽然,每次出力杀人的都是他! 纵使心中不愿,命无常还是加紧速度跟了上去。 —— 凌婉歌与袁锦熙行径一段路后,突然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娘子,看来他们还是追来了!”袁锦熙语气遗憾的道。 凌婉歌听了,眼底却是闪过一丝不耐烦,继而往旁边的一颗粗大的数根上一坐:“既然如此,便只有打一场了!” “看来有人在等我们呢,无常兄!”几乎是凌婉歌方坐下,便听得第三者的声音介入。 袁锦熙跟着转过头去,便见两道身高差不多的颀长身影穿过氤氲的雾气走近他们身边,在离他们十步之遥的距离停下了脚步。 “两个人!”说话的是命无常,话落,命无常便透过朦胧的雾气看向一旁的凌婉歌,而后英挺浓厚飞眉峰皱起。 “是啊,可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人呢!”疾风跟着道,完全当袁锦熙与凌婉歌成了无关紧要的空气般。 “娘子,真要打一场的话,咱们很吃亏!”袁锦熙这时突然开口,一句话说得前来的疾风与命无常还有凌婉歌同时看向他。 就在凌婉歌以为袁锦熙会说自己能力不济的时候,却听他委婉的开口: “他们杀咱们,可以拿到丰厚的酬金,说起来是有偿劳动。而我们打他们,怎样就是白费力气。” 听得袁锦熙这话,凌婉歌顿时一噎,顿了一下开口:“是呵,照你这么算的话,你把他们在雇主那能够拿到的佣金按数给他们,让他们跟上级汇报说未曾见过咱们,是不是就划算了!这样他们既省力,又可以不劳而获!说起来,都是他们占了便宜!” “娘子聪明!”袁锦熙温柔的笑看着凌婉歌,当真夸奖起来。 “你们其实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吗?”这时,一旁的命无常唇瓣一抽,低声对身边的疾风开口。未形容出口的还有一句便是:一样会精打细算! “这位公子,您这主意是否应该问问我兄弟二人的意见呢?”疾风当没有听见命无常的话,笑弯了唇瓣和气的问袁锦熙。 “那么两位意下如何呢?”袁锦熙也是和煦的回道,“其实在下并不大喜欢见血光!” 疾风听了这话,如女子般纤秀的眉峰微挑,继而侧脸对身边的命无常道:“这位公子似乎很有把握胜过你呢,无常兄!” 命无常听了当即皱起眉头,他自然知道天蝎堂的杀手是不可能背叛欺瞒上级的,否则的话,那后果可能比被目标杀死更凄惨。所以,任何一个天蝎堂的门徒,宁可死于对方的手里,也不会选择背叛。 “其实这笔买卖若是按原来的契约,算起来咱们也挺亏的!”这时疾风又说,抬起宽大的袖子,轻抚了一下光洁的下巴状似神思了一下后接着开口:“咱们这次的目标只有一个,此时突然多了女子!多了一个女子也就罢了,可这个女子看起来武功似乎并不在你我二人之下!侥幸打得过的话,咱们多费了一倍的力气不说,却拿不到多一倍的银子。而一不小心失手的话,恐怕再也没有命走出这树林了,到时候是不用倒扣银子给堂主了。但是却也没有命再回去见咱们以前存的那些白花花金灿灿的银子了!” “你想如何?”但听得这话,一旁的命无常眸色一变。 以他的敏捷和对身边搭档的了解,身边这人,该是真不想动手了! 而后命无常突然就想起自己上次被倒扣的一百两,诚然最后是旁边的这人给他垫的…… “一百招!”这时,疾风一指举起开口:“如果一百招之内公子能赢了我这兄弟,我兄弟二人便按公子的主意收账走人,如何?” “可——” “不行!”袁锦熙方要开口,却听得一旁的凌婉歌突然呵斥道。凌婉歌似乎是听两个男人砍价砍的不耐烦了,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冲到袁锦熙身边,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086章 疑似故人来 “你是……”原本冷静站在的疾风听得凌婉歌过来,笑容瞬间不见。 凌婉歌听得这两个字下意识回头看向疾风,却是陌生的很,而如果他推断的不错的话,这个眼睛应该看不见的男人有这样的表情,似乎是认识自己! 本欲出口的话便顿住,想等等看这个男人有何话说。 “阿罗?”疾风过了一会儿才犹疑的问道,接着又是确定的语气:“南宫紫罗!” 闻言凌婉歌与袁锦熙同时看向疾风,包括命无常也是眸露惊讶的看向疾风和凌婉歌。 就在凌婉歌因为这人唤出自己的名字而惊讶时,就忽觉一阵劲风朝自己出其不意的袭来。凌婉歌顿时一惊,下意识的脚下一运力,往后退去。 袁锦熙方挥袖挡开疾风的一掌,疾风一旁的命无常便拔剑出鞘朝袁锦熙攻去。疾风得到喘息的机会,便脚程加快一步,直逼凌婉歌而去,根本不管袁锦熙。 而命无常这时却恍然想起,这个名唤“阿罗”的女人是谁—— 就在七年前,天蝎堂方撅起的时候便接到一笔任务,目标便是东楚最尊贵的公主南宫紫罗!而疾风所说的一百两便是那个时候执行该任务时欠下,当初他们分明已经潜入内庭,进入了公主殿,刀都架在了当时还是十岁的这个女人的脖子上。 最后疾风却说,现在杀掉南宫紫罗不过只是每人二百五十两黄金。并且拿四百两黄金跟他合作,拿走她身边宫女的人头做替身,等几年后,南宫紫罗的身价必定不止这个数! 当时因为欠缺银子,于是他们一起瞒下了这事,当做是一场误杀。最后蒙混过堂主,却因为失误被倒扣了一百两黄金,疾风另外还是给了他约定的四百两! 每次疾风跟他提及一百两黄金,他深知疾风并不是提醒他要还钱,而是提醒,他们从那件事后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不过这个搭档确实不俗,如今南宫紫罗的身价已经在黑市上涨到了五千两黄金,可比神将世家的少主还金贵。恐怕他们都深知,这后台的位高权重,一般人可出不起这么多的银子! 可是,他始终奇怪,疾风是怎么辨出眼前面貌普通的女人就是南宫紫罗的?他可听说,南宫紫罗在东楚黑道传言可算第一美人了!只是鲜少出现在王孙贵族之间,所以民间却几乎不了解这位公主! 这边疑惑只瞬间,命无常便不敢怠慢半分的与袁锦熙对抗起来。同时惊疑,疾风居然出手了! 这边袁锦熙顺手隔空折来一根树枝凝聚起内力隔开命无常的凌厉攻击,这使得正与之交锋的命无常不禁惊异。 虽然他手中的宝剑并非神兵名器,不过却也是不可多得的一把好剑,袁锦熙居然仅凭一根细软的树枝就隔开了自己的数剑,仅仅是剑身碰触到树枝上看似脆弱的绿叶,他都能感觉得到手中利器的震动,仿佛碰上的是不差于自己手中这把剑的利器,但是他很清楚,那是袁锦熙浑厚的内力所致! 只过了五十招,虽然胜负未分,他们还谁也未曾伤到谁,但是他已经渐渐感觉吃力。来自对手实力与气场的压力无形的压迫下来,瞬间让他额头密布上了一层冷汗。 因为命无常很明白,这种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他已经命悬一线! 几乎被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时,命无常感觉自己已经处于被动一方,方挡住袁锦熙袭刺自己的脖颈一剑,就见那些仿佛与树枝一起与袁锦熙融为一体的树叶骤然在眼前被驱散开,有灵性般朝自己飞射而来—— “咻!咻!咻!”——就在命无常以为自己将要命丧黄泉时,就觉一阵劲风自自己身后袭来,转而一带,那些差点取了他性命的树叶便被打回袁锦熙的方向,袁锦熙见那些树叶飞来收回树枝,一个后翻,退离命无常数步。 如果比拼内力,凌婉歌还有把握对付疾风,但是奈何这人的速度太快,打了数百招下来,她俩居然谁也没有碰到谁。 就在疾风出手帮命无常解围的时候,凌婉歌瞅准时机,朝疾风一挥袖,数枚密雨般飞撒而出,直逼疾风面门而去。 “紫儿!”原本以为至少会避开一下疾风,这时却是纹丝不动的站着,突然对着凌婉歌的方向温情款款的唤了一声。 凌婉歌听得这唤声,就是一惊,记忆里有一所尘封很久的殿堂里突然有一道白光飞射而出,直逼的她大脑充血有些发晕。 几乎是下意识的,凌婉歌赶忙凝聚全部内力,又是一股内劲朝自己先一秒飞射而去的银针拂去。 千钧一发之际,那些银针堪堪在疾风白色的身影前半寸的距离打了弯儿飞射到一旁的树干上。 “你——”凌婉歌一句话未出口,就觉眼前虚影一晃,原本还在几仗开外如梦似幻的身影突然就立在自己眼前,在她惊愕未明之余,眼前的人就扬手成爪朝自己爪来。那瞬间,她意识到,这个近身了却依旧没有半分杀气的男子是欲掐断自己的咽喉。 同时,她看见在疾风身后的袁锦熙也是一击朝疾风攻去。 “不要——”凌婉歌惊惧的喊道。 让袁锦熙惊讶的是,凌婉歌喊这话时分明是对着自己喊的! 接着,凌婉歌就眼睁睁的看着疾风素白的身影仿佛断线的风筝般朝一旁的树丛飞去,就在落地之前,被命无常快速的接过。 袁锦熙不及去给疾风补上几拳,或者查看他有没有死了,就赶忙奔至凌婉歌身边查看她的情况。 “阿罗!”袁锦熙难得正了神色看凌婉歌,上下审视了一番后发现凌婉歌只是脸色煞白,而原本用于伪装的面具破掉了一块皮以外,没有丝毫损伤,这才松了口气。 见凌婉歌的眼神如今直直的看着疾风与命无常的方向,袁锦熙心里疑惑,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 凌婉歌知道,自己其实目不转睛看着的不是疾风,而是因为疾风如今捂胸的动作露出的手腕,那上面半块玉玦被一根红线穿着醒目的缠在他苍白的手腕上。 “咳——” 凌婉歌有些不确定眼前所见,怕是林中瘴气迷了眼,让她产生幻觉,所以又往前走了一步。 “噗——”就在这时,被命无常半扶着的疾风眉峰紧皱的吐出一口鲜血来。 凌婉歌跟着一惊,这才抬起头来看眼前虚弱的男子。 此时命无常则是忌惮的看着凌婉歌,以及跟着她一起走近他们的袁锦熙。而后跟着距离的走近发现,凌婉歌脸上脱落的面皮——居然是人皮面具! 袁锦熙此时不仅注意着对面两个杀手的一举一动,也担忧着凌婉歌的表情,因为他惊觉,凌婉歌好像对他以外的男人有不寻常的情愫……危机意识油然而生! 凌婉歌不知道现在袁锦熙心里怎么想,也顾不上去想,只仔细的看着疾风的脸,仕途在这张俊秀的容颜上找出几分熟悉的影子。同时心跳也是前所未有的超乎控制,紧张的要跳出嗓子言,这怎么可能? ——那块玉玦是东楚元家的传家之宝,本来是一块,分别在元家上一代的最后两个女儿手上,其中一个便是她的生母,元樱皇后!元家的大女儿元薇嫁给了当朝位高权重的官员,当年他外公也是权倾一时,元家亦是风光昌盛数十年。 可是随着她母亲元樱皇后的去世,便渐渐被剥走了权利。直到她七岁那年,元家以谋逆罪被满门抄斩。就连她年仅十三岁的表哥亦不能幸免,当年姨妈求她帮忙向父皇求情,就算不信他们,不能放过他们,但求他放过年仅十三岁的表哥!可是,父皇拒绝了! 这也是她很多年来一直不肯原谅他,不肯再唤他父皇的原因……尤其是后来,她长大了,查到那件事其实是一个妃子的陷害,就更痛恨交加。 她本以为,那么疼爱自己的姨妈一家全部不在了,如今却看见那个本该随葬的东西出现在另一个人的身上同时凌婉歌越看越觉得,眼前的人虽然眼睛被丝带蒙住,但那轮廓眉目……就是到了阴曹地府恐怕也不会忘记的,除母亲和兰妃之外最疼爱她的姨妈的脸! 而且,这世间,除了那个从小就待她如亲妹妹的表哥,没有第二个人会叫她紫儿! “小紫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如此容易感情用事!” 半晌,疾风虚弱的开口,一句话仿佛已经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般,可是说完之后他却没有真的立即晕厥过去。 “玉哥哥!”凌婉歌一听这话,眼眶顿时湿润!就在刚才她以为疾风要掐断她咽喉的时候,他的手却只是停下了自己的脸颊处,引得袁锦熙内力的避开被弹出去,这才刮破了她的人皮面具,实际上,他从始至终都没有想过要伤害她! 听得这声呼唤,疾风苍白的唇瓣微勾起一抹浅笑,算是无声的应答了。见此凌婉歌赶忙冲到疾风身边,欲为他把脉。 袁锦熙站在原地怔了一下,也赶忙跟了上去。心头有种情绪却是复杂涌动起来,尤其是听得凌婉歌情感丰沛的唤那句“玉哥哥”的时候…… 088章 林中密境 听见凌婉歌这么唤疾风的时候,命无常愕然一愣,都没有来得及阻止凌婉歌的靠近。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凌婉歌的纤指已经搭上了疾风的脉搏。 命无常话虽不多,可是眼却不瞎,所以清楚的看见疾风在凌婉歌靠近的时候唇瓣露出的笑意。 袁锦熙当然也看见了,只不过他更在意凌婉歌此时的表情,但看她焦急的样子,一方面担心自己刚刚一掌出手过重会打死眼前的男瞎子,另一方面又懊悔,刚刚为什么不打的重一点呢?不应该因为凌婉歌那句不要收敛了掌事,弄的自己气血回击,现在胸口也是血气翻涌的厉害。 可是一看凌婉歌担忧慌乱的样子,便什么也没有说的站在了一边。 “他现在受了内伤,咱们必须赶快离开这林子,不然等他体内的解药药性一过,瘴气也会要了他的命!”凌婉歌果断的道。 袁锦熙听得这话顿了一下,便开口:“那只有往回走了!”因为他深知他们刚刚进入这瘴气密布的树林不远,而要越过沙漠去往南临京都,眼前的男人肯定是熬不过去的。 为今之计也只有走回头路了! 听得袁锦熙这话,凌婉歌这才从慌乱中回神,看了眼前一眼虚弱的疾风突然站起身来。 只一眼,袁锦熙就看出了凌婉歌对疾风的防备,潋滟的眸光跟着闪了闪,却没有说话。 而眼不能视物的疾风犹挂着血迹的唇瓣也是了然的一勾,接着虚弱的开口: “无常,你怎么看?” 命无常听得这话,英挺的浓眉一皱,继而空着的手手心一番,一个竹筒赫然多出在手心。命无常垂着眸就将那竹筒扔向袁锦熙的方向:“这个讯号表示敌人被击毙,或者已经脱离掌控,需要重新集合分堂待令,操戈谋划!发出去,林子外的天蝎门人会立即撤退。” 袁锦熙听得这些只是静立在一旁看着凌婉歌,未给任何意见。他看得出凌婉歌刚刚一时冲动之后,已经清醒了很多。 但是他想,凌婉歌既然没有一眼认出那个疾风是不是自己的故人,就说明这个故人已经有很多年未曾见过。如今她清醒了,自然也在考量对方是不是在骗自己,好诱拐他们出林子这个可能性有多少! 刚刚的一战,这两个江湖上有名的杀手已然知道他们不是他二人的对手。在人数对等,力量却悬殊的情况下,这些阴暗出身的杀人想以人数取胜也是稀松平常。 他没有开口,是知道凌婉歌和自己的考量一样。也因为,他感觉到这个突然出现的故人,可能是对凌婉歌而言很重要的一个人!不然的话,凌婉歌不会出现如此踌躇又感伤的表情。他已经出手伤了他,未免引起凌婉歌的迁怒,为自己于她心中堪忧的前景火上浇油,他此时应该保持缄默,并且尊重她所有的决定…… 犹豫了一下,凌婉歌终究接过命无常手里的火炮,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没有决定信不信眼前的人。之所以拿过,只不过是怕敌人有多余的办法通知同党过来支援。 此时她的心鼓动的异常厉害,她很想眼前的人真就是她以为已死的表哥,刚才看得出他是在教导自己。但是对于他为何未死这个问题,她想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更不想揭开她当年敬爱如亲哥哥之人的伤疤! “别出去——”正在这时,虚弱安静的仿佛已经晕过去的疾风开口了。 这话听得凌婉歌一愣,亦是一喜,只因她以为可以再从眼前男人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什么。 “南宫紫罗的人头价值五千两黄金,加上袁锦熙的千两黄金,此次天蝎堂出动了所有排名个数的杀手。难免不会有人怀疑咱们想吞独食,一旦被识穿,你俩便会被这群亡命之徒啃的尸骨无存!”疾风吃力的说道。 凌婉歌听得心中一讶,转头去看袁锦熙。 袁锦熙微挑了眉峰,讶然开口:“娘子,原来咱俩如今值钱!而且娘子的身价高过为夫,娶到娘子,为夫算是赚了!” “娘子?”一旁的疾风听得这话,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这个字,仿佛在咀嚼琢磨这其中的含义。 “玉哥哥,我……”凌婉歌听得自己与袁锦熙的关系被疾风提及,脸上下意识的一红。 “呵呵,我倒是忘记了,紫儿你自小便与南临神将世家的锦熙公子订下婚约了,如今的年纪,也早该为人妇了!皇姨母与莲姑姑的遗愿总算了了!”疾风没有说的是,他游走于天下各处,消息精通,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东楚七公主已经出嫁…… “你真的是玉哥哥!”凌婉歌听得这话终于忍不住激动的道,因为很多人皆知道东楚公主与南临锦熙公子的婚约,但是知道这事情是谁订下的,除了亲信,也就是东楚皇帝、元皇后和真正的袁母以及元薇姨妈了! 疾风的回答则是唇瓣微弯了一个弧度,算是回应了。 “自此处向前三十步,右拐一路向西,一个时辰便可出得瘴气林,那里有一处特别的峡谷,咱们可以暂去那里避一避,到了地方切忌仕途越过泥沼,记得唤醒我!”疾风跟着又道,说完这句便手一垂,撑到极限的昏厥了过去。 “玉哥哥!”凌婉歌见此惊惧的跪坐在昏迷的疾风身边,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娘子,他应该无碍,咱们还是赶紧赶路,早些为他疗伤的好!”袁锦熙这时开口,同时看了命无常一眼。 分明前一刻还是敌人的关系,这刻也算不上朋友,但是命无常还是一眼就明白袁锦熙的意思。赶忙扶起疾风,犹豫了一下将他打横抱起,大步往之前疾风提示的方向走去。 虽然他与疾风是同个组织,而作为杀手必要时候可以六亲不认,何况只是一个合作伙伴?但是袁锦熙的眼神却是清清楚楚的告诉他,他不是他和凌婉歌的对手。哪怕他可以挟持疾风要挟这两人,但是他不是傻子,可以从凌婉歌对疾风的关心猜出,袁锦熙恐怕最希望他这样做,然后来个失手送他与疾风一起归西! 而他如果此时站在疾风一边,不但可以保住一命,以他对疾风的几分了解,他应该还可以捞一笔……否则的话,在袁锦熙差点杀死自己的时候,疾风就不会出手救自己了! 他也知道不是疾风对他有兄弟情义,根本原因不过是因为疾风知道,他从来都是一个识时务的杀手! 堂规也说,一切向钱看齐,强者为王,不必讲究什么规则与江湖道义! 一路上多由命无常抱着疾风前行,凌婉歌跟在身边,时不时的探一下疾风的脉搏,注意他的伤势发展。 而袁锦熙则是多余的般,走在最后面,就连步伐也是轻微的仿佛融入空气。 因为担心疾风的情况,所以几人的脚程比较快,用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走出了森林。而一出森林,几人就被眼前所见惊到—— 这哪里是什么峡谷?说是庄园也不为过! 只见眼前几步之遥是不满水生植物的泥沼,而泥沼之后有田有果树,穿梭在田园与果树之间的是或连接或稀疏立着的茅屋。 远远的,还可以看见在田间农作的百姓。这里,俨然是一座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而他们的到来似乎也如坠入油锅的星火,瞬间炸开了熊熊火焰般的效果,田间的百姓瞬间肃起,而后顾不上拾起农具便争相往村里房舍的方向跑去。 “别仕途越过泥沼!”这时,本已经昏迷的疾风不用叫唤便已经自己醒来,再次提醒道,又对身边的命无常开口。“放我下来!” 命无常刚将疾风放下,凌婉歌就赶忙扶住他一边胳膊以防他摔倒:“玉哥哥,你怎么样?” “无碍!”疾风苍白的唇瓣微弯起一抹弧度,接着从怀里摸出一管短笛,然后将短笛至于唇边轻轻吹奏起一段音符。 就在疾风的乐声起的时候,原本宁静的泥沼突然有了动静。 凌婉歌、袁锦熙等人立即朝泥沼看去,而后眼见着什么有什么在泥沼里蠢蠢欲动,那动静延伸仿佛扩散至整个有万亩大的围着庄园的泥沼,等那乐音越来越悠远,凌婉歌终于看清那些仿佛泥沼沸腾的水泡的东西是什么——蛇,数以万计的毒蛇仿佛受到召唤般,争先恐后的往他们的方向涌来。 “啊,好多蛇——”凌婉歌只觉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一旁的袁锦熙见了,赶忙往她身前一站,护她在身后。 而疾风的乐音却在这时停止,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泥沼里涌动的蛇群跟着也是一滞,之后突然失去了秩序般,四处攒动跳跃起来。 “玉哥哥!”凌婉歌见此,哪里还顾得上害怕,赶忙又去扶他。 就在这时,已经空无一人的庄园的方向有许多人又争相走进了视野广阔的田园间。同时有与疾风方才的音律相同的乐声传来,躁动的蛇群便又安静下来,恢复了原来的秩序朝他们正前方的方向成直线聚集。 “噗噗”——接着是另一种奇怪的声响自泥沼里翻涌而出。 时刻注意着蛇群,想随时拽过凌婉歌离开的袁锦熙率先定睛看去,就见他们正前方的方向,一座被泥泞包裹的桥梁从泥沼的潜水里冉冉升起。不多时,便毅力成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那庄园的方向。 089章 难免猜忌 当桥梁稳固之后,凌婉歌才看清那是一座青石桥,而她如果猜得不错,这座重量不轻的桥梁完全是由乐音控制的蛇群托举而起! 凌婉歌并未立即扶着虚弱的疾风过去,虽然远处的村民显然是意识到他们并非敌人,所以来迎接他们的。 虽然说疾风带他们来了这个鲜为人知的地方,表面看起来是完全信任了她。 但是整件事摊开了看,实际上她与袁锦熙算是在明,而疾风算是在暗。看着那些肆意游弋在这近乎万亩之光的泥沼里的毒蛇,凌婉歌忍不住顾虑。 如果这是一个圈套,她与袁锦熙进去之后可有办法脱身? 凌婉歌看了一眼已经介于清醒与昏迷之间的疾风,只犹豫了一下,便拽了一下身前袁锦熙的衣袖。 袁锦熙下意识的转过身去看向凌婉歌,却对上她别有寒意的眼神。 “送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你先回南临吧,等我治好我表哥的伤再去找你,或者你不放心的话,处理好那边的事情再回来接我!”凌婉歌殷切的看着袁锦熙道。 袁锦熙听得一愣,之前他还担心凌婉歌被骗,这时听她如此说便明白,她并不是完全信任疾风。所以,并不希望他一起涉险。但听这话心情突然复杂起来,也不知道该高兴她这种时候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安危,还是该介怀她未曾想过与他共同进退?! 而且,凌婉歌刚刚说疾风是她表哥?!而非什么旧情人……表哥这个字眼一入耳,袁锦熙便如醍醐灌顶,仿佛明白了什么! 听了凌婉歌的话袁锦熙并未立即回答,而是静静的望着她的眼睛,昏昏沉沉的疾风仿佛也有所觉般,半阖闭的羽睫轻轻的颤动了一下。 凌婉歌见袁锦熙一时间不说话,清冽的仿佛有涟漪在波动的眸子里映着自己破皮的容颜,不禁疑惑。好像,是第一次她与他这样如此久的对视……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但是她分明感觉到那里面仿佛闪着潋滟的光泽,而每一丝荡开的波纹似乎都写着不愉——他不高兴了?! 凌婉歌惊讶之余,却不明白为什么,顿了一下,便心慌的移开了眸子,不敢在看他的眼,没有发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 “就这样吧,我们先走一步了!”凌婉歌兀自镇定的又扶起疾风的一边胳膊,便要与他们一起走上那还沾染着泥泞的石桥。 可是,几人刚刚走出几步,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响。 凌婉歌一惊,下意识的回过头去,继而惊讶的看着跌坐在桥头上的袁锦熙。只见袁锦熙一边左右举袖看着自己染上污泥的衣袖,一边忍不住抬手去捂自己的头。 “你怎么了?”凌婉歌见此一阵惊吓,赶忙放开疾风的手冲了过去,欲扶起袁锦熙。 心里却是疑惑万分,刚刚她一心只担心疾风的伤势了,却没有关心在那么乱的情况下,袁锦熙有没有受伤。不论他武功多么高强,她似乎忘记,他始终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说话间凌婉歌已经在袁锦熙身边蹲下,欲去扶他起来,却被袁锦熙避开:“我身上现在都是污泥……”言下之意,你还是别碰到。 凌婉歌见此皱了下眉头,不有分说的捉住他的手腕要为她把脉:“你受伤了?” “未曾!”诚如袁锦熙回答的,凌婉歌为他诊断的结果也是这样——未有平稳蛰伏在他体内的几丝余毒,还有便是他频率过于急速的心跳。 “怎么心跳如此之快?”凌婉歌喃喃开口,却是下意识的望了一眼石桥下让人毛骨悚然的毒蛇。 “不知道,感觉有点头晕!”袁锦熙一手扶额道,“是不是吸入了瘴气?” 凌婉歌见他的动作就想阻止,可是已经迟了,只见他原本光洁的额头染上污泥,便是一愣。 忍住想笑的冲动,凌婉歌看了看袁锦熙的脸色,便踌躇起来,袁锦熙如今的样子如果让他自己回瘴气林,她还真是不放心。 不说那些瘴气,既然疾风和命无常二人能够进得树林,难保其他杀手也同样进得来。放着他一个人面对那些杀手,似乎还没有与他一起进这蛇沼保险。至少在必要时候,他们还可以互相帮助…… 叹了口气,凌婉歌开口道:“那你……与我一起去吗?”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我似乎……还需要娘子为为夫解次毒!”袁锦熙脸色如常的应道。 听得这话凌婉歌先是一愣,继而俏颜刷的一下就红了,却是不敢再抬头看袁锦熙的眼睛。接着心慌意乱的赶忙站起身来,弯腰拽着袁锦熙的胳膊扶了他起来。 袁锦熙随着凌婉歌的力气起来,好似真的很不适,抬头见不禁对上命无常回望过来的冰冷眸子。却是万分不觉心虚的开口:“那么就麻烦无常兄多照看玉表哥了!” “玉儿!”不待他们走下石桥,桥那边的人便已经迎了过来,远远的已经有人激动的唤道。凌婉歌听得那唤声心中更是激动不已,那个妇人唤的应该就是疾风了吧! 因为她表哥原名元玉风,也只有最亲近的人会如此唤他! 而远远走来的那个妇人,那隐约的轮廓,仿佛和记忆深处的谁慢慢重叠吻合,让她悸动的步子都有些无法挪动。 “玉儿,你这是怎么了?”那妇人原本还激动欢愉的唤声在看清自己唤的人处于的状态时,便换做惊异,惊慌间已经冲到了命无常的身边。 一群村民也跟着那妇人一起冲了过来,纷纷担忧的询问疾风的情况。 凌婉歌这才稍稍收了收澎湃的思绪,赶忙解释疾风受了内伤,但是她可以治好他,却不敢说是袁锦熙打伤的疾风。只因他们之间的遇见说起来却是无法解释清楚,怕是引起误会让这些人对袁锦熙不利。毕竟,他们还得进去,她还要搞清楚为什么明明应该被斩杀的元家人为何却活生生的出现在这南临的边界? 尤其是那个妇人,虽然脸上已经染上了岁月的风霜不复年轻时的珠圆玉润。不过她还是一眼就认出,这个人分明就是她的亲姨妈元薇! 看着姨妈流着泪跟身边的人接过已经昏迷的疾风往村子里去了,凌婉歌来不及相认便赶忙扶着袁锦熙跟上众人的步子。 似乎是出于某种默契,这些村民大约是见他们将疾风送回来,而且疾风刚刚自己为他们引的路,所以并未对他们表现出排斥。而是大方的迎着他们往村子里走,只是在看凌婉歌时,因为她脸上残破的人皮面具多看了她一眼。 —— 疾风受的只是普通的内伤,所以当村子里有大夫迎出来后,凌婉歌便未曾跟上去,也未曾毛遂自荐的表示自己懂医术,而是随袁锦熙还有命无常一起被安排到了客院。 也是进了村子,凌婉歌才发现,这里当真是个隔绝城市的世外桃源! 经过外围的田园之后便是种植在村外的果树,穿过果树林,就看见了隐蔽在其后被各色草木围绕的大片屋舍,俨然一个市集的样子。他们的所在的客院正面临着市集,市集上有各种玩意和吃食贩卖。 也是站在村子里才看见这个村子后背倚山,有翻腾着水雾的银川瀑布自山上倾泻而下。 此时正是正午时分,不时的有村民抗着农具或者渔具经过,伸头朝他们所在的屋舍好奇张望着。 想来就是不出去,丰富的物产和天然的屏障也能供给这个山村的百姓,让既安全无忧的生活也不被世俗侵扰。 凌婉歌看着眼前的景物一时间心情复杂,虽然此处不失为一个避难生活的佳所。但是只要一想到有可能是自家的父亲逼她除了父母最亲的姨妈一家至此,不能出去见人……心里便是一阵翻搅的难受。 本来出生世勋世家,养尊处优的外公一家,是怎么习惯的这里?他们如今喜欢这里吗?他们心中有恨吗……如今她如果跟他们相认,他们又会如何看待她这个“仇人”的女儿? 正胡思乱想间,就觉得手背被温暖覆盖。 凌婉歌下意识的抬起头来,便对上袁锦熙温柔的眸光。 “关于东楚元家的事情我略有一些印象,大约明白你担忧些什么!但如果他们不欢迎你的话,便不会堂而皇之的引咱们进来。就是捉不住咱们,蒙不上眼睛,至少也会想办法堵住咱们的耳朵,不让咱们得知进来的方法!” 听得袁锦熙这番话,凌婉歌一愣,接着不禁因为袁锦熙的话而对眼前的男人心里生出几分柔情。但是多年的生活环境却让她还是不能够完全释怀,假如外公一家恨屋及屋,是想找她报仇,以为她们既进了这泥沼境地,便无法再活着出去,那么他们知道与否进来的秘密,又有什么关系呢? 想了一下,凌婉歌便抬手揭开自己脸上已经残破的的人皮面具,在因为袁锦熙因为她的举动眸露诧异时,含笑望着他问:“头还疼吗?” “你,你是……”过了一会儿,一道苍老的声音颤抖的在身侧不远处响起。凌婉歌听得这声音,微微一顿,跟着侧过头去。 090章 元氏一家 凌婉歌听见声音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便看见面前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走楼阁下的街道沿着阶梯一步步的走上来,激动的看着自己。那迈出的每一步都仿佛沉淀着深重的思念,又裹着难言的彷徨。 “樱儿?”老者终于总上作为客院的阁楼后,不确定的开口。 凌婉歌见老者的表情也是一怔,真的……眼前的人不就是她以为早就已经去世的外公吗?真的!他真的还在,这么说元家的人都没有死?! 得了这个认知,凌婉歌一时间惊喜交加,跟着看着走近的老者站了起来,哽咽的唤了一声: “外公……”同时因为老者此时看见自己的神情松了口气。 老者被凌婉歌这声外公唤的一鄂,继而呆愣了一下,等回过神来再去仔细看凌婉歌的脸,便又是一番复杂的表情涌动出那双已经不甚明亮的老眸。 “你,你是阿罗吗?” 凌婉歌弯起浅暖的笑,没有回答,但是盈满晶莹泪水的眸子却是诉说了自己也激动的无法言语的情绪。 下一刻已然扑进老者的怀里,泣不成声:“外公,我以为你们已经……你们都活着,太好了!太好了!” “外公没事,你姨妈姨父都没事!”正是当年权倾一时的国丈的元征,老泪纵横的抚着自己的孙女的发顶,也是激动万分。万千的辛酸话语,最终只得一句一切安好的诠释。 祖孙二人寒暄了一阵,凌婉歌收拾了一下心情忍不住就问道:“外公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呢?”问这句的时候,凌婉歌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不过元征明白她的意思。 便是感慨的叹了口气,慈爱的看着凌婉歌喃喃道:“去见见你姨妈他们吧,稍后外公在与你细细说来!这事情说来还托我们阿罗的福!” “托我的福?”凌婉歌不解,但听得元征这话,心脏突然跳的厉害,期间涌动的情绪却仿佛喜悦,想知道答案的心情越发迫切起来。 “哈哈,你跟我来!”元征说着便亲切的牵起凌婉歌的手欲带她去认亲,全然忘记了旁边还有命无常与袁锦熙的存在。 凌婉歌的步伐一顿,却是还记得袁锦熙的存在。 袁锦熙仿佛一直在看着她,所以在她回头的时候便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示意她放心过去,暂时不用管他。 凌婉歌对着他唇瓣弯起一抹弧度,便由比他还激动的元征拉走了。 元征拉着凌婉歌一路大笑个不停,引得村子里的其他人不禁惊讶好奇。元征却是但笑不语,径直拉着她走过围满看热闹的村民的市集,之后穿过一道空白的牌坊拐过一个杏树林,就见得远离市集的一处林立的阁楼。 还未走近那房子,凌婉歌便听得有一群人的脚步声传来。不待她多想,便见得之前认出的姨妈等人从里面迎了出来。 “你——”原本听得间歇性醒来的疾风说了南宫紫罗的事情,元薇等人便是激动的想出来看看那个脸上带着可疑破皮面具的女孩子,但看如今恢复本貌的凌婉歌——不,应该是南宫紫罗。元薇愕然呆愣在了原地,怔怔的望着南宫紫罗走近自己。 “姨妈!”好吧容易收住的眼泪又溢出眼眶,南宫紫罗轻唤着,接着便一头扑进元薇的怀里。 “阿罗,阿罗,你真的是阿罗!太好了!”元薇搂着多年未见的外甥女也是涕泪纵横。明明已经时隔十几年,现在却好像一切皆发生在昨天一般。 “姨妈,你们,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南宫紫罗忍不住又问道。 元薇听得一愣,看了一眼南宫紫罗身边的元征,便和蔼的拉着南宫紫罗的手说:“进屋说吧!” 南宫紫罗点了点头,便随南宫紫罗往杏林后的一排房舍走去。 眼前的房舍多为木质结构,在高高的粗木桩上托起了两层高的,却是个冬暖夏凉的好住所。估计是因为该处的地理环境,所以才形成这种建筑风格,以便人生活在里面可以防潮防虫的侵扰。 南宫紫罗随着元征元薇上了楼,身边的仆人率先掀开了二楼的竹帘,南宫紫罗跟着走了进去。便看见疾风正躺在不远处的矮榻上,旁边一个年级稍长,留着山羊胡子的老者正在为他把脉。见见南宫紫罗进来,疾风微侧了脸对着房门的方向,苍白的唇瓣跟着勾起一抹温暖的弧度,如果不是眼睛上蒙着丝带,南宫紫罗想,他这个动作应该是想给自己一个微笑。 “玉哥哥,你还好吗……”南宫紫罗轻唤了一声,一句问候却是堵在喉咙。她未说太多的话,但是她想表哥应该听出她话里的愧疚和恳求。 而她之所以不说……是怕姨妈等人问及表哥的伤势,这事情会牵扯上袁锦熙。 虽然说表哥是为了她受伤,但是理论上说袁锦熙也是为了救她所以才打伤疾风的。她不怕承担这个责任,就怕姨妈和外公太担心表哥,从而迁怒袁锦熙。如今他们算是在外公家里,他们如果真的生气,想想那些泥沼里的毒蛇,不知道他们会如何责怪袁锦熙。 而且,她并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否还如当初一般——人事变迁这东西,太难测了! 她承认,她很高兴外公一家都还活着,却并不想因为这样就偏颇了心里的某根天平…… “恩,无碍的,教紫儿担心了!这些年我都习惯了,比这严重的伤势都有过,所以紫儿不必太担心!”好似确实听懂了南宫紫罗的顾忌,本名为元玉风的他柔声道。 听得这话,屋子里几个人都同时心口一揪。尤其是元薇,已经半跪在在矮榻边,抬起绢帕小心翼翼的拭去元玉风额头细密的汗珠。 南宫紫罗心里越发愧疚的同时亦看得出,元玉风的话不假,屋子里的亲人们虽然动容他的话,却很明白的透着一种司空见惯的无奈。 “为什么,玉哥哥你……为什么外公你们会在这里?”南宫紫罗本想问为何元玉风成了江湖上恶名昭彰的天蝎堂的杀手,耽怕姨妈他们并不知道元玉风的事情,所以话锋一转,再次问及他们活下来的原因。 元薇听了这话,这才抬起头来看南宫紫罗,接着站了起来,将她拉到元玉风躺着的矮榻旁的椅子上坐下,像一位慈母般握着她的手悠悠叹了口气: “说起来,还多亏阿罗当年在圣上面前为我们一家求情,否则的话,咱们一家恐怕早就化作了尘土,就连扫墓的人也没有……” 听得这话南宫紫罗便是一阵惭愧,只因为她当年怪父皇诛杀了外公一家,辜负姨妈的恳求,未能救得表哥,也恨自己的无能无力……自从以为她们一家不在了之后,便从来不敢去他们的墓上祭祀。 “姨妈……”南宫紫罗本欲说什么,元薇便好像看出什么般,攥了下她的手道:“你无需觉得对不起咱们!姨妈知道,这些年你过的也不容易!”再次叹了口气,便又娓娓道出当年的实情: “当年元家谋反的证据被摆上台面,群臣一面倒戈弹劾,都以为元家这次在劫难逃。你外公也是百口莫辩!圣上也不不相信我们一家没有二心的,后来因为你的拼死求情。 圣上动容,又重新便派了人严密调查,才查出了:原来是德妃见圣上疼宠于你,所以想我支持她,蛊惑你与她亲近,从而让圣上答应将你托养在她的殿里。然后,她所生的六皇子就可以弟凭姐贵,得到圣上的眷顾。 我知她的野心,不敢答应,何况兰妃又是真心待你。谁知道她因此心生嫉恨,便谋同朝中一位于你外公政见不同的权臣伪造了证据诬告你外公……虽然圣上知道了真相,但是苦无真凭实据在手。 最终,便想到了一计,就是在处斩那天用死囚易容,代替你外公、我,还有你姨父上了邢台。本来你表哥的年纪本可免刑,圣上表面上说要斩草除根,实际上是想偷偷放走你表哥。可惜被那德妃知晓,在抄家的时候买凶害了他。如果不是你表哥当时机灵,懂得装死,怕早已不在人世……可惜,也是那次伤了眼睛,再也无法视物……”说着元薇便嘤嘤哭泣了起来,南宫紫罗听着元薇的话,心里是震惊不已,半晌都无法言语,甚至都说不出安慰元薇的话。 “后来,我们四处逃亡,机缘巧合与你外公一个世外的朋友遇上,最后被带到了这里,才过上了安稳的生活!你别看这里地方小,但这里有山有水,有田有果树,生产链也都齐全,即使我们一世不出去,也不用担心生活问题!”元薇又欣慰的说。 南宫紫罗闻言却是激动之余,升起几分不解,既是如姨妈说的生活安稳,为何表哥又成了杀手?姨妈他们知道吗? “姨妈你们在这儿真的好吗?如果好的话,为何玉哥哥身体不太方便,还要去外面?还经常带伤回来呢?”南宫紫罗缓了缓情绪,压下心中另一个渴望的问题,以委婉的语气,试探性的问起外公一家现下的状况。 ------题外话------ 手抖了大半天,终于抖出今天的文……累的四肢无力的麻麻伤不起啊……~o(>_ 091章 命在旦夕 南宫紫罗不信,以表哥元玉风的情况,元薇不可能不担心,何况还听说他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还经常带伤回来。如果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情况,哪个父母放心儿女如此劳碌奔波? “你表哥啊,那是闲不下来!”元薇无奈的叹了口气,眸光落在脸色苍白的儿子身上,并未再多解释什么。 南宫紫罗霎时便明白了,元薇是以为儿子觉得自己残疾了,心里有阴影,从而产生消极的念头。这才随他在江湖闯荡,却似乎并不知道元玉风从事的职业…… 看了一眼脸色沉静,应该未曾睡着的元玉风,南宫紫罗便没有说破。 “既然如此,父皇为何不告诉我呢?”南宫紫罗忍不住终于问出心中纠葛了很久的问题。 她实在想不明白,既然父皇救了外公一家,为何又隐瞒她,让她错怪了他这么多年,一直对他心存怨恨。 如果是其他人,她还可以父皇是担心消息泄露出去会对外公一家不利,可是如果问这世上还有谁最不希望外公一家有事,那肯定就是她了! “这个,我却无从得知了……”元薇顿了下应道,但看南宫紫罗踌躇的样子,摸了摸她的头,当她还是孩子般开口:“我猜想,或许因为你是圣上最疼宠的女儿。他怕告诉你事实真相之后,你会跟着我们一起走——你记得当年御林军包围元府之前,你可不就是拿着包袱过来通风报信,想与咱们一起走的吗!他应该是因为舍不得你,怕你离开他!”说这话时,看南宫紫罗的眼神满是仿佛母亲般的慈爱。 听得这话,南宫紫罗一阵愕然,但想这些年父皇作为的种种,心中一惊,居然没有可以让自己信服的话去反驳这一点。 她身处内庭那些年,又为玄门玄宗的人,执行的很多任务离不开宫廷秘辛。她应该很明白,在那个高高的围墙里,有富丽堂皇的宫殿,有比黄金还珍贵的珠宝,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唯一没有,却人人争夺的便是一颗真心。 试问,原来,除了母后之于父皇,还有她对父皇的真心。还有几个不是因为父皇的地位而敬重他,惧怕他?在那深宫之中,他也是顾忌的吧。想想小时候父皇对自己的疼爱……突然变理解了,为何父皇隐瞒了自己。 再自问自己,她如果真是那么恨父皇,大可以一走了之,为何还执意入得玄门,屈居臣下,在他身边不远处? 她其实早该看清自己的心,曾经那么执着的不肯原谅,因为时间的沉淀,也变得淡去了最初的颜色。当不能再爱的时候,恨是唯一可以延续羁绊的方式。所以,她恨了父皇那么多年,都已经忘记初衷。而今想来,恨的最深的,不过是父皇对她亲情上的辜负。 以为父皇不重视她,所以才无视她亲爱的外公他们死去! 南宫紫罗兀自在心里沉思,却未露出太多的情绪摆在脸上。怕显露的情绪太多,会让姨妈担心,而她却没有办法解释清楚…… “对了,与你们一起来的那两位侠士呢?”这时元薇平静了激动的情绪后,才想起还有客人被他们忽略了。这时想起,突然担心怠慢了客人是小,而是以为那两个男人是儿子的救命恩人。 “娘亲,他们并非什么侠士!”躺在一旁矮榻上的元玉风解释道。 可是元玉风如此说后,便顿住,听得一旁的南宫紫罗眸光闪了闪。 “他们一个是孩儿的好兄弟,另一个……是紫儿的夫婿!” “紫儿的夫婿?”元薇还未开口,一旁的元征却是突然惊讶出声,接着便是爽朗的大笑出声:“哈哈,那不就是我的外孙女婿,瞧我这老糊涂,怎么就怠慢了这孩子!”而后想起进阁楼前在看见南宫紫罗之前看见的人。 虽然南宫紫罗还未跟他介绍,但想那两个年轻男子,一个虽然冷脸,但器宇轩昂。另一个温文尔雅,俊美不凡,一看就知书达理。想来,后者与凌婉歌相对而坐,那肯定就是他的外孙女婿了。 “走,带外公看看去,也给外公说说,是哪家的孩子能如此有福,娶到我们阿罗!”元征乐呵呵的又说。 眼见元征站起来就要拽走南宫紫罗,元薇这才回过神来,敛去愕然的表情,而后眸光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才开口道:“爹,您糊涂了!当年阿樱不是给阿罗与莲儿的孩子订的亲,如果我记得未错的话,莲儿嫁的是南临神将世家的家主。他们的儿子,当年你不是还见过!想来二十几年过去,那孩子长大成人,如今该是神将世家的少主了吧!” “哦?”元征听得这话先是愣了愣,似乎却是没有多少映像,但又想极力回忆的样子。同时眸光疑惑的望向南宫紫罗,却发现她双颊绯红没有言语,便明白她是默认了! “哈哈哈,走走,带老头子去认认亲!”元征见此,更是乐不可支,说着已经率先走出了阁楼。 “外公!”南宫紫罗被元征逗的脸颊更红,犹豫了一下,跟元薇与元玉风打了一声招呼,便赶紧跟上了他的步子。 元薇看着南宫紫罗离去的背影,直到她走远,亦没有收回若有所思的眸光。许久,才喃喃的开口:“玉儿,你……为何带他们来这里呢?”说着,才转眸看向自己的儿子。“上次不是听你说阿罗未曾出嫁吗,这才几个月光景,怎的就嫁了?” 元玉风听了却是一阵沉默,未曾应答。 元薇看着儿子安静的苍白容颜,也没有追问什么,最终只是叹了口气。 —— 几番寒暄认识以后,转眼便已经到了日落时分。 南宫紫罗与袁锦熙便被安排在了一座种满杏树的阁楼里,夜已经深,南宫紫罗却是无心睡眠。而是坐在案前,手中执着一支湿润的毛笔欲写些什么。 从脚旁扔了一地的宣纸可以看得出,她已经斟酌了很久,却始终无法定夺。 袁锦熙则是坐在另一边,一手举着一本泛黄的书本阅读的,仿佛未见南宫紫罗的踌躇般。 屋内烛光摇曳,屋外蛙鸣虫吟,各不干扰的安于一隅着。 “哎——”刚刚落笔写下一个字,南宫紫罗便又是揭开那染上墨迹的纸张狠狠揉烂,再丢了出去。 袁锦熙这才抬起头来看向凌婉歌,清冽的眸子此时映着烛光,仿佛比银河的星子还盈亮。 南宫紫罗接着也是抬起头来,也不知道是感应到袁锦熙在看自己,还是刚刚故意发出声音引起他的注意力。 “咳,那个……”南宫紫罗清了清嗓子,犹犹豫豫的样子。 “娘子多日以来身在南临,都未曾递过消息回朝,是否怕朝内有何变数?”袁锦熙未问南宫紫罗因何烦恼,而是单刀直入了一个问题。 南宫紫罗被问的一愣,继而脸上一红,干咳了一声应道:“相公真知灼见,妾身确实是在担忧此事!” 南宫紫罗此话一出,袁锦熙清冽的眸子便是浮上一抹诧异之色:“我看娘子一直担忧的亲戚安好无事,那位表哥的伤势亦无性命之忧,咱们不如早些启程离开这里如何?毕竟咱们外面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如果娘子觉得为夫的此意见可行,明日为夫便向外公他老人家告别?” 不待袁锦熙说完,南宫紫罗便已经睁大了眸子,等他话落,南宫紫罗的眼底已然浮上难以言喻的感动。 原来袁锦熙早就看出她的焦急,而今这么说,想来也并不是他焦急自己南临朝中的事情,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冒险与自己一起进来了。因为知道她担心其他事情,又不好意思向外公他们这么快开口告辞,所以愿意自己当回恶人…… 犹豫了一下,南宫紫罗望着袁锦熙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何会在这里认亲吧,其实有些事,我想应该告诉你……” 听得这话,袁锦熙眉峰微动,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册,一副准备洗耳恭听的样子。虽然他一直就很好奇在意她的事情,也想过出去之后好好调查一下。但是如今她自己说出来,对于他来说,却是最好的结果…… —— 第二天一早,南宫紫罗便在自己所在的客楼里踌躇来去。只因为一大早袁锦熙便独自一个人出门,说是要与外公他们告别。 她如今一方面是归心似箭,想早日离开这里,回东楚。 一方面又担心外公因此生她的气,不能理解她的心情…… 就在这时,一阵焦急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唤回南宫紫罗的注意力。南宫紫罗听得那匆忙奔跑的脚步声,首先便是一阵疑惑。第一反应就没有想过是袁锦熙回来,却不知道是谁匆匆忙忙的一大早来她这里? 疑惑间,南宫紫罗已经走出门里,朝阁楼下面望去。 “表小姐!”楼下的人刚想上楼梯,就看见探出头的南宫紫罗,便是急切的一声呼唤。 “发生何事了,如此匆忙?”南宫紫罗下意识的问道,她认识这个小厮,这个便是他与袁锦熙住的这座小楼负责打扫和伺候的。 “是,是表姑爷被毒蛇咬了,命在旦夕!” 092章 居心叵测 “是,是表姑爷被毒蛇咬了,命在旦夕!” 听得这话,南宫紫罗愕然一愣,脑海里瞬间一白。好不容易冷静下来,便已经奔下楼梯极力控制着翻涌的情绪开口:“他现在在哪里?”脑海里此时浮现的却是之前在泥沼外看见的那些毒蛇。 虽然那些蛇身上沾满了泥污,但是却不难看出品种。一旦被那种蛇咬到的人,一般都活不过几个时辰。 南宫紫罗现在脑子里一团乱,却是怎么都不太相信。 毕竟袁锦熙的武功那么好,她进得田园的时候也有悄悄的观察过,田园以内有很多地方撒了雄黄粉,所以那些毒蛇应该是被阻挡在庄园之外,怎么可能进来咬人? 不多时,凌婉歌便被那小厮引着到了昨天元玉风休息的小楼。 远远的,就见得阶梯之上,小楼的二楼门外围了一些人。 南宫紫罗匆匆忙忙冲上阁楼,拨开人群,一眼就看见端坐在屋里竹椅上的袁锦熙。虽然袁锦熙此时人是安然的样子,但是南宫紫罗还是从他苍白的脸色看出他的不对劲。 “阿罗!”正在屋里的元征看见南宫紫罗进来,下意识的就唤了一声。 南宫紫罗却顾不上理元征,赶忙奔到袁锦熙身边,执起他的手腕问道:“被咬到哪里了?现在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吗?” 问话间却已经看见袁锦熙撸起的袖子,之间那麦色的臂弯上,赫然两个细小齿痕印在那里,那里面溢出的些微血迹,黑的刺目惊心。 一看这样子,南宫紫罗就是一阵揪心。因为一般被蛇咬到,第一时间应该将毒吸出来才是。不过袁锦熙伤到的位置自己的嘴巴根本够不到这区域,另她惊怒的是,在场居然没有一个帮忙的! “无碍,就是手臂有点麻!”袁锦熙浅浅的笑道。 南宫紫罗但看他那笑容,心底就是一阵发酸,而后猛然低头,一口允住那伤处。 “阿罗,那是剧毒!”一旁的元征见了,立即就想阻止,在场的元薇以及元玉风皆脸色煞白。 可是南宫紫罗的速度更快,在其他人出声的时候,便已经吐出一口黑血。 之后也完全不理身边人的叫唤,疾言厉色的道:“这是我与夫君的家事,谁也别插手!”说着一边抬手并指点在袁锦熙的穴道上,柔声道:“你忍着一点,应该会有点难受!” 而后,指尖用力,自他的心脏周围,指尖暗暗运劲,以特殊指法运用真气逼使他体内已经深入内脏的毒液随着血液往回倒流。 见袁锦熙的手臂颜色变得乌青,南宫紫罗又赶忙低头去吸允他的伤口,再吐出毒血。 如此反复几次,见袁锦熙的手臂恢复常色,南宫紫罗这才松了口气,抬头看袁锦熙的脸色,却发现袁锦熙已然头歪在椅子背上不省人事。南宫紫罗当即一惊,下意识的就去探袁锦熙的鼻息,见他还有微弱平稳的呼吸,这次又输了口气,然后虚脱的在扶着他的膝盖蹲了下来。 “阿罗,你有没有事?”元征见此,立即走到南宫紫罗身边,弯腰欲去扶她起来。 南宫紫罗这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元征,发现他布满皱褶的眼眶内的眸子里满是无伪的关怀,这才压了一下紊乱的情绪开口道:“外公,我没事的,我本多年行走江湖,这点蛇虫咬伤还难不倒我!”不待元征放心,继而话锋一转问道:“外公,这是怎么回事?我相公为何会被毒蛇咬伤!”而且却没有一个人施救? “这……”元征被问的一愣,当即眸光一闪。 虽然元征没有回头,但是南宫紫罗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余光闪到了哪里。 “你们来的时候应该见过那些生在泥沼里的毒蛇吧,这地方的地理环境本就阴凉潮湿,有毒蛇窜出来,是时有的事情。却没有想到,这么巧,这孩子方才与我说着话,就窜出来一条飞蛇。要不是这孩子反应快,为我挡了一臂,方才被咬到的人就是外公了!” “那外公无碍吧?”南宫紫罗下意识的跟着问道,眼底露出真切的关心,说着打量起眼前的元征来,又看向一旁的元薇与元玉风:“姨妈和表哥都在这里,你们也没事吧?” 说这话的时候,诚然,南宫紫罗并不喜欢这些刚刚相认的亲人有事情。却是没有错过他们脸上的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而看出元薇脸上掩饰的极快的心虚后,心底便是一片了然和沉重。 “方才我也是听见声音才过来的,阿罗放心好了,我与你表哥都无碍!这孩子怎么样了?以往村里中毒的人都……哎,所以我们都万分小心。这次却出了这样的差错,都是姨妈不好……”元薇担忧愧疚的开口,望着袁锦熙的方向。 南宫紫罗也自然的收回落在元薇脸上的眸光,看向昏迷的袁锦熙:“暂时是没有事情了,只要有蛇灵草,他便会没事,只是蛇灵草本就难寻,我怕相公他……”说着,南宫紫罗已经据黯然泪下。 “蛇灵草?”元薇听得以讶,赶忙对着姗姗来迟,正站在门口的村医道:“你快看看去,谷里是否有这味药草?” “蛇灵草?”那老大夫闻言先是懵懂的愣了一下,接着撸了一下山羊胡子沉吟道:“老夫闻所未闻,不知表小姐可知这蛇灵草可还有其他的别名?” 村医这话说来好像是在担心袁锦熙的情况,想帮助治疗般,但是南宫紫罗心底却是有是一沉。不过却未曾表现在脸上半分,听得村医这话,眼泪便是流的厉害。接着已经扑到袁锦熙的腿边,一副死了丈夫的凄楚样。但是此刻,她却知道自己的心比在场的谁都清明。 “蛇灵草便就是蛇灵草,哪里还有其他的别名?相公……呜呜呜,你不要丢下我,你不是说好要带我回南临,以后都对我不离不弃的吗?” “阿罗,你别这样,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呢?”一旁的元征牵强的开口,却在南宫紫罗的背后望向自己的女儿,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对女儿皱起了眉头。 元薇只与元征对视了一眼,便望向一旁的元玉风,咬了咬唇跟着道:“是啊,阿罗,你既然能稳住这孩子的毒,是不是还能其他的办法?你快别哭了,仔细想想看呢?当务之急,便是怎么救他,只要人还活着,便有希望,你切莫太过伤心,耽误了时辰啊!” 听得这话,南宫紫罗便仿佛醍醐灌顶,立即抬起头来,继而喃喃开口:“对啊,相公还没有死,他不会有事的!”自言自语这番话后,凌婉歌猛然回头:“外公,姨妈,对不起!”说着又望向元征:“外公,阿罗不孝,刚刚相认却不能尽孝。如今相公身中剧毒,为了救他的性命,阿罗这就要带他出谷寻药了!” “什么?你现在就要走?”元薇听得这话,当即惊讶出声。而后见南宫紫罗因为自己惊讶的表情疑惑的看向自己,忙敛了情绪开口:“你一个人带着他知道要去哪里寻那罕见的蛇灵草吗?不如等姨妈召集一些帮手,这就送你出谷!” 南宫紫罗听了,这才释然,便回头看了一眼袁锦熙,点头应道:“那便麻烦姨妈了!” 至此却是已然明白,袁锦熙之所以中毒,根本不是巧合。而看至亲姨妈以及外公等人的表情,仿佛他们都不是全不知情这个中的缘由。 但是,那些却不是她现在想猜的。她只知道,有雄黄的隔绝,那蛇不会无缘无故进来,而今天她如果不懂得医术,袁锦熙恐怕早就已经是具尸体了! 姨妈他们想至袁锦熙于死地,这是不争的事实!哪怕她现在还不觉得姨妈他们会对自己不利,却已经不敢拿袁锦熙的性命来冒险了!所以当务之急,就是离开这里。 想来姨妈如果不想将对袁锦熙的敌视表现的太刻意话,肯定是不会阻止她的!要派人盯着她吗?那就跟着吧!至于能跟多久,出了这方小天地,那就是她说了算了! “自家人怎么跟姨妈如此客气?”元薇说着抬手轻拭去南宫紫罗脸颊上的泪痕,关怀的半分不假。 而经历了这一事,南宫紫罗心里难免不产生芥蒂,已经不能再表面的因为元薇的关怀而对对方敞开心房的没有任何顾忌。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极力忍者避开她的冲动,动情的唤了声:“姨妈……你说相公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很快,元薇麻利的吩咐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庄稼汉子,架来谷里的马车,将袁锦熙移了上去。南宫紫罗一下子就感觉得出,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庄稼汉,但是武功却很一般。于是不动声色,装作匆匆忙忙的跟元薇一群人告了别,便跟着焦急的爬上了马车。 “等一下!”就在马车欲开往村口的时候,一声呼唤打断了驾车马夫扬鞭的动作。南宫紫罗听见声音,便跟着探头出车帘。 却见伤重在身的元玉风被一个小厮扶着,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093章 离开泥沼 “自家人怎么跟姨妈如此客气?”元薇说着抬手轻拭去南宫紫罗脸颊上的泪痕,关怀的半分不假。 而经历了这一事,南宫紫罗心里难免不产生芥蒂,已经不能再表面的因为元薇的关怀而对对方敞开心房的没有任何顾忌。但是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极力忍者避开她的冲动,动情的唤了声:“姨妈……你说相公他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很快,元薇麻利的吩咐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庄稼汉子,架来谷里的马车,将袁锦熙移了上去。南宫紫罗一下子就感觉得出,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庄稼汉,但是武功却很一般。于是不动声色,装作匆匆忙忙的跟元薇一群人告了别,便跟着焦急的爬上了马车。 “等一下!”就在马车欲开往村口的时候,一声呼唤打断了驾车马夫扬鞭的动作。南宫紫罗听见声音,便跟着探头出车帘。 却见伤重在身的元玉风被一个小厮扶着,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这几个家丁武功恐怕不行,我陪你们一起去吧!”元玉风捂着胸口道,说着便是一阵咳嗽。 “玉儿,你胡说什么?”南宫紫罗听得一愣,倒是一旁的元薇激动的开口呵斥道。而后似乎是发觉自己的反应过于激动了,忙又道:“就是阿平他们武功确实不如你,可你现在这个样子要跟阿罗他们一起赶路怎么行?如果病情恶化,岂不是要拖累阿罗。锦熙这病情可是万分拖延不得!” 南宫紫罗听得这话,明白元薇是真心不想元玉风跟去,恐怕怕她到时候只顾着袁锦熙不管她儿子死活才是真! “表哥,姨妈说的有道理,我担心相公,也同样不想你有事,所以你还是安心在这儿养伤吧!”南宫紫罗跟着开口劝道,说着抬手扶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仿佛那里有累极了产生的汗水。任何一个有眼力劲儿都应该看得出她现在的心力交瘁,可没有精力再照顾另一个病患。 在没有搞清楚姨妈一家的用心和目的前,南宫紫罗并不想和他们太正面接触。就怕引起什么误会,让她与好不容易认回的亲戚事成仇敌。 “是啊,玉儿,你就好生养伤吧!”元征也跟着劝道,说这话时,看着南宫紫罗的方向,脸上写满了真诚的担忧。南宫紫罗看得出,元征也阻止元玉风,更担心的似乎是自己。意识到这点,心里不禁动容。 “那外公、姨妈,你们保重身体,我们这就出发了!”南宫紫罗跟着开口道,直接阻断了元玉风欲开口的其他话。 “恩,相信锦熙这孩子一定不会有事情的。阿罗,这次你过来的匆忙,等锦熙好了,你们再一起回来,姨妈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说!”元薇慈爱的开口道,言语间全是无伪的濡沫之情。 如果不是因为袁锦熙命在旦夕,南宫紫罗肯定会很感动。可此时此刻她虽然看不出元薇对自己有什么不利的想法,但是却不能不介怀她说这些话是不是有其他用心。怕她之所以看不出来,只是潜意识里不愿意相信她最亲的人和爱的人不能共融……继而产生错误的判断,伤害了袁锦熙的性命。 “恩!”南宫紫罗眸光盈泪的轻应了一声,便进到马车里去照看袁锦熙了。 而随着乐声的响起,马车慢慢的向果园外驶去,等他们到得泥沼边上时,那座石桥便已经竖立在那里。 因为袁锦熙的中毒事件,南宫紫罗在之时的忐忑之上又多了几分戒备。 就怕一个不小心,岸边的人在这个时候停了乐声,石桥沉落下去,那么她和袁锦熙就得一起葬身在蛇腹之中了。 所以,路经石桥的过程中,南宫紫罗紧紧的扶着昏迷的袁锦熙的肩膀,就待马车一不对劲,就立马携着他冲破马车顶跃出去。 踢踏!踢踏!踢踏……终于,当马蹄踩在石径上的叩击声消失,转而南宫紫罗听见树叶被踩碎的细微声响,这次松了口气。 微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马车外,发现已经进了来之前的瘴气树林这才松了口气。 甚至不由得觉得,这个布满瘴气,几分钟就能让人致命的树林,居然让她感觉比泥沼之后有着清新空气的村落亲切。 就在这时,南宫紫罗感觉身边本昏迷着的人动了一下,当即一惊,赶忙低头看向袁锦熙,却没有发出声音惊动外面的人: “你醒了!” 袁锦熙听得南宫紫罗的声音,羽睫颤了颤,这才挣扎般的掀开眼皮:“我们这是在哪儿?” “这是瘴气林,我们已经出来了!”南宫紫罗连忙解释道,语气里透着惊喜。不待袁锦熙说什么,便责怪的开口:“就怎么如此不小心,这种身手也会被毒蛇咬到!你不知道要自保吗?就是要去救人,也不该拿自己的手臂去挡啊!”说着说着,眼泪便已经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刚刚醒来的袁锦熙见此便是一愣,只觉近距离的,一滴滴灼热的液体滴落在自己有些冰凉的手臂上,突然就燎原起了火热的温度,那温度一路蔓延,直穿透皮层沁入他的心湖,乱了一池的水。 下意识的,袁锦熙抬起手臂,触上南宫紫罗染泪的娇艳,从来没有觉得哪个女子哭也能如此好看。只见她绝美的容颜上,带着浅淡的自然粉泽,晶莹的泪珠好似液体的水晶,无声无息的滑落她的眼底,盈的她清灵的眸子好似九天银河之水般夺人心魂的璀璨——她在为自己哭?! “我现在不是没事了吗!其实我原本想闪的,不过如果伤的是你任何一个亲戚,那么一时半会儿咱们肯定就无法离开这里了!而且,我看得出你外公很关心你。如果伤的是他,他肯定没有办法压住毒素等到你来救他……所以你现在不应该哭的,知道吗!因为你没有失去任何亲人!”虽然是真的哭的他赏心悦目,不过还是忍不住心疼的拭去她脸上的泪痕。 “我知道你心中有牵挂,多待一日便是度日如年,而且……我看你姨妈有些古怪,长期在那毒蛇环绕的地方,于你我都不太有益。”袁锦熙说后面一句话的时候仔细的看着南宫紫罗的表情,注意着她的喜怒哀乐。 他听南宫紫罗说过那些事情后,便知道南宫紫罗很看重这些亲人,所以如果可以他并不想在她面前说他们不好,引起南宫紫罗的反感。可是为了安全起见,他又不得不做这个恶人,提醒一下她。就不知道,她如今是如何想地了! 听了袁锦熙的话后,南宫紫罗一愣,似乎是一眼就看出他眼里的意思。南宫紫罗却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踌躇的往了一眼马车门帘的方向,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开口:“等摔开这些人再说吧!” 而听得南宫紫罗这话,袁锦熙悬着的半颗心便是一放。 只因南宫紫罗这分明是在防外面的人,而外面的人就元薇派来的。南宫紫罗如此谨慎,怕是已经对元薇产生了怀疑。 “你现在身体感觉如何?”南宫紫罗低声担忧的问了一下,她之前在村子里说的话可不是危言耸听,袁锦熙确实需要解药,否则必然毙命。 她不相信,姨妈他们住在这个村子这么多年,外面有那么多的毒蛇,有人被咬了,这些年都只能等死?村子里的人,真的没有解救的办法?恐怕,根本是他们不想给解药,以为袁锦熙的毒拖延不了多久! 这个想法一入认知,南宫紫罗便觉得一阵心寒,实在想不通,姨妈他们为何如此做? 如果不是看得出他们对自己的关心,她都怀疑他们说的话是骗自己的——其实父皇从来没有赦免过他们,他们是自己巧计脱身,而后逃亡到了南临的边界。之后便策划了很多年,目的就是要报复南宫家的人。让他们尝尝失去最亲之人的痛苦,这才想害死她的夫婿,让她痛苦!让她了解一下当年元家一门差点就承受这种痛的绝望…… “还行,四肢还有感觉!”袁锦熙应道,心里明白南宫紫罗现在就想和他一起拜托外面的人。“感觉要躲过外面那些人的眼线应该不成问题!” “那好!”南宫紫罗道,顿了下又说:“我扶着你,你尽量别动,以免毒素随血液回流的更快!” 说着,南宫紫罗便往马车帘边挪了挪,听了下外面的动静后,便是一声惊恐的尖叫声起:“啊,救命啊——” “怎么回事?”赶车的庄稼汉子还有跟车的皆是被南宫紫罗这突兀的惊喊吓了一跳,却未敢立即进车子里面去看看,而是互相交换了一个:是不是那男的已经毒发身亡了的眼神。 “表小姐,发生何事了?”最终几何人选中了驾驶马车的庄稼汉子代表,探进了头去。那汉子一探头,就发现南宫紫罗声嘶力竭的扑在袁锦熙身上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表姑爷这是如何了?”那庄稼汉子见此故作惊讶的开口,说着礼节性的上前,要查看袁锦熙的伤势。 094章 父女相见 “娘子有没有想过,咱们现在去哪里?”袁锦熙顺着南宫紫罗下了马车后,虚弱的问道。 南宫紫罗闻言,顿了一下,才道:“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解了你的毒再说吧!” 而她其实明白袁锦熙的意思——他知道自己想离开泥沼的原因是归心似箭,而今虽然出来了,他却身中剧毒。如果让她独自走的话,她肯定是不会答应的。甚至说来,都会太过矫情。 “咱们先去骊山镇吧!”南宫紫罗想了一下道,然后又望向袁锦熙开口:“不知道雪姨如今走到哪里,如果联系上是最好,不行的话,在骊山镇也可以方便寻到可以解你体内剧毒的药!” 说完,南宫紫罗又担忧的看了看袁锦熙,又看了眼身后的马车。 她其实不大想用这马车载着自己和袁锦熙离开,就担心元薇派这么几个菜鸟跟着自己,是因为在马车上做了什么马脚。 这样的话,即使他们摆脱了这几个人,但要是依旧驾驶马车,恐怕还是会被找着。 但是如果不驾驶马车的话,袁锦熙的样子根本不宜多做运动。 正犹豫着,却听袁锦熙微笑着开口:“咱们不妨驾驶马车,先走一段路,然后再将马车遗弃!除非咱们身上也被暗留了什么记号,不然的话,他们也很难找着咱们!” 南宫紫罗听了也是深有同感,她之所以犹豫也是担心这点。就怕他们在泥沼待过一天一夜,元薇真正做手脚的不是马车,而是他们身上,毕竟一开始相认,她未曾防备于他们。食物上也不是有毒,才能害人,而无色无味的阴谋也太多了。 既然坐不坐马车都可能避免不了这个问题,那他们就偷懒一程吧! “也只有这样了!”南宫紫罗说,接着便走回马车旁边,一一将那些庄稼汉丢下了马车,才又扶着袁锦熙上车。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已经看不见的泥沼方向,南宫紫罗轻喝一声,便驾起马车离开。 —— 等南宫紫罗与袁锦熙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骊山镇,已经是黄昏时分。 凭着上次逛庙会时的印象,南宫紫罗找到了镇上的药铺。 “咱们在这儿下车吧!”南宫紫罗掀帘看了一眼人烟已经渐渐稀少的街道,对立面的袁锦熙说。 袁锦熙一听这话便明白,南宫紫罗是想在这儿弃车。便跟着一起吃力的起身,南宫紫罗也在这时吃力的扶起了他沉重的身子。 南宫紫罗下车的时候,装作不经意的左右好奇的看了看街景,确定没有可疑眼线,这才扶着袁锦熙下车,走向药铺。 南宫紫罗很快的抓了几位需要的药材,便对店里的伙计说借个茅厕。 而店伙计见南宫紫罗买的药都挺名贵,于是很热情的给他们指了后院的方向。 进后院的时候,南宫紫罗谨慎的瞥了一眼身后又去招呼其他病人的药铺伙计,这次扶着袁锦熙往后走去。 只是,当走到药铺伙计指的所谓茅房前时,南宫紫罗看着眼前挂着深色帘幔,分明该是居士的门口顿觉情况不对。 袁锦熙同时也感觉到了,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便一致决定撤退。只是又不免同时担忧,这分明有预谋的陷进等待恐怕不容小觑! “既然来了,为何不肯进来呢?”南宫紫罗与袁锦熙方转了半步,便听得帘幔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而听得这声音,南宫紫罗先是一愣,继而猛然不可置信的回过头去。 这时,一双大手已经掀开了帘幔,跟着走出了一个一身劲装的侍卫。南宫紫罗一眼就认出,这个浓眉如剑的男子便是自己父皇形影不离的内庭侍卫统领。而不用猜,随后那只踏出的锦靴是谁的。 终于,那个让她既忐忑看见,又期待看见的,这世上最亲的人走出了帘幔,站在了她的面前。 才一年没有见,她在认出他的声音后,居然差点认不出眼前看见的头发全白的老人——这个衣着淡素,但是浑身上下透着威严气势的老人,便是她很多年都恨着的最亲的生父了! 不知不觉视线便有些模糊,意识到自己瞬间的失态,南宫紫罗赶忙收敛住情绪,强忍着心里的激动开口:“你怎么在这里?” 此话一出,对面该是东楚至高无上的的君王的老者便皱起了眉头。不过却未立即发作,只是先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多月未见的女儿,才带着几分无奈的开口:“这就是你见着父亲的态度?当初不同意你进玄门是对的,瞧瞧,那老头子都把你给教成什么样了!” 本来还有些别样情愫升起的南宫紫罗听得这话,便是忍不住心底一恼,惯性的就顶嘴道:“人说子不教父之过,是你将我生的不够优秀罢了!”可是话出口,才发现里面有多少的撒娇和赌气情绪。 东楚帝南宫垣胤听得一愣,继而却是哭笑不得起来,但是心底的大石头算是落下。爱怜的看了女儿一眼后,眸光便落在她身边的袁锦熙身上。 “哼,这就是你自己看中的小子?一副病怏怏的样子,怕是自己都生活难理,还得你照顾他,也是为父没有将你生成火眼金睛的错吗?当初就不同意你嫁过去,结果你还自己千里迢迢送上门,也是为父的错吗?”南宫垣胤负气的道。 可以看得出,是没有半分看女婿的满意,反而好似见了仇人一样,分外的眼红。 南宫紫罗听得南宫垣胤这样说袁锦熙,就绷了脸,就想顶回去,却觉着是手臂衣袖一禁,一回头便对上袁锦熙示意她稍安勿躁的眼神。 “父亲英明神武,阿罗她聪慧贤淑,这都是小婿的错!”袁锦熙诚恳的向南宫垣胤作了一揖道。 “哼,谁是你父亲,朕……老夫承认你了吗?这就想拐走老夫的女儿,门都没有!”南宫垣胤却不吃这套,说着便转身又往门内走去。 南宫紫罗见此便知道这个老头子是想他们进屋说话,虽然嘴上还硬着,分明是看出袁锦熙脸色不大好。心中便是一松,然后拉着了袁锦熙。 “今天并不是为夫的好日子啊,给点时间换件衣服拜见岳父大人的时间都未曾有!看样子,岳父大人对为夫颇有微词,这该如何是好”袁锦熙这时候开口。 话虽这么说,可是语气里却没有听得出半分的焦急。 南宫紫罗听得一愣,而后笑看了一眼袁锦熙,将手里的药包扔给还站在门口的侍卫统领道:“麻烦陆庭师兄了!” 被唤作陆庭的侍卫统领一愣,看了一眼手里的药材包,便不声不响的往一旁的房舍去了。 “先进去吧!”南宫紫罗对袁锦熙道,在袁锦熙顺从的随她的搀扶往屋里走的时候,确实已经体力不济。这时,却听得南宫紫罗仿佛自言自语般在旁边呢喃:“反正嫁给你的是我,又不是他!” 一进屋,一阵扑鼻的香气便灌入鼻息。 凌婉歌嗅得这香气就是一愣,因为这分明是有助于袁锦熙解蛇毒的药香。看来,南宫垣胤真是早知道他们会出现在这里! 然后,凌婉歌突然就意识到一个问题—— 身为东楚帝王,南宫垣胤居然来了南临!而作为南临神将世家对于南临的安危与军心有着捍卫与动摇作用的袁锦熙……如今可算是在他的掌握中。不论他们站的土地是谁的地盘儿,袁锦熙此时可正因为她实实在在的站在南宫垣胤的掌控中心! “你怎么会来这里?”南宫紫罗扶着袁锦熙在屋里一张躺椅上躺下后,这才开口问坐在另一端自顾自品茗的南宫垣胤。 这话说出的时候,她可是努力酝酿了好一会儿,才让自己的语气看起来是柔和的,而没有半分的不尊重意味。 因为她很清楚这个帝王的脾气,可不想惹怒他,让他迁怒袁锦熙…… 南宫垣胤闻言果然并未像初时听见南宫紫罗问他这话时责怪她的礼仪,而是诧异的看了这个让他最没有办法的女儿一眼,仿佛想从她酷似死去很多年的妻子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姨妈他们的事情……是你安排的吗?”南宫紫罗却未等着他的审视,而是直接问了另一个存疑心中的问题,眼底则是露出了不掩饰的期待和彷徨。 心里此时却是八成相信了姨妈元薇的话,真的是眼前她恨了很多年的父亲放过了他们一家。所以,才能在她刚刚出了泥沼就在这儿迎接自己——她怀疑,这根本是他们合伙设计的一个圈套! 所以,她感觉不到姨妈的恶意,只能感觉得出,姨妈想致死袁锦熙! “哼,看来这些年将他们置于那里,任他们自由,倒是助长了贼胆!居然就敢如此算计起你们来!”南宫垣胤却是嗤之以鼻的气道,说着将杯子盖出气似得种种放下。 听得那杯子与茶杯碰撞出的声响,南宫紫罗是愕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南宫垣胤:“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宫垣胤瞥一眼南宫紫罗,又看了一眼一旁安静听着他们父女叙旧的袁锦熙,不满的咕哝:“看来,的确是老夫教女无方,你都知道唤我一声父亲!结果却被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啊你的唤个没完!” 095章 帝王之殇 南宫紫罗知道,很显然,南宫垣胤没有否认,分明就是默认了他知道,早该化作尘土的元薇姨妈一家如今皆安然无恙的活着! “多谢父亲夸奖,得父亲赞扬,是小婿的荣幸!”袁锦熙跟着语气平和的应道,转而望向南宫紫罗:“若是父亲觉得小婿堪能入目,那也是娘子独具慧眼!”很直白的谄媚,袁锦熙又哪里看不出南宫垣胤对南宫紫罗的宠溺。 而且,看父女两人这势头,估计已经离冰释前嫌不远。所以他当然是投其所好的夸自己娘子上天,越得岳丈大人欢心,抱得美人归就阻力越小! 南宫垣胤听了袁锦熙的话,只是轻哼了一声,瞥着南宫紫罗。 南宫紫罗见这一老一少如此,便是一鄂。 咬了咬牙,踌躇了好一会儿,南宫紫罗眸光犹疑的看了看眼前头发花白的老父,似乎是这才发现,眼前的人原来已经这么老了!他中年有了她这个女儿,如今二十年过去。寻常富贵人家这般年纪的父亲,应该没有他这般苍老吧!如果不是为国为民,劳心劳力,他也不会老成这样吧! “叫我一声便就这么……”困难吗? “爹……”南宫垣胤但看南宫紫罗犹豫的样子,便是心中沉重复杂的情绪涌动,却在这时被她的一个“爹”字打断,顿时愕然的睁大了眼睛看着南宫紫罗。 “你——”南宫垣胤的声音几近颤抖,突然视物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爹!”南宫紫罗又坚定而轻柔的唤了一声,然后走到南宫垣胤的身边,在他的膝盖旁跪下,趴到了他的膝盖上。“对不起……” 南宫垣胤看着趴在膝盖上的女儿,清楚的感觉到有灼热的液体穿过膝盖的衣料烫到了他,那是女儿的眼泪!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的女儿啊…… 已经布满皱褶的手颤抖的举起,最终落在女儿柔软的发顶,宠爱的揉了揉:“我的孩子……” “是女儿太不懂事了!其实现在想来,就是当年您判了外公一家斩刑,那也并非您的意愿。身在皇室,那样的位置,您是身不由己!”南宫紫罗哽咽的开口,也在话出口的瞬间心中豁然开朗起来。 并不是因为元薇姨妈他们安然无恙,所以她可以轻松的说这些话。 而是明白,自己恨了自己的父亲这么多年后才知道,自己恨的原因是什么。原来,她一直以为父皇不爱自己这个女儿。但现在想来,他的众多子女当中,又有哪一个不是对他有敬又怕。唯独她,任性妄为。做女儿的时候,没有为人子女的恭顺孝敬。身为臣子的时候,更没有臣子对帝王的尊崇。 而他却一再的宽容放纵自己,给自己的都是最好的……虽然在玄门学艺的几年日子清苦,他却每个月都不会忘记让人稍来她曾经喜爱的东西……如果不是爱她这个女儿,他怎会如此任她大胆任性的将东西弃如敝帚还一如既往? 提及南宫紫罗,内庭的人虽然不太了解这个被帝王“遗弃的”七公主具体情况如何,只以为她是被帝王默默废弃的公主! 但是天下人却一直都知道,她是东楚最最贵的公主! 东楚帝为君四十余年,子嗣不薄,可是唯一有封号的却自有她,其他的女儿到如今都是按出生顺序称呼! 在她一出生的时候,她的这位老父亲就昭告天下,他最期待的女儿出生,宣称:幸得此女,连城不换。所以,她也是沧澜大陆有最尊贵封号的公主——连城公主! 南宫垣胤听得此话,便是一愣,只因为,他原本以为南宫紫罗会说错过了他……或者说,就是她没有错过他,元征一家是自家逃出来的,但是也感谢他既往不咎,放任他们那么多年,也等于是变相的放过了他们。 原本模糊的视线因得女儿突然开窍的话,再也看不清女儿抽泣颤抖的发顶。 “我的女儿长大了!”南宫垣胤所有的激动开怀,便化作这一句守得云开的感慨。 心中却是默默的对着那个已经逝去多年,如今不知投生去了哪方的女子道:阿樱,你看见了吗? “女儿以前不懂事,让父皇操心了!”南宫紫罗这时在南宫垣胤的怀里抬起头来,泪水连连的看了一眼南宫垣胤,便又将眸光移向袁锦熙的方向,喃喃开口: “其实每个人生来都会有自己必须担负的责任,本来我们身为皇族中人,便对天下每一个人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父皇生我养我,这些年对女儿的放任偏爱,便是已经对不起其他兄弟姐妹!我还有什么资格怪父皇呢?说起来,我这个做女儿的却是不忠不孝,没有一天尽过做女儿的责任。人说爱不是嘴上说说,我想有心的人皆明白,人生在世,不论亲人爱人,相处之道必然是互相关爱,女儿从小到大却是没有做过一件关爱父亲的事情……这些年让父皇操心了!” 南宫垣胤听得南宫紫罗这番话却是心中情绪澎湃翻滚,女儿这是真的长大了。而见女儿的眸光落在对面的袁锦熙身上,而袁锦熙这时也是肆无忌惮的温柔的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傻孩子,你能明白这点,父皇便放心了……还说什么对不起呢?天下没有比儿女健康成长,幸福安康更让父母开怀的了!” 南宫紫罗闻言,便是心中酸涩,鼻头更酸,溢出的眼泪便更是汹涌而出。 南宫垣胤见女儿这样子,心中心疼不已,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是那场雨夜,她跪在殿门外求他——不,那不如说是逼他让她进玄门,结果晕倒的时候,他们这样近的亲昵着。 那一年,那一夜,他心如刀割,而今却是喜悦的不知言语。 因为在那之前,他的最宠爱的女儿皆是养尊处优,何曾被一滴雨溅湿过身,却在那样的夜里跪着,甚至差点冻死! 可是身在殿中的他既怕跪坏冻坏,想出去阻止。又怕见着她,看见可以预见的场景,会心疼的无法拒绝她,从而不得不答应她进玄门——玄门的苦,却不是一般人可以吃得住的。多少人是在修罗地狱里试炼过,才能活着走出来? 直到小四跑进来哭着告诉他,说她被雨水冻死了……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竖着走出去的,连他自己都惊的忘记了所有感觉! 当时出去看见女儿在雨中晕倒,便是他有生以来第二次有了轻生的念头……第一次,就是他最爱的女子离开人世的时候。 他爱他的妻子,可是,却不能为她抛弃天下不顾!最终,让她抑郁而终…… 只因他是帝王,一国之君,不能为了一己之欲至天下于不顾。但是,却不表示他没有心,没有爱的人,没有想守护的人,只是一切身不由己……这不是戏剧,不会也不能因为他一个人的一时冲动与激情就放下一切不管不顾,由着自己个人的心情和喜好去选! 如果他真的放下了,必将天下大乱,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他爱的人又怎么能逃避得过这流亡的命运?他爱的她,又怎能放得下其他的亲人?那时,根本没有人能够对战乱置身事外! 人因情而生,因情而往。这期间,必然也包括她至亲的亲人! 所以,心爱的女人死了,最亲的女儿恨了他这么多年,除了那些被世人唾弃的金碧辉煌的宏图伟业,他以为正如世人所言,他只剩下奢糜荒诞的自己了! 可是还好,还好他的女儿懂了他——此生足矣! “好了,父皇闻见药香了,你该去给那孩子喂药了!”南宫垣胤这时却说,只字不想提那些为女儿辛酸忙碌的过往。正如他说的,儿女能够幸福安康,便是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何必再说回忆什么不愉快,徒增她的心里负担呢? 南宫紫罗听得这话,看了眼南宫垣胤又回头看了看静静坐在那里的袁锦熙,最终点了点头。虽然袁锦熙后来一句话未说,但是她能够感受到他只言片语的用心良苦。而不知道从何时起,只要他在身边,不自觉的便多了很多安心。 因为她知道,不论他是傻是痴,还是正常,都会努力用心的守护自己,为自己担忧,为自己担忧的亲人保驾护航。 虽然他不会说什么好听动人的话哄她一时开心,也没有给过她海誓山盟的承诺,但是却一直用行动默默护卫着她,爱她所爱! 也是这刻她恍然明白,她从来不知道——父皇与母后之间存在的情结! “老爷!”这时,侍卫陆庭掀开帘幔走了进来,手里正端着给袁锦熙熬的药汁。 南宫紫罗见此忙拭了拭眼角的泪水,垂着眸子迎了上去——她还不习惯在外人面前哭肿眼。 “怎么,有事?”南宫垣胤这时开口。 听得这话,南宫紫罗才注意到什么,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南宫垣胤又看了看陆庭。而陆庭的样子,分明是有事禀报。 “是元老国丈一家人,在外面求见!”陆庭道。 而听得这话,南宫紫罗端着药汁的手明显一动,便望向南宫垣胤。这才想起,和南宫垣胤叙旧了这么久,关于袁锦熙中毒,南宫垣胤却分明是知道的事情却是没有来得及问。 096章 元薇居心 “是元老国丈一家人,在外面求见!”陆庭道。 而听得这话,南宫紫罗端着药汁的手明显一动,便望向南宫垣胤。这才想起,和南宫垣胤叙旧了这么久,关于袁锦熙中毒,南宫垣胤却分明是知道的事情却是没有来得及问。 南宫垣胤看了南宫紫罗一眼,便抬了抬手。 南宫紫罗立即意会其中意思,便扶了袁锦熙往南宫垣胤身后挂着帘幔的内室走去。陆庭停留了一下,便也走了出去。 南宫紫罗扶着袁锦熙进屋之后,看了一眼内室。见内室有一张靠窗的矮榻,一张靠里的木床。便将矮榻上的蒲团竖着垫在窗口处,扶着袁锦熙靠了上去。接着,将药递到他的唇边示意他喝下。 袁锦熙并没有立即张口,垂着的手轻微的抬起,覆在了南宫紫罗的手上。 南宫紫罗微微一愣,本抬起眸子对上袁锦熙温柔的眸光,便疑惑的想开口。这时却听见外室传来声响——应该是外公一家一家被陆庭领了进来。 于是便止了声音,拿询问的眸光看着袁锦熙。 而袁锦熙却只是回应她温柔似水的凝视,并未言语。南宫紫罗见此心房一颤,只觉眼前男人的眸子好似化作了一汪春水,并且四溢着柔暖而沁凉的温度,无形之中将自己裹缚在其中,让她有种羞涩的无所遁形的感觉。 南宫紫罗突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偶尔与袁锦熙的眸光遇上的时候,越来越不敢多做停留。只因为她发现,这个男人的眸光不复初时的清冷无波,而是越来越灼热的炙人。总让她感觉好似那些羞人的夜晚,忍不住就脸红发烫。 “民妇(草民)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这时,帘外传来叩拜的声音。 南宫紫罗一下就听出,正是外公元征协同姨妈元薇,还有受伤的元玉风来了,便当即正了神色,又将药汁递到袁锦熙的唇边,示意他喝下,耳里却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袁锦熙这次没有异议,微启朱唇,无声的饮下苦涩的药汁,心思也随外面的情形而动着。 “都起来吧!”外室的南宫垣胤道,声音却不如对南宫紫罗的亲切,也没有半分见到故人的喜悦感。南宫紫罗甚至隐隐听得出,南宫垣胤语气里的一丝冷厉。 虽然以前误会了父皇很多年,南宫紫罗却是了解,他的父皇平时待臣子与妃嫔虽然称不上和蔼可亲,但是也多是平和威严的。一旦他表现出冷漠之意,就说明他很不喜这个人……即使威严与冷漠有时候很相近,但是她却能清楚的分辨出来。 “谢皇上恩典!”元家人又异口同声道,之后纷纷相互搀扶着起来了。 “哼,元征,你们可知罪?”却在这时,南宫垣胤一声冷哼。 南宫垣胤此话一出,元征一愣,还未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便赶忙惊慌的看了身边的女儿元薇与外孙元玉风一眼,便赶忙跪下:“草民不知,请皇上圣裁!”话虽这么回,但想起进门时看见的马车,元征以为自己差不多是明白南宫垣胤的责怪从何而来的。 “是草民的错,不该让驸马以尊贵之躯为草民以身犯险,草民该死!”没有人注意,元征诚惶诚恐的请罪时,元薇的脸上闪过不以为然的神色。 见元征跪下,元薇便扶着元玉风,又是跟着一同跪下! 南宫垣胤听了元征的话,又是一声冷哼:“是要朕跟你仔细说说你的好儿孙都做了什么,还是你自己来跟朕说,嗯?” “皇上?草民,草民……”元征听得这话,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抬头看向南宫垣胤,分明一副被看穿的惊惧。 南宫垣胤却只看了他一眼就将眸光落在他身边的元薇身上,原本低着头的元薇听见这话跟着抬起头来惊讶的看向南宫垣胤。对上他犀利的锐眸,心房便是一颤。 曾经她们想过,南宫垣胤虽然放了他们一家,但不可能放任背负着谋反罪名的她们不管,一定是派了人暗中观察监视她们。可是之前十几年南宫垣胤却都未曾过问过他们,她们又以为他其实是已经放逐遗弃了元家。这么做的原因,便是不想在与她们有瓜葛,怕别人知道他曾经对元家徇私舞弊。 可是听南宫垣胤此时这话,分明是早安了耳目一直潜伏在他们的身边。 之所以以前对他们不闻不问,大概是觉得他们一直安分守己!这个认知一入思维,元薇便是又惊又怒,甚至是本能的萌生了几分不甘。 但是,也只瞬间就又冷静下来——因为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元玉风入了天蝎堂如此大的事情,他为何不过问? 要知道,天蝎堂的人可是一度被朝廷通缉,视为乱党。 心思极速转换间,元薇便冷静下来,接着抢过元征的话,接着话由道:“不知道皇上究竟因何而责令家父?如果是昨日驸马爷在民妇家的庄子上中毒的事情,那也根本不是家父的错。本来,那不通人性的东西突然窜出来,本也是意料之外。可是,是驸马爷突然站出来挡开那毒蛇,救了家父,而非家父拉过驸马爷挡蛇,民妇不知原来东楚律法中,被救也犯法吗?虽然,让驸马爷身中剧毒,危在旦夕,民妇也甚感惭愧……”说着元薇叹了口气,脸上不见半分的罪恶感。 “哼,小姨真是好记性!只记得昨日驸马为国丈挡了毒蛇,却忘记当年朕与各国游历时,落难至此,在贵庄住过几个月吗?”南宫垣胤突然冷斥道。 而听得这话,不仅元薇一家,就是帘幔后的南宫紫罗也是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原本她就奇怪,父皇既然不知道元薇姨妈放任毒蛇咬伤袁锦熙的事情,那么元薇姨妈究竟为何要害袁锦熙? 但听这话,加上元薇姨妈与父皇说话的语气,明显含着怨气,南宫紫罗突然觉得事情蹊跷的严重起来。而无论是哪一方理亏最终被指责,心底本能的就想去抗拒知道某些她不曾得知的真相…… “小姨是要告诉朕,这么多年过去,原来庄子上的人已经强壮到不需要雄黄抵御,便都敢生存在那毒蛇环绕的泥沼中了吗?还是要告诉朕,庄子上那汪治愈蛇毒的泉眼已经枯竭?所以才让我儿独自一人带着生命垂危的驸马外出寻找其他根本来不及解毒的解药?” 南宫垣胤说到后来,语气里的怒意越发明显,最终捏起身边的茶杯砸向元薇的脚边呵斥:“也只有我儿将你们当至亲,才不愿意去怀疑你们如此恶毒的想害她爱的人,想她年纪轻轻就守寡,成为天下人的笑柄!” 南宫垣胤虽然年过花甲,但是却也是有功夫在身,这满含怒气的一砸下去,瓷杯碎裂,碎片顿时四散开来,有一片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划过元薇的额头。顿时殷红的血液便顺着她保养的光洁姣好的额头滑落,顺着风韵犹存的脸颊蔓延出触目惊心的痕迹。 “皇上息怒!”元征见此赶忙跪行着欲朝南宫垣胤靠近,急的差点就要哭出来。 “娘——”元玉风也是惊急非常,赶忙扶住身边的元薇,以免南宫垣胤再次发怒,他也好为母亲挡住些伤害。可是奈何本身有伤在身,话出口,便又是一阵急遽的咳嗽。 虽然他此时看不见,却能听得出自己的母亲受了伤。也同样听得出,自己的母亲与南宫垣胤之间仿佛不点自燃的火焰。 听得这声音,内室的南宫紫罗也是一惊,下意识的就想冲出去看个究竟。 一旁的袁锦熙当然也感受到了南宫紫罗的情绪,但看她猛然在身边坐起,抿着的唇瓣微动,却最终还是沉默,眸光复杂的看了一眼南宫紫罗。 可是让他惊诧的是,南宫紫罗只冲动了一瞬,便又安静的坐了下来,沉下了脸上所有的表情。 袁锦熙见此,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怜惜之情,而后抬手覆上她紧攥着放在膝盖上的纤手。 经袁锦熙一碰触,南宫紫罗身子一颤,这才缓和了脸色,回头给了袁锦熙一个自己无碍的眼神。 外室,元薇仿佛也是好半晌才回神。但是,却好像未曾看见身边儿子担忧的眼神,和老父的焦急,而是下意识的抬起手,轻触了一下自己流着温热液体的脸颊。 当看见上面殷红的颜色,唇瓣跟着弯起,接着突然就爆发出不可遏止的大笑—— “哈哈哈——” 南宫垣胤见此,花白的眉峰紧紧的皱起,眸光越发冷凝的看着元薇。看着眼前这个与亡妻有三分相似的亡妻的亲妹妹! “阿薇?(娘)?”几乎是异口同声,元征与元玉风惊异的面向元薇的方向。 元薇却自顾自的笑着,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情绪当中般,直到自己觉得笑够了,这才冷笑的与南宫垣胤对视上:“皇上还记得当年落难与此的事情,真是难得!那么当年民妇救了皇上一命,答应过民妇要圆臣妇一个心愿的事情?皇上是不是也一样记得?” 听得这话,南宫垣胤的脸色当即一变,眸光却是更加愠怒:“你这是想挟恩胁报,还是想与朕清算账目?朕以为,当年给元家的一切,可并未亏待过你半分!” 097章 姨妈本性 听得这话,南宫垣胤的脸色当即一变,眸光却是更加愠怒:“你这是想挟恩胁报,还是想与朕清算账目?朕以为,当年给元家的一切,可并未亏待过你半分!” 元薇闻言,却是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哼,这与皇上允诺过民妇的,可是两回事!只能说,我元家之所以有后来的荣华富贵,那完全是因为用我姐姐的青春年华换来的!你对我们好,无非是不想堂堂东楚帝后的母族地位卑微,受人诟病罢了!说起来,这根本并非你的庇荫。又何来恩泽亏待一说?” 元薇说完,南宫紫罗不知道南宫垣胤是什么表情,但是她听得都有点不相信,这样的话,是出自从小疼爱她的,那个慈爱的姨妈口中。 哪怕外公元征再有才华,不过没有皇上的赏识,还有庇佑,元家如何有那样的地位?元薇姨妈又怎能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说是母后的原因,诚然不错。可如果母亲嫁给一个会牵连一家的罪犯,姨妈如今又该如何说? 分明享受尽了别人给予的好,到最后却说我不需要!既然如此,当初她根本就不应该跟着一起出泥沼! 南宫垣胤听了也是一时气结的说不出话来,深吸了口气,才开口:“你不妨说说,你如今想要朕为你完成什么心愿?”却也不想再争辩,提什么自己当年如何放过元家人,为元家人劳了多少心。 元薇听了,唇瓣便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轻嘲的望向南宫垣胤。那染血的脸庞此时看起来却有几分狰狞—— “我要你将阿罗许配给我玉儿为妻!”元薇一字一句道。 元薇此话一出,南宫垣胤震惊的看着元薇。 而南宫紫罗亦是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耳背听错了! “所以,你便故意设计,想害死驸马!”南宫垣胤好不容易稳住一口气,才没有被气晕过去。 元薇闻言,眸光一闪,而后维扬了下巴道:“不错,是我故意的又如何?我这不是怕皇上为难,与神将世家不好交代,这才帮皇上分忧解难吗!” “阿薇,你胡说什么!”听得这话,一旁已经惊的无以言语的元征赶忙回神阻止道。说着就上去捂她的嘴,挣扎间,不小心碰到她的伤势,也无法顾及了。 而元玉风则是静静的在一旁跪着,居然出奇安静起来。 “我未曾胡说!”元薇一把推开元征站了起来,不顾踉跄在地的老父逼视着南宫垣胤带着愤恨的语气道: “当年未曾遇见你之前,姐姐与我便约定,将来若是各自成亲,如果生的是异性子女,便让他们结为夫妻。谁知道,随你出了蛇沼之后,在东楚安居。东楚居然有那样荒谬的律法,不允许五代以内的近亲结亲!我姐姐这才迫不得已,将阿罗许配给阿莲的儿子!当时我姐姐是碍于你的身份地位,不想你为难,便没有提过此事。你既然如此爱我姐姐,不防帮她完成这个遗愿,让她最疼的侄子与女儿在一起! 怎么样?我这个心愿不过分吧!而且,我姐姐已经不在了,你不防也放手阿罗,让她与我们回蛇沼。此生过往,便当从未发生过。你未来过泥沼,我们元氏一族,也从来没有涉世过尘外之事。或者,我也不介意让玉儿陪阿罗一起入朝,算是——” 元薇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说道,可是话未完便觉身子轻,剧痛袭来。 等她感觉到腹部的疼痛,人已经被一脚飞踢了出去,撞在一旁的矮榻上。瞬时间,木片的碎片四散,可见出手之人的力气不轻。 “娘——”一直安静的元玉风这才回过神来,第一个冲到元薇的身边欲扶起她。而元征则是腿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 “皇上!”一直站在南宫垣胤身边的陆庭赶忙扶住气的颤抖的南宫垣胤,生怕他有个闪失。 而内室听见动静的南宫紫罗则是再也忍不住,直冲了出来。 乍见南宫紫罗的出现,元征着实一惊:“阿,阿罗,你怎的在这里?” 而感觉到屋子里突然多出一个人的元玉风,也是心神一动,下意识的凝神防备起来,但听得元征喊出的名字,亦是怔住,唯有扶着元薇的手忍不住收进了力道。 南宫紫罗先是看了一眼气的眼睛通红的南宫垣胤,便径直走到正口吐鲜血的元薇身边,欲为她把脉。 南宫垣胤这一脚踢的可是不轻,元薇只觉自己的五脏六腑仿佛都绞在了一起般,疼痛钻心刻骨。却还固执的瞪着眼睛,看着被自己怕是气出内伤的南宫垣胤得意的笑着。 这时看见南宫紫罗出来,却是一怔,眼底瞬间闪过一抹慌乱。 但看南宫紫罗不去看南宫垣胤,居然第一个过来看自己的伤势,惊讶过后,便又是得意洋洋的看向南宫垣胤,大笑道:“哈哈,怎么样?咳咳……南宫垣胤,看来,我姐姐的女儿终究是心向着我元家人的!你就是再疼爱她,又如何!放手吧!哈哈哈……”说着,又是一阵自鸣得意的大笑,仿佛已经忘记了自身的疼痛般。 “姨妈,当年,你是故意与我母后说那些话的吧!”这时,南宫紫罗却是松开了搭在元薇腕上的手,抬起清亮的眼,紧紧的盯着她几近浑浊的神色。 对上南宫紫罗这样犀利,分明还带着审判的眼神,元薇只觉原本伤痛的心脏一阵悸跳,跟着开口:“阿罗,你在说什么?为何姨妈听不懂?不过没有关系!姨妈知道你是念旧的好孩子,就跟你的娘亲一样,你跟我们走吧,咱们去蛇沼,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再也不用被宫廷内的尔虞我诈所侵害!” “姨妈你懂我在说什么的!”南宫紫罗却是定定的看着元薇的眼,一字一句,缓慢的说:“我母后身体本就不好,当年除了莲姨,便是你经常陪伴在她身边。时不时的向她透露父皇的动向,诉说父皇的艳情史——你明知道她身体不好,因为后宫那群女人抑郁成疾,却还故意对她添油加醋的说这些话!看着她一日病重过一日,也不放过!” 南宫紫罗丝毫不肯放过元薇丝毫的表情,即使话完,也直逼着她的眼睛。果然,看见她的眼底闪过一抹惊慌的神色。 “阿罗,你这是听谁胡说的?姨妈怎么会这样做?阿罗,你千万别相信!”元薇惊异之后,便又因为身体的疼痛立刻镇定下来。心道,不可能的,南宫紫罗怎么可能知道这些事情……姐姐元樱分明在生下她这个女儿不久后,便郁郁而终了。即使南宫紫罗现在问的话字字株她的心,但她坚信,反正不是她亲眼所见,她只要抵赖到底就可以了。 “这是母后亲口告诉我的,姨妈叫我如何不信?”南宫紫罗突然轻轻的笑道。 而她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皆惊怔的望向南宫紫罗,却见她朱唇微启,对着目露惊疑的元薇用鬼魅般的声调道: “我母后说:妹妹,你别再说了,就当我今日什么也未曾听见……姨妈你却不依不饶的说:姐姐,你怎能当做什么也不知道的自欺欺人?你是一国之后啊?而且,他在你病中都不来看你,只知道与别的女人夜夜笙歌,他对得起你吗?我母后回:不可能的,他明明告诉我,最近泗水之滨,洪水泛滥,他为了安抚灾民微服私访去了……你回:微服私访?在青楼微服私访?” “你,你怎么知——不,不是我,要怪也怪这个男人,他三心二意。如果他没有那么多的妃嫔,你母后我的亲姐姐也不会被气死的……” 元薇听得南宫紫罗这话,几近惊恐的嘶喊道,连忙以两只手在身后撑着身体往后退去。 而南宫紫罗也未曾逼过去,只依旧维持单膝跪地的姿势,直直的盯着她的眼睛: “你亲眼看着我母后在你面前被气的吐血而亡的吧,而远在泗水的父皇,连母后最后一面都未曾见到!这也是致使我自小即使知道父皇疼宠我,却也不愿意亲近他的一个原因之一!而什么谋反罪名?只不过是因为父皇知道了这件事,流放了元氏一门而已!而他之所以不告诉我,只不过是不想我受伤害而已!” “住口!” 元薇听到这里,原本的惊惧,却是突然化作满脸的狰狞愤怒,突然就抬手指着南宫紫罗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东西,果然骨子里还是留着南宫家的血,所以怎么样都是偏颇于这个男人!当年,我就不应该留着你,应该在你那下贱的母亲死的时候,就掐死你一起陪葬!” 元薇此言一出,南宫垣胤就惊怒的睁大了眼睛,望向地上的元薇:“你,你这个恶毒的妇人——” “你觉得我恶毒吗?”元薇这时猛然回头看向南宫垣胤,又是那种愤恨的语气道:“那也是被你逼的,被你和那个贱人逼的!” 啪——突然一声响亮的巴掌遏制了元薇的声音,元薇不可置信的转过头去,却见身边脸上蒙着丝带,自己以为最亲的人,正脸色愠怒的看着自己。 “玉儿?”元薇不确定的呢喃,眼睛望着元玉风收回的手,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没有看见他扇过自己后收回的手。 098章 第一悍妇 “娘,你疯了吗?!”元玉风跟着开口。 元薇听得一愣,继而眸光一闪,突然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接着,不待众人反应,便突然一把抓散自己已经歪斜的鬓发,尖声嘶喊道:“啊——我没有疯,我说的是实话!分明是我先认识的你,当初是我救的你……你却无视我的情意,爱上我的亲姐姐……你让我情何以堪?南宫垣胤,我恨你,恨你……你杀了我吧……”喊着没有疯的人,下一刻却是生生的扯下自己一撮带着头皮的头发。鲜红的血瞬时就沁出了头皮,沿着元薇的脸颊滑下,盖上她额头还在流血的伤口。 南宫紫罗眼见元薇这个样子,闭了闭眼,便站了起来,不再看她一眼。她知道,元玉风如此做,不过是提醒元薇的失态。她如此猖狂的说出这番话,无论是在东楚还是南临的土地上,都会牵连她的家人。所以,反应过来的元薇只有继续装疯卖傻下去…… “阿罗——”被吓住的元征仿佛这才惊醒,赶忙叫道。 南宫紫罗闻言微侧了身,却是未曾回头再看元家任何一个人一眼。 “看外公的反应,似乎也不是全然不知道我母后的死因,对吧!”南宫紫罗轻声道,语气里却带着累及的疲惫感。 “阿罗,我……”元征听了,却是无言以对。 “父皇,能不能请你……当咱们从来未曾在南临见过这些陌生人?”南宫紫罗最终开口,望向南宫垣胤的方向。 南宫垣胤听了这话,并不意外,也只是冷漠的看了一眼眼前狼狈至极的一家人,便背过身去:“你们走吧,别等朕改变注意!”完全一副君临天下的口吻。 元征闻言,眼底露出复杂的表情,却也只能看着南宫紫罗决绝的背影,老泪纵横,最终只得与元玉风一起谢恩,扶着疯疯癫癫的元薇出门去了。 而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够走回泥沼,却不是南宫垣胤与南宫紫罗说的算了…… 等不受欢迎的人都走了之后,南宫垣胤才又转身看向自己最疼宠的女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是四弟在香炉里动了手脚,这里有一味药和蛇沼百姓身上专有的雄黄熏香相融,便会是人疯癫,产生幻觉,从来说出一些潜藏在心底的秘密!”南宫紫罗接着开口,说出了自己之所以突然知道元薇的所作所为的原因。 “是小四!”南宫垣胤听得一阵惊愕,愣了一下之后,赶忙上前抓住南宫紫罗问道:“他现在人在哪儿?” 南宫紫罗叹了口气,眸光却是望着门外的方向。 南宫垣胤顺着她的眸光看去,只顿了一下,便赶忙掀帘奔了出去。 南宫紫罗没有跟出去,而是掀帘走近内室——内室里,袁锦熙的脸色已经好了很多。 南宫紫罗走近袁锦熙身边,倾身坐下。 袁锦熙静静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她有话想对他说,他只等她开口。 “你介不介意娶一个加一切悍名于一身的女人为妻呢?”南宫紫罗想了想,终于开口。而后定定的望着袁锦熙的眼睛,字里行间却不见半分玩笑。 “这个——”袁锦熙闻言,却是犹疑的眉峰微动。 见袁锦熙如此表情,南宫紫罗的眸光一沉。他应该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吧,这种表情难道是拒绝? “为夫觉得,娘子你应该以更强势的手段来警告为夫,以后只准娶你这么一个狐狸精勿近的悍妇!以娘子你此时这种温吞的问法,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威慑力!真真是教为夫难以回答,所以犹豫着一个悍妇够不够坐镇神将府的宅门!”袁锦熙跟着哀叹道。 南宫紫罗听得这话,却是一愣,而下一刻,猛然拽起一旁的凉枕朝身边人的俊脸砸了过去:“你以后敢沾花惹草,招惹老娘以为的女人,犹如此枕!”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那竹制的凉枕便被砸在地上摔裂开来。 袁锦熙见此,却是微微一笑:“为夫遵命!”四个字,最平静的应允,却在彼此之间构成一生相守的承诺。 —— 一个月后,沧澜大陆东楚国东帝最宠爱的连城公主,与南临国神将世家的少主袁锦熙大婚。 消息一经发出,惊动了各国派遣使者前往。 原因无二,只因为东楚虽然已经不是百年前唯我独尊的第一大国,却依旧和其他三国并列在强国之列。在此太平盛世,当然是能给面子则给。 据说,东楚帝为连城公主准备的聘礼车队,进了南临城之后,足足两天才完全搬进了袁府安置好,期间需要清点的金银器具晃的监督者害了眼病。 其昂贵宝贵的程度可见东帝对这个女儿的宠儿,果真是不惜以连城的财富给她撑足门面。 花轿进门的时候,南宫紫罗却全然不知道这些。只兀自沉浸在刚刚与父亲冰释前嫌,却又要天各一方的离别中惆怅着。一方面,也因为自己终于要名正言顺的在自己二十岁的时候嫁给自己心仪的人而心情奇特的澎湃着。 直到被袁锦熙牵着进了正堂,拜了堂,南宫紫罗还有些浑浑噩噩的,差点忘记正事。 “也不知道这连城公主长的何等模样!”有人在一旁好奇的议论着。 “听说当年的元皇后可是东楚第一美人儿,想来这连城公主一定也是个倾国倾城的绝色佳人吧!” “哼,长的再好看,又有何用,一个价值连城的丧门星而已!”这话一出,议论的人群陷入短暂的沉默。 就是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南宫紫罗都不得不回过神来,随着声音,微瞥了一眼。 而后发现,说这话的不是别人,却是曾经千里迢迢追到西林村的慕容清雅郡主。 “你们这些人,难道未曾看出高堂之上的袁夫人脸色欠佳吗?”慕容清雅却毫不自知自己引起的诡谲气氛,反而义愤填膺的继续自己的高谈阔论:“袁夫人可是在婚事订下的第一天,就突然一病不起!不仅如此,听说袁父后院圈养的一些家畜也一夜之间全部死光光……原来我太后皇祖母可是想过来主持婚礼的,听说了后,便也不敢来了!” 而最后一句话分明道出了她所来有恃无恐的原因! 南宫紫罗这时已经侧过身去,顶着红盖头,对着慕容清雅的方向——这些人,分明是故意触她的霉头。而且,不论她身份如何,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她定不会有好名声,以后在南临贵族圈子亦是很难混迹好。诚然,她的身份没有人敢明着得罪! 想了想,南宫紫罗抬起纤手,微微掀起了帘幔。 一旁一身红色喜服,俊美不凡的袁锦熙眼看着南宫紫罗逾矩的动作,却未做声。 因为南宫紫罗的动作,所有人都下意识的望向她的方向。更多的人此时期待的或许并不是她的反应,而是这个沧澜大陆传言最尊贵的公主的长相如何。 只因他们深知,不管是南临太后,还是东楚连城公主,他们都是招惹不起的! 当盖头掀开,众人的呼吸一瞬间的停滞—— 就是出口不逊的慕容清雅也因为所见之人的容貌惊的瞪大了眼睛,忘记说话。 “夫君,可以借你的护卫一用吗?”南宫紫罗这时温柔款慢的开口。 袁锦熙闻言,这才仿佛被电击醒般,忙连声应道:“可以,当然可以!但听娘子吩咐!”完全一副被迷的七荤八素神魂颠倒的表情。 但见他那表情,南宫紫罗忍住喷笑的心情,脸上故作妖媚的向他抛了一个媚眼,继而头也不回的对一旁的护卫开口: “将这个口出秽言,扰乱本公主婚礼的贱婢给本公主扔出将军府去!” 南宫紫罗如此轻慢而没有任何怒气的话一出,所有人皆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就是慕容清雅本人,亦是被怔住。 直到两名侍卫上前左右一边的将慕容清雅架起,慕容清雅这才回过神,尖叫着反抗起来:“你们想干什么?你,你居然敢如此对我——你,你们放开我,不然我告诉太后祖母!你……什么连城公主,你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 “熙儿,你这是做什么?”一直歪在主位上的裴云此时终于按耐不住,跟着站了起来呵斥:“袁府可从来未曾有过如此的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南宫紫罗听了这话,回身看向裴云,一边向那两个侍卫挥手,让他们快点将人拖出去:“如果再让我听见一句谩骂本公主的话,就给本公主掌嘴!” “啊——你们居然敢打我!”外面接着传来慕容清雅不可置信的尖叫。 这叫声传进正堂里,惊的裴云都不得不一颤。 “现在本公主才是这个将军府的女主人,什么家规,似乎都应该由本公主来定夺,何时劳烦得到夫人操心了!”南宫紫罗却仿若未闻的淡撇了一眼惊愕的裴云。 “你,你说什么?”裴云亦是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此刻绝美到妖艳,笑得好似一朵罂粟花的女子,以为自己耳背,或者是连日来被夺权的噩梦未曾醒来。 南宫紫罗却丝毫不将她的反应当回事般,转而望向众宾客:“本公主嫁来这里,一是因为母后的遗愿,二是因为东楚两国的友好关系。而今却有人说,袁父的贵夫人因为本公主而身染恶疾——你们说,这交本公主如何是好?”说着,还无奈的叹了口气。 而此话一出,裴云立即白了脸色。 原本她只是想让这个意外而来的尊贵儿媳妇吃个软钉子,料想她也不敢第一天进门就跟她开门见山的撕破脸。贵族之间,这种斗争应该都是暗中构陷来去的,却没有想到这新媳妇儿居然如此直白,反而让她措手不及。而听得南宫紫罗那番话,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第一回合惨败…… “这怎么可能是公主的关系的?公主身份如此尊贵!而且,怎的其他人都不病,唯有袁夫人病了呢?”有会看风向的,立马就开始巴结,想与南宫紫罗竖立正确友好的关系。 “我听说……裴夫人可是进门没有几个月,袁老将军就宾天了……” “啊,我也知道,指不定谁克谁呢?” “我还听说,袁将军原本在别院四年未归,说是守孝,其实是因为袁夫人去看过他几回,都旧病复发耽误了行程……” 却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南宫紫罗的行为霸道无理!而是悍出有名! “来人啊,还不快送夫人去别院修养——以后无事,本公主不想再见到她。本公主可不想年纪轻轻就……哎,吾皇还需要夫君效忠辅佐呢!”南宫紫罗又说,又挥了挥说,示意人将裴云拖下去。 期间看也不看尖喊的几乎晕厥的裴云,仿佛不容许任何的转换余地。之后才看向一旁自己的新婚夫婿,巧笑倩兮的开口:“夫君,接下来的事情就有劳你了!” 袁锦熙回以痴迷一笑,向一旁呆怔住的司仪抬了抬手,随之一声:“送入洞房!”礼成这旷世的婚礼。 “对了,外面那个什么郡主口里喊的凌婉歌——居然敢试图破坏本公主的婚姻,扰乱东楚南临的和平关系,传令下去,抓到此女,抽筋剥皮,千刀万剐,杀无赦!”说完这最后一句,南宫紫罗扯过袁锦熙的手,豪迈的往洞房而去。 而身边人的脚步,分明比她还急! 自此以后,南宫紫罗沧澜第一悍妇的威名长盛不衰!致使袁锦熙这位沧澜几大美男子排行榜里的人物,桃花朵数倒数第一!还被世人冠上一个“妻管严”的“美名”! 而至于是嘲笑,还是钦佩,二人觉得,都无关他们的风月。不论他人如何看待议论,他们知道,有彼此的幸福岁月还很漫长…… 【本书下载于书本网,如需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bookben.cn/】